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鸳鸯认妹妹

　　德仁和自强骑着车子到了村里，那青泥疙瘩路把车子歪得一扭一蹦的，差一点把德仁摔倒，他赶紧下来把车子推上。自强却稳稳当当地骑到他家门口了。村庄里的人已经看见了，议论纷纷：
　　德仁买新车子啦，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呀？
　　听说西安有人送来的。这真成了怪事，德仁到农村十几年了，还有人惦记着他？
　　德仁没有回家，直接把车子推到自强家里。自强取出猪肉，递给玉娥妈，亲热地喊道：妈吔，你把肉炒成臊子，给我德仁哥多舀一些。
　　自强转身对德仁说道：“德仁哥，你家就不用做了，麻里麻达的。人家玉娥她妈跟玉娥她爹学的，炒的臊子香。”
　　德仁连声说：“好，好。”
　　自强先用抹布把车子齐齐擦了一遍，然后细细地缠着塑料带，还没有缠完，玉娥就回来了。玉娥一见德仁就喊叫起来：“张大先生，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啦？我还以为你当了先生，就不认识我家门楼了。”
　　德仁瞅了瞅自强：“自强，你看，你家出了一个大医生，一天只知道钻研医学书籍，对于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却忘得一干二净。我中午明明到你家来了，大医生不理不睬，也不让我吃饭，县上跑了一趟，把人肚子饿得咕咕叫，她还在这儿说风凉话哩！”
　　玉娥说：“哥哥讹人哩，你不是说你吃过饭来的吗？”
　　自强笑了笑：“别理她。自从当了医生，人家都瞧不起咱这泥腿子了。嫌我脏，不洗脚不让上炕，夏天不擦身子不让上炕，经常说我脏得像，像个啥一样，这话我都不好说啦。”
　　玉娥嫣然一笑：“不好说，我替你说，不就是说你不擦身子不洗脚，脏的像个猪嘛，哈哈！你看人家德仁哥，穿得整整齐齐，洗得白白净净，哪像你呀！”
　　自强说：“哎呀，德仁哥是先生，咱个农民怎么和人家相比呢？德仁哥，你看，叫我把你干妹子惯得没样子了。玉娥呀，说我是猪，一天还抱着猪在炕上滚蛋蛋呢，还生了个小猪娃哩。”
　　玉娥把脸一沉：“自强，干哥在这儿呢，不许你胡说八道！”
　　自强缠完了塑料带，用胶布粘了，对玉娥说道：好了，咱不说笑了。玉娥，你去厨房看看，妈把臊子做好了，给德仁哥多舀些。
　　德仁说：“一家一半，公平合理。”
　　玉娥走进厨房，端着一洋瓷碗臊子出来了，德仁说太多了，硬逼着玉娥到厨房去往出舀了些。玉娥再次端出来时，德仁说还太多，玉娥又不愿意再往出舀，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到底还是玉娥妈出来，往出舀了一点，才算把事情摆平了。德仁推着车子要走了，可这一手推着车子，一手端着臊子碗，还不太方便。自强说：“我来送一送。”
　　玉娥说：“还是我来送吧，我和秀兰姐还有话说。妈，逢春醒来先给喂点羊奶，我打个转身就回来。德仁哥，你端着臊子，我来骑车子。”
　　自强说：“玉娥，你别逞能，村子里的疙瘩路，你能骑？小心把你摔了！”
　　玉娥笑了笑：“好，德仁哥，还是你推着车子，我端着臊子，省得大家担惊受怕的。”
　　出了头门，已是暮色苍茫，玉娥靠近德仁说：“哥哥，走慢一点，咱俩说说话呀。”
　　“还有啥说的呢？你不是说我连你家的门楼都不认识了吗？”
　　“嗨，那不是说给自强听的吗？”
　　“难道自强是个傻瓜？人家啥都能看出来。”
　　“自强看出啥来了？哥哥，你倒说一说呀。”
　　“我不说了......不好说。”
　　“你说，再难听，我不怪你。”
　　“你说自强脏的像猪，又说我干净，你听自强咋说的？说我是猪，你抱着猪在炕上滚蛋蛋呢。你说哥哥干净，你难道还想和哥哥......”
　　玉娥的脸热烘烘的：“哥哥坏，自强哪里这样说啦？这都是你瞎编着欺负妹妹哇。”
　　德仁连声道歉：“玉娥，对不起，我只是劝你以后在自强面前不要夸奖我，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们是兄妹，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就行了，何必一定要挂在嘴上呢？我们这种亲情、友情，是比任何男女情爱更宝贵哩！”
　　德仁这一番言语，说得玉娥心里热乎乎，酸兮兮的：“好，好，我听你的。”
　　说说话话，德仁走进头门，玉娥抢先一步进了厨房，喊道：“秀兰姐，给你端臊子来了。”
　　秀兰笑盈盈的：“这么多呀，可真得谢谢你啦！”
　　“不用谢，这是我德仁哥买的肉。秀兰姐，吃啥呀？我肚子正好饿了。油饼，荷包蛋，天黑了，还吃这？来客人了，是谁哇？”
　　“玉娥，进去看吧，你认识。”
　　玉娥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去，只见鸳鸯端端正正地坐在炕上，抱着怀玉逗着玩儿哩。在橘黄色的电灯光映照下，鸳鸯眉儿弯弯，眼儿亮亮，脸儿嫩嫩，唇儿润润，端庄秀丽，真像月里嫦娥下凡似的。玉娥羡慕地喊道：“鸳鸯，好一个大美人，大画家，少见，少见，你啥会回来的？”
　　“下午回来的......”
