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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檀柩>第二十二章 惊魂夜黑影训士华 醉酒桌青玉忤岳父

第二十二章 惊魂夜黑影训士华 醉酒桌青玉忤岳父

作品名称:檀柩      作者:长竹扁担      发布时间:2018-03-28 08:48:59      字数:7905

  上回书说到祝家长子金桂和高灵芝成亲并分家单过,祝家二子祝银桂偷跑出去参加了队伍。如此,祝世交的徒弟也就只剩下了一个人,那个人便是宋士华。
  祝世交关门歇业的那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宋士华跟着董武开了一段时日的粮店,虽然没赚到一个铜板,但终究是没饿着肚子,这就是这小子精灵的地方。去年年景稍微好一些了,木器市场又有了需求,祝世交便又把木匠手艺拾了起来,重新敞门收徒,而董武的粮店也没了什么生意,宋士华便又来了祝世交这里,恳求师父继续把他纳在门下学艺。祝世交觉得这个娃儿聪明,做事也上心,他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徒弟,便破格收留了他,让他帮着做工,管吃管住,帮着自己带那帮新来的徒弟,还每季度给他一块大洋工费,这让宋士华喜出望外,他信誓旦旦地说:“师父对徒弟的好,弟子终生铭记,我决计跟着你干一辈子。”
  祝世交摆摆手说:“甭给我戴高帽!我是觉得你这个娃子本质还不坏,学艺又勤苦,有拉扯头,才破格录用你的。不过你好赌的毛病我也是知晓的,你且得答应我以后别再赌钱了就好;倘若再赌,我就会把你逐出师门,毫不留情。”“不赌了,不赌了。”宋士华连连应着。宋士华说这话还真不是搪塞师父,时至今日,他已经彻底戒赌了,而他戒赌的原因,还颇有一番渊源。宋士华自幼丧母,也无兄弟姐妹,与年迈的父亲相依为命,当年他和董武一起去祝世交家里拜师学艺,那五个大洋的学徒费本是董武替他拿的,只说是先替他垫付,日后有了钱再还他。宋士华知道董武学艺的目的就是冲着祝凤桂去的,而他拖上自己的原因无非是想拉个做伴的。
  董武能对宋士华慷慨大方那也是有原因的,董武曾经对他说过,只要你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你欠我的钱可以缓一缓,我不会急着催着你要,而且是不会长利息的。连宋士华自己也不知道他欠了董武多少个大洋,赌桌上的借债他一直都是糊里糊涂的。这些年来,宋士华就像是跟董武签了卖身契,踏踏实实地追随着他做小弟,白天到祝木匠家里做工,夜里就到董武的赌场里帮着他看场子。他在董武设置的圈套里越陷越深,心里也是极度地窝火,却又无计可施,不晓得如何逃出董武的魔爪。
  那天夜里凤桂去董武家还赌钱,凤桂当着众赌徒的面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通,当天夜里他一宿未眠,反复思量着师姐跟自己说过的话,辗转反侧。这一年在祝家学艺,他深知师父一家人的为人,他们可是真心为了他好。宋士华是个聪明人,又岂能分不出好赖人?闹饥荒的那几年,师父的木匠铺子关了门,宋士华无处讨生活,便去了董武的米铺打工,但他打定主意,只管经营米店,绝不参与赌博。
