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遮风挡雨
作品名称:码头之战(小说) 作者:秋海 发布时间:2018-03-29 09:44:25 字数:3143
日本营长还想向总部说什么,但电话那头已经挂断,营长被电话那头传来的话吓傻了。他低头双眼盯住话机,久久不语,右手上的电话接听器哐当一声砸到电话机上,他后退几步。然后回到办公桌旁边缓缓坐下,颤抖着声音自言自语:“侵略失败,性命难保。”
营长的一名小警卫在门外站岗,他探探头向屋内看看,营长在办公桌旁边静坐。警卫员跑到东屋日本的饭堂给营长打饭,警卫员把饭送到营长面前,营长抬头看看警卫员,没有说话。他把饭往桌子一边用手一推,摇摇头,摆摆手。经常服务在营长身边的小警卫员,早已读懂了营长的心。营长既然不吃就快把饭端走,不然就会遭营长的凶狠雄批。警卫员动作轻巧有礼,把桌子上的饭菜原封不动端走送回饭堂。营长手扶桌子,两眼盯住头顶高挂的汽灯,刺眼的灯光使他看得眼花缭乱。他忧惧不安,心乱如麻。他的神魂不知不觉被带进了深情地回忆,而且也把他带进梦幻的世界。他深度追忆并反馈自己来到朱仙镇已经两年多了,从没像今天这样凄凉。两条人命丧天异国他乡,并且死路不明,看来侵略战争欲速则不达。他若思冥想,想了一翻,来到朱仙镇是不是用人不当?池广才这家伙是不是纯粹为了敲骨吸髓而干……
日本营长回顾在朱仙镇两年多来,尽管自己的军人任意残害朱仙镇的老百姓,虽然有群众的反抗,但是随及风流云散,没有伤害自己军人。他在反思中自责,在反思中后悔,自责自己粗心大意,后悔自己不该坐堂守吏……叮铃、叮铃,电话铃声打断营长的苦恼反思,他立刻跑到电话旁边操起电话:“喂——”
开封总部打来电话说:“明天早上派人准时赶到朱仙镇。营长拿着电话接听器贴耳点头回答:“好、好。”
第二天早上,一辆汽车前飘着膏药旗,后车厢内载着十名背枪的日本士兵,汽车缓缓驶向炮台门前停下。从汽车司机负驾钻出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日本军官,他就是总部派来的长官。他跳下汽车,两名小警卫员左右保护着走进屋里,日本营长看见长官进屋,立刻行礼问好。主动伸手去向长官握手,长官没有与日本营长握手的意思,日本营长满面羞愧地缓缓把手缩回。长官站在日本营长面前像吃人的猛虎,恶目盯住日本营长。右手抠住手枪的射击把儿,瞄着营长的脑门,凶狠狠地说:“上级命令遵照奉行,让我把你——”
日本营长意识到他的小命难保,他闻风丧胆,立及向长官举起双手,连连说:“长官,我投降、我投降。”说着,扑嗵跪在地上嚷嚷:“请长官饶了我这一次,明天我就率军挨家挨户搜查,一定把凶手捉住,为两位小士出冤出气。”日本营长的苦求,使长官的棉花耳朵催动心弦。
日本长官不由自主把手枪缓缓放下,善言意表说:“站起来——”
日本营长立及从地上爬起,不敢扭身,倒退着去摸身后的椅子想坐下。
正在紧张的时刻,南炮台的台长小野大声喊:“报告——”冲散了日本营长紧绷神经的巨势。
长官扭头一看是小野喊报告,长官顺口回答:“进。”
小野向长官行礼后,他点头哈腰说:“长官,小野向您请战。因我军两位小士被不明身份打死,两位小士的枪不翼而飞。我代表南炮台和北炮台的全体官兵向您谢罪,我们马上行动进行搜查。”
长官顿时转变态度,他心平气和地:“好,搜查结果及时向上级回报。”长官借小野请战的机会,把营长工作的失误暂时妥协。他说:“你们行动,我现在必须返回开封市,那里有部分百姓反抗。”
长官走后,日本营长摇身一变,照样耀武扬威,他扫视着身边的战友们说:“中国人有句比喻,叫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总部的长官对我施压,我给你们施压。打死两位小士的人,限你们三天给我搜出来,并且把两支枪也给我找到,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
日本营长又把目光转向小野,大声吼叫:“小野——”
小野立及回答:“有。”
营长抬胳膊一挥说:“行动。”
小野带着十几名日本士兵走出炮台,从南关开始搜查。
大律王村的郭黑被谁打死,两名战友被谁打死,两个令人不解的谜团,像两块石头塞进日本营长的心里。营长自然产生连锁反应,他把大律王村的人民看成了万年赃,啥事都要怀疑大律王村人民。日本营长还是让搜查大律王村的人,凡是大律王村的人,只要是在朱仙镇居住的人,通通撵出朱仙镇,不论是投靠亲戚也好,还是投靠朋友也罢,查出大律王村人一个不能放过。小野把池广才招来,让池广才带路打前阵,因为日本人不了解朱仙镇人民群众的详细情况。据说当时朱仙镇的老百姓家里只要有大律王村亲戚家住的,听说日本兵搜查大律王村人。住在朱仙镇亲戚家的大律王村的人,纷纷提前逃跑。害怕被日本兵抓住再送到满州国。
池广才背着鬼子给他的枪一摇三摆,跷着他那双鸡爪脚走在日本搜查队前面,由南关向北挨户排查。他们搜查到有一条街叫‘四眼井’,在四眼井西边的一户人家,池广才看见一位十五岁男孩叫结实站在他姑姑家的屋子门外,池广才给日本兵示了个眼色。
一位日本兵上前用枪指着结实问:“你是——哪里来的?”
