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鸳鸯结婚了

　　大年三十，鸳鸯回来了，而且领来一个英俊潇洒的女婿，他叫黄忠志，是一个美术老师。黄忠志面带笑容，彬彬有礼，给鸳鸯的爸爸、妈妈分别行了90度的鞠躬礼，亲热地称呼着“爸爸”、“妈妈”，两位老人真的合不拢嘴了。鸳鸯说，他们已经举办了婚礼，因为时间仓促，没有告诉父母。这次，他们一块回家，给家里带来一份厚厚的礼品，两位老人一人一身新衣服，还有许多吃的、用的。给弟弟也准备了一份结婚用品，按照农村乡俗，姐姐没有出嫁，弟弟是不好意思结婚的。现在，弟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姐姐既然已经结婚，他便决定正月初三，举办婚礼，把新媳妇迎进家里。
　　鸳鸯的父母亲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对亲戚、对乡亲有了一个交待。要不的话，经常有乡亲当面问他们：你家鸳鸯都29岁了，咋还不结婚？是不是有……
　　乡亲的后半句话咽进肚里了，言外之意似乎是说：你家鸳鸯不结婚是不是有啥问题呢？
　　一个姑娘家，要说是因为有什么问题而不能结婚的话，对于家庭来说，可就不是好事情了。父母亲为这事背上了无形的思想包袱，在乡亲面前说不起话，抬不起头。现在好了，云开雾散，太阳升起，一家人生活在温暖舒适的阳光里，皆大欢喜……
　　鸳鸯、忠志双双携手来看德仁、秀兰，鸳鸯带来了穿的、吃的及孩子们的学习用品，可不，德仁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上学了。鸳鸯亲热地喊着德仁哥、秀兰姐，黄忠志也照样地喊着德仁哥、秀兰姐，一家人亲亲热热，无拘无束。红梅、红玉、逢玉、怀玉见过姑姑、姑父，拿着糖果出去了。鸳鸯瞅空送上一笔资助费，秀兰待要不收时，又怕鸳鸯变脸，也就客气了几句，收了下来。鸳鸯这样的无私援助自然是告诉了忠志的，忠志也完全支持。一开始，忠志还不太理解，及至看到鸳鸯对德仁、对秀兰毫不掩饰的亲热劲儿，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德仁一看，鸳鸯果然有眼光，瞅的这个女婿身材魁梧，长眉秀目，高鼻梁，阔嘴巴，一表人才，鸳鸯也是心情舒畅，喜笑颜开。当鸳鸯多情的目光直逼德仁的时候，德仁却胆战心惊地迈过脸去，王顾左右而言他了。
　　秀兰待客还是臊子面。鸳鸯和黄忠志几乎天天吃的臊子面，可是仍然是百吃不厌，兴味盎然。吃完饭，德仁往出端碗的时候，鸳鸯不失时机地端着碗跟进厨房，悄悄地说道：“德仁哥，谢谢你！”
　　德仁慌忙的：“谢什么？别胡说。”
　　秀兰已经跟了进来，疑惑地望着他们。自然，鸳鸯已经结婚，女婿就在面前，秀兰也没有多想什么。锅碗洗涮完毕，大家坐在热炕上闲谈，到了这个时候，鸳鸯才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告诉了德仁、秀兰一个天大的喜讯，原来鸳鸯已经正式成为美院76级的工农兵大学生，这一切多亏黄忠志老师的热心帮忙。
　　黄忠志的老家在陕南山区，上级给他们大队分了两个保送上大学的名额，可是文革期间，大学停办，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干部下放劳动，农村青年对于上大学也没有多大兴趣，加上这几年农民只顾抓现成，不重视对子女的教育，大队里这几年竟然没有一个高中毕业生。眼看着这两个名额就要作废了，当时鸳鸯已经和黄忠志确定了关系，于是他们积极行动，加快进度。黄忠志和鸳鸯在他家乡领了结婚证，鸳鸯悄悄地把户口转了过去，黄忠志在他的母校托熟人给鸳鸯办了一个高中毕业证，请大队干部喝了喜酒，鸳鸯便成为他们大队保送的工农兵大学生。其实黄忠志的父亲就是大队书记，这事情办起来不费吹灰之力。自然，黄忠志凭着自己是美院教师这个身份，上下活动一番，鸳鸯也就符合规定、顺理成章地成为美院76级工农兵大学生了。不过，他们的结婚是秘密的，而且上学的四年期间也不能要孩子......
