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八月十五的夜晚，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一轮又圆又大又红又亮的月亮悬挂在天上，红了省城上空，亮了大地许多。数不清的星星亮晶晶地闪烁着银光。在这美好的夜晚，在这迷人的月光映照下，有多少人在品着美酒、吃着美味佳肴与水果，不时地仰起头，睁大双眼，欣赏着一年中难得见到的大红月亮。
　　真乃是，万家团圆，其乐融融。
　　十五的月亮圆又亮，在外的人儿想家乡。羊娃，一个漂泊在外的打工孤儿，站立在施工驻地的大门外，手里拿着半个月饼，一会看看那大红的月亮，一会望望那北斗七星，思乡心切的羊娃，眼眶中隐含着泪水，家乡的老屋、远去的爹娘、贫穷的小山村、羊圈的小屋、心爱的山妹，还有未来的养殖场……在羊娃的脑际中一幕幕地闪现。心中那难言的苦衷，却给他带来许多苦闷与惆怅。但心中那美好的向往，又给他带来许多遐想与希望。
　　夜深了，羊娃躺在床上还在思索着。认识白培功真是天助我也！有文化人与常人就是不一样。今天，听了白培功的一席话，心胸宽广了许多，知识增加了不少，懂得了很多人世间的道理。办养殖场的决心更加坚定。从今以后，一定要多请教白哥，努力学习养殖技术，为开办养殖场打好基础。
　　羊娃用了一个月时间，把白培功送给他的几本书全部看完，心底感到受益匪浅。不仅学习了有关养殖技术，还学到了很多为人励志的道理。这几本书很好，还得再认真看几遍。
　　羊娃忘我地学习、努力地工作，深深地打动了公司领导张经理。张经理很欣赏羊娃，认为这小伙子憨厚朴实、为人正直、踏实能干，是个人才，一定要作为公司重点培养对象。可有一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好几年。张经理有一个女儿，长相一般，人倒也实在，就是有点性格孤僻，不爱多说话。高中毕业，连着高考了两年，均未成功，现安排在公司作统计工作，今年已三十岁，托人为其找了不少对象，高不成，低不就，都未谈成，至今还是一人。自从认识了羊娃，张经理就感到这小伙子不错，通过八个多月的观察了解，各个方面表现很好，张经理就有了心思，想给女儿介绍，可女儿比羊娃大三岁，人家羊娃能同意吗？再就是，自己也不好意思开口。想来想去，不行让胡队长给说一说，看怎么样。张经理与胡队长谈了后，胡队长很愿意帮忙。
　　胡队长想，那也要问一下张经理的姑娘，看什么意见。胡队长就找到张经理的姑娘，说明来意，姑娘听说是见义勇为的羊娃，心里很是高兴，一口表示同意。胡队长想，姑娘同意了，那就找羊娃谈吧。
　　一天晚上，羊娃正在认真看书，胡队长在宿舍门口叫道：“羊娃，来我办公室一下，有点事。”羊娃赶忙放下书，到胡队长办公室去了。
　　羊娃问：“胡队长，有什么事？”胡队长说：“羊娃，你现在有对象没有？”羊娃说：“没有。”胡队长说：“我看你一个孤儿，挺可怜的，你今年也二十七了，该成家了。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就是张经理的姑娘，在公司作统计工作，比你大三岁，今年三十。你也认识，不用我多说，你看怎么样？”羊娃毫无思想准备，吭吭哧哧地不知该怎么说。说不愿意吧，又怕得罪胡队长和张经理；说愿意吧，自己根本就没有心思要找对象。等了一会，胡队长又接着劝导羊娃说：“羊娃，这姑娘是比你大三岁，可是，你要知道，人们常说，女大三，抱金砖；再说，张经理家庭条件比较好，家里也有钱，房子也有。你找上这样家庭，对你来说衣食住都不用发愁，与张经理的姑娘成亲后，住在省城，再也不用回你那个小山村了，也就是说，跳出农门，进了城门。你一个孤儿，无依无靠，一穷二白，你说，你怎么能找下对象？这样的好事，你去哪里找？你好好想想。”胡队长见羊娃红着脸半天说不上来。只好又说，“这样吧，羊娃，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三天后，给我回个话，怎么样？”羊娃早想离开，赶忙说：“好的，胡队长，三天后给你回话。谢谢胡队长的关心。”说完，羊娃赶忙离开胡队长办公室。
　　这突如其来的介绍对象，又勾起了羊娃的心病。夜已深，人们大都进入梦乡，羊娃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四年前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映来映去。自从心爱的山妹离他而去，羊娃便茶饭不思，情绪低落，悲伤不已。四年来，山妹的美丽身影、一颦一笑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尤其是那优美动听的民歌，时常萦绕耳畔。儿时在一起玩耍，少年时在一起读书，青年时两人谈情说爱，手拉着手漫步在田野，相拥在简陋的小屋，还有那高粱地里……美好的光景一去不复返。随着时光流逝，受伤的心灵才刚慢慢地有所好转。现在全部精力已放在自己未来的事业上，那就是创办养殖场，哪里还有心思去谈恋爱？创伤还未抚平，一说到恋爱，山妹影子总在眼前，怎么可能爱上另外一个姑娘？还是拒绝吧！可人家胡队长也是一片好意，说得也在理，只要找上张经理的姑娘，就能跳出农门，跨进城门，这是多少农村人的向往。一穷二白的放羊娃，举目无亲，想找个对象，那真是难上加难。再说，张经理又是对自己关怀备至，其姑娘长得虽不算漂亮，但也不难看，就是不爱多说话，可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家庭条件也很好。可羊娃却没有一点心思找对象，只想着，怎么开办养殖场。可这“不愿意”三个字怎么开口？翻过来，覆过去，羊娃心里好作难啊！
