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短篇小说、故事部分】移民情（31）

　　44、神圣的一瞬间
　　
3、
　　徐国凡进去不长时间，两个指头捏着一团白布一样的东西走了出来，他冲着李泉旺和李硕果歉意地笑笑，“现状你们也看到了，你们军营今天执行任务，肯定带有临时炊事班，我也不留你们了，呶，那边那个水池上的手压井压出来的水又清又甜又凉爽，又能喝又能洗，比矿泉水美多了！”然后他径直朝小树前面的断墙走去。
　　“谢谢！”李泉旺、李硕果走过去，果然发现移民村的手压井里压出来的水清幽幽、凉丝丝的，他们喝个够，洗个够。
　　“泉旺，刚才那位老乡懂得很多部队用语，看来他对部队不陌生啊！”
　　“是啊！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像是军人出身！干脆、利落、不打玩儿，不过，咱只负责帮扶，不能探听移民们的私密，留个谜吧！”
　　“我忘了，迫击炮说他叫什么来着？”李硕果问。
　　“你真是好记性，你就会记得迫击炮，告诉你，他叫徐国凡，”李泉旺甩了甩手上的水说，“好像迫击炮和非女流就在前面那一家！”
　　“没错，我也看见他们了！”
　　袁立和刘龙被安排在距徐国凡家不远的一户人家里，主人叫寇柱子，那位移民大嫂一听说他们是从部队上来的，激动得慌了神，“谢谢你们，我们家掌柜抓阄领车抓到了最后，现在车还没来，你们先坐下歇歇！”
　　“大嫂，不忙，不忙！”袁立说，“你们忙你们的，我们等等！”
　　女主人急三火四地从将要上车的家具中间费力地拉出两个凳子来，歉疚地说，“实在对不起，孩子他爹领车去了，也不知道他把烟放到哪里去了，妮儿，快给你两位解放军叔叔拿两瓶啤酒来！”
　　袁立和刘龙很感动，移民们现在这么困难，对他们还这么热情，他们慌忙上前抱住了一位小女孩，和小女孩亲热起来。
　　一辆卡车开过来，寇柱子从车上跳下来，移民大嫂急忙向他介绍了袁立和刘龙，寇柱子走过来紧紧握住了他们的手说，“真谢谢你们这样关心我们移民，今天你们来得真好，我还正缺个发烟的和指挥的，你们两位同志就在下面帮我们招呼一下前来帮忙的客人，顺便看我们的车装得规则不规则！”
　　话不多，但袁立和刘龙都知道这位移民老乡不愿意把脏活重活让给他们，袁立朝刘龙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刚等车停稳，就抓着车厢，一纵身上了车。
　　“解放军同志，快下来，上面脏！”寇柱子两口子一叠声地喊。
　　“你们为了国家利益能做出牺牲，我们帮帮忙有什么说的？”袁立爽朗地笑道，“快搬东西吧，咱赶早不赶晚！”
　　赵二龙和鲍民华到了另一家，这一家正在装车，他们急忙赶过去帮忙，赵二龙发现这辆车所停的位置与上车的东西较远，每一趟都要多走两步路，就对鲍民华说，“爆米花，你去给司机说说，把车往后倒上一两米，省事！”
　　鲍民华性子急，易冲动，“导弹”大王根据他的名字和性子，就免费赠送了他爆米花这个外号，他来到驾驶室边上，隔着玻璃见一位小伙子正爬在方向盘上睡觉，里面所播放的MP3依稀可以听到。鲍民华敲了敲车窗，里面的司机按下窗户，伸出头来问，“干什么？”
　　“请你把车朝后倒一点儿！”
　　“你是什么人？”司机问。
　　“帮扶队员！”
　　“倒不倒车管你什么事儿？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司机说话很冷。
　　鲍民华也火了，“看看你那德性，你对移民是什么态度？”
　　“就这个态度，管你屁事！”
　　“你没看看移民老乡们哪一个不是汗流浃背的，你个大小伙子在这儿偷偷摸摸享受，我都替你脸红！”
　　“我的脸比铜墙还厚，行了吧？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吊样，还来人家面前指手画脚，向前转吧！”
　　“你再横，我把你车砸了！”鲍民华怒不可遏。
