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恩恩爱爱

　　母亲晃晃悠悠走到单怡卧室门口：“单怡，你给你姐姐打个电话，问她领豆豆在哪儿玩呢？”
　　单怡站在卧室，给婆婆个后背低头不语。
　　母亲坚定的态度：“单怡，你高兴也是这样，你不高兴也是这样，反正我把晓云撵走了。”甩手回到自己卧室。
　　吕娜领着豆豆推开门过来：“哎哟，可到家了，豆豆，你把姑妈累坏了。”
　　单怡听见吕娜说话声立刻走出自己的卧室，来到客厅，惊奇地问：“姐姐，我没听见你敲门，你怎么进来的？”
　　吕娜伸展着手里的房门钥匙：“这不，我有钥匙，还敲什么门？”
　　单怡两眼盯住吕娜手中的一把钥匙：“姐姐，谁给你的房门钥匙？”
　　吕娜毫不迟疑地：“妈给我的。”
　　豆豆高兴地扑到单怡怀里，仰着笑脸，两手抓住单怡的前衣襟：“妈妈，我跟姑妈去儿童新天地玩了。”
　　单怡俯视豆豆可爱的笑脸：“嗯，妈妈知道。”
　　母亲坐在沙发上自圆其说：“怡啊，听我的话没错吧？我让你姐姐带豆豆，她领豆豆去外面见见人、看看物，见多识广。你让晓云带豆豆，她可不领豆豆出去玩，天天窝在家里。豆豆跟她在家时间长了，准把我孙子窝成傻子。”
　　单怡心不在焉婆婆的话，她望着吕娜：“姐姐，你能长期带豆豆？”
　　吕娜点点头说：“我能。”
　　“你的小买卖不干了？”
　　吕娜说：“不干了，水果价格疯涨，上货不好上。”
　　母亲坐在沙发上搭腔：“怡啊，你姐姐跟我说，水果生意不好干，贵的水果进不起货，贱的水果不好卖。我说，‘你别卖水果了，你就带豆豆吧，单怡不会亏待你’。”
　　吕娜口袋里装的手机“叮铃铃”响，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听：“喂——我在妈家，干什么？让我去幼儿园接雪儿。嗯，好，我马上回去。”吕娜挂断电话看着单怡。“怡，我得马上回去，你姐夫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去幼儿园接雪儿。”
　　“姐，你快去吧。”
　　母亲坐在沙发上气急败坏，大声吆喝：“娜娜，你不能去接雪儿！”
　　“妈，我不去接谁去接雪儿？”
　　母亲教唆吕娜：“娜娜，你总是俯仰由人，就栓柱那样的人，不值得把他当人看，他还打电话指挥你！”
　　“妈——你别老说栓柱坏话行不行？栓柱再不好，他也是我闺女的亲爸爸。栓柱虽然没有大本事，但他知道照顾家，他经常说‘我要拼命挣钱’。人的一生是短暂的，三十不富，四十不发。”
　　母亲愤愤地：“哼，让他吹吧。”
　　吕娜坚定不移的态度：“妈，我穷也要穷个干净。嫁狗跟狗过，嫁鸡跟鸡飞。你别看俺穷，我和栓柱恩恩爱爱，栓柱经常说‘恩恩爱爱处夫妻，渴口凉水甜似蜜’。”
　　母亲低头甩甩手：“走吧，快走吧，别啰嗦了。”
　　吕娜朝单怡卧室大声喊：“单怡——我走啦。”
　　单怡在卧室回应：“姐——你走吧。”
　　母亲从沙发上缓缓站起来：“唉，我和谁相处，都是野地里烤火一面热，难道我这个人真的不尽仁意？”她慢步走进自己的卧室。