　　“哎呀，下午刚回来，也不休息一下，就来看你德仁哥哥。”
　　“不，不，我是来看秀兰姐的。”
　　“骗人，看过了秀兰姐，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等着吃晚饭呀。你呢？和德仁哥交谈了一个下午还不满足，又撵到家里来了。”
　　“瞎说，我给秀兰姐端来一碗臊子。”
　　“玉娥，你说老实话，黑咕隆咚的，刚才你在路上，都和德仁哥说了些啥话？”
　　“没说啥，没说啥哇！”
　　玉娥毕竟呆在农村里，没有鸳鸯见多识广，经不起鸳鸯这么一问一诈，粉脸儿早就羞成一片桃花，那眉儿、眼儿、鼻儿、嘴儿，全都融汇在粉红色的梦幻中了。鸳鸯暗暗称赞，这玉娥果然是一个大美人，难怪上次评美时，德仁哥无论如何也不肯评自己为第一名，而让两人平分秋色，并列第一。现在，她才明白了，德仁哥的审美是很公正的。鸳鸯啧啧称赞着：“玉娥，好一个大美人，大医生，我以一个美术人的身份来评价你，你的眉儿、眼儿、鼻儿、嘴儿，全都长得十分好看，而且互相搭配得也很协调，这就叫标准的美人儿。玉娥，你往跟前来，让姐姐好好地欣赏欣赏。”
　　玉娥已是满脸羞红，不好意思，又听鸳鸯自称姐姐，反而有了亲切、亲近的感觉，便走到鸳鸯跟前来了。谁知道，鸳鸯一把抓住了玉娥的小手，拉了一把，玉娥身子向前倾斜了，鸳鸯趁势在她的粉脸上吻了两下，玉娥满脸绯红：“鸳鸯，姐姐，你这是咋么啦？把人闹得怪不好意思的。”
　　鸳鸯也为自己的唐突行为羞红了脸：“玉娥妹妹，我就是想认一个妹妹嘛！”
　　玉娥高兴地：“好，我就认了你这姐姐，鸳鸯姐姐，姐姐！”
　　玉娥拉长声音，长长地喊了一声“姐姐”，鸳鸯也拖长声音，亲切地答应了一声“哎”！正在这时，德仁、秀兰端着油饼、荷包蛋进来了，玉娥掀起被子，德仁放下托盘，秀兰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喜事连着喜事，鸳鸯和玉娥认了干姊妹啦。咱们这鸡蛋、油饼就算是庆贺了。”
　　吃了饭，德仁送鸳鸯、玉娥回家。鸳鸯近，玉娥远，玉娥叫德仁先送鸳鸯，鸳鸯却要和德仁一块先送玉娥，说是“姐姐先送妹妹”。没奈何，玉娥只好让德仁和鸳鸯先送自己回家，关了头门，玉娥赶忙趴在门缝向街道上看去，黑咕隆咚的，哪里看得清楚？玉娥想，德仁哥现在不知道和鸳鸯在干什么呢？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能不亲热？进到屋里，逢春还在酣睡，玉娥妈也歪在炕上睡着了，自强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呢。自强问：“是德仁哥送你回来的？”
　　玉娥说：“噢。”
　　自强的脸色略有转变，玉娥接着说下去：“不过还有一个人跟着哩。”
　　“谁呀？”
　　“鸳鸯嘛。”
　　自强轻轻地一笑：“嘻嘻，我这就放心了。”
　　玉娥看妈睡着了，就在自强的手上拧了一把，趴在他耳边说：“不要脸，你把我送去让人家亲，现在却不放心了。”
　　自强也趴在玉娥耳边说：“他不过是亲亲脸蛋罢了，最重要的部位他就粘不了边儿了。嘿嘿.....”.
　　自强的手上又被拧了一把。
　　这里德仁和鸳鸯送了玉娥，返身向鸳鸯家走去。鸳鸯先是激动地拉住了德仁哥哥的一只大手，后来便紧紧地偎依着他慢慢地走着：“德仁哥，我看这玉娥妹妹精得很哩。她想先把我送回家去，好一个人单独和你呆在一起玩耍，你说是也不是？”
　　“没有的事。我和玉娥那可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的。从来就没有干过什么越轨的事情。”
　　“哥哥，你急着辨白干什么？我自己的事情也管不好，还能管你和玉娥的事情吗？趁着这个黑夜，你先了结一下我的相思债吧！”
　　鸳鸯扬起脸儿等着，到了这个份上，不由你德仁不行动了：“鸳鸯，妹妹，哥哥对不起你了，我这真是逼上梁山，身不由己了。你权当是被一个坏人侮辱了，这又是一个你喜爱的坏人，可他确确实实是一个不能控制自己行动的坏人啊！”
　　“哥哥，我不许你这样侮辱你自己，我完全是自觉自愿的呀！”
　　于是，两人便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亲吻着，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