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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中秋节丹桂返娘家 意外事世交埋祸患

作品名称:檀柩      作者:长竹扁担      发布时间:2018-03-15 09:22:41      字数:6599

  上回书说到祝世交正满意地欣赏着李政泽的做工,却忽然慢慢变了脸色。原来,李政泽虽是干着活儿,眼睛却也是不断朝着南墙根瞟去。那里便是那棵怒绽的桂花树,而桂花树底下站着祝凤桂。此时的祝凤桂也扭头瞅着东屋门口的李政泽。二人短暂的交眸,充满深情,都瞬间收回了目光,他俩却谁也没有留意祝世交紧紧盯着他们的目光。
  祝世交的脸上突然掠过了一丝不悦,他能从二人的眼神里看透他们的心事。他高仰着脖子,抖动着喉结,把茶壶里最后一口茶水砸进了肚子,又把茶壶往身侧的木桌上使劲儿一拍,身子使劲前后晃了晃那把摇椅,使自己的双脚沾地,然后猛地站立起来,转身向着屋里走去,留下那把竹摇椅还在那里前仰后合、“吱呦”乱响。
  其实,祝世交早就看出来了,李政泽和自己的二丫头凤桂有情有意。这个李政泽虽然颇得自己喜欢,但是他是反对两个人相好的,他早把李政泽的家世了解得透透的。
  李政泽的父亲早年是刻印章的,在他三岁那年父母害病接连身故,好心的邻居便把他领回家抚养,他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家里穷得连房舍都没有,住的也是一间公家的马号。如此的境况,连吃饭都是问题,更别说聘礼了,他怎么能让自己的闺女嫁给这么一个穷得叮当响的人呢?那闺女嫁过去还不是跟着他吃苦遭罪?
  祝世交已经进了北屋,祝孙氏正忙活着做午饭,把切好的白萝卜片子倒进一口八印大锅里去。她看着祝世交阴沉的脸色,问道:“这是咋了?谁又得罪你了?”祝世交在锅台上磕了磕那杆铜头铁杆的长烟袋,语气沉闷地问道:“南村那个刘老三送了聘礼,没说啥时候娶亲吗?”
  前些日子南村的张大婶子跑来说媒,她生就一张好嘴,伶牙俐齿把刘老三家说得天花乱坠,说南村刘家二十个大洋的彩礼拿得一点儿也不含糊,看来是家财万贯,深藏不露,闺女嫁过去肯定是享福的。祝世交也略知刘老三家的底细,虽然那老头子为人是吝啬了些,但毕竟是本份人家,又拿来了聘礼,也不管女儿愿不愿意,便一口答应了这门亲事。祝孙氏只顾着把一簸箕萝卜片子倒进锅里,并没看祝世交一眼,只是冷冷地嘟囔着:“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个当老子的,关心闺女的亲事还不对了?”祝世交话音有些怒意。看来他跟她说话,平常习惯了这种大气哈人的语气,容不得她的反驳。
  “大闺女丹桂不久前刚成了亲,你就急着把二闺女嫁出去,再等等不行吗?”祝孙氏冷冷地回道。祝世交白了她一眼,回道:“丹桂嫁到杨家亏了吗?那个杨丰智还有个卖包子的手艺,我把闺女推到火坑里去了吗?再者说了,我急着把二闺女嫁出去是有原因的,你不晓得那个斜楞眼心里打的啥谱吗?难道你想把二闺女推到火坑里去?”祝孙氏表情冷漠,盯着祝世交回了一句:“你小声点儿,别让那个斜楞眼听到。”说着,她提起一个厚重的木锅盖儿扣在锅口上,就地盘腿坐下来,抓起一把麦糠填进灶膛,另一只手拉着风箱前仰后合地摇晃着身子,把风箱拉得“呱嗒呱嗒”直响。那紧促的声音仿似给站在自己身边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祝世交下了逐客令。祝世交很识趣儿,恨恨的眼神瞅了瞅只顾烧着灶火的祝孙氏,转身向着屋门口走去。手刚刚搭上门把手,正欲拉开屋门,厚重的门扇却被外面一股子大力忽然推开了,那个两尺多长的大烟袋正挑在他嘴巴里,门扇推着烟锅猛地一顶,烟嘴儿便直直地向着他的喉管里顶了进去。
  “窝!”祝世交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怪响,想是那烟嘴儿戳得深了些,疼得他作痛苦状地缓缓蹲下身子,他揉捏着嗓子干呕了几下,抬起头踅摸推门的这个莽撞的孩子,正是他的小儿子祝铁桂。祝世交瞅着站在门口搭着门扇懵着眼神的铁桂,举起了手里的烟袋照着他的脑瓜顶就是一烟袋锅子。或是敲得巧妙,“铛”的一声,像是敲打在了锅沿上,其声竟然很是清脆。
  “哎吆——”祝铁桂一个健跳退后几步,疼得呲牙咧嘴直吸溜,瞬间堆积起扭曲的五官,一只手狠狠揉着头皮,挤眼撇嘴,表情怪诞,惊恐的声音大声道:“爹!干吗打我?”