  师父的木匠生意重新做起来的那天,他就想着辞退米铺的差事回到师父身边,然而,董武岂是那么好打发的?他会轻易地放他走吗?何况,他还欠着董武数不清的钱。那天,他怯怯地对董武说:“武哥,我想再去师父那里学手艺,你看怎么样?”董武看着他纳闷不已:“凤桂已经做了别人的媳妇,还去他家里干吗?”宋士华听了他这句话觉得很可笑,他觉得董武的思想很肮脏,而他把别人也想得跟他一样肮脏。他低低地说道:“武哥,我是真的想学木匠手艺。”董武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了一声:“你不单纯是想学手艺,还想着戒赌吧?别忘了,你学手艺的费用还是我给你掏的呢!你想学手艺我不拦着,不过,咱们先算算这些年的账。”董武越说声音越大,翻脸无情。董武此言一出,宋士华就沉默不语了,他思量着看来想从董武这里强退出去不是易事,一时间愁眉不展,不知所以。后来发生了一档子让宋士华意想不到的事,却让他彻底摆脱了董武的纠缠。
  那天夜里宋士华从董武的米铺下工回家,一个人顺着集街向北而去,等到他往巷口一拐的时候,身后的一个黑影突然用长枪猛地抵住他的后背,那人压低声音说道:“不许动,把手举起来。”宋士华不由得浑身颤抖,乖乖举起双手。“你叫宋士华?”黑影又沉沉问道。宋士华惊恐地应着:“是是是。”又问道,“请问壮士是哪一位?”黑影回道:“我们是八路军,专门杀你这样的坏人的。”宋士华闻言颤抖不已,慢腾腾转过身子,他借着朦胧的月色打量着身前端着长枪的这个人,并不认识,但他刚才一口喊出了他的名字,此人肯定是暗中做了调查,把自己了解得透透的了,遂回道:“小爷,我可不是坏人,我是地地道道的好人呐!”“好人?好人有赌博的吗?好人有跟着那个大坏蛋董武混的吗?今天就送你见阎王。”黑影说着,用枪筒捅了捅他的胸脯。“小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宋士华连连告饶。黑影顿了顿,回道:“你若是认错,还有条生路,但是切记,以后莫再跟着那个董武作恶。”宋士华沉吟了一会儿,哭丧着脸回道:“说实话,我早就想离开那个董武了,无奈我欠了他不少大洋,我想他是决计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也正为了这件事苦恼呢!”没想到黑影却说了一句:“这事儿你不必费心,我们早已经给你铺好路了,你明天只管光明正大地对那个董武说,你要离开他的米店,不跟他混在一起了,他保准答应,而且以后还绝不敢找你的麻烦。”宋士华盯着那个黑影,用疑惑的语气问道:“这个……这个是真的吗?”“我们八路军岂会骗人?你明天尽管试一试。”黑影说着,扭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昨天夜里那个黑影对宋士华说的那番话他一直将信将疑,第二天他早早地就去了米铺,瞅着董武试探性地问道:“武哥,我不想在这里干了,我想去师父那里学木匠手艺。”没想到董武连考虑都没考虑就回道:“去吧!师父那里刚刚重新开张,应该缺你这样的人手。”“那我欠你的那些大洋呢?”宋士华又问道。董武貌似很大方地摆摆手:“没事,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就还我,你这是去师父那里做工,我也不担心你跑了。”宋士华听了感到既惊又喜,当即收拾铺盖从董记米铺走了。他很感激那个对他暗中相助的八路军战士,看来他并没有撒谎,真的是把一切路子都给自己铺好了。
  且说刘青玉,在凤桂的怂恿下,拖家带口地向着祝世交家而去,他是听了凤桂的话,到岳丈家里学手艺的。从口埠南村到北村也就两三千米的距离,所以青玉两口子没骑驴,也没搭车,腿儿着就过来了。别看当村住着,刘青玉走丈母娘家确实是稀罕,他实在是看不习惯老丈人看他的时候的那一张阴沉脸。
  说实话祝世交确实不太喜欢这个二姑爷,比起那个大姑爷来他觉得是差之千里。大姑爷来得勤快,每次都给他送来他喜欢吃的肉包子,当然他们两口子也没少从娘家搬腾东西,别的不说,那用的木器是不用花钱买的,什么方桌椅子、木柜风箱,老丈人家里有的是。杨丰智平常不喝酒,但是陪着祝世交他却不少喝,喝得滋润了,丹桂就在一旁说片子话:“爹!昨天我和丰智去集上看好了一套桌椅,想买来着,就是价格太高,真是舍不得那些铜板。”“你这丫头要干吗?这些物件咱家里不是有的是嘛!一会儿让你娘到仓储房挑一套好的,你们拉走就是了。”祝世交说这话的时候一般都是被杨丰智灌多了酒。家具拉走了,他的酒醉清醒了又有些懊悔,但一想到包子就又眉开眼笑了。当年杨丰智能娶到丹桂这样花容月貌的媳妇,就只是费了他一屉笼包子的本钱,若要换算,顶多值一个铜板;而刘青玉却是真金白银的给,虽然那二十个大洋的彩礼是他赢来的,但也是拎着小命冒着风险得来的。这就叫做会不会做人会不会来事儿,会哄的不花分文照样让人高兴;不会哄的即使搬座金山银山照样让人讨厌。
