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那些往事

　　还是往常的时间，张淑雅到了方博的彩票站买彩票。他注意到她的脸色有异样，于是问她怎么了？
　　“上次我托学生的姐姐帮我打听万晓莉的事，打听到了。”
　　她语气沉重，方博预感事情恐怕不妙。
　　“她回去在同学的微信朋友圈里发了求助，其中的一个想起来曾经听到的一件事：万晓莉消失的前两天放学回家，在校外小摊上买东西的时候，看见几个小混混设计顺走了老奶奶的一副墨镜，摆小摊的老奶奶发现了，找他们要，小混混哪肯给，两方争执起来。一旁的万晓莉给老奶奶作了证明，在其中的一个人身上搜出了墨镜。小混混被当场抓包，哪肯甘心，扬言要报复万晓莉。”
　　方博稍一思考，明白了，顿时内心阵阵发凉。联想到赵老师曾经说的：十年前，一帮小混混祸害了一个小姑娘，时间对上了，那么受害者很可能就是……
　　这帮畜生！
　　两人沉默了。
　　一个善良、有正义感的小姑娘因为见义勇为被……如果是真的，那么，一定要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接下来怎么办？”方博喃喃道。
　　“你不是认识一个警察吗，找他帮帮忙，我把万晓莉的资料发给你。”张淑雅说着，拿出了手机。
　　也只能这么办了。
　　“回去告诉马春莲一声，我不会去吃饭了。”方博说完，给孙哲浩打电话。
　　下班后，方博去了超市，买了水果和营养品准备送给孙哲浩，两人约在了上次的饭店。
　　孙哲浩来了，简单的寒暄后，方博开门见山地请他帮忙查一下万晓莉，并将缘由说了。孙哲浩也非常重视，表示一定尽力。
　　“另外，我还有件事。”方博说，将对三十年前文姝的意外死亡案件的怀疑说了出来。
　　孙哲浩听后，说：“三十年前的技术条件不比现在，但意外死亡案件的结论不会错的，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可能里面确实有一些隐情。我回去找一下档案资料，给你——你和小涛一样，总能看出点事来，快成强迫症了。”
　　两人说笑着，喝着小酒，聊到了各自的生活。
　　孙哲浩说：“‘小’有‘小’的好处，‘大’有‘大’的优点。在桃源市当警察，压力小、没什么竞争，比较悠闲自在。就说我的一个同学吧，在派出所上班。今天的大年初一遇到一件事，桃源的出租车行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平时打车五块钱，过年十块钱。初一那天，有人打出租车，付钱的时候只肯给五块钱，司机不同意，不给十块钱不让走。两人吵了起来，各说各理，最后闹到了派出所……基层干警差不多都是这些鸡毛蒜皮、零散琐碎。桃源城不大，贫富差距小，民风淳朴。别说三年五载，就是十年八年也没几件大案要案。即便有，也是喝点酒、几句话，把人给捅了；谈恋爱不成，把人给杀了，从我工作到现在，没有一起高智商、有挑战性的大案，没啥成就感，反过来不也证明国泰民安吗，有时挺矛盾的。”
　　孙哲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十年前，有一个案子挂了起来：年底马上过新年了，小西门有个女的被杀了，三十多岁，离婚带着孩子住在娘家。案发当天，父母领孩子逛街去了，回来时发现，人死了。”
　　方博认真听他讲下去——
　　“现场有搏斗，翻得一团乱，案件的性质一直有争议。一派认为是入室抢劫杀人，室内凡是值点钱的都被搜走了；一派认为是仇杀，不排除凶手伪造现场的可能。因为小西门属于桃源市的‘贫民窟’，一溜的老式平房，即便是外来人员也不大可能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做案。死者就是一普通的家庭妇女，没啥人际交往，社会关系简单，没和谁结仇，没有感情纠葛，找不出被仇杀的犯罪动机。”
　　“可以确定是熟人做案吗？”方博问。
　　“不确定。”孙哲浩说：“门窗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是和平进入现场的。死者家的大门即使有人在家也上锁，外人进来必须由屋里人开锁。如果不是熟人，死者不会轻易开门。但也不能排除凶手跳墙进院子的可能性，死者家的院墙不是很高，稍微有些身手，也是能够跳墙进入的，死者家人回来时，大门是锁上的，钥匙在死者身上。另外，凶手的性别也无法确定。如果是男性，一定是死者非常亲近的人。死者很注重名声，不是非常信任、亲近的人绝对叫不开门，况且还是晚上一个人在家。我们调查了死者所有符合条件的关系人，都被排除了。如果是不认识的人跳墙进入，就像前面说的，犯罪动机是什么？死者没有被侵犯的迹象。小西门地方偏僻，如果不是走亲访友，基本不会有外人来，‘他’是怎么出现的？周围邻居调查了，当晚来走访的人都有证明。凶手也可能是女性，死者身材瘦弱，被一个身强力壮的女性制服，完全有可能。”
