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心灰意冷公爹施毒 万念俱灰灵芝送子
作品名称:檀柩 作者:长竹扁担 发布时间:2018-04-27 10:32:12 字数:6588
上回书说到良贵爹到赵铺村找驼背老者询问儿子的亲事,驼背老者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良贵爹当时并没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不管怎样,来良贵和高灵芝还是成亲了。
二人成亲不到两年,新婚的那种热乎劲儿过去以后,一些现实中面临的问题就摆在了来良贵的面前。首先是要娃崽儿的问题,良贵爹等着抱孙子,整天叨叨他,来良贵也很愁苦,他又不是不忙活,可媳妇的肚子一直不争气,瘪着就是不见鼓涨。其实高灵芝又何尝不着急呢?她也想给来良贵生个一儿半女。她知道,只有给来良贵生了娃崽儿,她这个乡长夫人的位置才能算是坐牢固了。按说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值旺年,生孩子应该是很简单,可对她来说却成了大难事儿。
高灵芝不生崽子,她一直怀疑是自己的身子添了毛病。想当年,她跟董仁周厮混的时候,两个人没少干苟且之事,那个老东西曾说过给她两百个大洋,让她给他生个娃崽儿。董仁周有这个想法是很正常的,前些年他的独生子被共党白绫判决,董仁周老年丧子、痛不欲生,一直想着再添个娃崽儿,而他家里的那个黄脸婆早就过了生育期,高灵芝若是给他生个娃崽儿是再好不过的事儿。高灵芝也抓住了董仁周迫切求子的心态,还跟他讨价还价,说两百个大洋太少,怎么着也得给她三百个。董仁周听她狮子大张嘴,有几分气恼,说顶多出二百二十个,愿意生就生,不愿意生拉倒,最终两人以二百五定价。高灵芝看在钱的份儿上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从此以后她便一门心思地给他生娃崽儿,孰料任董仁周如何忙活,高灵芝怎么配合,她的肚子就是不给她争气,董仁周一直忙活到阳气大损,最终被炮楼的乱石砸死,也没完成他这个伟大的计划,而高灵芝也是白做了三年的大洋梦,所有的梦想最终都随着老东西的驾鹤西游烟消云散了。
如今高灵芝又面临这个棘手的问题了,这次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自己下半生的命运。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成功,高灵芝这样想着,便偷偷去了同福春大药房,拿了些中药按期煎服,调补身子。来良贵和高灵芝的感情之所以出现裂痕,也不单纯全是为了生不出孩子的原因,还有那个已经生出来的孩子的因素,也就是祝金桂和高灵芝的孩子,高银球。自从高灵芝嫁给来良贵以后,十四岁的高银球一直住在崔马村,和年迈的姥姥相依为命。他也想跟着娘去口埠生活,可是娘不同意,主要是后爹不让他去。高灵芝特别听来良贵的,来良贵说什么话,她不敢有半句顶撞。来良贵和高灵芝没成亲之前,他知道她有个十几岁的娃儿,但他也不想刚有了媳妇就看着这么大的一个儿子整天在他面前晃;更重要的是,那个娃儿的面貌长得那么像他爹,他想起那个被砍了头的金桂就觉得瘆得慌。这些问题本来成亲之前来良贵就该考虑到的,可他那时候真的是被高灵芝的风骚迷惑了,被激情冲昏了头脑,当时的他哪里听得进爹的劝告?如今二人感情降温,一切趋于平淡,他的大脑也逐渐恢复理智了。
高灵芝做了来良贵的老婆,不得不踏进来家门槛儿,也不得不面对公爹那张终日耷拉着的阴沉面孔,翁媳之间的关系亦随着时间的推移日趋紧张,从开始的互相摔脸子、憋在心里暗战,一直发展到后来的公开指责,甚至在大街上对骂。前些日子二人就刚刚公开对战了一场,良贵爹守着众乡亲的面,大骂她是狐狸精,放着骚气迷惑自己的儿子,还说她是占着窝不下蛋,耽误了儿子的前程,摆明了是掐断他们来家香火的。高灵芝倍感委屈,偷偷抹着眼泪,即使如此,她仍然每日大量服用药汤调补身子,以求能和来良贵生个娃崽儿。半年下来,高灵芝的身子越补越虚弱,面容憔悴、眼窝深陷,整个人仿若患了重病,全然没了往日的那种少妇风韵。她这般模样,来良贵也不愿意挨乎她,每夜抱着被褥与她分开单睡,高灵芝怀孕的可能性就更小了,二人的感情也从此急遽降温。
某一天,凤桂正坐在堂屋的炕头上纳着鞋底,屋门被人由外面推开了。她抬头打量,见门口站了两个人的身影,二人背对着外面的亮光,所以面相看得并不太清楚,只是能模糊地看清身形的轮廓——一个妇人领着一个少年。那个头发乱遭、躬背弯腰的妇人凤桂并没有认出是谁,但那个少年她却一眼就认出来了。“祝银球?”凤桂轻喊一声,把鞋底放进针线簸箩,从炕头站起身子。那一刻,她似乎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扭头盯着那个妇人轻喊道:“大娘,快请进来啊!”
