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山穷水尽
作品名称:码头之战(小说) 作者:秋海 发布时间:2018-03-06 20:07:09 字数:4176
张大猫从大律王村东北角,沿着那条东西方向寨墙外面深沟,跨步正西拼命地跑,他跑到寨墙西头的出口立陡转身正北,沿着去西姜寨的大路飞奔。他飞驰穿过西姜寨,绕到牛头山村,为了躲避有人追来,从牛头山村又跑到小李庄村歇歇脚,没有回他自己家,直接跑到我公公家小饭馆的后厨,他气喘吁吁地。“天奎哥,我......我把郭黑干掉了。”
我公公大吃一惊,“张大猫,你说什么?”
张大猫喘着粗气说:“我把郭黑崩死在大律王村北头寨墙坡上了,我跑来向你回报。”
我公公喜在眉梢,双手喀——嚓——击掌。“好,除暴安良,快意心爽。不过——大猫,据我分析判断,你把郭黑打死,是你把战争暴发拉着了导火索,咱要做好还击敌人的准备。”我公公拍一下大猫的右肩说。
张大猫毫不胆怯地回答:“天奎哥,请你放心,我张大猫随及应战。”
张大猫打死郭黑,整个大律王村像山雨欲来风满楼,全村人民恐慌不安,村里三五成群站在一堆儿,互相打探消息。郭黑是被谁打死的没有一个人知道,群众们胡乱猜疑,有的说,郭黑经常跟在日本兵后面作恶,能不得罪人?郭黑被谁害死的日本兵都不知道,因为日本兵在朱仙镇驻扎。哼,这就叫山高皇地远。有的说,郭黑的媳妇是个伤风败俗的家伙,经常跟那些汉奸走狗们勾勾搭搭,是不是郭黑媳妇的野男人把郭黑一枪崩了,村民们不知底细的各抒已见。
郭黑和她母亲娘儿俩本来在大律王村就没有威信,再加上金枝嫁给郭黑不是守家女,经常败门风,使他一家三口陷入众叛离亲的状态。
郭黑母亲在大律王村走了几个遭,吆喝了几个回合,扯喉咙哭着喊着,两手像蝴蝶似的忽闪忽闪耍着。“我的老天爷——你咋不睁眼呢,我的黑子可是个单根独苗啊。你为啥出手单打独根草啊,我逃荒要饭来到大律王村落脚,想过个平安日子,我万万没有想到啊......”她哭着喊着走出大律村。
金枝听说郭黑被人打死,她从贾鲁河岸边,大律王村头小码头直冲寨墙,跑到郭黑身旁嚎啕痛苦。
郭黑母亲步行跑到朱仙镇大炮台下面屋内找到日本营长,跪在营长面前苦诉哀告。“太君——你赶快拿主意吧,我儿子郭黑被谁用枪崩了,你为我做主,我儿子是为你们日本人讨好而死,太君——你要是不管,我就死给你看。”
日本营长对郭黑母亲的冒然闯进非常吃惊,他一时束手无策,只是傻听郭黑母亲重复的央告,日本营长冷静后,他问:“你儿子郭黑死在哪里?”
“我村的北寨墙坡上。”
“你儿子身上是什么伤?”
“太君,我儿子身上是枪伤。”
“你儿子去寨墙干啥?”
“太君,我儿子每天吃过早饭去寨墙上接你们日本士兵,再送你们小士兵去贾鲁河站岗,你不知道?”
日本营长果断批令:“郭黑娘,你先回家,我马上派人到现场调查。”
“哇——”郭黑母亲放声痛哭。“太君,我不回家,我儿子替你们日本人讨好卖力,我儿子为你们日本人冤屈死的,我儿子的冤屈你们不申谁申啊?”
