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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赴祝宅保长亲做媒 议婚期青玉欲成亲

作品名称:檀柩      作者:长竹扁担      发布时间:2018-03-19 09:20:24      字数:6179

  上回书说到凤桂到赵铺村寻李政泽未果,反而淋了一场冷雨,再加上心情懊丧,回到家后她就一病不起。爹娘都为她担心,娘去集街上的同福春大药房给她抓了几副中药,在堂屋的灶膛前用四块青砖支了一个简易的炉灶。炉灶上炖着一个小砂锅,砂锅热气腾腾,微微泛着水泡,屋里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草药的味道。娘坐在马扎上往炉灶里填着细碎的木柴,爹坐在正座的椅子上,使劲儿嘬着那杆长烟袋。
  这几天接连下雨,徒弟们也都没来做工,院子里静悄悄的,祝金桂正领着弟弟们在重新搭起的东仓储房里给几件刚刚做好的家具涂漆。
  “祝掌柜在家吗?”突然,院子里有人喊。喊声刚落,屋门就被推开了,祝世交和祝孙氏同时抬头看,却是董仁周,手里还荡悠着那天提着的那包点心。二人见保长来了,都站起身子迎接。
  “董保长来了,快里面请。”祝世交笑吟吟地说。
  这几天,董仁周父子俩的行为举止神秘兮兮的,先是董仁周前几日突然拜访却不入门惶惶而去,继而是他的儿子忽然闯进门冒冒失失地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又匆匆离开,父子俩的所为其实祝世交老两口心知肚明,只是不点破而已。祝世交明白,爷俩一趟趟地造访,无非就是为了自己家的二丫头凤桂。董仁周还没入座,先抽了抽鼻子,他也闻到了屋里浓烈的草药的味道,问了句:“这是谁病了?”
  “二妮儿昨天淋了点儿雨,或是感冒了,给她熬的药。”祝世交回道。
  “喔!凤桂病了啊?没什么大碍吧?”董仁周显现出一副关心的样子。他把手里的那包点心放到方桌上,于正堂副位坐了下来。
  “无大碍,只是头疼发烧,孙掌柜说了,喝几副草药就好了。”祝世交说着,吐出了一口浓烟,又扭头瞅着祝孙氏,“还傻站着干吗?快去泡茶啊!”祝孙氏应喏一声,拎着生铁壶随即出去了。祝世交扭头看着坐在西侧椅上的董仁周又问道,“董保长可是稀客,不知道今天来有什么事吗?”祝世交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这么问。
  二人说了一通话后董仁周直接切入正题,他果然是给他的儿子提亲来的。董仁周是什么样的身份,能亲自登门为自己的儿子提亲,这倒让祝世交有些意外,但他心里有杆秤,怎么能让自己的闺女嫁给那个心术不正的董武呢?便笑了笑回道:“董保长,不瞒你说,我家丫头已经许配给南村刘老三的儿子了,后天就拜堂成亲了。”他怕董仁周不相信,又从抽屉里取出那张张大婶子刚刚送来的婚帖拍到了他的面前。
  董仁周慢腾腾将那张折叠的红纸展开,眯缝着两只眼睛细细打量着那上面的字,良久,说道:“我可是听说了,这个刘青玉赌博赢了二十个大洋给你做了聘礼,我也晓得祝兄平生最恨赌钱的,难道你就甘心让自己的丫头嫁给这么一个赌徒?”祝世交沉沉一笑,嘴上不说话,心里却是暗骂:亏这个老东西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出口,人家是赌徒,你家是开赌场的,哪个罪过大?没有你家容纳,哪有这么多耍钱的?
  董仁周眼角一直瞟着祝世交,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思:“祝兄,赌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没钱才赌钱,现在我家的钱也够花的了,董武那孩子说了,只要凤桂愿意嫁给他,他从此以后愿意戒赌,绝不再涉猎赌博。”
  “别介,别介。”祝世交连连摆手,“我家丫头何德何能,可不敢断了你们董家的财路。董保长,我家闺女的婚期都已经定了,我也不好反驳了,到时候还请董保长来喝喜酒啊!”