凤桂知道银球一直跟着他的姥姥生活,所以她以为眼前的这个妇人便是高灵芝的母亲。然而,那个妇人毫无反应,牵着孩子的手仍然默立在门口,不搭话,也不迈动脚步。凤桂以为老人上了年纪,耳朵有些聋了,或是没听到,便穿鞋下炕,向着门口走去。走到近前她才发现,那个看上去显得苍老不堪的妇人哪里是什么银球的姥姥,却是银球的母亲高灵芝。凤桂看着她如此这般造型,心里还是不由地感到惊讶,纳闷地问:“灵芝,你这是咋了?”高灵芝并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腔调哀哀地说:“凤桂,我娘死了,这个孩子没人照看,我把他带过来了,麻烦你把他送到刘家吧!”“行,行,没问题!”凤桂一边说着,一边牵起了孩子的手,看着高灵芝,“快进来坐吧!”“不坐了,家里忙,我先走了。”高灵芝说着扭身向着门外走去。她走到院门口,却忽然顿住身子,慢慢扭过身形,用荡满幽怨的眼神先看了看孩子,又瞅瞅凤桂,“祝银球以后就托付给你们刘家了。”说着转身走了,头也不回。
凤桂能听出高灵芝刚才说的那段话的微妙之处,她称呼银球为祝银球,不再叫他高银球,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事儿。今日她突然这么说,难道是想放弃银球的抚养权?这也没什么不可能,她如今已经找了新婆家,那家人并不待见这个孩子,而孩子的姥姥刚刚身故,这个孩子便没了去处,她送到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的。凤桂不再多想,只是牵着孩子的手进了屋,给他做了些饭食,看着他吃下去,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高灵芝这次来凤桂家送孩子,原因并不单纯只是她的母亲亡故、孩子没了去处,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她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原来,一个月之前,她在自己煎服的草药里发现了一块奇怪的药根,其貌乌黑,状若罂粟疙瘩。当时她感到惊异,喝了近一年的中药,她能确定从来没发现过这样的东西,便拿到药房咨询陈掌柜。陈掌柜看了也很是惊讶,他保证从来没有在她的药包里放过此种草药。高灵芝看着掌柜有些惊慌的神情,就觉得此药根定有来源,便问他这是什么药。掌柜说这叫“乌头草”。乌头草是一种稀有药材,产自西域、华北、东北一带,毒性奇大。这本是一种麻醉药物,倘若长期服用,就成了一种慢性毒药,久而久之,会使人逐渐心律失常,最终导致心脏衰竭而亡。听完药房掌柜陈豁子的介绍,高灵芝惊恐不已,到底是谁想要害自己的性命呢?她瞅着陈掌柜局促不安的神情,就觉得他肯定知晓其中内幕,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摞钱票递到他的手里。陈掌柜思虑再三,最终吞吞吐吐地道出实情:“是你的公爹两个月前托付我给他买的,他当时只说是给你们家养的猪用的,说你们家的一头猪害了病,整宿整宿地嚎叫,吵得他睡不着觉……”陈掌柜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他会给你服用。”
高灵芝闻言顿时脸色苍白,她没再搭话,只是表情呆滞地出了药房门口,慢腾腾地向北走了。她并没有朝着来家的方向走去,而是去了崔马村。回到家,她见儿子正坐在炕沿上,手里端着一个瓷碗,给卧病在炕的娘喂着米粥。儿子见娘回来了,扭头喊了她一声:“娘。”炕上的灵芝娘紧闭着眼睛,她似乎也听到了外孙的这声喊,随即哼哼了几声,用近乎呻吟的声音问了一句:“灵芝,是你回来了吗?”高灵芝神情恍惚,仿若灵魂出窍,她没有回答任何人的招呼,只是一推房门进了西偏房。她打开炕柜上挂着的一把绿锁头,从里面取出了一把驳壳枪塞进了腰里,随即又转身出去了。谁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来良贵和高灵芝成亲不到一年,他的精神颓废就达到了一种以前从没有过的状态,这一点儿孙正义岂能看不出来?他询问过来良贵好几次,虽然他吞吞吐吐,不尽其言,但孙正义已然猜出了八九分。他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良贵啊!常言道,‘家和万事兴’,处理好家事也是一种能力,只有后院稳当了,你才能踏踏实实地把工作做好啊!”来良贵频频颔首,说一定把家务事处理好,不让领导操心。