  “小王八羔子,是你想谋杀亲生老子!你若是推门再急一些,这烟袋杆子就把我穿嘴而过了。”祝世交恨恨地说着,揉搓着还难受着的脖子,烟袋锅子哆嗦着,看样子还想打,却被身后的祝孙氏一把夺了过去:“你怎么打孩子没轻没重的?这个玩意儿敲脑壳多疼。”
  祝世交表情痛苦,指指门外的铁桂儿,又指指自己的喉咙,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什么,这个时候他觉得还是少说话为妙,因为嗓子眼实在是疼得难受。刚才被祝孙氏指责,想是有些生气,嘴里积攒了一口唾沫,又不得不咽,咬着牙狠狠咽下去,唾沫走过嗓眼儿的时隙,疼得他又是一阵五官乱抖的表情。
  铁桂见娘已经把烟袋抢在手里,爹的手里没有了打人的器械,他也就不再怕他,一边朝着娘走去,一边委屈地说着:“娘!都给我敲了个大包,你摸摸,这里,这里。”
  铁桂低着头给娘看脑门儿,娘抬起一只手爱惜地摩挲着他的头顶,果然见那一块儿鼓起了一个像鹌鹑蛋那么大的肉疙瘩,护犊心切的娘抬起头盯着祝世交,想再把他责怪一番,但看了看他揉着脖子痛苦的表情,终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反而看着铁桂数落起来:“你这个孩子也真是,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毛愣愣的,你着急跑个啥子嘛。”
  “我,我大姐来了。”铁桂回着,仍然揉着脑瓜顶。
  院子里的凤桂站在桂花树底下,早就听见门外有牲口嘶叫之声,她慌忙迎了出来去,见来的是大姐丹桂和她的丈夫杨丰智。
  “姐姐,姐夫!你们来了。”凤桂迎上去,甜甜地叫着。
  院门之外站了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便是凤桂的姐夫杨丰智。他手里牵着一头小毛驴,毛驴的脑门儿上还拴着一根大红的绸缎,驴背上绑了一根七八尺长的横叉木(旧时的女子坐驴,为了安全起见,在驴背横着绑了一根木棍,一是提防驴子掉进枯井,二是防备毛驴摔倒伤了主人)。一个满面春风的美女子侧身坐在驴背搭着的一块大红坐垫上,脖子上围着一块儿大红围巾,身着一整套大红衣裳,头上插着一朵大红绸缎千层花,修尖的小脚上蹬着一双小巧的尖头红布鞋,白脸微施粉黛,一副俏模样,此人便是凤桂的姐姐丹桂。丹桂比凤桂大三岁,二人的容貌却有几分相像,只是丹桂的身形比妹妹略微胖了一些。
  丹桂成亲有些日子了,今天恰巧是中秋佳节,小两口便商量好了双双回娘家探亲,和娘家人过个中秋节,吃个团圆饭。
  杨丰智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听着凤桂的呼叫,却没搭话,只是一边往树上拴着毛驴,一边回头朝着她傻笑。
  凤桂紧赶几步,来到毛驴身侧,双手搀住丹桂欲把她扶下来,却被丹桂拨拉开手臂,笑着说:“妹妹这是做啥?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还用你搀扶。”说着一个小跳就跳下了并不算高的驴背。
  凤桂慌忙伸出双手把她架住,笑吟吟地说:“姐姐可真是灵活,你现在可是千金之躯,我怕你闪着肚子里的小外甥。”
  “妹妹别取笑,哪有这么快。”丹桂紧着回道,双颊绯红,语气娇嗔。
  凤桂把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姐姐穿着这一身红真是漂亮。”说着话,接过了丹桂臂弯里挎着的一个蓝底白碎花的粗布包袱。
  丹桂笑笑,看着她的眼睛:“怎么着,妹妹是羡慕了?用不了多久,你也会穿的。”她拉住凤桂的手,又问道,“对了,前些日子我听娘说,南村的那个刘青玉过来提亲了,怎么样了?”
