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肥田收瘪稻的故事
作品名称:金凤凰 作者:永铭家珍 发布时间:2018-03-12 23:20:15 字数:4721
李妍给善水四十元钱的事情,本来无可厚非,可是经过弟兄俩加上肖杜婵的折腾,硬是把李妍气得不轻,都说三分病七分养。本来病情在善水和翠莹的调理伺候中得到暂时的稳定,经过进年他们这一闹腾,李妍当天晚上就没进食,病情又渐渐开始恶化,最后总于在秋风扫落叶的九月份撒手人寰,与世长辞。
本来生老病死也属正常,可李妍死后的第十天,一场杀戮却在兄弟两之间展开了。
头七的晚上,肖杜婵对周进年说道:“我说当家的,c城你家的老房子,你家老二上调住在里面,这房子不会就是他的了吧?”
“怎么可能是他的?我们姊妹六个都有份的。”
“有份顶个屁用!”肖杜婵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是啊,有份有什么用?常年给进平住着,给他省了多少房租还没有人情的。周进年想起前不久有人说,根据城市发展的需要,c城老屋很可能就会拆迁,假如拆迁,或买房子,或三一三十一大家分配拆迁款,虽然能得一点好处,但僧多粥少,就是拆迁了,面积摊到每个人头上,即得不到几个钱,也买不成房子,即使买得成,还不知掏多少钱出来?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周进年开始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自己虽是周家的长子,要是没有兄弟进平,按照父母一惯来重男轻女的观念,这房子是自己一个人的也未尝不可能。可毕竟还有一个兄弟,不行!周进年想,我要趁早做打算,最起码要搞一半归自己。可是怎样才能将房产权的一半划归自己呢?公开跟姊妹们提出名不正言不顺的,对,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就在母亲去世的第十天早上,周进年来到老屋,进平夫妻上班去了。周建言一人在家。
“这人说没就没了,唉,我不在你身边,爸你可要保重自己。好在你已经平反了,有了工资,其他几个兄妹也都上调了。剩下我就永远不得平反咯,呵呵。”周进年的语气,看似调侃,实际是在有意提醒老人:他们都有工作,而作为周家顶门头子的长子却还在农村,而造成这种现状的是你老爷子。
知子莫如父。周建言当然听得懂儿子话里的意思,好在儿子在言语中还有一份关心自己的心意。
周建言心里流过一阵歉意:“都怪爸爸,当年要不是打成右派,你们也不会下放到农村,都是爸爸害了你们。”
“爸你别误会,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也是当时的社会造成的。现在呢我就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爸,你也就两个儿子,你看进平已经上调在城市,又有了工作,可我还在农村,没工作也没固定收入,过着饱一餐饿一顿的农村生活,我想……”
周建言聚精会神地听着,双目注视着进年,可进年却偏偏说半截打住没说了。
“你想怎样?”愣了片刻,老人忍不住问。
“听说房子可能要拆迁……”周进年欲言又止。
“拆迁你不也会得到一笔钱吗?”
“不是……我是说……”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好,那我就直说了。爸,我作为周家的长子,又在农村,我想得到这房子的一半产权。母亲已经去世,她的一半已经不可能转赠给我,因为转赠手续需要转赠人亲自到场签字画押。”
周建言见儿子这样要求,沉吟了片刻,是啊,其他子女都在城市,女儿翠莹虽然也在农村,但她是陈家人,儿子终归是周家人,儿子过得不好,自己脸上无光,着实愧对于他,于是说道:“怎样才能给你一半呢?哦,你是说让我立个遗嘱?”周建言揣度着儿子的心思,似乎在自问自答。
“是的,只有立了遗嘱给我一半,以后兄妹们就不会有纠纷了。”
周进年说完从随身带的黄布挎包里掏出纸笔递给周建言,好家伙,是有备而来啊!周建言接过,斟酌一下,很快将转赠房产的遗嘱写好递给周进年:“你看这样行吗?”
