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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金蝉脱壳赌楼逃身 助纣为虐仁周侍寇

作品名称:檀柩      作者:长竹扁担      发布时间:2018-04-01 20:41:54      字数:5722

  上回书说到刘青玉在醉仙阁捻红钱赢了不少大洋,正是赌场得意之时,他却突然起身去了茅厕。醉仙阁的打手担心他开溜,问马老板怎么办?马玉成瞟了瞟刘青玉刚才坐过的那把椅子,瞅了瞅那件搭在椅背上的灰色长袍,轻声回道:“不用管他,他的钱还在这里,跑不了他,他还会回来的。”打手也瞅了一眼那件长袍,应了一声。大约等了两刻钟的工夫还不见那个刘青玉回来,马玉成有些疑惑不安了,他指了指那件长袍,对着身边的打手说:“过去看看。”那小子应了一声,迅速走到那把椅子跟前,把那件长袍提溜了起来,伸手向着长袍的口袋摸去,表情蓦然间有些凝滞。他发现那个口袋其实是个被撕去了布袋的空口,而另一个口袋倒是有布袋,却是蹦子儿没一个。“老板!让这小子骗了,袍子里没钱!”打手着急地喊了一声。“还不给我追!”马玉成气急败坏。醉仙阁里冲出来了七八个壮汉,大家伙儿手里都抄着棍棒,兵分两路,顺着古街向着南北两向追去。然而,两刻钟的时间并不短,怕是鬼影儿也见不到了。且说刘青玉跑出厅门,到老槐树那里喊上大哥,兄弟二人早就溜之大吉了。
  刘青玉进了醉仙阁观察情况,见这里其实就是一个黑店,七年前大哥多亏是输光了钱走的,倘若是赢了,他不但拿不走分文,还准把准地会挨一顿揍,这是铁定的。但是今天他想在这里赢钱,他眼前总是晃动着那张戴着眼镜面带轻蔑的笑容,耳边回旋着那个大夫刺耳的声音,“你有钱吗?没钱别治病!不治拉倒,滚蛋!穷鬼!穷鬼”……这些声音像是村北关帝庙敲响的那口生铁钟,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他的眼前又晃动起了镯儿甜甜的笑容,她一只手里握着他给她做的风陀螺,正摇摇晃晃地向着他跑来,嘴里甜甜地叫着:“爹!爹!”“哎!哎!丫头,慢点儿跑,别摔了。”他蹲下身,伸着双手,一下子把她抱住,随即转了一个大圈儿,“镯儿,你想吃啥?爹给你买。”“我想吃桃酥饼干。”镯儿甜甜地应着,随即“咯咯”地笑了。想到这里,青玉的心里就难受,他要给镯儿治病,想尽办法也要弄到治病的钱;而想弄到这些钱,唯一的办法就是再赌一把。但是,怎么样才能把赢了的钱带出来呢?这是他头疼的一件事,他苦思冥想,灵机一动,突然有了办法,他故意佯装去厕所,实际上是在茅厕里对着袍子做手脚,刚才在赌桌旁的时候,貌似往长袍口袋里装钱,其实那只是他打的一个烟雾蛋,大洋早就通过那个长袍袋口装进了他贴身的衣袋里。
  兄弟二人向着医院跑去,刘青玉心里很高兴,他笑着对光玉说:“大哥!镯儿的命终于有救了。”“是啊!是啊!”光玉也高兴地回道,“我就知道你能行,三弟神通广大。”青玉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大洋递到他的手上:“大哥,我知道你一个人拉扯着好几个孩子也不易,这些钱你拿着,给孩子们买点儿好吃的。不过,你可千万别再赌了。”“喔!给我这么多干吗?镯儿不是还要看病吗?”光玉想伸手去接,却没好意思,双手只是哆嗦着。“我口袋里还有,镯儿看病的钱是够了,你就拿着吧!”青玉说着,攥起大哥的一只手,把那些大洋拍到他的手掌里。“三弟,谢谢你了。”光玉声带哭腔,眼里噙着泪花儿。说实话,他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了,孩子们也已经好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有时候他也恨自己,恨自己好赌的这个毛病,睡不着觉的时候他就思量,想着七年前三弟分给自己的那三十个大洋,倘若不是自己输出去了,现在过得会是什么样的日子,会不会比现在过得要舒服?手里比现在也宽绰?