　　“周围邻居没有听到什么吗？”
　　“邻居家的成年男女当时都在上班没回家，留下的老人在看电视，年龄大了耳朵背，听到了也以为是家里人吵架，没当回事。”
　　“她的前夫呢？”
　　“调查了，有不在场证明，案发前正和死者商量复婚，不是他。”
　　方博听完，眉头皱起，这起看似简单、普通的案件确实矛盾重重、疑点多多。
　　吃喝完毕，方博送上礼物，孙哲浩谢过后，两人分开。
　　方博回到旅店，张淑雅和，马春莲在接待室里看电视。明天是周末，她不用上班的。
　　“上次你给我的录音里，‘黑老曹’很害怕十年前的一件事，是什么事？”
　　张淑雅稍作回忆，说道：“十年前的暑假，学校操场因为下雨长满了荒草。‘黑老曹’在学校附近找了几个学生除草。谁想，两个学生除草剂中毒了，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其中一个学生的家长来学校闹过事。为这，‘黑老曹’受到了很重的处分，饭碗差点打了。”
　　“事情不是早就解决了吗，怎么提起来，‘黑老曹’还是很怕的样子？”
　　“那家长后来有闹了两次，我才听说，她是文姝的表姨。文姝活着的时候，‘黑老曹’仗着家里的势力没少欺负文姝，表姨也是替她出气吧。”
　　马春莲在旁边调低了电视的音量。
　　方博越听越费解；“‘黑老曹’欺负文姝，薛总为什么不替她出头、眼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受委屈不管不顾呢？文姝死前，表姨哪儿去了，死了多少年了才想起找‘黑老曹’算账？欺负了自己的女朋友，薛总怎么还能和她……”
　　“我又不是他们，怎么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听说来的，我就只知道这么多了。”张淑雅耸耸肩，拿过遥控器调大了音量。
　　方博回到房间，暂且把刚才的疑问放到一边，专心看起书来。
　　正看着，来电话了，是、任雪？
　　“喂，方博吗？我是任雪。”她的声音依旧甜甜的：“我的病好了，谢谢你的照顾，给你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哦，没什么。”方博不知说什么好，毕竟两人的关系挺尴尬的。
　　“我生病的时候，没想到要麻烦你，可宾馆的经理不建议我给峻峰（峰哥）打电话，毕竟离得太远，病不等人。我在B市举目无亲，只有依靠你了，真的挺感谢你的。”
　　“真的没什么，别说我和你相识一场，就是陌生人向我求救，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那边顿了顿，“我病好了，明天准备回省城了，峻峰来接我回去。”
　　“一路顺风。”
　　“谢了。”
　　通话到此结束，两人之间纠葛是不是也彻底到此为止呢？不知道电波另一端的任雪会想些什么、怎么想。方博心里却是憋闷：她打电话来向自己报平安、感谢是正常的人情往来，可她话里话外却让他非常不舒服：你出门在外病了，找我来找照顾一下没毛病，即便我是你的前任男朋友，但你为什么要说是宾馆经理建议你的呢？你想试探我、和我再续前缘，却又不愿意落下一个主动、倒贴的话柄，于是就拿外人说事，把自己择个一干二净。如果我和你好了，顺水推舟和我旧情复燃；不好了，峰哥那里也交待过去：不是我要找的前男友，我不想的，是宾馆经理让我找他的，我是无奈的、没办法的、不情愿的。
　　还真是可退可守，早把后路留出来了。那我呢，我成什么了，傻子、备胎、二百五吗？真当我听不出来、想不明白吗？
　　看来她和峰哥已经和好了，亏我当初还想着和你……既然你耍我，我也没必要嘴下留情，你七年的感情和青春，现在与我不过一个陌生人而已。
　　方博有恨、有气、有报复的快感，但过后却是深深的悲凉……
　　他的雪儿、他的女神、他的天使，有如水晶一样干净剔透、纯洁透明的可人儿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冷静过后，方博却是后悔，也释然了：不是都过去了吗？：人家都不在乎了，自己为什么还放不下了呢？
　　往事，不愿意回味，就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