日本营长被郭黑母亲的苦苦央求激怒,他站起身离开办公桌,大步走到另一台办公桌旁。操起电话,摇了几下,向对方几噜咯叨说了几句日本话,说完放下电话对郭黑母亲说:“等着,一会儿你坐汽车和部队一起回去。”
郭黑母亲从地上爬起,坐在日本营长办公室的一把椅子上,蓬头散发,哭得两眼红肿,耷拉着头等着。
日本营长往开封市打电话,向开封的总部求援,让开封市的日军向朱仙镇增遣,开封市的日军司令接到电话,迅速派来汽车,坦克车、炮车来到朱仙镇大炮台后面的岳飞大街靠停,不大一会儿,日本营长又在朱仙镇派一辆马车,让郭黑母亲坐在马车上走在前面带路。气势凶猛的日本大军向大律王村浩荡挺进,武器装备和日本军进入大律王村没有直接开炮,他们计划先找村里的宝长接头洽谈,了解郭黑的死因,然后再捉拿打死郭黑的凶手,日军营长找到大律王村一名姓许的保长家里,跟许保长谈了一上午,没有得出结论,因为许保长确实不知道是谁把郭黑打死的。
许保长诚恳地向日军营长说:“太君,郭黑的死,这是命案,我不能胡编乱造,更不能去任意陷害栽赃人。我要是知道郭黑是被谁打死的,我肯定告诉你!”
日本营长两袖一甩说:“好——既然你保长不知道,我们决不饶你们大律王村的全村人民。”
许保长面对日本营长严厉的态度,他的心情十分紧张,声音颤颤悠悠自言自语:“这莫测高深的命案,为什么出到我们村呢?”许保长竭尽全力,前后跟在日本营长身边讲情,为了大律王村人民们免遭伤害和灾难。许保长一天水米没有打牙,他坚持不懈地追着日本营长讲情。
日本营长心情烦脑不安,他干脆扔下援兵回到朱仙镇炮台,剩下不会说中国话的日军在大律王村守阵。日军的汽车,坦克和大炮车,在大律王村守了一天一夜。
许保长马不停蹄地招集村里当家的开会,让大家出谋献策,不管想什么办法,只要大律王村的老百姓逃过一难就行。通过五六个人的认真商讨最后决定,既然日本兵把武器开到咱家门口,肯定大难难逃,就随日本兵的便吧。大律王村的人对郭黑的罪恶行为,早已痛心疾首,大多数人说,郭黑早就该被打死,他自作自受,经常在日本兵面前摇头摆尾,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卖国贼’。
大律王村几位当家的对日本兵愤慨痛恨,许保长叹一口气说:“人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的话总结得千真万确。咱们大律王村出了一个郭黑,他的死既是他当走狗的下场,又是他跟着日本兵作恶的结局。不过,郭黑由原来的一块石头扔在水里激起千层浪,换成了一颗将要爆炸的炸弹,咱大律王村人民面临不可抗拒的灾难。”许保长环视了一下面前在坐的几位乡亲。又说:兄弟们,“既然大家有勇气应对,咱就散会,咱们做好思想准备,敌人就是对咱们千刀万刮,也要咬牙挺住,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坚持众口一词。”
几十名日本兵在大律王村西南角守着他们的武器等了三天三夜,大律王村人民没有一人去向日本兵投案自首的,也没有一人向他们举报谁杀害郭黑的。郭黑虽然是中国人,但日本兵把郭黑当一名听从使唤的耳目,是日本兵的得力干将,郭黑的死对日本兵是个极大的损失,国民党军队那里的任何消息,还有人民群众中间的消息,从此封闭,彻底断路。日本兵不会就此罢休,日本兵把坦克车,大炮车开到大律王村西头把大炮架到贾鲁河岸边,对准码头忽咚——忽咚——的大炮声,机枪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紧接着贾鲁河岸边小码头,大律王村西上空两架日本飞机盘旋俯冲,从飞机上落的无数颗炸弹像下饺子似的,一阵狂轰乱炸,贾鲁河岸边小码头变成火海。炸得河面人仰马翻,清澈见底的河水顿时成了红水,水河变成了血河,轰隆——轰隆——的炮击声,吓得大律王村的儿童们齐哭乱叫。“娘——快跑——俺害怕大炮,娘——快跑——俺害怕大炮。”村里有许多胆小怕事的人闻风而动,准备外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日本兵一阵疯狂炮击之后,腥风血雨的贾鲁河面。迅速把坦克,大炮车围堵大律王村的西口。
