第十八章

　　国庆节的时候，洁丽果真回来了。
　　这些年，荒塬村很多青年都在南方的城市里打工赚了钱，人也变了样。从中学校园走出来的洁丽一直在家呆着，下田种地，洗衣做饭，一个与泥土打交道的女子也是大变样呀！身体长高了一些，也长得丰腴了。一头乌黑的披肩发，柔软亮滑，特别是脸上长着一对像葡萄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那肉腻温润的唇，红色短裙下露着一双修长白嫩的大腿，尤其是那膨胀的像富士山的胸，是最让她自己觉得满意的。但是，洁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脸上的皮肤有点黑。
　　洁丽看见狗财在门口的石头上坐着，就故意抬起脚拍打着，眼睛偷瞄着狗财，她再等待狗财的发问。果不然，狗财经不住洁丽的显摆，他看着洁丽问：“你穿的那是啥鞋呀？咋那么白的。”洁丽抬起头，有点炫耀地说：“阿迪达斯”。狗财急忙站起来问：“谁大死了?”洁丽先是一愣，紧接着捂着嘴笑了起来。狗财疑惑着走到洁丽跟前从上到下打量着洁丽。洁丽后退了一步，说：“你个傻样子，听话都听不真，你大才死了呢。”
　　狗财笑了，也没说话。这时候，洁丽又摸着自己的脸蛋子，说：“唉！我要是再稍微白一点儿就好了，就可以去当模特了。”狗财说：“你已经够白的了，你看我多黑的。”说着，就挽起自己的袖子伸出胳膊让洁丽看。洁丽不屑一顾地说：“你能跟我比？你连荒塬村都没出过，你知道啥是白吗？”狗财这才觉得，眼前洁丽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愿意跟自己说话的洁丽了。是的，洁丽的思想变了，也知道打扮自己了，不再是以前的土模样了。她没少抹化妆品，像什么雪花膏啊，珍珠霜啊，什么的，甚至几十块钱一小瓶的那些很名贵的高档化妆品。她宁可省吃俭用也不惜代价的买各种化妆品。有时候，脸上抹的很厚，就像是一层厚厚的霜雪盖在了一坨牛粪上，对比度太强烈了。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她依就是很黑。
　　可能这个季节是到了女人最骚动的季节吧！天气不热不冷，能露的都露了出来。洁丽的一行一动里都带着一种性感撩人的味道。也不知是跟着电影电视上学的，还是天生的。洁丽走起路来那尻子还左右晃荡，晃的还很厉害，像是故意的。她的衣服很多，回来拉的皮箱里全都是衣服，有时候一天能换好几次衣裳。出来在巷道里走一圈，进去就换一身衣服出来，她很像是电视上演的那些时装表演。特别是她走路的样子，像极了那些模特，露着大腿的裙子，两只脚还使劲地往内侧绞，大概这就是常说的走“猫步”吧。
　　她跟村里人说话，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时不时还冷言冷语地说两句广东话，像谁吃了她家的馍似得。村里人都在背后议论着，说洁丽这娃学坏了，这娃可能在东莞做“小姐”了。但是，狗财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洁丽后面，说：“你这样走了都不嫌别扭，小心绊个狗吃屎。”“滚，看你歪怂样子，脏的跟猪一样，离我远一点。”洁丽扭过头生气地指着狗财骂道。狗财停住脚步，又好奇的笑着问：“你嘴唇咋那么红的？是不是吃馍的时候不小心把嘴唇咬了？洁丽有点受不了狗财这样的提问了。”但她又不想把狗财赶走，因为村里除了狗财一个人外，其他人也没有人问她这些问题，她连炫耀的机会也没有。洁丽噘起嘴，指着自己的嘴唇说：“这叫口红，你懂不懂？唉，不给你说了，你啥都没见过。”其实，洁丽一直都觉的自己的口属于樱桃小口，可是她的嘴形实在不像樱桃，比樱桃大多了，而且嘴唇还有点厚。