  “大哥,你知道凤桂是坚决反对我赌钱的,倘若她知道这些钱是我赢来的,凭着她的倔脾气,她宁可不给镯儿看病,也不会花这些钱的。”青玉忧虑地说道。刘光玉回道“是啊!这可怎么办哪?”刘青玉说:“所以,你要帮我圆好这个谎,咱俩得事先编一套说辞。”刘光玉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忧虑:“这么多的大洋,总不能说是马路上捡的吧?”刘青玉说:“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很凤桂说了,说跟嫂子的大哥借的,这谎既然已经撒下了,也只能接着往下圆了。你就说马兰花的大哥是这个醉仙阁的老板,这些钱就是从他这里借的。”刘光玉眼珠子瞪得溜圆:“什么?你这个谎可是撒大发了,将来凤桂若是认真起来,可怎么圆场?”刘青玉不以为然:“就是随口一说的事,她能当什么真?你尽管按照我的意思去办就是了。”刘光玉有些为难:“三弟,你大嫂是咱爹从南门那里捡来的,这事儿凤桂也知晓,你这突然给你大嫂冒出一个有钱的大哥,凤桂能信吗?”刘青玉回道:“捡来的就不兴有衬钱的亲戚了?你听我的就是了,咱俩得对套路,别到时候把话说岔劈了。”
  二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医院走廊,推开病房门,见凤桂怀里抱着孩子背对着他坐在病床床沿上,青玉快步走过去,嘴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凤桂,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给镯儿治病的钱大哥帮我们借到啦!”他语气欢快,像个孩子。“是啊!弟妹,这回儿好了,钱的事不用愁了,没想到你嫂子在县城还有这么一个有钱的哥哥,嘿嘿!”光玉也接着话茬高兴地说道。兄弟二人自顾说话,凤桂却仿似一樽雕塑定格在那里,头也不回,声也不应,看上去似乎是连呼吸都没有了。青玉纳闷,迈步走到她的对面,抬眼打量,见她目光呆滞,瞅着黑洞洞的窗外发愣;青玉又低头看,见她怀里抱着的镯儿紧闭双眼,脸如纸白。青玉不由得伸出一只手搭上了孩子的额头,手掌贴上去只待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却猛地又抽了回来,他被刚才触摸到的那丝冰冷震颤到了:“孩子这是怎么啦?”“她,死,了!”凤桂声若游丝,却字字句句刺着青玉的耳膜。刘青玉并不知道凤桂是怎么说出这三个字的,她呆滞的表情并没变,她的嘴皮子甚至都没动一下。“闺女,爹回来了!”青玉突然呼喝一声,已然是泣不成声,“呜呜”地哭了起来,站在他身后的光玉也抹起了眼泪。“孩子临走的时候,还问你去哪了,说要吃桃酥饼干。”凤桂说着,眼里的泪水骨碌就滚了下来,表情依旧木讷。青玉听闻,心尤悲戚,他临进赌场的时候,眼前曾经晃动过镯儿的身影,伸着手跟他要桃酥饼干吃;如今听凤桂说起,果真如此,更觉得悲痛不已,正所谓父女连心,刘青玉哭着嘶喊:“镯儿,爹来晚了,爹对不起你啊!”他在凤桂的面前双膝跪地,将脸紧紧贴着镯儿冰冷的脸颊,痛哭流涕。
  这正是:
  父女心通有灵犀
  一夜赌银方就医
  天堂再无人间苦
  来世莫患穷家疾
  
  墨黑的天空细雨霏霏,口埠冢子岭刘家祖坟,挨着刘兴国的小坟头又起了一座新土堆。青玉和凤桂跪在坟茔前,坟茔前面摆了三个洋瓷大碗,大碗里盛的满满的都是桃酥饼干。凤桂手里握着一根柴棍儿,轻轻挑拨着那堆燃烧的纸钱,嘴里默默有词:“闺女,爹娘给你送饼干来了,你吃好喝好,一路走好。”那堆燃烧的灰烬或是因了雨点的打湿,并没有飞扬起来,而是围着坟堆打着转儿,在地面上不断地盘旋着,坟茔前摆放的三个大碗里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烬,把那些金黄色的饼干都遮盖了起来。刘青玉心里很难受,他仿佛看见镯儿正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抓着碗里的饼干贪婪地啃着,嘴角沾着饼干末,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新麦儿跪在爹娘的身边,瞅着爹娘的泪眼发呆。