日本营长站在日本军用卡车后斗上,在大律王村街里来回游说吆喝:“大律王村的群众们都听着,谁也不准跑,谁也不准逃,谁跑谁逃我就叫你断苗绝种。杀死你们村郭黑的人,是大义灭亲,只要有人把杀害郭黑的这个人举报出来,有奖赏。”日本营长在大律王村吆喝了几个回合,村里的人稳风不动,他和士兵商量说:“走,行动。”
日本营长率领二十多名日本兵手举长枪带刺刀,开始挨家挨户往外撵大律王村的老百姓,有不愿意离家的老人跪地给日本兵磕头,日本兵毫不心慈手软。如果谁不愿意走,日本士兵就朝谁身后咚咚捣两枪把子,年迈的老人走不动被日本士兵逼得慢慢爬到日本兵指定的地点。谁家小孩哇哇地哭,日本兵顺手从地上抓一把沙土捂到小孩嘴里噎住不让哭,全村的男女老少,每家每户一口不留,全部撵到大律王村北边的寨墙深沟里。把大律王村的乡亲们先暂时圈在寨墙沟里,等全村的人民到齐。日本兵向日本营长回报,营长再点清他的士兵,最后日本营长又派两名士兵到村里排查一遍,只要是大律王村的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日本营长等这两名士兵回来,向他报告,全村又一次排查,每家每户一人没有,日本营长才算放心。他指挥士兵端着枪威逼着村民们走出寨墙深沟,把村民们全部轰到村东边的打谷场里,让全村人民一律面向南。当时正是冬天,天寒地冻,加上水灾给老百姓造成缺吃少穿,本来饥寒交迫的大律王村人民,男女老少个个面黄肌瘦,浑身穿的既单薄又破烂,让人民迎着凌裂的西南风吹着。年轻人咬牙坚持,老人冻得颤颤悠悠偎堆倒地,三岁以下的小孩脸冻得像圆紫茄子,小手肿得像鼓足气的大青蛙,小手指头像红萝卜,不停地大哭大喊。
年轻的妇女们听到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们实在忍不下去,纷纷向日本兵磕头央求。“太君,请你们赶快把我们这些年轻人杀死,用我们的命去抵孩子们和老人的命行吧,我们当娘的,当儿女的实在看不下去老少们受罪......”
日本营长恶狠狠地说:“你们只要有一人说出来是谁把郭黑杀的,我就立马把你们放回。”
全村男女老少异口同声:“太君,我们真的不知道。”
日本营长大声吼叫,“许保长——”
许保长扒开人群大跨步走到日本营长跟前,大义凛然地态度,“请营长讲。”
日本营长凶狠地目光对准许保长,“许保长,我再问你一次,你知不知道是谁把郭黑打死的?”
许保长没有一丝的胆怯表现,大声回答:“不知道。”
日本营长扭头看一眼站在他右边的小士兵,抬起右手朝许保长一指,说:“小士兵,伺候他。”
日本小士兵迅速跨步到许保长身旁,摘下身背的长枪,用枪把子朝许保长身上乱抡一气,直到日本营长“嗨——”的下令,日本士兵停止。
许保长站在营长面前,昂首挺胸,不畏协迫,在众目睽睽面前,情愿为全村人民抛头卢,撒热血。给全村人民树立一个宁死不屈的榜样,做一个为全村人民负责的保长,当一个尽职尽责的好领导。
日本营长用刺刀尖指着许保长的头,看着拥挤在麦场上的群众说:“大家看见了吗?不老老实实交代就挨打。”日本营长扑咚——踹了许保长一脚说:“滚——”
许保长正往人群里走的时刻,泼辣刚直的韩大嫂,她两手使劲把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一双儿女甩开,愤怒地冲向日本营长。她的两只手像两只锋利的公鸡爪子,连三赶四朝营长脸上挠,日本营长临时防备不及,他急忙后退闪腰,站在营长一旁的日本士兵,杀心勃起,他托着长枪砰的一声,韩大嫂牺牲了。
韩大嫂的一双儿女哭着喊着,从拥挤的人群中扑过来。“娘——娘——”兄妹二人扯肠撕胃的哭声,喊声交替彼伏。韩大哥大步走到妻子身边,放声痛泪呼唤,“孩子他娘——孩子他娘——”韩大哥悲痛的泣不成声,当时所有在麦场的男女老少哭成一团。
日本营长向小士兵们一挥手说:“把村子烧光——”
大律王全村人民站在麦场上感觉已经山穷水尽,无能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