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短篇小说、故事部分】移民情（33）

　　46、神圣的一瞬间
　　
5、
　　这时，有不少战士和武警人员进来，围在他们旁边，于是你一言我一语说开了。
　　“想不通，那时为什么要长征？”
　　“不长征就要完蛋！老蒋一次次围剿红军，红军再不跑，就要成为老蒋的盘中餐！”
　　“原来也是大搬迁啊！”
　　“当然，这也是一次大迁徙！不搬迁就没有立足之地，不长征就没有活命！这是红军的战略战术。”
　　“谁知道当时有多少红军参加转移？”
　　“具体现在谁也难说清，好几路大军分批转移，有好几十万人，你想想那阵势！”
　　“现在很难想像，你看这次这一个移民村搬迁，就动用了好几百辆大车小车中等车，当然，不排除一些人为因素和形式主义，一个村子的吃喝拉撒睡就这么复杂，你别说当时红军好几十万人。那时肯定没有汽车、手机这些先进玩意儿！不过有一点优势，那可都是小伙子，没有拖家带口的！”
　　“谁说没有？猴子，你错了！红军也有家属，还有伤病员，而且长征途中还有生孩子的！”
　　“乖乖，生了孩子怎么办？”
　　“大部分送给了老乡，也还有遇到形势恶劣的，被他母亲噙着眼泪活活捂死了！”
　　“可不是，在恶劣的形势下，一些老弱病残人员就被分散在沿路的老乡家里，有的因医疗条件有限死了，有的病好了赶队伍去了，还有的留下来在当地成家立业了！”
　　赵二龙、李硕果和刘龙也找到合适的位置躺了下来。
　　夏日的日光灯下，蚊虫之类的小虫虫特别多，直往身上落，他们不停地伸出巴掌拍打。
　　“嘿嘿，首长，今天打人打人犯不犯纪律！”李泉旺笑道。
　　“谁打谁了？”袁立严肃起来。
　　“你自己打你自己，你听，啪，啪！”李泉旺说。
　　“好你个猴子！让你钻了空子！”袁立说罢，不吱声了，他眯着眼，像是欣赏李泉旺的MP3，又像是听战友们贫嘴，反正是睡不着。
　　“今天，咱算是体味到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滋味了，露天吃饭，露天宿营！”赵二龙说。
　　“二万五千里长征能赶上这样的条件？让你吃肉、吃馍馍？给你配课桌、配席子褥子？让你享受MP3的现代化生活？”刘龙说，“不过，我也没有体味过爬雪山过草地的滋味，那情景可以想象！”
　　“首长电视看的多了吧？电视剧有时夸大，有时缩小，可信度只能占百分之五十！”李泉旺关掉了MP3。
　　“那是条件、环境折腾人！就国民党的部队，他们的日子能好得了多少？在折腾红军的同时，他们的日子好过吗？军需跟不上，他们不照样挨饿？那时他们的状况敢与咱们现在的情况比吗？环境改造人，环境也造就人，所以在长征中，才涌现出了很多可歌可泣的人和事！”刘龙说。
　　“是啊！环境改造人啊！今天我所帮扶的那一家，就很感人，走进移民生活，就能看到一幕幕感人的场面！”李泉旺动情地说。
　　“你帮扶的是哪一家？说说，反正睡不着，咱们闲聊一会儿。”
　　“徐国凡家。不进移民村不知道，一进去，很多事都有影子哩！你们说，移民们的锅灶都拆掉了，也不知道他们这两天是怎样生存的？”李泉旺傻劲又来了。
　　“你今天还抱怨呢！移民们每人每顿两包方便面，一瓶矿泉水！”刘龙说。
　　“都是这样吗？”李泉旺问。
　　“都是这样！”刘龙说。
　　“没有搞特殊化的吗？”李泉旺又问。
　　“笑话，在这里搞特殊化，天方夜谭吧？我敢说绝对没有！”
　　“敢不敢打赌？”
　　“应战！你说，赌什么？”
　　“你若赢了，我学三声狗叫，你若输了，你把我帮扶的那一家的帐篷角上的大丝袋的行李运到移民车上！”
　　“口说无凭，指挥长见证！”刘龙把袁立也拉上来了。
　　四面响起了掌声，那些跟着起哄看热闹的战士和武警，马上给李泉旺鼓劲，当兵的和当警察的就是这样的血性汉子。
　　“领导，我帮扶的那一家主人叫徐国凡，他妈妈是个瘫子，吃喝拉撒全靠他儿子，今天装车时，徐国凡就到帐篷里喂过他妈妈两次茶，换过两次尿不湿，我们负责的车装好后，徐国凡又用废砖在断墙的一角支起一个小钢精锅，我问他干什么，他说他给他妈妈煮白面糊糊，流食好咽，她妈妈享受特殊待遇呢。我好奇地在一边观看，帮他递柴火，他把水烧开，倒入搅匀的白面，你们恐怕猜不到，那些面不够咱三口两口，我帮他烧火，他不停地搅动，然后从旁边的废砖上拿过一个鸡蛋打开，一半倒入锅里，另一半他一仰脖子喝掉了，再后来，他又捏了一捏白面面，我以为是盐，可是不是，你们猜是什么？”李泉旺故意卖关子。
　　“是什么？”袁立也感兴趣起来了。
