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动恻隐翠莹帮弱女

　　这天，妇女们边在地里翻着土块，边聊着村里的新鲜事。一妇女说：“吴军生天天找桐花要爸爸，桐花帮他找的爸爸倒不少，可没有一个愿意让军生喊他爸爸，军生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另一个妇女道：“几天前来了一个男的，听说是个打铁的外乡人，不知怎么就在她家住下了，这回军生就有爸爸喊了，不知道这男人愿不愿意做军生的爸爸？”
　　“我看十有八九是愿意的，都在她家住下了。”
　　“住下了管什么用？听说昨天有个女人还抱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来找他呢！不知那女的跟他什么关系？该不会是原配吧？艾玛，这要是原配找来了，桐花又要为军生重新找爸爸了，哈哈哈哈。”
　　”我看那女人老实巴交的，一定是原配。听我女儿说，那天那女人到桐花家去了，被桐花拿着棍棒赶了出来。“
　　“真的假的？”
　　兰兰接着道：“翠莹姐，那女的我看见了，怪可怜的。这几天你正好不在家，不然你一定会亲眼看见的。”
　　兰兰接着说：“我都搞不懂，桐花怎么把那男人引到他家的？”
　　“哈哈，那一定是臭味相投！”另一个人说。
　　兰兰又说了：“问题是铁匠的老婆找上门了，桐花还把那可怜的女人打了一顿，据说那女人在五保户张奶奶家暂时住着，也不敢再上门去了。”
　　“我这两天不在，还真不知道有这事。”翠莹说道。
　　“翠莹姐，你是没看到那女人的样子有多可怜，我是没能力，不然我都想去揍桐花一顿，占着别人的丈夫，还那么狠！”
　　“哦。”翠莹哦了一声，再没吭声。其实她心里已经开始翻腾起来了。这桐花旧习不改，还这么霸道。不行，这事我要管她一管，不然还有天理吗？
　　收工下山了，翠莹径直来到五保户张奶奶家，见一形容枯槁的女人，正眼泪汪汪地坐在屋里。
　　张奶奶见翠莹来了，赶忙让翠莹坐下。翠莹屁股还没落板凳，张奶奶就露出欣喜之色对那女人说，“你有什么苦，就对她说，她是我们这里的铁姑娘队长。”
　　翠莹随即转向那女人问道：“你是哪里人？怎么来的这里？”
　　那女人未开口就先伤心起来，抽泣着说不出话来：“我……呜呜……他……好狠心……”
　　翠莹见那女人伤心不止，少待了片刻，端起张奶奶递给自己的茶水给了那女人：“大姐，你喝口水，慢慢对我讲，我一定帮你出面解决。”
　　那女人接过水杯，平静了一下，止住哭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铁匠家几代单传，老婆连连生了三个女儿，铁匠母亲又是烧香拜佛，又是许愿的，好不容易又怀上了，可生下来又是个女孩。婆婆求大仙，大仙说，这个媳妇是生不出男孩子的，除非离婚重新找个女人，不然就绝代了。自从这个大仙说了这话之后，婆婆公开让媳妇离婚，媳妇死活不离，一家人吵闹不休，最后铁匠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见儿子走了，婆婆倒床生病，媳妇不计前嫌，很细心地照顾婆婆，尤其是三个孙女端茶送水，婆婆仿佛醒悟过来，觉得愧对媳妇，关键时刻，尤其是老了生病在床，还是女的好。病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婆婆让媳妇去找儿子。女人抱着出生不久的女婴一路颠沛流离，辗转打听，结果找到毛田湾来，谁知丈夫已经跟别的女人同住一室，本来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又被桐花打骂着赶了出来，这女人气得恨不得吐血。
　　最后那女人说：“我将三个孩子丢给了婆婆，出来找那个冤家，他的老娘还生着病呢，老天有眼，让我终于找到他。实话告诉你，我准备了两条路，一条找到他让他跟我一起回去，找不到我就带着小女儿挑河，我也不想活了，没想到找到了他，还被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打了，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哟……呜呜……”那女人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听着那女人的哭诉，翠莹的内心开始了激烈的起伏，她定了定激动的情绪，安慰那女人道：“今晚你先跟我到我家吃饭，明早我先到桐花家去一趟，有什么情况我们明天再说好吗？”那女人点了点头。
　　天色已晚，翠莹带着那女人和孩子回了家。