  祝世交就有点儿讨厌二姑爷,原因就是五年前他给自己送来的那些彩礼竟然是这小子赌博赢来的,从那以后祝世交对他就没了好印象,虽然一个村住着,他从来没去过刘青玉家,就连亲家刘老三过世,也是找人代劳去拜祭辞灵。祝世交这个倔脾气,一旦看烦一个人,就一辈子种在心里,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前些日子祝孙氏回来跟他说刘青玉要来跟着他学木匠的事儿,祝世交鼻子里“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他学木匠?他是那块儿料?你让他老老实实在家种着那半亩三分地得了,闲着赌赌博,玩玩弹弓……挺好。”老伴儿瞅着他:“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刘青玉再不好,好歹也是你的姑爷,你这手艺能教得了别人,唯独教不了他?再说了,你就不能为凤桂想想?”祝世交没再搭话,挑着长烟袋吐出了一口浓烟雾。那天祝孙氏一走,凤桂就对刘青玉说起了要他去祝世交那里学手艺的打算。刘青玉鼻子里“哼”一声,不冷不热地说道:“你爹那个势利眼,能把我放在眼里?他只爱着他那个大姑爷,哪里容得下我!他的手艺宁可教了别人也不会教我的。”凤桂瞅着他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爹再不好,那也是我爹,他能容得下别人,怎么着就容不下你?再说了,现在咱都两个娃儿了,你也得为以后的日子打算,学门子手艺傍身啊!”刘青玉没再说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浓茶,吐出了一嘴茶叶沫子。看上去这翁婿俩却是一对冤家。
  不管怎么着,刘青玉还是来了,他手里领着新麦儿,祝凤桂紧紧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一个多月大的镯儿。新麦儿一进院子就挣脱爹的手,扎煞开双手向屋里跑去,嘴里甜甜地叫着:“姥爷!姥姥!”套在她胳膊上的那个显得略大的银镯子直晃悠。“哎!丫头,快来,姥爷抱抱。”祝世交早就看见了往屋里奔跑的新麦儿,把烟袋往腰里一插迎出门口,双手把外甥女抱了起来,“麦儿!想姥爷吗?”“想!”新麦儿甜甜地应着,却话锋一转,“但我更想姥姥。”“你这个鬼丫头!嘿嘿!”祝世交刮了她的鼻子一下,爱惜地看着她笑了笑。“爹!我们来了。”凤桂笑着打招呼。祝世交喉咙里沉沉“嗯”了一声:“屋里坐吧。”他并没有跟站在凤桂身后的刘青玉说话。刘青玉早就看出了丈母爹的怠慢,心里也有了几分不悦,恨不得立马扭头就走,他可吃不了这个,学什么手艺啊!只看老丈人傲慢的态度,还不得把自己折磨得够呛?凤桂就怕他中途开溜,所以提前防备,一只手使劲拽着刘青玉的衣衫。其实她也早就看出来了,这爷俩是顶茬子的性格,天生的不对付。