口埠乡政府的对面有一家新开的饭馆,其门口之上挂了一副牌匾,上书四个楷体大字——大众饭馆。有一天来良贵下了晚班,便独自走进这家饭馆儿喝酒。他找了一处座位刚刚落座,一个女子手拿纸笔站在了他的面前,声音甜甜地问道:“先生,你吃点儿啥?”来良贵举首打量她。这是一个养眼的女孩子,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七八岁;她上身着一件雪白衬衣,下身穿一条浅蓝色的裤子;那条系着外腰的黑皮带束着她纤细的腰肢,凸显着她胸前的那一对高隆的尤物;脸蛋儿更是漂亮,齐耳的短发、白净净的肤色、水灵灵的大眼睛、隆鼻秀口,整个人看上去既透着秀气又显着干练。女孩子似乎认识他,盯着他问了句,“你是来乡长?”“怎么,你认识我吗?”来良贵也瞅着她,笑了笑问道。那女子笑着回道:“俺叫迟咩菊。来乡长你忘了?两年前你们村的张大婶子还给咱俩提过亲事呢!”来良贵挠了挠后脑勺,凝眉思索了一阵子,似乎慢慢地有了印象,他盯着迟咩菊问道:“你是二府村的?”迟咩菊优美地一笑,朝着他点了点头。来良贵想起来了,两年前爹曾对他提起过这档子事儿,那时候他还没和高灵芝成亲,不过两个人正处在狂热的热恋期,他当时根本就没把爹的话当回事儿,如今看着眼前的这个迟咩菊,他真是有些后悔了,后悔没听爹的话,当初应该见她一面才好啊!这女子不知道要比家里的那个半老徐娘好上多少倍,况且,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来良贵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接过迟咩菊手里的一瓶二锅头酒,倒了满满一大杯,端起来一饮而尽。迟咩菊瞅着他,觉得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笑吟吟地又开了腔:“我可听说了,来乡长娶了崔马村的村花为妻,听说你们正打算要娃儿呢!这日子肯定过得比蜜甜。”迟咩菊的这番话也不晓得有没有点儿讽刺的味道,反正来良贵听了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不搭话,只是又倒了一杯酒,仰起脖子把酒一口砸进了肚子。
来良贵喝了一通闷酒,到前柜算账交钱,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去。他的酒喝得有些急,脑门儿觉得浑噩,步子都有些不稳,出门口的时候,脚步一个踉跄,身子朝前摔倒下去。大众饭馆的门口铺了一些方棱碎石,倘若他这么摔下去,肯定会磕得破相。迟咩菊早就发觉他喝醉了,来良贵出饭馆门口的时候,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就怕他会突然摔倒,所以双手一直不经意地扎煞着,摆好了姿势,预备着他突然摔地。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就在来良贵即将倒地的瞬间,她往前紧走一步,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迟咩菊的这一抓,虽然是缓和了来良贵倒地的力度,但他仍然昂面朝天倒在了地上,并且带着迟咩菊也倒了下去;而她倒下去的时候,又不偏不倚地趴俯在了他的身上,来良贵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一下子将她紧紧抱住,他就觉得她那对高隆的酥胸紧紧黏在了自己身上。两个人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借着饭馆里透出来的朦胧灯光看着对方模糊不清的脸面,来良贵突然松开了搂着她腰的双手,扳住她的脑袋,使劲儿搂到脸上,狠狠地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你干什么?”迟咩菊沉沉说道。来良贵醉火攻心,扳住她的脑袋还想亲,却被她奋力挣开,她娇喘着低低说道,“来乡长,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又是国家干部,你这样做觉得好吗?倘若让孙乡长知道了,他会怎么处分你?”迟咩菊的一番话,仿若蜂刺在来良贵的紧要部位狠狠蛰了一口,他打了个激灵,顿时觉得四肢无力,紧抱着她的双手亦随即松开了。迟咩菊即刻站起了身子,转身向着饭馆门口走去,但她并没进屋,只是与躺在地上的来良贵保持着距离,远远地站着看着他。来良贵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坐了起来,他接连长吁了几口气,稳了稳神儿,这才重新站起身子,走到停在路边的那辆自行车跟前,踢开撑子,顺着那条土路推着车子慢腾腾地向东而去。刚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来乡长,你喝多了酒,可要慢点儿走。”来良贵闻声顿了顿脚步,那一刻,他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而且还感觉到鼻子酸酸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或是被她的那句关心的话感动了,抑或是被自己当年的错过而感到气恼。他又重新迈开步子,自顾东去了,身影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迟咩菊一直看着他走远,才转身进了饭馆儿。
