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短篇小说、故事部分】移民情(45)
作品名称:南水北流浪花涌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12-12-13 22:52:30 字数:3334
58、心碑【5】——十八大巡礼
记者:现在还在吗?
王有媛:在,一会儿她进来时让她放出来你们听听。
记者:问你个私人问题:都说过去你们这里说媳妇难,可那时为什么你岳父把他闺女嫁给你了?
王有媛:说一个人没有一点私心那是瞎话,我岳父在这方面就有私心,过去计划生育紧张时,他和我岳母不得不带头执行,他们身边就李丽娟一个闺女,我岳父怕她远嫁他乡,他看我不聋不哑不瘸不拐,就鼓动我大胆地向李丽娟进攻,只要不出格就行,别的小伙子是怕第一次见岳父岳母,我却是怕不能把李丽娟当成爱情俘虏,那时,我三天两头往她家跑,一来二去,我们情也有了,义也有了,爱情的种子开始发芽了。我和李丽娟的结合是家庭包办和自由恋爱结合的产物。当然,与其说是李丽娟嫁给了我,严格地说是我嫁给了李丽娟。不过你看现在,我们住进了新农村,我和我父亲只隔三排房子,我端个碗都能过去看见他了。
记者:那你们公司现在经营什么?
王有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我父亲老一辈人的努力下,我们全村的十几面山坡全种上了核桃、猕猴桃、苹果,这些都需要人来管理,我们又引进了设备,对山里的资源进行了深加工,我岳父曾提出过建现代化养殖场的思路,可惜他患上了不治之症。他死后,我接过了他肩上的担子,把原来的牲畜散养全部改造成规模养殖。
记者: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王有媛:既讲卫生,又有利于管理和扩大规模,最重要的就是牲畜不再进入林区破坏树苗。依据山势,我们十一道山沟建了三个大型的养猪场、两个养羊场、两个养鸡场、四个养兔场。
记者:天啊,那饲料来源呢?
王有媛:买一少部分现成饲料,更多的是果渣、山草,还有附近好几个乡种过小麦后源源不断运来的玉米秸秆和高粱秆子。现在人们机械化种地,玉米秆子扔得满地都是,还不敢焚烧,怕被当地派出所抓住,我们这里的年轻人看到这个门路,就依据我岳父提出的“变废为宝”的思路,来实现他提出的规模养殖的构思,本着谁投资谁受益的思路,合脾气的年轻人一商量,就是一个项目,他们属于村里的下挂公司,村里每一个企业获利后,抽成百分之十作为扶持新企业的资本,负责给他们供水、供电。去年我们这里生猪出栏达两千多头,肉牛出栏达五百多头,除去成本,你算算获利少吗?
记者:兔子用来卖肉?
王有媛:卖肉兔,主要是卖兔毛,兔毛的市场空间很大,现在女孩子冬天的衣服鞋帽,特别是冬靴,有很多靴子都使用兔毛做妆饰。
记者:对不起,这方面先留到以后咱们再探讨,请你对你的岳父做一个全面总结如何?
王有媛:他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共产党员,在工作面前,他从不喊累;在群众面前,他从不摆架;在名誉面前,他从不计较;在功劳面前,他从不自傲;在情感面前,他从不越轨;在挫折面前,他从不低头;在困难面前,他从不退缩;在利益面前,他从不贪心;在规定面前,他从不让步;在权贵面前,他从不弯腰。亲情上他是我的岳父,工作上他是我的老师,做人上,他是我的表率,处事上,他是我的楷模。
在村部外面,王大来像一个主持农村红白喜事的执事,不但安排着进出人员,还不时地对要上场的人员提这建议那建议的,当他隔窗看到王有媛起身要出来时,他开始喊,“李丽娟,该你上场了,别紧张啊!”可就在这时却偏偏不见了李丽娟,有人说,她回去换鞋拿东西去了。王大来只好又喊,“蔡大兴,你先上!”