　　母亲正往门口张望，见翠莹带着那母女两回来：“她们怎么跟你一起来了？”
　　翠莹上前一步，附耳说道：“妈你听说村里来了个铁匠吗？”
　　“听说了，怎么啦？”
　　“这就是那铁匠的老婆还有他的小女儿。”
　　娘两边走边说，那女人抱着孩子拉开一段距离跟在她们身后。
　　进屋翠莹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继续说着。
　　大哥听了小声咕咙到：“我就知道你会管闲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回家都没敢说这事。你就少管点闲事好不好？”
　　父亲道：“赶紧吃饭吧。”
　　那女人抱着孩子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大哥接着说道：“不要多管闲事，把精力多放点在家里。再说妈马上要回家做小生意，我们这一大家人烧煮洗浆都忙不过来，你就省点力气吧。”
　　翠莹说：“什么叫多管闲事？你看看这女人多可怜。”转过头对门口那女人喊道，“进来呀！”
　　那女人脚步踟蹰着。
　　翠莹继而对着李妍问道：“妈，你这么快就回家做生意？现在人家不管市场了？”
　　“我听人家说，现在市场开放了，我不回去做点生意，你们都大了，尤其是你哥哥办喜事，借了不少债，我不去做生意挣点钱，拿什么填上亏空？我走了，你就要多劳累了，听你哥的，省点力气吧。”
　　“妈，这女人太可怜了，家里还有三个女儿和一个老人等着他们回家，我要是不出面，这女人就可能死路一条，家里的四个老小也没法生活了……”
　　“人家多可怜关你什么事情？”二哥斜着眼说到。
　　“这事情除非我不知道，知道了我就要管。那桐花实在是欺人太甚，在家里霸道惯了，生生毁了几个家庭，还旧习不改，现在又欺负人家外乡人。”
　　“人家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欺负人了？”二哥问道。
　　翠兰没理二哥，继续说道：“问题是铁匠的原配老婆找来了，桐花竟然不知羞耻，鸠占鹊巢不说，还打那可怜的女人。”
　　“你跟人家素不相识，与你没冤没仇，人家会听你的？”大哥极力劝阻。
　　父亲在一旁说开了：“都怕事，那天下还讲不讲理了？只要你在理，就管得对！应该管！”
　　见父亲支持妹妹，进年和进平对视了一下一边去了。
　　翠莹拉着那母女进屋，盛了一碗饭递给那女人。
　　次日上工前，翠莹起了个大早，天才大亮，翠莹就来到桐花家，拦住正要出门的桐花：“桐花，上哪去？”
　　“哟，这不是铁姑娘队长吗？难得来到我家……”
　　没等桐花说完，翠莹伸头对房间里看了看：“你家来人了？”
　　“有什么问题吗？我是独身女人，谈个男朋友总可以吧？”桐花恬不知耻，先下手为强。
　　“你谈十个男朋友都可以……”
　　“那不就成了吗？”没等翠莹说完，桐花理直气壮地说。
　　“问题人家是有妇之夫……”
　　“有妇之夫怎么啦？婚姻法还讲究婚姻自由呢，他们夫妻没有感情了，我和他你情我愿，别人干涉不得。”桐花断章取义，理由十足，似乎很有底气，。
　　“你懂不懂婚姻法？他妻子还没离婚，你怎么知道人家夫妻没感情了？”
　　“他们有感情还能到我家跟我在一起？”
　　“那我问你，人家妻子找来了，你有什么资格打人家？你不会不知道打人是侵犯人权的，是犯法的？”
　　“这是我的家，我不想我不欢迎的人到我家来不行吗？”
　　“你诚心不讲理是不是？”
　　“打已经打了，她能怎么着我？还能把我搬到西边求雨去？”桐花露出得意的神色。
　　翠莹听得出，桐花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意思就是吴桐花就打了她，你翠莹能把我怎么着？
　　翠莹正待说话，铁匠出来了：“这位是？”
　　“我是这里下放的知青。本来这事情不该我管，可是你知道你的老母生病在家盼着你回去吗？你的四个女儿在家里等着你这个父亲去抚养她们吗？你妻子那么贤惠的人，你怎么就忍心丢下她们在这里逍遥快活……”
　　“我……也想……可……”铁匠被翠莹说的面红耳赤。
　　“你有千条理由，离开家庭就什么理由也没有了。不是吗？”
　　桐花知道，打嘴巴官司，铁匠哪是翠莹的对手，赶忙上前拦在铁匠跟前，说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到一边去。”铁匠硬是被桐花推搡着进了房间，桐花一把把房门带上，将门扣扣住。
　　翠莹见桐花简直不可理喻，但铁匠的态度可以得出判断，铁匠是想回去的。
　　翠莹用手指了指桐花：“好，你等着！”翠莹也不跟她多啰嗦，转身就走。