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却晓得自己的妹妹躺在了这堆黄土之下,或是永远也见不到了。见爹娘哭得痛心,她也跟着哭,哭了一阵子,她抬起一双沾着泪水的眼睛瞅着凤桂,轻声说道:“娘!我也想吃饼干。”凤桂摩挲着她的头顶,柔声说:“闺女,一会儿咱们回去吃!家里还有。”新麦儿点点头,眼睛却直勾勾地瞅着碗里的饼干出神,她或是实在忍受不住那些饼干对她的诱惑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打算从碗里去拿,刘青玉突然厉喝一声:“你干吗?”吓得新麦儿慌忙抽回了手,怯怯的眼神瞅着青玉。“别跟你妹妹争食吃。”青玉说着,举起手里的木棍,在她的小手背上轻敲了一下,新麦儿打了个抖,突然抽回了手,她抬起头,一副委屈的表情瞅着刘青玉,嘴巴努了努,突然“哇哇”地哭了起来。凤桂忙把孩子揽进怀里,侧头瞅着刘青玉:“你干吗?怎么还打孩子。”刘青玉没说话,表情沉重,不断挑动着手里的木棍,以使那堆纸钱燃烧得更透彻一些。其实从那天开始,新麦儿接连吃了好几天的饼干,吃完了刘青玉就去给她买,为了孩子他从来就不心疼花钱,只要是口袋里有钱。
  “他爹!镯儿不在了,你借的钱也用不着了,可别胡乱花了,趁早还给人家吧!”凤桂怀里搂着新麦儿,对着躺在她身侧的刘青玉说道。青玉翻了个身,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了浓浓的睡意,慵懒地搪塞着:“我知道了,早睡吧!”说着起身吹灭了炕台的那盏煤油灯,狭小的西偏房里顿时阴暗了下来。凤桂突然问道:“你的钱不是你又去赌博赢来的吧?”青玉不由得抖了一下,但是屋里黑咕隆咚的,凤桂并看不清他的表情变化。刘青玉故意顿了顿话题,稳了稳心神,鼓足了底气:“你别瞎猜啦!我跟你一起去的县城,没离开你片刻,哪里得空去赌钱?”“可我一直想不通,你说这些钱是大嫂的大哥借给你的,大嫂当年只不过是个要饭的,她又哪里来的这么有钱的大哥呢?而且,还一把给了你十个大洋。”凤桂的问话带着纳闷。“谁规定的乞丐就没有能亲戚了?我实话告诉你吧!大嫂的大哥马玉成在县城里可是做的大买卖。”刘青玉顺口胡诌,但他编造得挺有水准,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噢?做什么大买卖啊?”凤桂又问道,她似乎对这个挺感兴趣。青玉眨巴眨巴眼睛,他得顺口往下捋,不能让她听出破绽:“醉仙阁知道吗?那可是县城里的头号大酒楼,就是咱们大嫂马兰花的哥哥马玉成开的。”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青玉这谎话编造得挺上档次,但他不该直接道出醉仙阁这个地方,当时的他也没想到凤桂会信以为真,日后循着这个地址去查探,惹出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是后话,姑且不提。凤桂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儿,亦坚信不疑,语气也欢快起来:“还有这档子事儿?想不到大嫂还有这么个能大哥,改天咱们可得好好拜访一下,谢谢人家呢!”“好了好了,得空儿就去,睡觉吧!”青玉不耐烦地搪塞着,貌似睡着了,反正“哼哼”地打起了呼噜。
  1938年正月初十,时令立春。春寒料峭,北风正紧,虽然已经闻到了春天的味道,但这个寒冷的冬天始终是没有过去。那天,天空中竟然飘扬起了稀稀落落的雪花儿,都像麦麸皮儿那般大小,纷纷扰扰地盈荡着益北乡平原大地。地面覆上了一片轻淡的白色,被北风一吹,随处滚动,那裸露着的黑色的土地忽而变白,忽而变黑,颜色似乎没有了定数。刘青玉家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声,那是凤桂生的第四个娃儿,是个丫头。
  外面传得很紧,鬼子杀过来了!凤桂虽然不晓得鬼子长什么样子,但听街坊们传言,貌似比那个土匪史洪生要坏多了。日本人就是一群畜生,他们根本不拿中国人当人待,不高兴了举起枪刺就捅,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啊!凤桂想着或许鬼子根本就不是人,不然他们就不会做这样畜生不如的事!