　　“砸呀，砸呀，你不砸你是龟孙子！”
　　两个人正僵着，赵二龙走过来拉过了鲍民华，说，“你咋真的成了爆米花？”然后他走到驾驶室旁，客气地说，“兄弟，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这还差不多！”司机瞪了一眼鲍民华，对赵二龙说，他昨儿晚上忙着给政府临时组织的车队编号，然后朝车上贴标语和标签，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今天天没名就赶到这里来，老乡说他们人数用不完，我就想趁这个时间眯一会儿眼，没想到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他就梆梆梆一个劲儿敲车窗，说出话来带着命令的口气，不就是个帮扶队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以为是军队上下来的首长呢！”
　　“我们两个就是从部队上抽调来的，但不是首长！”赵二龙笑笑。
　　“咦，怨我该死，真没看出来你们是军人，得罪了，得罪了！”司机不好意思地朝鲍民华抱抱拳，算是赔罪。
　　“也怨我态度不好！”鲍民华也觉得话说重了，动情地说，“哥儿们，误会误会，我太Q了，请多包涵！”
　　趁此时机，赵二龙向司机提出倒车，司机笑笑，“不是我不倒车，我也认为车与东西放的有些远了，但移民兄弟死活不让往后倒，他们说后面原来是熟地，地虚，怕车陷进虚土里，他们宁愿多走两步，也不愿找麻烦！移民们真朴实啊，我打心底里佩服！”
　　这时，主人家也赶了过来，一脸汗水，一脸歉意，一个劲儿的发烟赔不是，司机和鲍民华冷静之后，都觉得对不起移民，后悔得脑子像遭了电击一样。
　　司机再想睡也已经不可能了，就也加入到了搬东西的行列。一群人正干的热火朝天，这时一个戴遮阳帽的黑脸汉子扛着摄像头走到了司机跟前，另一位女记者把一个话筒放到了司机面前，露着浅浅的微笑说，“请问，你们是哪个部门的帮扶队员？”
　　司机猝不及防，赶紧摆手，“别采访我，那俩小伙子是部队上抽掉下来的，你多采访采访他们！”
　　女记者把话筒转到了鲍民华前面，“请问，你是部队上抽掉下来帮扶移民的吗？”
　　“是……移民……帮扶……”鲍民华不知道是没有心理准备还是见了美女不知道怎么说，就有些慌，不知道该怎样好了，越说越打结。
　　“你们为什么要来帮扶？”女记者追问。
　　鲍民华更没辙了，就灵机一动，开始踢皮球，指着赵二龙说，“他也是战士，你问他！”
　　赵二龙压根儿没想到鲍民华关键时候出卖了他，他心里暗暗发誓，“好啊，爆米花，你小子真会转移视线，看我以后怎样收拾你！”这位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面对镜头也不知道如何好了，刚好他看见袁立拿着毛巾到水池上去洗身子，就顺水推舟说，“同志，我不上相，那边是我们的领导，他叫非……不，他叫袁立，你们去问他吧！”说罢，溜之乎也，采访失败。
　　毕竟是领导，经得多见得广，当女记者拦住袁立问他问题时，他不慌不忙地说，“到了移民村，没有官兵之分，全部都是兵，无论哪一级哪一个单位的志愿者，都在各部门指挥长的调度下坚守在自己的职能口上，各个环节都在有序地进行着。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敢偷懒，因为移民的情，移民的泪，移民的汗会把你融化……”
　　再说，李泉旺和李硕果在手压井旁洗了个痛快，李硕果起身就走，李泉旺问，“哪里逃？”
　　李硕果扭头笑笑，“到老乡指定的方便处释放释放！”
　　李泉旺看了看周围，甩了甩手上的水，冲着附近的帮扶队员们大喊，“兄弟姐妹们，时间已经是11点多了，该放松放松了，这里水甜，快来享受享受吧！”
　　经他一招呼，周围的青年人都从不同方向呼啦啦跑过来到手压井水池上争着喝清水，然后嘴一抹，傻乎乎地笑着说，“丹江的水真甜啊！”