　　单怡从卧室走出来，到厨房看看，早上吃过饭的碗和筷子扔得满灶台乱七八糟。她屏气吞忍，把厨房收拾干净，心想，晓云在我家带孩子时，把屋里扫得干干净，整理得整整齐齐，厨房收拾得井井有条。婆婆让大姑姐带豆豆，家里的油瓶倒了也不扶。单怡想想实在生气，我这个习惯俯首听命的人，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解放。她又想到吕强，因为吕强娘在我家住，吕强长年累月愁眉锁眼，压在心底的气缠绵悱恻，我作为他的妻子，我最了解他。唉——算了，忍吧。我认为，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要想做个受人欢迎的人，做个被爱的人，我决定在生活中继续修养忍辱。我愿做一个真正勇敢的人，我下决心用自己的智慧忍受最难堪的侮辱。为了我的丈夫，为了我的儿子幸福，一切都灰飞熄烬吧……”
　　豆豆跑进厨房，仰视着笑脸：“妈妈，我渴了。”
　　单怡的苦思冥想和自我安慰让豆豆冲散，她对生活中的往事忧愁记忆，猛然醒悟，扭头望着豆豆：“儿子，你渴了？好，妈妈给儿子倒水喝。”顺手拿一个小水杯，提起开水暖瓶倒上，转身说，“儿子，你稍等，这开水太烫。”
　　豆豆转身冲出厨房：“哎，我再耍会儿。”
　　单怡从厨房出来，走到婆婆卧室门口：“妈，你出来到客厅看着豆豆玩，我做饭。”
　　母亲立刻走出自己卧室嬉笑颜开地：“哎、哎。”
　　单怡在厨房“叮叮当当”做饭。
　　豆豆在客厅欢快地又唱又跳。
　　母亲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豆豆玩耍。
　　吕强推门进屋，看见母亲坐在沙发上，看见豆豆载歌载舞，他心花怒放，便问：“儿子，你好高兴啊。你妈妈呢？”
　　豆豆干脆回答：“我妈妈在厨房做饭。”
　　吕强放下皮包，走进厨房，伸出右手轻轻朝单怡左肩一拍。
　　单怡惊奇地扭头，望着吕强：“哎哟，吓我一跳。”
　　吕强自然微笑：“怡，今天巧妇下厨，我肯定大饱胃福。”
　　单怡笑声朗朗：“哈哈哈，你说你以前没吃饱过饭？”
　　吕强夸大其辞，挥毫赞妻：“单怡，咱俩相亲相爱，有情有义嘛。你做的饭哪怕是淡水薄汤，我吃了也觉得味香可口。”
　　单怡伸出右手，轻轻朝吕强胸膛一拍，又轻轻往后一推：“你——讨厌。”
　　吕强微笑后退着：“哎、哎，千万不许家暴。君子动口不动手。”
　　单怡冷静下来，平静的心态向吕强说：“强，我对你妈的行动真是百思不解。”
　　吕强站在单怡面前一愣：“怡，我妈她又怎么啦？”
　　“你妈把晓云撵走，让你姐姐带豆豆。”
　　吕强大吃一惊：“啊——怪不得今天你下厨，原来晓云走了。”
　　“吕强，事情既然这样，晓云既然走了再让晓云来，晓云也不一定来，就按你妈的安排算了，让你姐姐带豆豆吧。”
　　吕强摇摇头：“单怡，我说句实在话，我对我妈这种无尽无休、无拘无束、无法无天的人，彻底失望。怡，你经常亲眼目睹，亲耳注听，我没少指责妈妈，都杯水车薪，白费口舌。”
　　单怡伤心地叹了口气：“强，算了，以后咱俩再也别和你妈斗志斗勇，唇枪舌战了，我甘当败兵。我总算服了。我彻底让你妈把我打败，豆豆就让你姐姐带着。你妈还有什么理由挑拨煽动？”
　　吕强灰心丧气：“本性决定素质，素质决定德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怡，你对我妈这一次的宽容，可以说只能缓解她的威力，根本问题解决不了。我告诉你，你千万别有侥幸心里。”
　　单怡前仰后合哈哈大笑：“强，你把妈的本性判了死刑，你把妈的性格完全看透！”
　　吕强理所当然：“我自己的妈啥性格能不知道？”