转天下了晚班,来良贵又来到了这家饭馆儿,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路过这里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地拐进来,那辆自行车的车把就像是有人给他奋力朝着这个方向扭着一样。来良贵又在老位置坐了下来,迟咩菊走到他的身边站立,笑着问道:“来乡长过来了?今天吃点儿什么呢?”来良贵抬头瞅着她,脸上露出些许歉意:“小菊,昨天的事儿对不起了,我实在是喝多了。”“没事儿,我知道你是喝多了。”她抛了个很美的微笑回道。“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你,昨天要不是你,我还不一定会伤成什么样子呢!”来良贵的语气有些感激。迟咩菊反而爽朗地笑了:“来乡长别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有义务保护每一位醉酒的主顾安全离开酒馆儿。”来良贵笑着点了点头,又点了一些酒菜,自顾吃起来。从此以后,来良贵每天下了晚班,必定会到大众饭馆喝酒,然后半夜回家。一个月来,这已然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路过饭馆儿的时候总会神使鬼差地拐进来,每天不看那个迟咩菊一眼就觉得像是缺了点儿啥,而且还有一个更奇怪的感觉,迟咩菊给别的男主顾端酒菜的时候,只要跟他们多说几句话,他就会从心底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醋意。
某一天中午,来良贵坐在办公桌旁正在办公,办公室的小王突然闯了进来,他神情有些慌张地说:“来副乡长,县城来了几个公安,正在孙乡长的办公室等着你呢!让你过去协助调查一个案子,说是,说是……”来良贵盯着他,语气严厉地问道:“说是什么?到底怎么了?”小王仍然吞吞吐吐:“说是……你爹把你老婆杀了。”“什么?!”来良贵大惊失色,慌忙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快步去了孙正义的办公室。
在乡长办公室里,联帮椅上坐着两个头戴白色盖帽儿、身着白色警服的公安,孙正义正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茶杯往他们的手里递。他抬头看看推门进来的来良贵,对着其中的一个公安说道:“这位就是来良贵同志。”两个公安都站了起来,不过并没有跟来良贵握手。其中的一个人指了指对面的那个木椅,表情严肃地说道:“来良贵同志,请坐吧!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我爹,还有我老婆……他们都怎么了?”来良贵的脸色阴暗。“看来你都知道了。”公安说着,打开了他手里的一个蓝色封面的小记录本,“现在请你谈一谈,你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家里的一些情况。”“我出门的时候,没什么情况啊!爹这几天身体一直不太好,我走的时候可能还在炕上倒着。我的妻子一直在喝药,为了要个孩子,她已经喝了快一年的汤药了……”来良贵说这句话的时候,面部的表情很复杂,各种各样的情绪纠结在一起。他双手抱住脑袋,指头插进头发里,深呼了一口气,随即低下了头。公安人员问了大半个时辰,做好了笔录,便回了县城。
来良贵还坐在那里,保持着那个埋头揉发的姿势,一副极端苦痛的神情。孙正义的心里也很难受,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他走到来良贵的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良贵同志,你要坚强,俗话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别在这里待着了,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给你几天的假,抓紧回去处理一下吧!”来良贵站了起来,眼睛有些红肿,他盯着孙正义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谢谢乡长了,我这就回去。”说着,转身出了门。孙正义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没过几天,公安人员就把案情查实了,良贵爹下药欲谋害儿媳妇高灵芝,被儿媳妇高灵芝发觉,二人便扭打在了一起。其间高灵芝拔枪威胁,却被良贵爹返夺枪将其打死。良贵爹的作案动机也很明确,就是这个高灵芝没有生育能力,不会给他们来家添子嗣、续香火。良贵爹本人也对此事供认不讳。潍县中院又将此案层层上报。那是解放之初,对这样的人命案正是严厉打击的时期,良贵爹先是下毒药害人,阴谋败露又持枪杀人,性质恶劣,影响极坏,最后判处良贵爹死刑,即刻执行。
一个月后,良贵爹便被公安人员拉到冢子岭西边的那片烈马地里行刑。那天好多人都去看,良贵爹被五花大绑,脖子上插着高高的亡命牌,迈着铿锵的步子,貌似走得很有气度。来良贵替他收尸的时候悲痛不已,紧一声慢一声地哭道:“爹啊!你这是何苦呐!是儿子害了你啊!我当初不该不听你的劝告啊!儿子对不起你啊!”
哭归哭,闹归闹,再烂糟的事儿也总有平息的时候。一年后,来良贵娶了二府村的迟咩菊。
正如是:
苍天不眷人间事
红尘诸生竟执迷
似缘非缘情虚缈
旦夕终了须别离
相处难,相恋易
自古多情悲哀祭
恩怨情仇缘未尽
却是夫翁害家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