  二丫四个月大的时候,那天有人来砸她家的门,刘青玉让凤桂躲在屋里别动。他知道最近鬼子闹得凶,家家关门闭户,特别是女人,出门的时候脸上都要涂满锅底灰,鬼子见了粮食就抢见了女人就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刘青玉打开了院门,见门外站着村保董仁周,董仁周的身后站着两个身着黄色军装的人,每人的身上还背着一把插着明晃晃尖刀的长枪。那是刘青玉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鬼子。自从鬼子来到口埠以后,董仁周父子俩就做了汉奸。鬼子侵略中原,不可能背着干粮来中国,他们所到一处,首做的就是物色有钱有势的当地富户作为依靠,给他们提供财源。益北乡这一片要说有钱非口埠村的董家莫属,吃饭有董记米铺,粮食那是取之不尽;花销有董家赌窖,大洋那是用之不竭。于是乎,董家便成了鬼子拿下的首选,其实想要拿下董家亦非难事,只须把三八大盖往他的脑门儿上一指,万事大吉。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什么手段也比不了手里的枪杆子,钱财、粮食总归是次要的,首先得有消耗这些东西的本钱,那就是生命。
  那两个鬼子一脸的横肉,目光凶狠地盯着刘青玉。刘青玉慌忙对着董仁周赔笑脸:“董保长,你这是,有什么事吗?”刘青玉知道,董仁周整天领着鬼子走门串户登记查户,这次来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刘青玉心里没底,七上八下地敲着鼓打着锣。“刘青玉,皇军要在口埠北村修炮楼,你是出钱啊!还是出力啊?”董仁周瞅着他问道。“这……”刘青玉瞟了一眼鬼子凶悍的眼神,嗫嚅着说道,“这年头,穷苦人家哪里来的钱呢?”说着深深叹了口气,“唉……”“那你的意思就是出力唠!”董仁周举起一支笔,在他手里拿着的那个小本子上划拉着,嘴里还字字句句地说道,“我给你登记了,刘,青,玉,壮力。”写完,他将笔往上衣口袋里一插,“明天早上八点北村关帝庙集合,到时候可别找不到你,若是点名不到,皇军发怒,神仙都救不了你。”说着又扭身走到对门,“梆梆邦”地敲起了王大骡子家的院门。
  刘青玉关了院门返身进了西偏房,看着坐在炕沿上的凤桂说:“刚才董保长来了,领着鬼子集合人,要我们去北村修炮楼。”“不去!”凤桂横横地说着,“给那帮杂碎建碉堡,安固了他们的王八盖子好打咱们中国人啊!”刘青玉瞅瞅她:“收收你的倔脾气不行吗?不去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看着鬼子杀人啊!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景,能活下去就是王道。”凤桂不再说话,怀里的孩子“吱哇”了一声,她便给丫头喂起奶来。“如今的口埠街不太平,我看这样吧!明天一早你就带着两个孩子去辛家村她大姨家里躲一躲,那样的小村,鬼子暂时是不会去的。”青玉又说道。“明天你去修炮楼,我们娘三个没有代步车,可怎么去呢?”凤桂问道。刘青玉陷入了沉思,他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坐在炕沿上想了一阵子,随即站起身子:“我这就去推车子,你马上收拾收拾,咱们连夜启程。”“你是说现在就走吗?”凤桂问道。“别废话了,快去收拾东西,我趁着天黑把你们娘仨送过去,不耽搁我回来明天一早点名。”青玉说着,就抬脚出了屋门。
  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凤桂听得明白,那是青玉在从墙角往外搬腾那辆木轮车。看来是非去不可了,凤桂也不再犹豫,将怀里的孩子放在了炕头上,随即开始收拾孩子用的尿片儿之类的东西。她将那个盛了物件的包袱挎在肩膀上,双手抱着孩子,新麦儿揪着她的衣襟,从屋门口走了出来。刘青玉早就将木轮推车停在院子正中央,他快走两步,将新麦儿抱上了木车一侧,推着车子就出了院门。凤桂随后跟了出来,返身将门锁了,于木轮车上坐定,刘青玉便撒开脚丫子,趁着墨黑的夜色向西直插过去。刘青玉并没有顺着集街走,因为他知道,鬼子就驻扎在集街北首的民宅里,也时常在那一带出没。
  正所谓:
  年复一年蹉跎景
  日复一日难安生
  荒馑未脱寒饥迫
  恶鬼再掠苦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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