  祝世交此言已经给了董仁周一个肯定的答复,亦仿若下了逐客令,董仁周能听得出来,他阴沉着脸色,瞅了瞅祝世交,回道:“行!既然如此,后天我一定喝喜酒。”说着,站起身子,朝着祝世交一抱拳,“祝兄,多有打扰,告辞了。”董仁周表情冷淡,全然没有了刚进来时的那股子热乎劲儿。他扭身就向门口走去,祝世交刚想张嘴说一声“不送”,话还没出口,那董仁周却在门口处突然站住身子,或是还有什么事,但顿了那么几秒钟的时间,终是又重新抬脚向着院门口走去,头也不回。
  董仁周刚才顿住脚步,是思量他拿来的那包点心呢!他倒不是吝啬这点儿东西,只是觉得这个祝世交说话做事死死的,一点儿空隙也不给自己留下,也不照顾自己保长的颜面,既是如此,那东西留给他也是喂了白眼狼;但他转念一想,罢了罢了,不就是一包点心嘛!这些年儿子跟着他祝世交学艺,亦毕竟是师徒一场。但那一刻的董仁周明白,只要自己回家把祝世交的意思跟儿子一说,相信儿子打死也不会再来祝家学什么手艺了,他们师徒的关系也就缘尽于此了。
  董仁周再次造访祝家,仍然是他的宝贝儿子董武耍泼皮无赖强逼着他过来的。依着董武的想法,他前些日子到祝家告了刘青玉一状,以祝世交的脾性,打死也不会让凤桂嫁给那个刘青玉,如此,他的机会也就来了。董武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了,没有搞明白自己在祝家人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正是他以钱为大的这种错误心态,让他沉迷在那种自我的执着中迟迟没有醒来。但不得不说,董武对凤桂的这片执着之心,的确是由心而发,也没有掺杂半点儿虚情假意,不然,他就不会拿出一年的时间待在祝家学木匠,以此为借口靠近凤桂。
  董仁周刚踏出屋门,蹲在东偏房里烧水的祝孙氏看见了,站起身子打招呼:“董保长,怎么这么快就走啊?水还没烧开呢!”董仁周并没答话,只是抬起一只手摆了摆,自顾向着院门口走去,他前脚刚一出门,倔强的祝世交从桌子上抓起那包点心狠狠地摔到了院子里,他家养着的那条黄犬蹭了上去,咬开纸包,把里面的那一摞已经跌碎了的桃酥吃了个干净。
  刚才外屋二人的一番话,倒在西偏房炕头上的凤桂听得一清二楚。她努了努嘴巴,眼里滚下了两行热泪。外屋的爹和娘又开始说话,话音再次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
  “他爹!那个董仁周咱们可是得罪不起的,他们爷俩都没长什么好心眼子,你把他辞了,他还不怀恨在心啊?”娘的声音,有些焦虑。
  “我这怎么算是辞他呢?咱家丫头明明已经定了婚期的,这不是写得明白吗?后天成亲。”随着爹的话音传来了“啪啪”的拍纸声。
  “可是……可是丫头又不愿意嫁。”娘的声音,其音很小;既而,传来爹长长的叹息声。这个时候,西偏房的门突然打开了:“爹!娘!我嫁……”
  老两口同时向着门口望去。凤桂身上披着棉袄,手里扶着门框站在那里,她脸色苍白,紧咬嘴唇,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娘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一把把她揽进怀里,声音有些哽咽:“闺女,委屈你了,爹娘也是没有办法了。”祝世交坐在椅子上没挪屁股,只是表情沉重地狠狠嘬了几口烟袋,浓浓的烟雾把他包围了起来。
  董仁周几乎是连撅带颠地气回了家。儿子在门楼口站着等着他,他见爹如此的神情心里已经了然了几分,但依旧低低地问了句:“爹!怎么样?”
  “能怎么样?被祝家辞了!后天他家那个丫头就成亲了。”董仁周并没停步,一边气鼓鼓地说着,一边抬脚迈过那道高门槛儿。董武没再搭话,脸色却慢慢沉重起来,本来他是想让爹再去试一下的,有枣无枣打一杆儿,也没抱着太大的希望,看来那个祝世交非得要把女儿嫁给刘青玉,即使是赌徒也不嫌弃了。董武思量着,心里感到无比地失落,扭身进屋,趴到炕头上,竟然抹起了眼泪。董仁周见儿子如此行举,心里也觉得难受,他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看来,儿子对那个凤桂是动了真情了。董仁周瞅着低哭着的董武,安慰道:“儿子!哭啥?你若是非得要娶到那个凤桂,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董武从炕上一骨碌爬了起来,眼睛闪着光亮。
  “抢啊!”董仁周表情严肃,眼睛里有了一缕寒光,“好歹你爹还干着保长,口埠街有什么事能难倒咱们爷俩?”