“行是行,可是还要去公证处去公证一下才行。”
周进年便领着父亲很快来到公证处进行了公证,一上午周进年以快马加鞭的速度很快将老屋属于大家的房产一半归置到自己的名下,手续办好,父子俩离开公证处不一会,恰逢周进平妻子刁丽静的父亲刁建华过来取一份文件,看见桌子上还没收拾起来的公证文件,一看竟然是亲家周建言立的遗嘱,这个意外发现让刁建华心里吃了一惊,但他没动声色。就这样本来认为做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的事情,让周进年万万没想到天机已在悄然中泄露了。
进平当天中午就从岳丈刁建华这里得知房产的一半已经被大哥暗箱操作变成了大哥一人的了,顿时怒从心头起,他不相信父亲会做出这样偏袒大哥的事情,遂急匆匆回家准备当面问一下父亲,谁知父亲不在家,见大哥进年一人在屋内躺在靠椅上,满腔怒火的进平一见大哥,质问道:“你凭什么要得一半财产?”
“这话怎么说?”
“你还装佯七象(装糊涂的意思)的?”进平见大哥不承认,更加气恼,操起一把斧头用力往桌子上猛地一戳,斧子的刃口立即嵌在桌面上,斧头立刻斜斜地立在桌子上,透出一股狰狞的杀气,那蓄势待发的姿势让人不寒而栗,进平一手摁住斧头柄一手指着进年的鼻子怒喝道:“你装洋七象如吃小菜一样,你想独吞?做你的美梦去吧,信不信我让你有命得没命享受?”
“你敢!无法无天了还!”进年见进平抄起一把斧头,着实吓了一跳,心想这兄弟素来猪头三脾气,要是他头脑一热,那自己就真的有命得,没命享受了。遂即一边弯腰拿起门后边的一把榔头,一边抬腿就往大街上跑,进平从桌子上拔出斧头紧随其后穷追不舍。街上的行人吃惊不小,纷纷避让,兄弟两犹如两头斗红了眼的公牛,在街上横冲直撞。
周进年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之所以不承认,也是情急中口不择言,引起进平怒火中烧,也在情理之中。心下已自知理亏,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跑得气喘吁吁的他停了下来,对已经追到眼前的进平连忙解释道:“公证处说了,法律规定的,父亲的一半,他要给谁就给谁。”
“我就不信了,公证处会这样说。我们又不是前娘后老子的,凭什么要给你一半,这是哪家的法律规定的?”周进平上前一步,伸手拽着他拿着斧头的胳膊来到公证处,责问工作人员:“房子是父母亲的,大哥他凭什么要得一半?你们是凭什么办事的?”
工作人员回答说:“根据财产继承法律规定,你父亲的一半,他说给谁就给谁!我们只是起公证的作用。现在还剩下你母亲的一半,这一半,你们姊妹几个可以均摊平分。”进平见工作人员这样回答,气不打一出来,抓着进年就要犯浑,工作人员喝到:“你认为不公正,侵害了你的利益,你可以起诉他,但你要是伤害了你哥哥,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进平被工作人员的话给镇住了,只得就此作罢。
没奈何的进平,回到家中气愤难平,于是便把气撒到父亲身上:“你的房产既然已经给了大哥,就是说,你大儿子好,你就跟你大儿子去过吧!你从此也不要跟我住在一起了,因为我不好。”
“我没说你不好,因为他在农村,所以……”
“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把你的东西捡一下,过两天我送你去毛田湾。”进平不容父亲说完,一槌定音。
进平说到做到,不日就将老人送到毛田湾大哥的家门口,丢下父亲转身就走了。
周建言看上去一下子老了许多许多,他含着泪,站在大儿子的家门口,像是一尊石化了的雕像。肖杜婵出来倒水,见到老人进来,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我没地方住了。”
肖杜婵哦了一声,转身对里屋喊道:“进年,你家老头子来了……”
进年从房间出来:“爸,你怎么来了?”
“进平说我的一半房产给了你就要到你这里住。”
“爸你也太好说话了,叫你走你就走啊!我这条件差,你能住得惯吗?再说还有一半房产是母亲的,你也有权住的呀。”
“我……我……”周建言见儿子埋怨,心里更是难受,眼水不由滴落了下来。
见父亲用袖口在擦眼泪,周进年喝道:“快进来吧,还杵在门外干什么?是不是嫌不够丢人?”
周建言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踟蹰着跨进大儿子周进年的家。
这边进平虽然赶走了父亲,但心里的郁闷却有增无减。岳父刁建华给他出主意了:“法治社会,你生气犯浑都是不行的。生气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犯浑的话,出了事你还得负法律责任。现在你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几个姐姐妹妹,放弃房产继承权,这样你母亲的那一半房产,不就归到你的名下了吗?”
