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新的形势

　　一、斗争
　　每天舒适、清闲的生活，老师们看似随意而安，实际上大多数人心里并不安定。
　　吴娟在签了合同后就去和报社联系。报社只肯给她把位置留到年底，不肯替她出违约金。可是吴娟并不打算放弃，她是打定主意要去报社的。赵利问她违约金怎么办？吴娟轻蔑地说：“我才不会付什么违约金呢！他们不放我，我就和校长闹，我去法院告学校！不平等条约，遵守它干什么！”
　　吴娟说到做到，户口一落实，她就经常跑人事处和校长室，去交涉调动的事情。吴娟每次斗志昂扬地去，气急败坏地回来。吴娟回来后，就会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讲述一下她的斗争过程。
　　最初的时候，人事处长和校长见到吴娟，会客气地给她倒水，听她说调动的理由，耐心地劝留她。吴娟对人事处长和校长说，她和男朋友两地分居，所以要调动工作。人事处长和校长说都在一个城市，不算两地分居，不需要调动。吴娟说学校地段太偏远，交通不便，比两个城市间来往还要费时间。以后结了婚，每天都花费时间在路上了，还怎么管家庭管小孩。人事处长说我们有那么多老教师，也是住市里，上课也没耽误，家庭也没耽误啊。吴娟说怎么没耽误呢？学校老师的孩子，有几个考了好的大学啊？不说清华北大，连考上上京师范的也没有呢。人事处长和校长顿时哑口无言，老师们的小孩还真没有考到名校的。
　　后来，人事处长和校长说不过吴娟，便说你调动也可以，你把违约金交了。吴娟说学校当初去招聘她的时候，说有房子分，可是上班这么久了，房子还没有。吴娟说学校招聘的时候有欺骗的嫌疑，后来签合同的时候又用户口进行要挟逼迫。所以她不能付违约金。人事处长和校长听了她的理由，当然要进行反驳。房子马上就要分了，已经建好了，不算欺骗。签合同也是老师们自愿签的，怎么能算逼迫呢。吴娟说分房子连个时间表都没有，谁知道学校会拖到什么时候呢？而且像她这样的新人，学校一定分给她最差的房子，她已经不想要了。签合同的时候，如果学校是在户口办好后再签，那才算是自愿的，没有逼迫的。
　　人事处长和校长，说话没有吴娟伶牙俐齿，总是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再后来，一看到吴娟来，他们便会找借口逃离办公室。但是吴娟一直都不气馁，总是找机会继续去交涉。有时候在食堂、在路上去堵领导。
　　赵利佩服吴娟的勇气，不过他觉得光有勇气也没用。个人和组织的斗争，力量相差悬殊，好像是螳臂当车。
　　
　　二、人脉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赵利总是会翻来覆去考虑自己的未来。合同的违约金，赵利肯定是没能力支付的。既然要在学校呆上五年，那就想想在学校里怎么做到最好吧。
　　上班三个月了，赵利已经了解了学校的体系。学校的职工分为行政人员和教师人员。如果当老师，那就是走学术系列。老师的上升通道，就是上上课、写写论文，追求评个高级职称，收入主要是按职称给的上课酬金，每一笔都能清清楚楚算出来，都是“死钱”。如果走行政系列，那就是走仕途之路，谋个一官半职，手上有了权力，就有发财的机会了。比较起来，当老师也就是穷酸书生而已，没什么前途。如果要走行政路线，那人脉就很重要了。赵利想到了李校长。如果能够利用李校长这个人脉，说不定在学校里也能做到高位，比如处长之类呢。
　　刚开学的时候，李芳曾提议说去拜访一下李校长，感谢他给两人落实了工作。但是那时赵利一门心思想着离开学校，觉得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平时也就是路上遇到李校长的时候，打打招呼说上两句话，没有过更多的接触。现在赵利决定要好好联络一下和李校长的感情。
　　赵利把想法和李芳说了，李芳说早就应该去拜访李校长了。周六的时候，两人去市里的百货商店买了两瓶剑南春白酒，两条利群香烟。这些礼物花了400多块钱，从生活费里出。从赵利和李芳确定恋爱关系以来，因为经常一起吃饭，所以每个月两人会各拿出一笔钱，合并作为生活费，支付如吃饭、生活用品这种共同开销。读书的时候赵利每个月出300元，李芳出200元。工作以后，赵利出400元，李芳出300元。这笔钱由李芳管理。李芳用一个小本子记账。因为李芳很会过日子，每个月生活费都有富余。
　　十一月初的一个周五晚上，吃过晚饭，赵利和李芳在夜幕中，拎着礼物来到了李校长家。
　　李校长开门看到赵利的时候，有些惊讶，没想到会是他们。
　　赵利笑着说：“李校长，我和李芳来看看你。”
　　李校长把两人让进了屋里。李校长家的屋子挺大的，三室一厅，大概有九十多个平方的样子。
　　赵利他们进到客厅里。赵利把酒和烟递给李校长。李校长笑着推辞着礼物：“小赵，你这是干什么？”
　　赵利笑着说：“李校长，我们来，是感谢你帮我们落实了工作。这点东西是我们的心意。不是很贵重的。”
　　李校长说：“不用不用，你们是人才，学校很需要啊。坐吧。”
　　大家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李校长夫人从厨房给两人端来两杯茶。李校长夫人也是矮胖胖的，也和李校长一样笑眯眯的。
