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品名称:柴门人家 作者:一飞 发布时间:2018-04-03 15:14:03 字数:3148
夜里还是很冷的,枣花坐在椅子上双脚有点麻木了。她也知道一直这样坐着不是个事儿,就脱了鞋背靠着墙坐到被窝里去了。新被子抓在手里软乎乎热腾腾的很舒服。她以前也见过人家洞房的被子,也知道铺的、盖的全是新被子的。但是那些新被子与她没任何关系。现在不一样了,这些新被子都是她的,她现在就铺着这些新被子、盖着这些新被子。她就有些感慨了,结婚与不结婚就是不一样啊!
这时候,他听见自更鼾声起来了,扭头看见自更好像已经睡着了。她才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突然,一股热气从旁边传过来,很暖和,原来自更钻进了自己的被窝,也让枣花有一种异样的兴奋,又有点紧张和害怕。自更这时候,也顾不得疲乏,也顾不上冷,翻起身就把枣花压在身下了。他也不管枣花一个劲的挣扎,嘴就急切往枣花脸上拱,就像一个饿急了的婴儿突然闻到奶腥味儿迫不及待地寻找乳头一样。这下子把枣花吓坏了,枣花似躲非躲的把头往一侧歪着,心咚咚的好像要跳出她的胸口似的。但是,她懵懵懂懂的知道这是她应该做的,她便安静了下来,伸手抱住了自更脱得精光的身体,浑身软软的像一滩泥那样摊开在土炕上了。
荒塬村人从老祖先那里开始,骨子里就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媳妇娶进门,头等大事就是生娃,而且还要生个男娃。但是,婚后枣花的肚子却一直没见动静,自更可没在枣花的肚皮上下功夫,百招过后,燕喜莺欢让自更如神仙般的沉醉,但是还是不奏效。时间长了,枣花就成了个不下蛋的鸡,整天被自更数落着,也不招自更妈待见。说枣花一天就知道吃,肥的跟猪一样,长一身肉能干啥。但是,枣花从来不在意自更他们说啥,性格还是大不咧咧的,根本不操心这些事情,任由你们咋说。
三年都过去了,德才老汉也就发愁了,整天有事没事就在自更面前唉声叹气地说:“我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眼看都要埋到北塬地里去了,也不知道我临死能不能见上自己的孙子”。自更一听这话一下子就发毛了。自更自己何尝心不烦呀!心想,自己不能绝后呀!忙闲的时候,自更不是带着枣花到处寻医问药,就是带着枣花去求神拜佛,可是百药试过后,还是终不见效。后来自更又听人说北边的山里住着一位半仙能治这病,他就带着枣花天不亮就奔了去。
天气还是初春,人们起的都比较晚,到地方的时候,天才刚亮,到村口碰见一个老汉出来上厕所,自更连忙上前打听半仙住在哪里。老头头也没抬,朝后挥了一下手,便看见一座小庙似得房子。到了小庙门口,自更四周一看,这山沟沟里也没有几乎人家呀!他走上前去敲门,半仙刚好端着尿盆开门。尿盆撞在自更怀里,尿洒了自更一身,又洒在地上。半仙低头一看,不满一尿盆尿全部洒完了。一股骚气扑鼻而来,自更连忙往后退,刚要发火,又立马忍住了。
站在门口不远处的枣花也连忙转过身去,一手捂住了鼻子。半仙有点尴尬了,也不知道说啥好。但抬头一看是夫妻俩,心里也知道啥事,就在自更刚要开口的时候,半仙一手提着尿盆,侧身凑到自更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提着尿盆转身走进院子,闭上了大门。
自更一阵欣喜,顾不上擦身上的尿骚味,扭头就对枣花说:“走,走,走,回,这下有办法了。”枣花莫名其妙地看着自更,问:“半仙还没看呢?这就回呀!”自更怪异的朝枣花笑了一下说:“天机不可泄露”。枣花也就不说话了,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两个人就往后走。