  姐姐一提起这档子事,凤桂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刚才那种欢喜的神情已荡然无存。丹桂似乎察觉出了她微妙的神情,轻声问一句:“怎么了?妹子。”
  凤桂没再搭话,好像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只是搀着姐姐的胳膊向着院子里走去,丹桂亦看出她的心思,微微笑笑,没再追问。两人并排着踏进院门,后面的杨丰智紧紧跟上。
  “姐姐,你这包袱里装的什么好东西?怎么还感觉热乎乎的。”凤桂捏了捏软软的粗布包袱。
  “咱爹喜欢吃你姐夫蒸的包子,所以我们特地蒸了一屉笼,给爹娘尝尝。”丹桂笑着说。
  凤桂扭过头,看着跟在身后的杨丰智,抿嘴一笑:“姐夫可真是有心呐!你这个女婿当得可真是称职,懂得讨老丈人的欢心。”杨丰智“嘿嘿”憨笑两声,挠挠头皮,没言语。丹桂也扭头瞅着杨丰智,语气有些微啧:“妹妹问你话呢!怎么就会傻笑。”
  凤桂扯扯丹桂的衣襟,笑着说:“别这样,我姐夫是个老实人,不爱说话,我晓得。”
  丹桂白了杨丰智一眼,回过头来看着凤桂:“还老实人,老实人知道拿着包子哄人开心?当初要不是他的包子讨了咱爹的喜欢,我怎么会嫁给这么一个闷葫芦。”
  凤桂“咯咯”地笑了,笑得很甜:“看来姐夫的葫芦里是藏着香包子呢!”说着,瞅着杨丰智表情俏皮地问着,“对吧,姐夫?”杨丰智仍然不说话,只是“嘿嘿”地憨笑着。
  说着话的工夫姊妹二人已经进了院子,院子里的那帮后生们都停了手里的活计,不约而同地扭头打量着两个人。这姊妹二人可是口埠村的一对桂花,那美妙的姿色十里八村没人能比得了。那帮学徒的后生们大都是光棍汉,又有哪个不会贪恋美色多瞅上几眼呢?
  院子里的徒弟们都停了手里的活计,举首凝神细看,就连东屋门口的李政泽也忍不住朝着这里张望,所有的呆板脸都像是向着阳光扭转的向日葵。随着二人的巧移金莲,缓缓转动着脑袋。
  只有一个人没有如此,就是那个董武。他弓着腰,低着缠着绷带的脑袋,拉动着手里的木锯,似乎是不会为之所动。其实,没有谁能比他看得更清楚了,这小子的一对斜楞眼,总是给人造成视觉上的错觉。别看他目光斜视,看东西却是格外清晰,且比正常人的视力还要强上几倍。
  此时的董武,貌似专注地锯着那根方楞木,眼睛早就把缓步进院的如花儿一般的姊妹二人盯死了,嘴角竟然垂下了一缕口水。蹲在他旁侧的宋士华手里握着墨斗,瞅了瞅院门口走进来的二位美女子,又看了看董武的一副馋模样,随手举起一块木条戳戳他的大腿,嬉笑着问道:“五哥,看傻了?”