  那天中午,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爹也烫了一壶好酒摆在了桌子上,他举着热气腾腾的酒壶问刘青玉:“你喝点儿吗?”“喝!我自己倒吧?”刘青玉跟他客气了一下。心里思量着,干吗不喝?喝了酒我就不怕你了,这叫“酒壮怂人胆”。祝世交也怕他酒壮怂人胆,喝了酒不按套路出牌,所以在他面前的那个大洋瓷碗里故意少倒了一些。“爹!倒满啊!要喝就喝个痛快。”青玉指了指那个半满不浅的大碗说道。那架势,很有点儿水泊梁山英雄好汉的样子。祝世交把酒壶往他面前大力地一墩,没好气地说道:“自己倒。”刘青玉也不客气,拿起那个酒壶“咕咚咕咚”地倒了个底朝天,碗里的酒才盛了一大半。凤桂知道青玉不胜酒力,但看着他今天的架势很是纳闷,轻声问:“青玉,你要干吗?”“喝酒啊!”青玉说着,端起大海碗朝着祝世交一举,“爹!女婿敬你一碗。”这是祝世交第一次跟二姑爷喝酒,看他这个架势,祝世交根本摸不清他的底细,真不晓得他是什么样的酒量,疑惑的眼神瞅了瞅刘青玉,目光却偏向了凤桂:“闺女!他真能喝酒?”“爹!甭看他吓唬你,平常喝一酒盅也就醉了,他是装模作样呢!”凤桂吃着菜,没好气地回道。没想到凤桂话音刚落,青玉却将那碗热气腾腾的酒一鼓作气灌了下去,鼓得他的喉结直哆嗦,砸得他的肚子直咕咚。凤桂惊得舌头都伸得老长,爹的下巴也耷拉得老长,爷俩同时瞪大眼珠子,瞅着刘青玉的“壮举”,禁不住暗暗思忖,这个家伙是咋了,要耍酒疯?刘青玉一碗酒下肚,脸膛立马就红起来,坐在旁侧的铜桂和铁桂却拍起了巴掌。铁桂朝着他一伸大拇指,赞许道:“姐夫,好样的。”娘抬起巴掌拍了一下扣在铁桂脑袋上的那顶毡帽,沉沉说道:“闭嘴,别瞎起哄。”刘青玉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他微微翘翘嘴角,缓缓眨动着眼皮,慵懒的眼神盯着祝孙氏,吐噜着舌头问道:“丈母娘……你打我兄弟干吗?”凤桂听着青玉刚才对娘的称呼就知道他已经醉了,刚才还喊“娘”的,一碗酒下肚,如今却成了“丈母娘”。本来这也无可厚非,但听上去就是有些别扭,凤桂瞅着他,一脸的严肃,声音冰冷地说道:“青玉,你醉了!醉了就倒着睡觉去,别在这里瞎叨叨。”没想到刘青玉把筷子猛地一拍,冲着她大声喊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瞎叨叨,这是作为一个婆娘跟自己的丈夫说话的态度吗?我告诉你,祝凤桂,我忍了你好几年了,我……”他想要说什么,却猛地打了一个酒嗝,把要说的言辞打没了踪影,喷出满嘴的酒气。他脑袋拨拨愣愣,眯眯瞪瞪的眼神不经意间停在祝世交的身上,朝着他又开了话,突然大喝一声,“祝世交……”“哎!”祝世交是不由得不答应,刘青玉突然一句大声喊叫把他手里端着的一杯茶水都吓得抖了一阵子。他并没端着酒,刚才酒壶里烫热的酒都被二姑爷倒了个干净,一滴也没给他留下,他又刚刚烫了一壶,还没来得及倒上,所以正品着茶等着酒热乎起来。“我告诉你,祝木匠。”刘青玉乌拉着舌头,指着祝世交也不再叫爹,直呼其名,“我要……跟着你……学木匠。”祝世交倒有些怕他了,连连应口:“哎!哎!学木匠,学木匠。”
  凤桂气得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拍,瞅了瞅身边的两个兄弟:“铜桂,铁桂,把你姐夫架到里屋睡觉去。”没等兄弟二人站起身来,刘青玉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皮弹弓拍在了桌面上,看着祝世交说:“祝木匠……看看……这个。”祝世交定睛打量,也是出神,他被那把雕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腾云龙的弹弓把吸引了,不由得拿在手里端详着,抬眼打量着刘青玉,语气带着疑惑:“这是你做的?”刘青玉“嘿嘿”笑笑,捏起祝世交刚刚烫热的酒壶又倒了一碗酒,“咕咚”喝了一口:“这算什么?公输盘啥不会做啊!我是得了他的真传的,你给我相巧的雕具,我能在杏仁上刻出个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来。”“公输盘是谁?这么厉害。”祝世交紧着问了句,听上去这个人貌似挺牛叉,但是祝世交不认识,不但口埠街没有姓公的,貌似整个益北乡也没这个姓。“我师父啊!改天引荐你认识,不过……不过你的木匠手艺比起他来可就差远啦!”刘青玉笑着又灌了一口酒。