　　单怡一只手端着一盘菜，转身往厨房外走，她把菜放到客厅的饭桌上，回头走进厨房：“强，无论怎么说，你妈是我的婆婆，咱们的关系就像鱼和水，鱼儿离不开水。你妈是鱼，咱们是水，妈老了，咱不养谁养？妈养你小，你养妈老，这是人生规律，也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
　　吕强笑脸迎着单怡：“怡，在我们农村说是，‘瓜儿离不开穰，穰儿离不开瓜’。”
　　单怡微微笑道：“好啦，别说了，吃饭。”她大声喊，“豆豆——”
　　豆豆从奶奶卧室冲出来，立定姿势，把右手举过眉头：“报告司令，有什么指示，请讲！”
　　单怡笑盈盈地看着豆豆机灵的神情，回过头看着吕强：“吕强，你看，豆豆的心情也随着咱俩而变的，咱俩高兴，孩子精神也爽。”
　　吕强点点头：“是啊。”
　　单怡站在饭桌旁抬头望着站在客厅一角的豆豆：“豆豆，快，喊你奶奶来吃饭。”
　　豆豆转身跑着说：“是，奶奶——妈妈让我喊你吃饭。”
　　母亲一扭一晃从自己卧室出来，笑口逐颜：“哎、哎，吃饭。哎哟，豆豆啊！你看奶奶多有福，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过得真是天堂日子！”
　　吕强环视饭桌，看着饭桌对面坐着的母亲：“妈，晓云是你把她撵走的？”
　　母亲趾高气扬地：“是啊，晓云不来咱家你不知道？”
　　吕强摇摇头：“不知道。”
　　母亲说：“单怡没有跟你讲？”
　　吕强摇摇头：“没有。”
　　母亲煽动是非的语气：“儿子，真正恩爱夫妻无话不谈，晓云不来，这么大的事单怡不跟你讲，单怡是那种独断的人？”
　　单怡轻轻把筷子放到饭桌上，看着趾高气扬的婆婆：“妈，你把晓云撵走，我告诉过吕强，但详细情况我没有告诉吕强。你——因为啥撵走晓云我也不知道啊，我不能胡编乱造，捏造事实。”
　　母亲忽闪忽闪双眼，耸耸双肩：“既然你们问我，我就把打算说给你们。”母亲看看吕强，看看单怡，语句滔滔。“强，你姐姐天天风打头雨打脸卖水果，夏天一身汗，冬天手发颤，一天赚不了那仨核桃俩枣。我让你姐姐在你家看豆豆，连给你们做饭洗衣，又能照顾我，秃子围着月亮转——两帮光。你们想想，那个晓云在这儿，我跟她闹过多少次气，难道你们不知道？她整天甩着难看的脸给我看，我真看够了，你姐姐每天来，我的心情好多了，我还能帮你姐姐干些力所能及的活。晓云在这儿时，我看见那活啊，心里急得冒烟，她不去干。”
　　吕强责怨母亲：“妈，你为啥不帮晓云干？”
　　母亲瞪大双眼看着吕强：“你们掏钱觅她干活，不能光养着她。”
　　单怡摆摆手，看着吕强，示意不让吕强与母亲争论此事：“吕强，算了、算了。事情既然过去，别再纠缠，就听咱妈的，以后让姐姐每天来带豆豆。”
　　母亲沉着老面孔：“我先告诉你们，你姐姐来带豆豆出的钱只能比晓云的价钱高，不能比晓云的价钱低。你们今天当着我的面给我咬个牙印儿，给你姐多少钱我心中有数，别到月头扯皮筋。”
　　“妈，你连你的儿子都不相信？”吕强无可奈何地说。
　　母亲讽刺的语气：“我相信我的儿子，但你没有经济大权啊！”
　　“妈，我和单怡俺俩的钱都是透明的。”
　　“什么透明不透明，不如提前说明。亲是亲，财钱分，总不能让你姐姐天天给你们尽义务，她也是一家人。”
　　单怡沉着稳重，把婆婆说的刺耳话置之度外，她照样心喜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