  董武愣了个神,嘴角一吸溜,把口水重新嘬进嘴巴里,瞪了宋士华一眼,回道:“别胡说八道,快干活!”说着,又歪歪扭扭拉起木锯。他虽是干着活,眼角却仍然不断向着姐妹两人瞟着。凤桂早就察觉了他色眯眯的眼神,连瞅都没瞅他一眼,与他擦身而过的当隙,还故意轻咳一声。
  凤桂一踏进屋里就觉得三个人表情不对付,爹揉着脖子一脸的痛楚样,铁桂搓着脑门儿龇牙咧嘴,而娘却站在他们中间,双手揽着铁桂的肩膀,表情严肃。
  “你们这是怎么了?”凤桂环顾一圈儿,把众人挨个打量一番问道。祝世交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指指自己的喉咙,轻轻“啊啊”几声。这个当隙,跟在二人身后的杨丰智进了屋子,看着祝世交亲切地喊了一声:“爹——”杨丰智这样惜话如金的老实人,能叫这么一声爹很是难得,祝世交亦是想应答,喉管里却是隐隐作痛,终究是没说出话来,朝着杨丰智苦笑一下,微微点点头算作回答。
  “爹!我给你捎来了你喜欢吃的肉包子,杨丰智亲自给你包的。”祝丹桂说着,笑着抖了抖手里提着的那个碎花布包袱。祝丹桂一提这个,祝世交更来气,喉咙疼得这么厉害,看来是无福消受了,想到这里他就窝火,快步走到祝孙氏的身边,从她手里一把夺过那杆长烟袋,扭身出去了。
  “娘,我爹这是怎么了?”凤桂看着爹疾步外出的背影问道。
  “刚才铁桂进屋急了些,碰到了他的烟袋,烟嘴儿或是顶着他的喉咙了。”祝孙氏说着,扭头瞅着丹桂,“大妮儿,别再提包子的事了,看来这次他是吃不成了;吃不成,他还会不恼?”娘说着,从丹桂手里接过那个包袱,转身放在灶台上的一个盛着煎饼的大簸箩里。
  灶口红彤彤的,虽然多久没填麦糠,灶膛里依然窜着微弱的火头,从那口八印大锅的锅盖缝隙里飘袅出一缕缕的水蒸气。那里面炖了满满一锅的猪肉萝卜片子,屋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味儿。祝孙氏瞅着铁桂,说道:“娃子,喊他们来吃饭吧!”铁桂“嗯”了一声,走到门口,朝着院子里亮开嗓子喊着:“哥哥们,都来吃饭了!”院子里的“乒乓”之声随即停了下来,徒弟们都停了手里的活计,陆续向着屋门口走去。
  且说祝世交出了屋门,扭身去了仓储房。他信步走到仓房的最里角,把手搭在一块巨大的油布上,掀开了一个角,里面露出一个黑乎乎的物件,他瞅着那个物件出了神儿。那可是祝世交的爷爷留下来的一件值钱的宝贝——檀木棺材。他爷爷那一辈是开棺材铺子的,爷爷死后,祝世交的爹改了手艺,开始专注做车轱辘,一直传承至今。听爹说当年爷爷的生意做得很大,县城里的达官贵族们办丧事儿,都不远百里跑到他家订制棺木,就连京城里的皇亲国戚都慕名而来。
  当年,祝世交的爷爷花重金买了一块檀木,花费了毕生的心血做了这口棺木,临死的时候爷爷嘱托世交爹用这口棺木把他盛殓入葬。世交爹是答应了这件事儿的,岂知他却动了私心,并没有用这口棺木盛老爷子入殓,而是连夜用楸木赶制了一口棺木把世交爷爷下了葬。这是藏在世交爹心里的一个秘密。二十年前世交爹临咽气的那一刻拉着祝世交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用这口檀棺盛殓下葬,祝世交当时虽然也是满口答应,但他也犯了跟爹同样的毛病,也学着爹的做法瞒天过海,连夜做了一口楸木棺材把爹埋了。
  俗话说“人死为重,死者为大”,要说这祝家三代人都连续欺骗死人,本是不该发生的事,但是这祖孙三代人谁也经不住这口檀棺的诱惑。世交爷爷用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精心雕刻这口檀棺;世交爷爷死后,世交爹又用了毕生打磨这口棺材。这样的万工棺埋在土里不见天日实在是可惜。单说它精致的做工、稀有的木料也是世所罕见的无价之宝;它更像是一件绝顶的艺术品,棺盖儿镂空雕刻了龙凤呈祥的大图案,四周又配以线条流畅的四方祥云、飞禽走兽,栩栩如生。棺首是一具立体雕刻的龙首,龙首的嘴里含着一颗镂空雕刻的圆珠。那颗圆珠是活的,能在龙嘴里自由旋转。