　　李泉旺四下一看，差不多都是和他一同来的战士们，连袁立和刘龙也赶过来了。看来，周围几个帐篷里的帮扶队员也都安排的是战士们，他暗暗叹服村长安排的周到，把他们安排在一起，相互能有个照应。
　　李泉旺爱发挥，“我们喝进去的是丹江水，流出来的是丹江汗，汗水里闪烁着丹江影，光彩！”
　　“是啊，国家南水北调为的就是这里清幽幽的水，移民们舍小家顾大家，他们也舍不得这里的水！”金图富接口说道。
　　刘龙趁机说，“不能单单干体力活儿，注意搜集移民们的感人故事，以后营里演练节目，也能弄出点活素材！”
　　“这里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土坯、砖头、木棍、石头？树木、竹子都被毁掉，哪里还有什么风景？即便有，也是苍白的！”赵二龙说。
　　“只要观察、搜集，里面活生生的素材是有的！”刘龙说，“回部队后，每人完成一篇上交，这是政治任务！”
　　“迫击炮首长，我保证按时完成任务！我保准给你弄个移民区老头老太太谈恋爱的新闻来！”李泉旺沾沾自喜，暗想：“幸亏我‘导弹’有先见之明！”
　　“吹吧，谁不知道你吃几个馍喝几碗汤，只要你能完成，我没说的……”金图富取笑李泉旺，话还没说完，就让李泉旺用水把他浇个透湿，于是这里开始打起水仗来了。
　　因为热闹，吸引了几位照相的，他们同时把镜头对准到了这些生龙活虎的小伙子。
　　袁立见他们闹得不可开交，就大声说，“看看你们的样子，像不像个军人？也不怕老乡们笑你们，猴子们，一言一行收敛点，当心记者来这里采镜头，让你们的狼狈形象上电视！”
　　“首长，你忘了，战前动员会上你说，‘我们穿上军装是兵，脱下军装是老百姓，’今天我们谁也没穿军装。”李泉旺说，“大家说是不是啊？”
　　“没错！”战士们使劲喊。
　　“就你会钻空子！数你捣蛋！”袁立忍不住也笑了，“你真会发动群众呀！”
　　“首长说的对，今天表现最好的要数我‘导弹’同志了！”李泉旺说罢，场上的人又哄笑起来。
　　“你别蹬鼻子上脸。回去后找你算总帐。”袁立说，“今天看谁拖泥带水完不成任务！”
　　“放心吧，首长，有我们在，任务都已经完成一大半了。”李泉旺并不因为袁立要跟他算账而保持缄默，他自豪地说，“老乡们直夸我们呢！”
　　在营里，李泉旺是个很机灵的小伙子，就是话多，爱发挥，其实，这不算什么缺点，相反却是优点，营里的小伙子都爱和他在一起训练、劳动、侃天。在领导眼里，他的形象也很帅气，可就是有一点儿，他有点调皮，爱设套儿让人往进去钻，爱给人起外号，不然，“导弹”的雅号从何而来？为此，他的量化管理分数不知道被扣掉了多少，还写过不少检查呢！
　　袁立洗过脸，甩甩手上的水，他说，“相互传一传，下午五点前保质保量完成任务，然后到西岭学校就餐、睡觉，统一在那里点名！”
　　“那中午呢？”有人问。
　　“方便面伺候！”
　　“忆苦思甜啊！”“导弹”直吐舌头。
　　“你还想享受慈禧太后待遇啊？这就不错了，比二万五千里长征强多了！”刘龙不失时机进行他的思想宣传。
　　“别卖老资格了，你也是二万五千里长征孕育的种子，你也没有经历过那场史无前例的大迁徙，爬雪山过草地你也只是听说，所以，你和非女流的说教感染不了后一代。”“导弹”嗤嗤笑着。
　　“你……”袁立有些恼怒，但很快抑制住自己，“好好，咱不说别的，只看看移民老乡的一日三餐是怎么对付的！”
　　午餐时，战士们都又集中到了军用车跟前，他们取下快餐面，就着大蒜吃了起来，边吃边聊。
　　“我说兄弟们，今儿个中午在哪里午休？”
　　“做梦吧，你们看看，现在这里哪儿有遮荫的地方？”
　　“太阳能钻进老乡们的帐篷里？”
　　“你没进去试试，那里面又闷又热，像蒸笼！也不知道老乡们这些日子是怎样打发过来的。”
　　“更让人受不了的是移民们的电器和电线都拆了，看不成电视扇不成电扇！”
　　“我提议，饭后咱们到老乡帐篷里和老乡拉家常，完成首长交给咱的任务。”金图富说。
　　“同意！”很多人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