  “姐夫!听说你的弹弓玩得挺厉害,给我们露两手呗!”祝铁桂笑着接话。刘青玉看着他,醉态十足:“知道没羽箭张清吗?”“知道,《水浒传》中的人物,擅使飞石,厉害着呢!”铁桂回道。“他厉害个球,今天让你开开眼,瞅瞅姐夫飞石的厉害。”刘青玉说着,由口袋里掏出一枚石子包进弹弓兜,一手握住弹弓把,双手大开,抻紧了皮子筋,一时又找不准该打哪里,便在屋里来回转悠寻找着打击目标,弹弓指到哪里,哪里坐着的人吓得缩头缩脑。“姑爷!你这是要做啥子嘛!”祝世交也是惊恐不已,眼睛死死盯住握在青玉手里的那把拉弓上弹的皮弹弓,吓得脸色都变了。
  这个时候,屋门被风吹开了一条两指宽的缝隙,刘青玉朝着那里瞄准,忽地松开了捏着弹兜的那只手,嘴里轻喊了一声:“着。”只听得“嗖”的一声,石子从门缝里飞了出去,院子里传来“啪啦”一声脆响。刘青玉收了弹弓,朝着铁桂摆摆脑袋,一副得意的样子:“兄弟,出去看看。”铁桂起身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怯怯的,手里拿着一个被打烂了槽帮的木墨斗,看着祝世交的眼睛,声音小小地说:“爹!碎了……”祝世交大为光火,须知,那个墨斗盒可是他家祖传下来的物件,刚才收工的时候他把墨斗盒放在院子里的那条木凳上了,如今见它被刘青玉打毁,气得直哆嗦,指着刘青玉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凤桂见爹真的是火了,朝着铜桂和铁桂喊道:“把你姐夫架到屋里去。”兄弟二人这才起身,不由分说,架着刘青玉进了内房。“架我干吗?我没喝醉!我还要继续喝,喝……”刘青玉吐着僵硬的舌头嘿笑着。铜桂二人把他架到炕上躺好,又出了偏房门。屋里还传出青玉高一声低一声地喊叫,“我没喝醉……祝世交,我要学木匠,哈哈……”祝世交有些懵神儿,这算什么?这小子简直是造次,不但对他不恭,直呼其名,还打碎了他祖传的家伙什儿,他瞅着凤桂问道:“二妮儿,这个刘青玉是个酒鬼吗?”“不是,平常在家他是滴酒不沾的,今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会喝这么多的酒。”凤桂纳闷地回道。“瞧他那样子,看来是冲着我来的。”祝世交说着,轻抿了一口茶水,看着凤桂说道,“你最好去看看他,他刚才喝的酒可是高度的二锅头,平常我都喝不了半壶,他可是喝了两整碗呐!”凤桂一听,满脸的不乐意,一摔筷子进了屋,嘴里嘟囔着:“真是多事,连顿饭都让人吃不安生。”
  正如是:
  翁婿不易叙家中
  空对杯樽论弹弓
  清风助得神绝技
  一醉方显真英雄
  
  那天夜里凤桂一家人没走成,就在娘家住了一宿,刘青玉一觉睡到第二天太阳高升,他才慢悠悠醒过来。他看着身侧躺着的祝凤桂,问道:“凤桂,这是在哪里啊?”凤桂早就醒了,瞅着睡得仿似有些懵神的刘青玉,没好气地回道:“你装什么傻,这是她姥爷家里。”“喔!咱们怎么住在这里了?昨晚为什么不回家?”刘青玉问道。“你都醉得一滩烂泥了,怎么回家?”凤桂白了他一眼。
  二人正说着话,娘进来了,后面跟着爹。娘瞅着躺在炕上的刘青玉问道:“姑爷,你醒了?怎么着,头还疼吗?”“不疼了,娘。”刘青玉笑了笑回道。“你爹同意你留下跟着他学木匠了。”娘笑着说。“是吗?谢谢爹娘了。”刘青玉朝着二老笑了笑,心中窃喜,看来“酒壮怂人胆”这句话没错说,不喝点儿酒他还真发不出憋闷在心底的牢骚,这么多年老头子就对大姑爷好了,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刘青玉暗暗思量着,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这一壶酒烧出了威望,烧出了男子汉气概,值!