  董武一听,好像又重新看到了希望,眼睛迅疾地眨巴着,却带动了他耳根的一阵丝丝的疼痛,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里的那股子闪亮慢慢消失了,他又慢慢地无力地往炕上倒去:“爹,算了吧!抢什么抢……”
  董仁周看着儿子的神情有些纳闷,平常他不是这么一副窝囊样儿啊!“儿子,你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胆小怕事?”他顿了顿,又问道,“儿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爹?”这些日子,董仁周一直怀疑儿子的耳伤,他觉得他肯定隐瞒着自己什么,或者说有什么难言之隐。
  董武的耳伤好了不少,他满脸的绷带也已经扯下来了,只在耳廓之处沾黏着一块儿巴掌大的白胶布,那块儿胶布看上去又挺平整,里面好像没包着什么东西。董仁周趴过去细细打量,却越看越觉得蹊跷,他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问道:“儿子,我觉得你的耳朵不像是磕伤,怎么看着貌似整个耳朵都没了?到底是怎么弄得,你跟爹说实话。”
  董武没回话,只是倒在那里背对着爹喘着粗气。割耳朵的那档子事儿他一直瞒着爹,他怕爹去跟人家拼命,再把那个凶狠的刘汉玉招惹起来,那就麻烦了,所以他选择了忍气吞声。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董仁周突然一声断喝,震得董武睡觉的土炕都抖了好几抖。董武翻转过身来,眼神有些哀怨:“耳朵……耳朵……被人割了去了。”
  “什么?!是谁这么大胆?敢割你的耳朵?”董仁周突然咆哮如雷。董武愁眉苦脸:“是……是那个南村的刘老三……”
  “刘老三?”董武的话还没说完,董仁周扭身向着外屋跑去。董武忙追了出来,见爹已经从门后操起了那把大刀——那把割掉董武耳朵的鬼头大刀。
  “爹!你干吗去?”董武慌忙拦在董仁周的身前。
  “狗日的刘老三,敢割我儿子的耳朵,我去割了他的头!”董仁周暴跳如雷。
  董武抓着爹的衣袖只是不松手:“爹!你听我把话说完,是那个刘老三的儿子刘汉玉割的。”
  “我管他谁呢!谁割了你的耳朵,我就要谁的头颅!”董仁周言罢,握刀就往外闪。
  “爹,去不得,去不得啊!”董武伸开双手死死拦着,“那个刘汉玉可是招惹不得。”
  “怎么招惹不得?”董仁周大声问道。
  “他现在跟着史洪生混呢!”董武急躁躁地回道。
  一听到“史洪生”这个名字,董仁周也突然顿住了脚步,他沉吟半晌,把手里的那把大刀猛地往地上一插,狠狠地叹了一口气。董仁周晓得那个史洪生的厉害,那是个六亲不认、杀人如麻的茬子,倘若真是惹了他,那可真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史洪生真有这么可怕吗?他曾经造访过董家好多次,每次来了大大方方地往堂椅上一坐,脸色阴沉缄口不言,桌子上就拍着两大件,短枪和布带。那意思是想吃枪子啊!还是出钱啊?董仁周每次的选择都是后者,乖乖地拎着那个布袋进内房掀钱柜。所以史洪生每次到董府打劫总能满载而归。而那个家伙却似乎是跑顺了腿儿,一个月跑一趟,比女人的好事儿还他妈的准时。董仁周心里憋屈啊!三番五次地往县城跑,找县长送礼诉苦,请求剿灭这帮讨厌的家伙,每次那个裴县长都答应得好好的,可董仁周回来就没了动静。他哪里晓得,史洪生从他这里打劫的那些钱财一大半是上缴了,喂了县府衙门的那帮贪官污吏,就连那个裴县长也有份儿。史洪生做了这么多年土匪还能够安然无恙,肯定是有后台,不然,就他那么几个鸟人、几杆破枪,都不够政府军塞牙缝的。
  董家父子怕土匪是从小就留下的阴影。十多年前,冢子岭的那帮土匪还不是现在的这个史洪生,而是一群抹着黑脸的辫子匪,也是八九个人,为首的粗辫子叫史大风,听说是史洪生的爹。董武也不晓得,他们为什么每次打家劫舍都要化妆,锅底灰愣把脸抹得跟个包黑子一样。
  某一天,史大风领着一帮黑鬼去了他家,每个人都握着大刀攥着长矛,把董仁周围在了正中间。那次董仁周拿钱不痛快,还跟他们唧唧歪歪的,被几个辫子匪架起来一顿胖揍,董夫人抱着两岁的董武猛地跑过去,她窜到那帮土匪的中间,抓起史大风的胳膊狠狠咬住不松口。史大风“嗷嗷”地叫唤,照着董夫人的脸狠狠打了一通耳光,直打得她嘴角流血,又把她怀里的孩子一把夺过来,高高举在头上,盯着董仁周狠狠说道:“奶奶的,你拿不拿钱?”