　　洁丽说完这些话，期待狗财再问下一个问题。但是，狗财突然转身走了，不再跟着洁丽往前走了。他觉得洁丽变了，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说啥都喜欢听的洁丽了，变得开始嫌弃狗财了。但是，看着洁丽这样在自己面前晃荡，狗财开始想女人了。
　　晚上，一弯惨白的月亮孤独地挂在村口几个白杨树的树梢上，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连猪、狗也都睡下了。村里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灭了，就在最后一盏刚灭了之后，村子里立马就暗了下来，也静悄悄的。这时候，狗财家的大铁门响了，这是狗财出门了。狗财手里提着一个羊腿，朝村子南头的绣花家走去，绣花家灯灭着。但是，大门并没有关。此时，绣花正和他老公坐在房子看电视，电视上演着赵本山的小品《相亲》，绣花老公坐在床边上抽着烟。绣花坐在房子门口的沙发上，不时地侧耳听着门的响动。她是知道狗财今晚要来的。绣花要给狗财介绍媳妇的事情，只有绣花、狗财知道，就连绣花的老公都不知道这事。
　　狗财始终没有放弃对媳妇的渴望，特别是见了洁丽后，更加的渴望。如果有人说，狗财，我给你说个媳妇，你要不要。狗财的眉毛会立刻能飞起来，且认真地问，哪呢？接下来，那个人就可以让狗财给他干这干那了。村里人谁家里要是有重活没人干了，都这么骗狗财说：“你先把活给我干了，干完了我就告诉你在哪呢。”特别是像绣花这样的女人，嘴馋身懒，还爱占一点小便宜，她最喜欢骗狗财给自己干活了。这不，昨天晌午在地里，狗财给绣花帮忙浇地。绣花就给狗财说：“你给嫂子一天好好干活，嫂子给你介绍一个好媳妇，是她娘家村子里的一个女人，还是绣花远方的自家人，那个女人的老公出车祸死了，身边有一个三岁的女孩子”。
　　狗财一听就高兴地合不拢嘴，手里的铁锨挥舞的更有劲了。但是，十几天过去了，还没见绣花再提起此事。狗财就有些坐不住了。几天后，狗财在去北塬上割草的路上，碰见绣花骑着电摩从娘家回来了。
　　北塬上有一条水渠，两边都是庄稼地和果园，水渠里不经常流水，只是灌溉的时候才有水。绣花的娘家就在沿着渠边的检修路往东走不远的一个村子里。绣花为了抄近路，总是喜欢走渠沿上，这次也一样。狗财老远就看见绣花从渠沿上往村子的方向拐了进来，他就藏在路边一个果园的围墙后面。绣花快要靠近的时候，他猛的一下跳了出来，绣花下的赶紧刹住车，一看是狗财，嘴里骂道；“你日你先人哩，把我吓死了，差点骑到果园墙上去了”。
　　狗财笑着挡在绣花前面，嘴里笑着说：“嫂子，你上回给我说的那事咋样么？”绣花说：“啥事么？”狗财又说：“媳妇那事么！”绣花扭头看四下无人，又害怕被人看见她跟狗财在这沟里说闲话。她就急忙说了一句：“是媒不是媒，先吃几十回。”然后，她电摩一加速，双脚抬起，一溜烟的骑着走了，狗财呆呆地站在路上，看着远去的绣花，大喊：“你说的啥意思么？”。绣花头也不回地说：“回去问你自更和枣花去。”狗财一摸脑袋，突然笑了起来。
　　狗财提着笼继续往北塬上走去，玉米已经快熟了。草到处都是，随便就能割满满一笼草。但是，这时候果园里的草是不能割的，因为这个时都是打药的时候，家家都给果园里打农药，就连果园边的草也不能割。狗财不着急回去，就提着笼到北塬上到处乱转悠。
　　羊腿是下午自更刚杀的。准备第二天去赶集卖，放在冰柜里还没有完全被冻上，提在手里感觉还有点温度。突然，一个猫从巷道里穿过，把狗财吓了一跳，赶紧把羊腿藏在身后，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常茂家的猫，他又继续往前走。猫看了一眼狗财，跳上南墙，不见了。