  龙首下面还有能活动的二门小橱,上置灯台神龛。棺体围满雕花图案,皆是古典名著、民间故事、天宫神仙等等,譬如八仙过海、梁祝化蝶、寿星献桃;也有动物,都是古代神兽,譬如貔貅、麒麟、饕餮等等;也有植物,譬如松柏、牡丹、荷花等。
  祝世交每天都来打量一番这口棺木,这似乎已经成了他默认的一个习惯。这也是他无比喜爱的一件宝贝,他甚至想象着自己作古以后躺在里面、众人围观着这口棺木表现出的惊讶表情。但让他疑虑的是,他的儿子们会不会乖乖听话把他盛殓在这里面,他们会不会也像自己当年欺骗老子那样欺骗自己。祝世交考虑再三,决定不把这口棺木的来历告诉他任何一个儿子,以免发生像自己这样的大逆不道的事情。
  其实,他的儿子们都知道他珍藏的这口棺材,只是不知道它的真实来历。祝世交曾经编过一套谎话,说这是你们的祖爷爷专门给我留下来的,你们要遵循祖宗的遗愿,等我百年之后,就用它盛殓我。
  四个儿子除了老大和老二,其余的似乎都信了他的话。这个并没有让祝世交感到高兴——信了的,因为都还是不懂事的孩子;不信的,都已经有了成人的思维方式。这本来就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揣摩出一万个为什么来:祖师爷精心打磨的这个宝贝为什么自己不用呢?为什么不留给爷爷反而留给爹呢?
  祝世交重新将棺木遮盖严实。他坐在仓储房的一条长凳上,从腰里的绣花荷包里捏出了些许的烟丝填进烟锅,着力摁实了,一头叼在嘴巴里,掏出打火石点上,填进嘴巴里狠狠吸了一口。只抽了一口就不断地咳嗽起来,他揉了揉还疼着的喉管儿,赌气地将刚点上的烟袋连续不断地向着凳子上磕去,那些烟丝便都散落在地上,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祝世交抽了抽鼻子,似乎是闻了闻从北屋里飘出来的一股子香味儿,然后转身出了院子。路过院子正中的时候,飞起一脚,把一个木凳踢出老远。那一刻他心里窝火,喉咙疼得厉害,看来无福消受祝孙氏做的这些美味佳肴了。祝世交万万没料到,他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却给他带来了一场无法预料的灾难。
  东屋门口的李政泽还在那里忙活着,他把熬成稠黏状的松胶正仔仔细细地刷在刨好的木板上,认认真真地将它们对接在一起。他看着祝世交赌气出了院门的身影,暗自嘟囔:“师父这是怎么了?”
  这个当隙,一直站在屋门口的凤桂见爹出了院子,抬脚走到李政泽的身边,说道:“政泽哥,先吃午饭吧!有什么活儿下午再干。”她的声音很小,但是透着委婉的柔情。
  李政泽抬眼看着她笑了笑,那对墨黑的眉毛挑了挑,回道:“你们先吃吧!熬好的松胶得一鼓作气刷上,冷了可就糟蹋了。”说着,又拿起那把毛刷子沾了沾黏糊糊的松胶,在一块木板上仔细刷起来。
  凤桂没挪步子,只是低头看着他:“政泽哥,今天是中秋佳节,我娘可是特地做了好多好吃的呢!”
  “我知道。可我真的丢不下手里的这个活,你先回去吃饭吧!我得等一会儿才能过去。”李政泽回道。凤桂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转过身,缓缓向着屋门口走去。李政泽抬起头,看了一眼她走去的背影,神情有些凝重地轻叹一口气,又低头继续忙活着手里的活计。李政泽叹气是有原因的,他又何尝不明白凤桂对自己的心意?可夹在他俩之间的那些无奈,李政泽想起来头都大了。
  刚才两人说话的这一幕情景,却被站在屋门口的一个人看了个清楚,那人见凤桂往屋门口走来,扭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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