自更回到家后,在自家门前栽下了两棵小槐树。槐树栽了快半年了。有一天,正在给槐树浇水,突然就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上下没有力气,赶紧回到家里喝了一口水,好像感觉能好了一点了,休息了一中午。下午枣花就去了辣椒地里拔草,她看见地里的绿西红柿,就摘得吃了一个,涩酸涩酸的,但是她觉得挺好吃。她吃了一个绿西红柿,又拔了一会草,又觉得头晕就回来了。躺在炕上一直睡到下午五点,醒来后去后院上厕所,刚一出房子门,她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自更急急忙忙把枣花用车子拉到了村上的医生家里。医生看了一圈,笑着说,枣花没什么大毛病,怀孕了,只是有点贫血,我给你开些药,回去好好休息。自更一阵激动,他拿着医生给开的药,拉着枣花回去了。德才老汉知道后,趁后半夜巷道里没人的时候,他给槐树磕了三个头,又对槐树祈求到:“求求你,槐树爷爷,保佑枣花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会每年给你施肥浇水,让你枝叶茂盛,庇护我的子孙万代,家族兴旺。”
也就是这一年的三十,天麻擦黑的时候,村里已经沉浸在除夕喜气的气氛中。只见自更拉着村里的医生急急忙忙走进了自家院子。然后将院门紧闭,院子里笼罩着一股紧张而神秘的气氛。原来是枣花要临盆了。德才和老伴正在厨房里烧水,水凉了他们又烧开了两回。可是枣花还在里屋炕上长一声短一声地叫唤着,急得自更在院子里抓耳挠腮地直转圈圈,嘴里直磨叽着:“妈的个×,还不生,你个碎怂,你倒是快点出来啊!”自更怎么也掩饰不住当父亲的满心的欢喜和急躁。
忽然,村子里响起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炮仗声,这是新的一年到来了。恰恰也就在这时里屋传出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自更赶紧掀开门帘探进头去急切地问:“生了?”医生手里捧着血乎流拉的婴儿喜冲冲地告诉说:“生了,恭喜你,是个带把的。”接着医生又说:“这小子可造化大,不早不晚偏偏是大年初一出生的,可是个福星。”这一年,自更也正好四十岁。自更顿时一脸的喜色,看了一眼枣花。顺手从医生手里接过孩子仔细地端详着,中年得子的庄稼汉此刻怎么也掩饰不住他一脸的慈爱。
医生又说,这孩子可能有点营养跟不少,体重不足三斤重,而且浑身细软,自更想,枣花吃的那么肥,生的娃咋这么小的,是不是都长成自己身上的肉了。但是,枣花终归是给自己生了个孩子,而且是个男孩子。他也就没说啥。孩子虽小,吃的很多,枣花奶水很少,根本不够孩子吃。枣花一天就用白面糊糊加插着喂孩子。后来,枣花抱着狗财去打防疫针的时候,医生说,狗财这属于严重的营养不良,让枣花给狗财喝牛奶。自更想这穷日子,大人的饭都吃不到嘴里,哪里还有牛奶给他喝呀!后来,还是枣花去娘家借了一百块钱,买了一只大奶羊养着,才给狗财喝上了羊奶,狗财的身体也慢慢的缓了过来。但是,狗财虽然吃的多,长得实在是不快,比同龄的孩子低一头,长到了五岁了才开始说话。
狗财的性格比较怪癖,和村里其他的孩子不合群,总是自己一个人玩,他不是在村口的碳渣壕里翻腾,就是坐在墙跟下摆弄几只蚂蚁。但是,人们都说狗财是人碎鬼大。狗财刚会说话的时候,狗财经常跟枣花去北赵村看他外爷,外爷家抄近路的话距离荒塬村只有二里半地。但都是羊肠小道,只能容得一个人步行,中途还有一条长长的陡坡,坡路是越走越陡。每次走到半坡里,狗财就懒得走了。然后,就哼哼唧唧地坐在地上,不是说自己肚子疼,就是说自己两腿发软。枣花呵斥半天,实在没法子了,就只好把他背在背上走上坡顶。把狗财在放下来的时候,狗财又一溜烟跑在了前面,边跑边回头看着枣花,露出了奸笑。枣花才知道,又被这小子骗了。
狗财还没有出生的时候,自更就说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狗财”。自更给狗财起这个名字是想了很久的,“狗”字的寓意就是为了好养活,“财”字的寓意就是希望给家里带来财富。期初,德才给狗财起的名字是“题名”,寓意将来考大学能“金榜题名”。自更觉得像狗财这样子的孩子叫这个名字会短寿。自更就问枣花,枣花笑嘻嘻地指着自更的鼻子说:“我看娃他爷起的名字比你起的好。”自更瞥了一眼枣花说:“你个婆娘家的懂个屁,你知道‘题名’俩字咋写里么?”枣花说:“难道你会写?”自更露出骄傲的神情说:“我当然会写”。说到这,自更是有私心的,四十岁了,好不容易生了个狗财,他真得害怕狗财有个啥闪失,那么他家就真的要绝后了。但是,自更的想法给谁也没说过,就连去大队部给狗财上户口的时候,人家一再对自更说,上了户口本后,这娃的名字就没法改了,你决定让你娃就叫“狗财”吗?自更没有半点犹豫说:“赵狗财”,说的时候还很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