　　“你们工作怎么样啊？还适应吗？”赵校长问。
　　“还好，没什么不适应的。”
　　“你们可要好好干啊。有些年轻老师工作不安心，老是想着跳槽。”
　　赵利不知道李校长是不是暗中说的自己，只能敷衍道：“可能有。"
　　李校长说：“有个叫吴娟的，想调走，又不想按合同来。你说这怎么行？还有，听说她在课堂上跟学生发牢骚，说学校怎么怎么不好，这样影响多不好。她这样子，学校会放才怪呢。看谁抗得过。”李校长顿了下，关切地说：“你们俩个，可别这样啊。”
　　赵利连连摇头，说：“我们不会的。我们都打算在学校好好工作呢。”赵利心里想，吴娟这下惨了，庆幸自己没和学校摊牌。
　　李校长说：“你们两个要努力钻研专业，多看些专业杂志，发发论文，早点把职称评上。”
　　赵利和李芳连连点头。
　　喝了两口茶，赵利皱着眉头对李校长说：“李校长，我觉得当老师的收入太少了。”
　　李校长问：“你一周上几次课啊？”
　　赵利说：“两次。一门课。”
　　李校长说：“你现在是新老师，课少，当然课酬也就少了。以后会多的。”
　　赵利说：“我们教研室的课少，我看上课多的老师，也就两门课啊。”
　　李校长点点头说：“嗯，机械的课是少些。这两年信息和经贸的招生多，课就多，他们的课酬高些。李芳在信息系，以后课酬会多起来。”
　　赵利叹了口气，悲哀地说：“那我还没李芳赚得多，怎么可以啊。李校长，行政那边的酬金怎么算的？”
　　“行政的酬金是教师酬金的平均值。”
　　赵利试探地问了一句：“李校长，你说我去做行政怎么样？以前我在学校做过实践部长，我想试试管理类的工作。”
　　李校长看看赵利，问：“你想去做行政啊？”然后沉吟了一会，说：“那也可以，不过你还是要先在教师岗位上做好，做突出点，以后有机会转行政才有竞争力嘛。”
　　赵利受教地连连点头，说：“我们会努力的。李校长，以后还请你多关照一下啊。”
　　李校长说：“好的好的，有机会我会推荐你，帮你说说话。”
　　赵利没想到李校长答应得这么爽快，连连说谢谢。
　　李校长笑着问：“你们大学就谈的恋爱吧？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李芳有些不好意思。赵利笑着答：“这个，我们还没想过。现在主要还是先把工作做好。”
　　李校长说：“要是感情好，可以考虑结婚了吧。学校新房子估计明年五六月份就可以造好了，你们可要把握好机会啊。以后政策可能会变，没有福利房了。”
　　赵利吃了一惊，赶紧打听：“哦？什么政策？”
　　李校长说：“听到消息，说要取消福利房。就是以后单位不分房子了，都要自己去市场去买。”
　　赵利问：“市场买不好吗？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啊？”
　　李校长语重心长地说：“具体情况不好说。市场上是不是有房子买？能不能买到？有没有钱买？买了好不好？这些都是问题啊。你们年轻人没有经历过，国家政策的变动产生的影响，会改变一代人的一生。”
　　又聊了会天，赵利和李芳从李校长家告辞出来。他们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两人都在想关于结婚分房的事情。
　　赵利有些心神不安。这算是机会吗？结婚这个问题突然就摆在了赵利面前，而赵利之前从未想过结婚的事，他甚至连和李芳谈恋爱也并不是坚定不移的。虽然，和李芳相处的两年多，赵利很了解李芳了，知道李芳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不过就此走入婚姻，赵利还是有些不甘心。在赵利看来，结了婚的男人，背负着家庭的锁链，就再也没有自由了。而他，还有一颗想要闯荡、想要功成名就的心。但是对于李校长说的消息，又不能不考虑。毕竟，房子是生活中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像杭州这样的城市，有很多家庭三代人蜗居在一个小屋子里，也是一房难求啊。如果错过分房子的机会，那就太傻了。赵利在心里翻来倒去地平衡着，难以做出抉择。好在事情还不是很紧急，可以有些时间再好好想想。
　　
　　三、暗度
　　王俊杰连着跑了几趟市区后，开始变得忙碌了。每天除了上课，他就躲在宿舍里，伏在堆满专业书的书桌上，在纸上演算和书写代码。后来，王俊杰宿舍里多了台电脑，他便在电脑上写代码了。一台电脑可是七八千块钱呢。大家都很奇怪，王俊杰怎么舍得买这么贵重的物品。何况王俊杰所在的计算机教研室有电脑的，应该没必要自己买一台。而且王俊杰一有空就往市里跑，有时候夜里要近凌晨才回来。
　　后来，大家慢慢就听说原因了。王俊杰在市里一家科技公司找了兼职，电脑是公司给他配的。公司不要求王俊杰到公司考勤，只要领到开发任务，按时完成就可以了。一个月后，听说王俊杰兼职就赚了两千多块。
　　大家羡慕着。两千块，是一般老师月收入的三倍多。不过，也有老师说，像王俊杰这样熬夜写代码的生活，是拿命在换钱，没什么好羡慕的。
　　赵利心里蠢蠢欲动，想着自己要是出去试试，会不会也有这么好赚外快的机会。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多闯闯，多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