　　“奶粉！他兑了一些奶粉到汤里面，然后盛进一个碗里，使劲用筷子搅拌，好让汤凉得快一些，然后端进帐篷里，一汤勺一汤勺喂他母亲，那场景我看了，直想流眼泪，这样的儿子真是天下难找啊，你们说，这算不算特殊化？！”李泉旺声音暗淡下来。
　　“我也听说了！”赵二龙说，“是老乡们说的，都夸徐国凡是好样的呢！老乡们说，徐国凡的母亲瘫有五六年了，右半边身子不会动，表达感情只会‘啊，啊’两声，这小伙子一直守在她身边，给她请医抓药，给她擦屎端尿，遇到这样的母亲，等于给这个汉子判了无期徒刑，可是徐国凡不离不弃，一直乖蹇地守在她身边！这位老妈妈整天都在享受特殊化呢！”
　　“你赢了！”裁判袁立公事公办，当即宣布结果。
　　“这也叫特殊化呀！好，钻了你这个猴子的圈套了，不就一丝袋东西吗？我包了！”
　　“哈哈哈哈！”李硕果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也不问问是什么东西，领导，你上了李泉旺的当了！”
　　“总不是喜马拉雅山脉吧！”刘龙说，“兄弟，说说李泉旺卖的什么关子？”
　　“袋子内分开装了几兜子土，有他爷爷奶奶坟上的，有他爸爸坟上的，有他媳妇坟上的，加起来有三十多斤，还有一壶手压井里的水，也有三十多斤，还有一个大石头，也有三十多斤！”李硕果揭开了谜底。
　　“装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干什么？”大家迷惑，一齐问。
　　一位摄影师接口道，“咱们不是移民，就不了解移民！远离热土，亲情难舍是他们的最大困惑。你们没听到今天下午后山坡上响起的一阵又一阵炮声吗？那是移民们在上坟，告别地下的亲人，今天下午我在那里捕捉了很多移民们上坟的感人照片，我准备把它们发到摄影网上，到时候你们进入摄影网站就能看到库区移民原汁原味的上坟图片！”
　　“你今年才开始搞移民图片的吗？”刘龙好奇地问。
　　“从渠首南水北调移民搬迁开始，我就搜集这方面的素材，不瞒各位说，我沾了移民的光了，我的一些图片还在首届渠首移民杯摄影大赛中还获奖了呢！”摄影师骄傲地说。
　　“移民上坟的照片好像我在哪里见过，男男女女一群人跪在坟前烧纸，那镜头感人！”李硕果说。
　　“对对！”摄影师像找到了知己，眉飞色舞起来，“那是最原汁原味的东西，没有任何雕琢！”
　　“我看家家户户都装土装水，我始终不明白，他们到了新地方，把土放哪里呀？”有人问。
　　“移民们有移民们的特殊方式，有的把祖坟上的土装入花盆，栽上象征意义的花儿，不停地向儿孙们念叨，这是老家的土，有的在门外把黄土倒入一个大坑内，栽上移民树！”摄影师解释。
　　“那他们带水干什么？”又有人问。
　　“水的用途可大了，浇花、栽树，尤其是把丹江库区的水烧成开水招待客人，最有情味！”
　　“那块大石头的用途呢？”刘龙问。
　　“这我可就不得而知了！”摄影师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要请教李硕果和‘导弹’我了！不过，我是有偿服务，谁要把我脊背上的蚊子打死我告诉谁！”
　　“啪”地一下，赵二龙狠狠给了李泉旺一下子。
　　“看在你拍领导马屁的份上，我告诉你！”李泉旺得意地说。
　　“哈哈哈！”一阵大笑，弄得李泉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袁立忍不住了，也笑道，“猴子，吃亏了吧？自己把自己的脊背说成是领导的马屁，这一招叫请君入瓮吧？”
　　李泉旺自知食言，不吭声了，倒是李硕果插话过来，说，“那石头上徐国凡刻了两个大字！”
　　“哪两个字？”众问。
　　“感恩！”
　　摄影师抓抓头皮说，“你们一说我想起来了，去年年关，书法家协会走进移民村，免费为移民写对联，我也来到这个村子采集图片，就是有一位名叫徐国凡的汉子求一位书法家为他写的一幅对联很有特色！”
　　“哪一副对联？”大家问。
　　“我记得是，‘受泽恩当涌泉相报，存孝思必终生铭记’，横批是‘知恩图报’！”
　　“他家就娘儿俩吗？”刘龙问。
　　“我不太清楚！”摄影师又显得尴尬了。
　　“报告首长，徐国凡家四口人，他、他妈妈和两个孩子，据说他媳妇死了，至于为什么死，那是移民的私密，我们没去打听，我们遵守军纪呢！”李泉旺又开始发挥了。
　　“这一家肯定有故事，大家留心一点，多搜集点移民区非物质文化素材，这是精神文明的亮点呢！”袁立说。
　　“首长，战士李泉旺向你们郑重宣布：我的神圣任务完成了！”
　　“在哪里？交来，现在就交，交不上来任务加倍！”刘龙本来想反戈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