　　听到这里，秀兰吃惊地喊道：“妈呀，等到妹妹生孩子，成了三十三、四岁的人了！”
　　德仁瞪了秀兰一眼：“前途要紧，前途要紧呀！”
　　鸳鸯说：“还是德仁哥理解我啊！”
　　黄忠志说：“不急，不急。以学业为重，以事业为重。鸳鸯这几年，业余时间听课，自学，素描，写生，大有长进，现在再从一年级系统学习，提高得会更快一些。”
　　秀兰笑着说：“鸳鸯，咱们这里也没有外人，你现在成了一个学生，只有支出的，恐怕也－－没有收入的了，从今往后，你不敢再给我们家里资助了，我家可是一个无底洞啊！”
　　鸳鸯嫣然一笑：姐姐也不用吞吞吐吐的，我暂时还干着老职业，还有一些收入。黄老师也支持我，继续干下去。忠志，你看，几年来我把你黄老师、黄老师的叫惯了，一时还改不过口。
　　黄忠志嘻嘻地笑着：“不用改口了，叫老师还亲切些。”
　　鸳鸯捅了黄忠志一拳：“看把你美的！”
　　黄忠志说：“不过我得声明一下，我不想让鸳鸯再干老职业了，可是她还想干，她不想让我一个人负担全部费用。”
　　德仁说：“鸳鸯，你不要任性了。你和黄老师已经结婚，黄老师还要考虑影响嘛。”
　　鸳鸯却突然变了脸色：“德仁哥，连你也看不起妹妹了。这些年来，你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啊！”
　　德仁连忙陪着不是：“鸳鸯，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们全家对你多年来的资助，感激得很。但是，现在，这种资助已经成为你的一种负担，我们怎么再好意思，让你为了资助我们，去干老职业呢？”
　　鸳鸯着急了：“别别，别这样说，给你们的资助能有多少？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
　　黄忠志出来圆场了：“好了好了，这件事暂时先这么着吧，等以后再慢慢商量。”
　　鸳鸯说他俩明天要去玉娥家，还得看看干妹子。秀兰就说，让你德仁哥跟你们一块去，我们也得看干妹子呀！
　　果然，第二天，鸳鸯跟黄忠志看望干妹子玉娥去了，德仁也去了，自强、玉娥热情地款待他们，吃的仍然是油露露、酸济济、香喷喷的臊子面。玉娥叫来妈妈帮忙做饭，而她则专心地梳妆打扮自己，一来她要和鸳鸯比美斗艳，二来她要给自己心爱的人一个全新的美的形象。而鸳鸯呢？和玉娥的心情是完全一样的。女为悦己者容嘛，这两个美人今天打扮得分外端庄俏丽。按照当时的社会风气，女人是不容许描眉画眼、浓艳妆饰的，所以她们不约而同地不显山不露水地化了淡妆，薄敷香粉，略施胭脂，描眉在似有似无之间，涂唇也是淡而又淡，这样的美，朦朦胧胧，自自然然，幽雅婉转，只可远观，不可近觑。而且她们两人的服装特点也惊人的相似，不太洋气，不大土气，不太扎眼，不大俗气，上衣的花色是素雅中偶露艳丽，融艳丽于素雅之中，雅而不土，艳而不俗，正像春雨濛濛中的粉色海棠，又似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淡雅素净，端庄秀丽，人见人喜，人见人爱。
　　看见自己的爱人打扮得这样俏丽，忠志是满心欢喜，自强也是喜笑颜开，而德仁则在两个美人目光如电的扫视之下，忐忑不安，如坐针毡。可是德仁也不能就这样别别扭扭、窝窝囊囊地呆坐在那儿呀，于是，他就讲起了一个二十多年前的古老的现代笑话：
　　1950年春节，西安解放不久，但是人们接受新事物很快，何况西安本来就是一个大城市，也比较开放，所以在一些单位里，欢度春节，就跳起了交际舞。这天晚上，华灯初上，我在东大街散步，走到新华书店门前，看见栅拉门前围着一堆人，悠扬的音乐声从里面传了出来，透过蓝色的帘布，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人影舞动。有些没见过西湖景的人，急于欣赏到里面的交际舞，而隔着厚厚的帘布，什么也看不清楚。愈是看不清楚，愈是着急，里面的音乐声愈是强烈地传送出来。音乐声愈是强烈，人们愈是着急，有人便哐当哐当地摇动着铁栅门……终于，里面的人忍耐不住了，一个男职工从帘布下面钻了出来：“同志，请不要摇晃铁门！”
　　“不摇晃铁门也可以，把帘子拉开，让我们看一看。”
　　“同志，这是单位内部的舞会，请不要干扰我们的娱乐活动。”
　　男职工说完，从帘子下面钻了进去。外面的人又把铁门摇晃得哐当哐当直响……那男职工又从帘子下面钻出来，打开门锁，拉开铁栅门，说道：“哪位想进去看看，请吧！”
　　真的打开门户，请他们进去的时候，又没有人进去了……
　　鸳鸯格格地笑着：“德仁哥，不用讲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玉娥也是笑容可掬：“我也知道了，德仁哥，那个拼命摇晃铁门的人就是你呀！”
　　德仁无可奈何的：“老爷，冤枉，冤枉！”
　　在场的人全都笑起来：“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