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赢球了盼奖励

　　周日下午，公司篮球队出征，在马力带领下，去市体育馆和公安队比赛。今天，孙国庆心情大好，胡渣子刮得干干净净，剽悍的身躯健壮结实，走在篮球队伍里，显得格外的精神，英姿勃勃，威风凛凛。公司篮球队和公安篮球队是老对手了，也是市内前六名的争夺者，水平不相上下，战绩互有胜负。但这次比赛，非同平常，关乎两队名次，双方极其重视。连拉拉队和观众都临时猛增，为两队篮球健儿加油助威，赛场也移到了市体育馆，由等级裁判执法。
　　下午三点，比赛开始，裁判一声哨响，球员就进入角色，从跳球开始，便龙腾虎跃，你争我夺。持球者左冲右突，寻找机会，或突破上篮，或传给队友；对方则前夹后围，左遮右挡，全力防守，阻止上篮。最惹人注目的是孙国庆，满场飞奔，能投善抢，不断切入篮下得分，防他的人形同虚设。但公安也有几个好手，得分比较平均，双方你来我往，比分一直胶着；拉拉队也特别卖力，为自己的球队鼓劲，加油声此起彼伏，每进一个球本方拉拉队都鼓掌叫好。
　　坐在芦苇旁边的，是公安的小片警袁芳，一边看球赛，一边吃果果(水果糖)，还不遗余力地为公安队加油，把手都拍红了。芦苇逗她道：“小袁啊，别拍了，拍了也没用，你们队必败。”
　　袁芳哪肯服输，瞪了杏眼道：“胡说，你们队才必败呢。”
　　芦苇用手一指道：“瞧，我们的那个6号，看到了吧，他又进了一个。跟你说了还不信，就我们这个英俊潇洒满场飞奔的棒小伙子，他已经得到16分了，一个人就能把你们打得‘稀哩哗啦’，公安不败才怪呢。”
　　“我看到了，6号确实不错，但打篮球要靠整体，你们其他人得分少，输赢还不一定呢。”
　　“我说了你还不信，等赛完了你就信了。”
　　“不信不信，自来水队必败。”上半场比赛结束，屏幕显示38平。
　　中场休息，观众小憩，芦苇嘴闲不住，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袁芳胡扯：“袁芳，有糖大家吃，也给我几个嘛。”
　　“给！”袁芳扔给他一粒。
　　芦苇放在手里，掂了一掂，又得陇望蜀，撇嘴道，“哟！格小气啊，就一个。”
　　“我也是人家给的，也没几粒，。好吧，再给你一个。”随后，又扔一个给他。
　　芦苇接过来，是两个了，一块放进衣袋内，存库。另一块剥开糖纸，把糖像投弹一样，准确地扔在嘴里。嘴塞住了么，没有没有，才尝到点甜味，又信口开河了：“袁芳，我觉得你的名字起得不好，干嘛要叫袁芳啊，圆了又方？到底是圆还是方啊？云遮雾罩的，叫人猜不透。我给你起个名字，叫袁媛，这名字多好听啊，媛，就是美女的意思，像大明星，风姿绰约，你看如何？”
　　袁芳嫌他烦，糖都塞不住嘴，便向邻座的邓大姐告状：“邓大姐，你们家(单位的意思)芦苇欺负人，乱起名字，拿我开心。”
　　邓大姐是自来水公司的女工委员，也是来给球队助威的，扭头一看，喝芦苇道：“死苇子，又贫嘴了，给我老实点儿，不许欺负袁芳。”
　　芦苇叫屈道：“邓委员啊，你弄清楚了，我哪敢欺负她啊，是她欺负我。你就专门护女的──大女子主义！”
　　袁芳臭她道：“死苇子，当心下巴说掉下来！”
　　其时，比赛还未开始，球场人声鼎沸，杂语喧哗，叽叽喳喳，像鸭子噪塘。芦苇耐不住，又涎了脸胡侃道：“哎，袁媛，知道那个6号吗？我给你说说，这小伙子呀，他可棒了！英俊潇洒，勇猛无敌，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大英雄，就是有点儿面皮嫩，见到姑娘就脸红。你们公安武警算什么，摆摆样子罢了，跟我们6号比，一个打你们八个。像你这么个小片警，细皮嫩肉的，他一只手就把你拎起来，跟拎个小鸡差不多。
　　“不过，如果你以为他是个粗人，那就错了。他心眼好，品德优，懂生活，爱读书。就说艺术才华吧，音乐细胞特别发达，那双坚强有力的大手，灵巧得出神入化，十三岁电子琴考级，他就过了8级。一曲《牧民的一天》，弹得轻柔优美，宛如天宫仙乐，绕梁三日不绝，把好多女孩子都听得迷死了，如果哪个姑娘能得到他的保护，可是一辈子的幸福啊！袁媛小妹哎，跟你说实在的，这样的好男儿，可谓百里挑一，千载难逢，错过这个村，再没那个店。你觉得怎么样？考虑考虑！”
　　芦苇嘴没遮挡，只管信口胡诌，把个袁芳羞得双手捂脸，两颊绯红，嘴里直嚷嚷不要听，耳朵却听得极认真。等芦苇说完了，又叫邓姐道：“邓大姐，芦苇尽跟我胡说八道，你管管他啊！”
　　邓大姐听了，又喝斥道：“死苇子，又欺负袁芳了？”
　　芦苇嘻皮笑脸道：“没有哇！我就是夸夸我们国庆，给她介绍介绍。”
　　邓大姐明白了，喝他道：“死苇子，女孩家的事，也是你管得的吗？再敢胡言乱语，扒了你的皮！”