　　三天期限到了，总得给人家回话呀。自己不愿意是自己的事，可人家是一片好心啊！羊娃只好找到胡队长，吞吞吐吐地说：“胡队长，你看，这事容我再好好想想，过段时间再说，可以吗？”听了羊娃的话，胡队长心里已明白几分，对羊娃说：“你一向办事都是很利索。给个痛快话，感觉不合适，也不会怪罪你。”羊娃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事，还是算了吧。”胡队长说：“没关系，男情女愿，不是强迫的事。以后有合适的再给你介绍。”羊娃说：“谢谢你的关心，胡队长，没别的事，那我先回去了。”胡队长说：“你去吧，不要往心里去。”
　　胡队长将羊娃不愿意之事告诉张经理，张经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感到，这么好的小伙子，没能成为自己的女婿，心里觉得有点惋惜。不过，张经理毕竟是见过世面之人，且心胸开阔、办事公道，认为羊娃是个可用之人，私事归私事，公事归公事，为了公司的发展，还是需要这样任劳任怨、吃苦能干的职工，特别是像羊娃这样的，还是要列入重点培养对象。
　　羊娃回了胡队长话后，忐忑不安的心情释放了许多，只是见了张经理，总有点不好意思。人家张经理倒也没什么，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真是大人有大量。
　　到了年底，这个办公楼基本上完工，公司准备到省城另一工地开工。又一个寒冷的冬季就要来临，公司大部分人员开始做另一工地的前期准备工作。
　　为进一步掌握养殖技术，这段时间，羊娃利用工作空闲时间，又找到白培功单位多次，请教白培功，白培功给他讲了许多养殖方面的技术知识，还领着羊娃参观了农科院的养殖基地，不过这里的养殖规模都不大，大都是用来搞科学实验的。羊娃看着那些个个长得肥壮的牛羊猪等牲畜，很是羡慕。真想现在就回村办养殖场。可自己没有什么本钱，来省城工作不过十个月，每月舍不得花钱，到现在也才积攒了五百元，这不够。
　　思乡心切的羊娃，还是有点急不可耐。羊娃利用空闲时间，又一次来到白培功家中，说：“白哥，我想现在就回村，开办养殖场。”白培功说：“可以呀，早起步，早受益。”羊娃说：“只是钱不多，我来省城工作了十个月，积攒了五百元，先拿这钱从小做起，你说怎么样？”白培功通过与羊娃多次接触，认为羊娃是一个有情有义信得过之人，于是说：“钱是太少了，不过，你要是有决心、有信心，我支持你两千元，怎么样。”羊娃一听，甚是高兴，可又一想，白培功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薪阶层，积攒点钱也不容易，怎么可能拿人家的钱呢？于是羊娃说：“白哥，不行，我不能拿你的钱。”两人各自坚持自己的意见，谈不成。最后羊娃也只好说：“这样吧，你不是说可以办股份制吗？你这钱，放在我那里，如办得不太好，就算借你的，我一定还你；如办成功，就算你入股。怎么样？”白培功说：“羊娃，你可以啊，股份制都懂了。行，我入股，参加你的养殖场。”羊娃说：“那我回去，就向公司递交辞职报告，争取春节前回去。”白培功说：“可以。咱们是一个县的，过春节我要回家看父母，到时，我去你们村看一看，实地考察一下，帮你出出主意。”羊娃说：“好的，谢谢你，白哥，那我先走了。”
　　回到工地，羊娃连夜写了辞职报告。
　　第二天上午，羊娃走进张经理办公室，张经理见羊娃来了，说：“羊娃，胡队长和你说了？”羊娃说：“没有啊，什么事？”张经理说：“那我就先和你说吧，昨天，公司开会研究决定，严寒冬季就要来了，咱们工程要暂停；同时，春节也临近了，公司要放假，考虑到你回家，也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所以，让你留下，到下一个工地值班，看守材料工器具，有吃有住有工资。”羊娃听完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中的辞职报告递给张经理。张经理看后，惊诧地说：“你这干得好好的，怎么要走啊？公司还准备好好培养你呢。不行，不行！”羊娃和张经理磨了半天嘴，最后，张经理说：“这样吧，我与胡队长他们碰一下，再说。”羊娃只好先离开张经理办公室。
　　一个星期后，胡队长通知羊娃，公司批准他的辞职报告，到劳资部门办理一下手续，这几天就可以走了。
　　羊娃办完辞职手续后，吃完晚饭，便去了白培功家里，说辞职报告已批准，准备回家了。白培功听后，把事先准备好的两千元递给羊娃后，说：“羊娃，再过三天白丽洁学校就放寒假了，我看，你和她一块走，路上七、八个小时，一个女孩子家，也好有个照应，怎么样？”羊娃说：“可以。路上的安全我负责。”白培功说：“那好，你们两个的汽车票，我负责买。羊娃，你就不要再多说了。”羊娃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随后，白培功与羊娃又谈了一下其它事情，羊娃便告辞回了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