　　绣花家住在村子最南头的一条巷道里，这条巷道还没住几家人。绣花是第一家新盖的房子，隔壁是老五婶子。老五婶子的儿子和儿媳在外地打工，家里就婶子一个。但凡是家里有个啥事，老五婶子总是喜欢喊绣花帮忙。但是，老婶子睡得早，门早早都关了。狗财出了村口，便放心的迈开了步子。他推开了绣花家的大门，绣花就揭开了卧室的门帘出来了。打开灯，看着狗财笑着。狗财叫了一声：“嫂子。”绣花问：“你提的啥么？”“羊腿。”狗财回答道。
　　绣花假装生气地说：“你提这干啥么？在哪里弄得？”其实，绣花心知肚明，他知道狗财家卖羊肉，一边问，一边接过狗财手里的羊肉放在厨房的案板上。她让狗财进房子喝水，狗财便走进了卧室。绣花老公看见狗财进来了，也没说话，继续看电视。但是，他并不知道狗财是提着羊腿来的，也不知道绣花给狗财介绍对象的事情。刚坐下，金花就走了进来，狗财又想起那天金花跟耀祖在村后瓦窑的事情。其实，这事情耀祖给金花说过，那个咳嗽的人可能是狗财。所以，金花就没有给狗财好脸色。绣花让金花给狗财倒水，金花却说：“都晚上了，还喝啥茶水么？”她是不希望狗财到她家来。她害怕狗财乱说，但是，她也不确定那个咳嗽的人是不是狗财，也就又没有多说什么。狗财坐了一阵，觉得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就起身说他回家呀！狗财刚抬起身，绣花就进来了，看见狗财要走，就说：“你再坐一会么！急啥里，回去又没啥事情。”狗财边说边掀起门帘往出走。绣花也就跟着狗财走了出来。出了大门，狗财又转过身，对绣花说：“嫂子，我那事你可别忘了。”绣花笑着说：“放心吧！嫂子记在心上呢！”绣花进来顺手就关了大门。走进厨房，把羊腿放进冰箱里，又走进了卧室。但是，绣花老公始终都没有动。
　　金花却坐在沙发上不情愿地嘟囔着嘴说：“妈，你一天啥人都让往咱家来里？”
　　绣花说：“其他人都别来，就叫耀祖一个人来，行了吧！”
　　金花笑了说：“那可以呀！”
　　绣花上床铺开被子，有扭头对金花说：“你赶紧睡你的觉去，一个大姑家的一天就不知道害羞。”
　　狗财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还是想着绣花到底啥时候能给他个准信，又想估计快了吧！羊腿都送了，他就不由自主的笑了。狗财回到家里，自更和枣花都睡了，他关了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不断盘旋着媳妇的事情，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在梦中梦见自己娶了一个媳妇，长得很漂亮，白净的脸蛋，弯弯的柳叶眉下面眼睛显得更加清亮。秀挺的鼻子，尖尖的下巴。穿着一身粉红的长裙，面色也微微泛红。正从遥远的地平线上走来，那步态款款如风摆柳，身段俏俏的像花摇曳……
　　梦中，他又梦见洁丽坐在自己的床边，他正抱着那一片玉白的身体上摸来摸去，从上到下，轻轻的抚摸着那裸露的肩，那道凸起的美人骨。狗财不由的欲火焚身，下体的坚挺产生了一种难以控制的冲动。咣的一声，房子门被自更一脚踢开了，他急忙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发现天已经大亮了。自更看着狗财骂道：“我的‘爷’呀！你都没看几点了，还睡觉里，以后你晚上再不早早睡觉，到处乱跑，看我不把你腿给你打断哩，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吃的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是这毬样子。”狗财坐在床上迷迷瞪瞪的揉着眼睛，自更说啥他根本没往心里去。他看着自更出去了，嘴里骂道：“我就不要脸，我要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