　　见翠莹转身出了门，桐花有点迷惘，怎么这就走了？转过身自言自语到：“我还怕你不成！”
　　桐花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在打鼓了。她知道，翠莹此时虽然走了，但她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翠莹快步回到家里，拉起那女人就往桐花家跑来。
　　见翠莹走了，桐花正在心里盘算着怎样对付翠莹之时，见那女人跟在翠莹身后，已经来到眼前。俗话说，邪不压正。桐花虽然破罐子破摔，可终究明白自己的行为是不齿于人的。心里便开始胆寒起来，看来翠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这翠莹可是个厉害的角色，桐花不怕那女人再次找上门来，而是怕一身正气的翠莹，翠莹再次上门，看样子今天难逃一劫了。
　　桐花心里这样想着，脸上换了一副面容，强装笑颜：“哟，铁姑娘今天看样子真要跟我过不去了，亲不亲故乡人，好歹我们是一个生产队的，你还是知青哟。”言下之意：你就不怕我在你上调的时候打你的小报告？
　　任桐花怎样说，翠莹也不搭理桐花，走进里屋，将铁匠往旁边推了一把，掀开一口装衣物的木头箱子，捡好的漂亮的衣服拿出来，对那女人招呼到：“你，过来，把你身上的破衣服脱下来，把这些穿上。”
　　那女的进来，看见铁匠丈夫呆呆地站立一边，不由注视着丈夫，心生别样的情索，以致于翠莹地喊声都没听见。
　　翠莹复又提高声音喊道：“那大姐你过来，待会回家你们慢慢看。这会先把衣服换了。”
　　说完，就将女婴接过放在床上之后，将桐花的衣服递给女人。
　　“换衣服？”那女人顿时一脸的迷惘之色。
　　“那是我的衣服。”桐花也眨着迷惑的眼睛，看翠莹动了真格，表面上就像犯了错的孩子面对厉害的家长一样。不过桐花迅疾反应了过来。她在心里将算盘打得噼啪响：这翠莹干嘛把自己的衣服给这女人穿？是不是为那女人出口气？要真是仅仅为那女人出口气，衣服给她就给她，我拿几件衣服换一个男人还是值得的。可要不是仅仅就拿几件衣服我该怎么办？那不是鸡飞蛋打吗？心里想问翠莹，欲言又止。一来不好意思，因为毕竟自己霸占了人家的丈夫，二来是害怕翠莹，因为翠莹不仅是个油盐不进刚正不阿的人，还是威信很高的铁姑娘队长。心里这样想着，不觉头上已经冒出细细的毛汗出来。
　　铁匠见这个漂亮姑娘旁若无人地闯了进屋，知道不好，又看这姑娘这么“霸道”，忙堆着笑脸上前道：“桐花的衣服就不要拿了吧？再说我屋里的穿这些衣服也不会习惯的。”翠莹仿佛没听见似的，旁若无人地继续挑选着衣服。
　　见翠莹不理不睬，铁匠一脸尴尬，站在一边只好干瞪着一双眼睛。
　　翠莹盯着那女人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又将桐花好一点的衣服打了个包袱递给那女人，那女人怯生生的不敢伸手接，翠莹大声喝道：“要你拿着你就拿着，别怕，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翠莹说完，又用眼神斜了一下铁匠道，“别听他说的，什么穿不惯？同样是女人，她能穿，你凭什么不能穿？”然后才转过身来对铁匠说，“你要是个男人，就带着你的老婆马上回家，你家里还有几个孩子需要你们，你的孩子和老母亲还在家里等着你回家。记住，做人是有责任的。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什么。看你仪表堂堂，要对得起你这副做人的躯壳。”
　　翠莹对铁匠先前不理不睬，但一说出话来就如重锤一样，砸得人铁匠没法招架，铁匠也不好意思接话，嘴里虽然没说什么，但却在心里说着：乖乖隆地洞，这女子不简单！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桐花。
　　“还不快走，早走早干净！”翠莹话里有话催促着铁匠。铁匠恋恋不舍地再看了一眼桐花，抱起女婴与老婆走出屋去。
　　不知从何处玩耍回来的吴军生眼看着铁匠跟那抱孩子的女人走了，露出迷惘神色，对桐花问道：“妈妈，你不是说他是我爸爸吗？爸爸怎么走……”
　　“去，到一边呆着去，他不是你的爸爸！”桐花没好气地冲着儿子。
　　“你不是说……”吴军生欲言又止。
　　“我让你闭嘴，再乱说看我不给你松皮！”
　　见母亲发怒，军生乖乖地躲到一边去了。
　　眼看着铁匠带着那女人离开，桐花的嘴唇张了张，但终于没敢在翠莹面前呲一下牙缝。可是一颗仇恨报复周翠莹的种子，却在桐花的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