“她们不会轻易答应的。”
“这就要看你怎么去说了,你不要光会来硬的,尤其是对付你的姐妹她们,你要学会来软的,而且要各个击破。只要突破一个,其他人也就不好意思不签字了。”
一惯会算计的进平,被岳父这一点拨,犹如黑夜中看到了一盏明灯,顿时开了心窍。是呀,大哥占去一半的房产,已经成了既成事实,再闹也挽回不了,因为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况且就是争回来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自己何苦把恶人做下去呢?不如收起锋芒,按照岳父的说法,让姐姐妹妹们放弃继承权,那么剩下来的一半不就是自己的了吗?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闹出这么大动静,自己还没得到丁点好处。唉!覆水难收的事情,就放在一边吧。把另一半弄到自己的名下才是正事。
心里开了窍的进平,立即拟了一份自愿放弃房产继承权的文书,并打印了出来。拿着这份文书,他仿佛看到大姐和三个妹妹的签字,心里很是得意。吃掉她们的一份子,还要让她们亲手签字,由得佩服起岳父来,什么叫软刀子?软刀子就是杀人不见血。
他拿着弃权书先去了大姐家,让进平想不到的是,大姐说:“只要翠莹她们都不要,我就不要。等她们签好字再来找我吧。”碰了壁的进平又去了大妹和小妹家,大妹和小妹都说,只要翠莹不要,我们就都不要。其实翠雅、翠艳和翠芸,她们一致认为翠莹在农村,瞧她日子过得那么艰难,不说捉襟见肘,也够窘迫的了。经济条件在我们兄妹所有人中她是最差的,她一定不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继承机会的,因此不谋而合地将难题推给了翠莹,只要翠莹不同意,这样即不用得罪进平,又可以顺理成章得到一份财产何乐而不为呢?
见三姐妹都异口同声,于是进平便来到毛田弯翠莹的家。
两个哥哥为争房产,在大街上大打出手,闹得沸沸扬扬,给人留下笑柄,翠莹心里很不是滋味,这还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吗?为什么利益面前亲情荡然无存?大哥已然占去一半的房产,二哥现在又要将另一半据为己有。心中很是悲哀。
见两个哥哥都这么自私,又见进平让姐妹们放弃继承权,翠莹有意想拿捏一把,目的是让哥哥反省一下,见进平拿出弃权书,翠莹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总得让我想一下吧?”进平知道这是妹妹的缓兵之计,于是点头到:“行,我等你!”
见进平转身离开,善水说到:“你就别让他再跑了,下次来你就把字签了吧!”
“你别管我的事,两个哥哥太自私,得房产不要紧,可他不该把父亲赶走,我是气他这个。”
“唉,你不给他签字,难道他就会对老人转变态度了?你呀,你真是太单纯了,这是异想天开。”
第二天一早,进平又来了。翠莹心里气便借故离开了。老好的善水,见进平那有点低三下四的可怜相,心里有点不忍,反正自己也不想这份财产,不如早点让他弟兄两得了房产便都安下心来,就自作主张将翠莹的身份证拿了出来,并代表翠莹在放弃房产继承权自愿书上签了字。
见善水签了字,进平顿时心花怒放,喜滋滋地走了。大姐和两个妹妹见翠莹签了字画了押,很是意外,因为之前说过,只要翠莹签字,她们也就同意放弃,三个人只好签了字,虽然她们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把翠莹怨恨上了。
再说周建言被迫来到大儿子周进年家中,已经七十多岁的老人,还要自己洗衣服。尤其是冬天,患有肺气肿病的周建言更加喘不过气来了,每天都咳嗽不止,夫妻两握着老人的工资卡,不但不带老人去看病,肖杜婵还骂骂咧咧的:“怎么这么嫌人?一天到晚咳咳咳,别把毛病传染给我们了,我们可没工资去看病。”
周进年听后,不仅不阻止,竟然接着说:“你活着这么受罪,怎么死人就死不到你头上呢?死了还好些。”
俗话说,孩子眼馋,老人心馋。老人想买一盒桃酥吃,无奈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工资卡。
眼看老父亲在大哥家受到虐待,翠莹心里难受至极,只来看看老父亲,肖杜婵就拷鸡骂狗起来了:“老头子就那么点工资,也有人惦记,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卡了老头子多少油,实际上我们还贴了不少钱。不放心老头子就把他接走,省得在这碍眼。可人接走可以,但别想拿走工资卡,因为我们要把贴进去的钱扣回来,等扣完了再拿出来。”
不久老人郁闷、疾病交加,一口气没接得上来而离开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