  当天刘青玉就上了手,干起了当年董武干的那个差事……锯木头。虽然他没有董武的那一对斜楞眼,但是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锯锋也是跑着偏。祝世交并没有搭理他,只是捏着茶壶含着烟袋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宋士华走了过来,笑了笑说:“姐夫!这锯可不是这么拉的,要不我来试试?”刘青玉抬头打量了他一眼,把木锯递到他的手里。宋士华一只脚蹬着固定方楞木的绳扣,一只手牢牢握住锯把,来回拉了几下就把那根方木锯成了两截,他把木锯往青玉手里一递:“姐夫,这拉锯也得用心才行啊!你皮弹弓打得那么好,准度瞅得那么准,就说明你是个做事用心的人,只要你用心,我相信你做木匠也会是一把好手。”刘青玉朝着他笑笑,他觉得宋士华说得没错,只要自己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好的事。但他不想做木匠啊!若不是凤桂逼着他,他真的是不会来学这门手艺的。
  祝世交朝着宋士华摆手示意他过去。宋士华走到他的身边问道:“师父,有什么事吗?”祝世交吐了一口闷烟,问道:“士华,你这些年在社会上接触的人多,我且问你一个人,公输盘是谁?”“公输盘?是我们木匠的祖师爷鲁班啊!”宋士华回道。他见祝世交神情有些懵,便紧着解释,“鲁班是他的别称而已。师父,你突然问这个,怎么了?”“没事了没事了。”祝世交不耐烦地摆摆手,眼睛却瞅着正干着活的刘青玉,心里暗暗嘟囔,小瘪犊子,竟然敢耍弄我?
  凤桂抱着镯儿领着新麦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站在青玉的身后瞅了他一阵子做工的把式,看着他那别扭的身形就忍不住想笑,但终究是没笑出来,她扭头看着宋士华说:“师弟,你可得好好教你姐夫啊!”“放心吧,师姐,姐夫人聪明,学手艺很快的。”宋士华回道。凤桂笑了笑,抬脚向着门口走去,后面跟着娘。路过爹身侧的时候,凤桂朝着他打了一声招呼:“爹!我可就回去了。”祝世交只顾着吞云吐雾,眼睛都没睁一下,只是朝着她摆摆手。
  这个时候,院门突然“咚”的一声被人撞开了,一早就出了门的祝铁桂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人还没到院子,在门楼口就大声喊了起来:“爹!娘!大事不好了,我大哥出事了。”“你大哥怎么了?”祝世交闻言“扑棱”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急着问道。“我大哥被人拉去,砍……砍头了……现在正往扈家官庄走着呢。”祝铁桂颤颤兢兢地说着,手里还拎着一个破了口的纸袋子,从里面掉出来了一枚铁钉,“当啷”一声正砸在院子里的一块石板上,其声本是清脆悦耳,如今听上去却仿若磨刀弹刃之音。“什么?”祝世交大吃一惊,顿时瞠目结舌,他手里握着的茶壶和烟袋同时掉在了地上,茶壶“啪啦”一声摔得粉碎,烟袋“嘎啦”一声摔落了铜锅子。再看他身侧的金桂娘,突然身子一晃就要瘫软下去,多亏站在她身侧的凤桂眼疾手快,腾出一只手牢牢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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