蔡大兴走进了村部,成了第四位被采访者。
记者走过来,微笑着对蔡大兴说,“老乡,请你简短截说好吗?”蔡大兴心里想,“肯定是前几位对着镜头呱呱呱一个劲地说,占了不少时间,我也不能便宜他们,关于李金元,我也有说不完的故事!”他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中,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蔡大兴,李金元是我的姑父,其实,他在我眼里却是一位称职的父亲。听我奶奶说,我妈到我爸爸跟前是花钱买的,当我还不到一岁的时候,我爸爸去人家园子里偷西瓜,被人家埋的土雷给炸死了,没了爸爸,妈妈就也留不住了。此后,姑姑便成了爷爷奶奶养老的靠山。那时,我姑父转业回来,正赶上土地包产到户,我家缺劳力,爷爷奶奶见他有力气,就找人提亲让他招赘到我们家里,就这样,姑父便成了我们家里的一员。我姑父待我没二心,我病了,他背着我翻几架山到山外头找医生看病,我从小学上到职业学校,一直是他掏钱供我的,他给他闺女李丽娟多少钱就给我多少钱,后来我长大了,虽然是自己谈的女朋友,但我结婚的一切费用都是他给张罗的。婚后的二人家庭不想与大集体的家庭掺和,我们就开始分房另住。也有村里人提醒我,怕我姑父外待我爷爷奶奶,我就留心爷爷奶奶的饮食起居,爷爷病了,他送爷爷到县城医院给爷爷看病,说实话,村里去大医院看病我爷爷还是第一个。我奶奶爱啰嗦,一句话不重复十遍八遍就不罢休。我姑姑听不惯,就顶撞奶奶,姑父说,她长着嘴,你能不让她说,她说够了就不说了,姑父有涵养,很少与爷爷奶奶发生过正面冲突,但不能说没有。记得早几年,我鬼迷心窍,听信山外头几个人的蛊惑,让我当探子,给他们提供偷羊的路线,我从中捞点抽成,得手几次之后,村里加强了防范,乡里派出所也开始介入,但山外面那几个算计得精,他们说,这里沟多,岔道口多,咱后半夜行动,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事儿!也就是那一次,他们开着三马车进山,让我姑父派出守夜的王大来等几个人给捉了现行,他们进去了,我怕他们供出我,就吓得躲进了红薯窖里。我姑父知道这件事后,先是大发雷霆,骂我是猪脑子,不成器,后来,他三番五次找我爱人动员我去自首,争取宽大,当时我和我爱人也也没了主意,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去说说的好。当我和我爱人拿着被子卷儿上路时,我爷爷奶奶在屋里大骂我姑父是白眼狼,打着胳膊往外伸,为这件事我姑父和爷爷奶奶大干了一场,这一次可苦了姑姑,白天她在夹缝中周旋,夜里一个人偷偷流泪。也幸亏那次不光彩的经历,让我与山外面那些不干正事的人进行了彻底的决裂,一门心思放在养家糊口上来……还有,还有好多要说呢,怎么就忘了?李丽娟,你来说。”
李丽娟走了进来,她是第五个被采访的对象。
她是一个秀丽端庄的女人,额头上的一缕秀发更衬托出她的妩媚,一身得体的装束体现了她不凡的气质,自然弯曲的身腰动荡流云,无论从正面、侧面还是后面看,让你很难想象她是一位山里的妹子。她两眼红红的肿肿的,显然是刚哭过。见了记者,她苦笑着说,“我不知道面对你们的镜头该如何谈起,刚才王有媛,就是我老公,让我找出当年我父亲关于办学校的那段录音,我带来了,你们先听听!”说完,李丽娟拿出手机,开始放录音:“乡亲们,撤点并校是上面的精神,主要是要进行教育资源整合,咱们村里的小学也是被撤对象,这也就是说,以后我们的那些五六岁的娃娃,要坐上校车到四五里开外的地方去上学,那么大的娃娃,在家里都还在尿裤裆,让他们远离爹妈舍近求远去上学,我想不通,所以,我斗胆和乡里进行了顶撞,乡里说咱这儿缺教室,老师们都不愿意来,我想这也是个事实,我个人认为,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离开了教育氛围不行,长远一点说,娃娃们有本事了,他们能够建设他们更美好的家园,近处说,领导们下乡视察工作,有两个地方马虎不得,一个是老年公寓,一个就是学校,咱们着手老年公寓是为了咱们上了岁数奠定基础,咱们重视教育是为了咱们的娃娃着想。我们家家户户的后一代都要接受教育,今年你没有学生,不等于明年你没有,明年你没有,不等于后年你没有,大家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一个学校砍着容易,一句话的不是,但要想再办起来都难了,咱们学校今年算是留住了,我不敢保证明年能不能留住。我个人意见,咱们要为咱们自己的学校进行投资,拿出我们盈利的一部分,改善办学条件,另外,咱高标准额外给到这里任教的老师补偿,别的地方每月敢给老师加一百物价补贴,咱加二百,别处加二百,咱加四百,同时,拿出一部分资金奖励那些指导孩子有功的教师,让孩子们的一技之长潜力能够得到充分发挥……”
录音放到这里断了,李丽娟说,可惜那时手机没电了,以前觉得无所谓,当父亲走了以后,才觉得他的声音弥加珍贵。
村部的外面原来闹嚷嚷的,李丽娟放录音时,全场都静了下来,出奇地静,当李丽娟把手机装起来的时候,很多人在抹眼泪,二奶奶给七大爷让了个小凳,但七大爷仍执拗地直端端地站着,他说,“是金元这娃子在说话哩!我得站着听,我不能对不起这娃哩!”
男记者也被这场面感动了,他举起摄像头,对准了场外的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