结实照他娘事先交待他的话说:“我是牛头山的。”
池广才两手叉腰,站在结实面前,威吓的口气:“你敢撒谎,牛头山没有被焚烧,何必有家不住呢?”
结实他娘匆匆从屋里冲出来,声音颤颤抖抖说:“太君、太君,我们是牛头山的,我们不是大律王村的,我今天带着儿子来他姑姑家串串亲戚……”
池广才那两只老鼠眼睛眨巴眨巴,上下打量结实他娘他们娘儿俩,扑哧——笑道:“老娘儿们,请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忽悠他们行。”池广才指着身边的日本士兵,“你瞒不过我的眼睛,你们大律王村的人,不管是大人小孩,男的女的,扒了你们的皮,我也能认出来。”池广才望望日本士兵,一打手势说:“把他们带走。”
日本士兵拧住结实的胳膊使劲往结实背后甩。
结实他娘亲眼看到自己的骨肉受到这么严酷的摧残,她不由情绪失控。胆量投降,母爱提升,只要自己的儿子不受折磨,当娘的千方百计拯救儿子,结实他娘跪地向池广才他们磕头求饶。连声哀求:“太君,我说实话,把我儿子放了吧,我是大律王村的。”
池广才冷笑道:“哼,你——不打自招了吧。”
结实紧锁眉头,双手背在身后,抖抖两位日本兵拧住不放的两只胳膊,站着斗志昂仰,表情英勇豪迈,瞅瞅他娘说:“娘,你害怕啥呢?男人流血不流泪,敌人面前滴血不低头,他们大不了把我送到满州国下煤矿挖煤。到那里能见我爹,见我哥哥,见我叔叔和我大伯,我情愿去满州国把我爹顶替回来,你和我爹相依为命,我和我哥在满州国煤矿生死相伴。我真的不想在跟你东躲西藏,我这样下去,不配男子汉身份。”结实气愤中把拧着他胳膊的小日本使劲一甩,往上一跳,生龙活虎,大声高喊:“打倒小日本——”
两名日本兵立即端枪站在结实的一左一右,枪口对准结实的脑袋。
池广才举手示意说:“停,打死他这样的人没有意义,他是避难,不是抗日。”
两位日本士兵缓缓把长枪竖下,噔噔,两位日本兵一人踢给结实两脚。
池广才故装好人说:“小伙子,快离开朱仙镇吧,不是我揽住,日本兵把你们折磨酷刑。”池广才带着两位日本士兵扬长而去。
结实和他娘呆立许久,娘说:“结实,咱娘儿俩走吧,这朱仙镇不能呆,你今天在日本兵面前耍那么大的脾气,日本兵不会饶咱娘儿俩的。”
结实说:“娘,咱俩要走不得告诉我姑姑一声?”
结实娘说:“儿子,等你姑姑回来猴年马月,你姑姑是去逃难的,又不是去办事的。你姑姑逃到哪里至今没音讯,谁知她啥时候回来?”
结实凄楚的目光望着娘问:“娘,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处都是日本兵,咱去哪儿啊?”
结实娘固执已见,“儿子,走——咱往乡下逃。”
结实肩背一个小软包袱,一只手搀着娘走走停停,走走回头看看,他娘眼泪汪汪地说:“儿子,你姑姑家的房子,虽然不是咱自己的家,咱住这么长时间它能遮风挡雨……”
结实说:“娘,走吧,别想太多,走一步算一步,活一时说一时。”
结实和娘互相搀扶着毅然离开朱仙镇,沿着北去的土路前行。走着走着,结实有呼吸困难,闷热的感觉,他抬头望望天空,滚滚乌云像浩浩荡荡的大军由北向前迅猛挺进。结实低头看着娘那困苦的脸说:“娘,你看天上,暴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