　　“好好，我不管，你是女工委员，这事就交给你了。”随后，邓委员把芦苇赶走，坐到他的位子上，跟袁芳头靠头，两人窃窃私语。芦苇听到邓委员轻得像蚊子唱歌：“这苇子虽是瞎嚼，但要说我们国庆，确实是个好小伙子……”
　　不一会儿，裁判进场，下半场比赛继续，双方你来我往，势均力敌，又打得难解难分，呈胶着状态。这边，自来水队加强了进攻，轮番向对方篮下发起冲击，就见国庆持球突破，快步如飞，传球稳，投篮准，运动中奔跑的矫健英姿，敏捷得可与羚羊媲美。他漂亮的精湛球技，甚至得到了对方的掌声，连袁芳都被他的表现激荡得脸红心跳，透出说不清道不明的专注。由于自来水队频频得分，公安队被迫叫停，重新布置战术，派上投篮准的队员抢投；与此同时，用两个强壮队员专防国庆。这一招果然奏效，公安队频频追分，到快要结束时，双方打成87平。
　　时间还剩下8秒，加时赛已不可避免。就在这关键时刻，马力适时地将球分给国庆，国庆被两个防守队员缠住，罕见地游移到三分界外，只见他果断一扬手，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在终场时间前，稳稳地落入对方篮筐。大屏幕显示：87-90，自来水队胜。顿时，全场沸腾，掌声雷动。马力第一个冲上去紧拥国庆，其他队员也疯了似的抱成一团，祝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国庆成了当之无愧的英雄。
　　比赛结束，观众退场，邓大姐和袁芳刚要离座，芦苇就把国庆带过来。国庆头上湿漉漉的，还滴着汗水，不知芦苇拖他来干啥，见了邓大姐，傻呼呼问：“邓大姐，有事吗？”
　　芦苇道：“是邓姐旁边的这位，人家是你的粉丝，夸你球打得好，奖励你一块糖。”边说边剥袁芳的那块糖，塞到国庆嘴里。国庆定睛一瞅，一英姿飒爽的女警，杏眼正欲看还羞地瞄着他呢，立时把打球的麻利全丢了，窘得满脸通红，手都不知怎么放。袁芳也没想到芦苇恶作剧，把她的糖要了去借花献佛，还以她的名义塞到他的嘴里，羞得双手捂脸直躲让。邓大姐把袁芳挡在身后，大骂死苇子你滚远点。芦苇笑道：“我滚，我滚！”但脚不动，又死皮赖脸道，“哎，我说邓委员啊，这国庆和袁芳同志站在一起，我倒想起一首歌来。什么歌？又瞎嚼了。不瞎嚼，是夸赞，唱给你听听。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啊，阿里山的小伙壮如山……”
　　邓姐笑成一尊弥陀，但还是下了逐客令：“死苇子，滚远点。”死苇子就作抱头鼠窜状，快乐地窜掉了。国庆也想跟着走，邓大姐笑道，“国庆，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次日，芦苇刚上班，马力就把电话打过来，告诉他昨天赢球，成功晋级前六名，在回来的路上，队员们兴高采烈，狂呼乱叫，全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开心得不得了。直到笑够了，闹累了，心情平静下来，有队员就开盘子了：“马队长，今天这一战，关乎球队晋级，能战胜公安，不容易啊！是靠咱们全队的努力，拼了命换来的，我们为公司争得荣誉，工会也该奖励奖励吧？”
　　他这一提议，立即赢得大家的赞同，异口同声道：“王辉说得不错，同意同意，我们为公司争得荣誉，工会理应奖励我们。马队长，你跟芦苇说说，我们的要求不高，每人添套球衣吧。”所以，马力记挂着这件事，到公司就找芦苇了。
　　自从上次去经理室交涉，芦苇就像换了个人，遇事冷静沉着，从容应对，跟侯瞎子舌战，把他驳得理屈词穷。就连一言九鼎的唐经理，都被他说得转了向，最后表态取消决定，维持现状，以后如有改变，定和大家商量；还夸赞他有胆识，勉励他好好干，也就是说维权成功，马力算是服了他了。
　　这时候，马力在电话那头，把队员的想法告诉芦苇，要他跟范主席说说，给队员添套球衣，以资鼓励。芦苇为难道：“按说队员们为公司争光，给点奖励在情在理，可范老头是个只管自己享受，从不关心他人的人，加之工会经费不多了，他怎么肯为公益出力呢？这事我可以跟他说，但能否成功没把握。”
　　马力道：“不是只跟他说，而是定要成功，大伙都眼巴巴盼着呢，总不能让他们失望吧。我也知道，按老家伙的能量，追加点经费，应该没问题，可他太自私了，没有这份热心，你脑子活络，想想办法，看有什么好招，能够说动他。”
　　芦苇道：“好吧，我考虑考虑，但一时还真的想不出来，你也帮着思谋思谋。”
　　马力道：“我是个粗人，有什么招啊，这动脑子的事，就全靠你了。”
　　“那，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