  “拿,拿。”董仁周连连应口,扭身进屋,掀钱柜取大洋。要说那个史大风可真是心狠,得了钱财仍然没有放过那个幼崽儿,还是把他摔在了地上,随后扬长而去。董武被他一摔,因此大病一场,连续几天高烧不退,几乎小命不保。在爹娘的精心照料之下,他终是返了阳气,可是从此以后就落下了一个病根——斜楞眼。敢情这小子的这个毛病是被摔出来的。所以说,这爷俩听见“土匪”二字就恨得牙根儿痒痒,当然也是从心底忌惮。
  董仁周忍气吞声,终是把这份仇恨忍了下来。
  且说口埠南村刘老三家里。刘青玉特地把大哥叫过来吃饭,说是有重要事情宣布。只是吃饭,也没什么酒,所以刘光玉这顿饭吃得并不是特别有滋味儿。他端着大碗儿慢慢悠悠地吸溜着稀粥,瞅着刘青玉说道:“三弟,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别卖关子。”
  爹根本就不搭理刘青玉,他觉得他也不会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事儿,这么多年了,他做过的唯一让爹感到惊讶的事儿,就是前年夏天的一个傍晚,他拎着一只死野狗进了门,往屋地里一甩,看着爹说道:“我打的。”爹很惊讶,想不到他那个皮弹弓还能打到这样的猎物,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不管怎么样,那段日子他们一家人连续吃了好几天的荤腥,刘老三为此还长了一斤多膘肉。
  刘青玉端着汤碗,瞅着对面坐着的刘老三和刘光玉,神秘兮兮地说:“爹,大哥,后天我要成亲了。”
  “什么?”二人同时显现出惊恐的表情。特别是刘老三,下巴耷拉得老长,垂着的眼睑却没了,都扩充在瞪圆了的眼睛四周,语气有些惊愕,“你说啥?后天成亲?跟谁?”
  “北村祝家的丫头祝凤桂。”刘青玉喝了一口汤,不紧不慢、不动声色地回道。刘老三放下汤碗,欠着身子,胳膊隔着桌子伸到对面,搭在刘青玉的额头试了试温度:“三儿,你喝汤撑着啦?怎么大白天说梦话恁!”
  刘老三打死也不信他的话,这可不是把野狗扔在他面前看得见摸得着的事儿,这是信口雌黄都是云彩里飘着的事儿。而旁侧的刘光玉却信,他想起了前些日子三弟为什么陪着自己去赌钱了,而且还只要二十个大洋。那一刻,他突然对这个兄弟很是崇拜,这小子做事有谱有相的,很有一套呢!
  刘青玉没搭理爹的举动,只自顾自说:“爹!啥都别说了,这是真的,张大婶子给保的媒,咱们抓紧商量一下这个事儿怎么弄吧!”
  刘老三看着青玉一本正经的表情,又瞅了瞅大儿,大儿朝着他微微点点头,刘老三开始慢慢地相信了。他突然从板凳上“腾”地弹了起来,扭身向着院门口走去。
  “爹,爹,咱们商量事呢!你干吗去?”青玉急着嚷嚷。刘老三并不搭理他,倒背着双手早已经出了院门,像头骡子。
  “他能去哪儿,肯定找张大婶子去了呗!”光玉看着爹的背影,又扭头瞅着青玉,朝着他伸了伸大拇指,“兄弟,你可真是能耐!大哥佩服你。”
  “佩服没用,我现在缺钱,给我整点儿钱出来最好。”青玉又喝了一口汤粥,表情冷峻地说道。
  “这个……”光玉面露难色,“大哥确实没钱了啊!”
  “你去了什么鬼地方?三十个大洋不到一个月就都输没了?”青玉疑惑地问道。
  听着三弟问起这个,光玉突然来了兴致,往前拖了拖马扎:“兄弟,我跟你说,这次去县城耍钱,大哥算是真正地开了眼了,那醉仙阁酒楼真是豪华气派,只是那个赌场就能抵二十个董府那般大。听说醉仙阁的老板马玉成是县城里的首富,家里的钱财都是车载斗量的……”光玉说起这个,两眼放光,有些把不住话匣子。
  “好了好了,别说了,什么醉仙阁,什么马玉成,我都不感兴趣。”青玉站起身子,抬脚去了院子。
  没想到那个刘光玉又跟着他出来了,跟在他的身后继续喋喋不休:“三弟,你咋不信恁!那里面玩什么的都有,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大哥虽然输了钱,但我相信你要是去了,保准能把我输的钱赢回来,而且还能大赚一笔。”
  青玉回头盯着他,和他死死地对着眼:“大哥这么相信我?拿来。”青玉朝他伸出一只手。
  “什么?”光玉有些莫名其妙,语气疑惑。
  “本钱啊!没本钱我怎么去翻本?”
  “大哥现在真没钱,被你拿走了那一块儿大洋之后,我跟你大嫂这个月的生活都没有着落了。”光玉哭丧着脸。
  “没钱别说话。”青玉丢下一句,转身进屋。
  刘老三心里有事,腿脚麻利,他是脚下生风,那小跑的速度绝不比从南门那里给老大领媳妇慢。一会儿工夫,他就坐在了张大婶子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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