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怀玉出世了

　　玉娥睡在秀兰姐和德仁哥的中间，好像一个18岁的大姑娘那样心情兴奋，激动不安。侧耳细听，秀兰姐竟然能在生产之前安然而睡，鼾声均匀。这大概是因为有她这样一个颇有接生经验的赤脚医生妹妹睡在身边，丝毫无需担心吧。伸手拧拧德仁哥的屁股，他依然是纹丝不动，毫无反应，玉娥明明知道干哥是装作熟睡的样子，其实是不想和她玩耍下去。她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在生了逢春以后，早就应该脱离女孩子的天真、烂漫和无边无际的幻想了，可她却总也摆脱不了和德仁哥的缠绵情结，她也知道这样下去对双方家庭都没有什么好处，但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现在，她最大的担心是，有朝一日那个天真浪漫的女孩会离她而去，那个令她牵肠挂肚的干哥哥会离她而去，那个充满活力和幻想的青春会离她而去，有朝一日她会在闷闷不乐的忧郁中慢慢变老......正因为有着这许多担心，她现在还不愿意收敛自己，还想和干哥再缠绵几年，还想让青春再浪漫几年，还想再体验几年天真少女的火热情怀，还想......
　　正在这个时候，秀兰突然惊醒了，她轻轻地喊道：“玉娥，玉娥，我感觉孩子好像向下移动了一下，腰部也有点酸痛......”
　　不等秀兰说完，玉娥的左手使劲地在德仁的屁股上拧了一把：“德仁哥，快起来！”
　　于是，玉娥和德仁都翻身下炕，站在秀兰旁边。玉娥顺手揭开夹被，分开秀兰双腿，呀，孩子已经露出黑黑的头发，秀兰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妈呀，疼死我了”，额上的汗珠便一粒一粒地滚落下来。玉娥说：“姐姐，坚持一下，孩子的头发已经露出来了。我来压着你的肚子，我压一下，你鼓一下劲儿，孩子很快就生出来了”
　　于是，玉娥一边压着秀兰的肚子，一边喊着“一二，一二”，秀兰一边按照节奏鼓着劲儿，果然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孩子的头部出来了，玉娥继续喊着“一二，鼓劲”，秀兰再一鼓劲，孩子便哧溜一下全部生出来了。在德仁用干净毛巾揩擦去婴儿鼻子、嘴巴、眼睛粘液的同时，婴儿也发出了他降临世界的第一次惊天动地的哭声。
　　玉娥惊喜地喊道：“秀兰姐，儿子，还是一个儿子！两儿两女活菩萨，秀兰姐，你成活菩萨啦！”
　　秀兰笑了：“你说错了，一儿一女两朵花，多儿多女多冤家，没儿没女活菩萨。”
　　秀兰爹起来了，站在门外边听见了，惊喜的：“儿子吗？还是儿子！”
　　玉娥剪断脐带，打了结。德仁端来热水，给孩子洗了，包了，放在秀兰身边。德仁换了热水，给秀兰擦洗了。这时，东方的红日已经喷薄而出，屋子里一片亮堂。德仁宣布着孩子的名字：“怀玉，张怀玉。”
　　秀兰说：“好，怀玉，孩子一辈子会想着他玉娥姑姑的。”
　　玉娥感谢德仁哥的一片良苦用心，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玉娥回到家里，瞌睡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搂着逢春一边喂奶，一边就进入梦乡。自强收工回来，一听玉娥说起“怀玉”的名字，就笑了：“哎呀，我玉娥可真厉害，叫逢玉记你一辈子，叫怀玉记你一辈子。秀兰姐、德仁哥一喊逢玉，一喊怀玉，就会想起玉娥，就会记起玉娥的恩情，记起玉娥的贡献，玉娥，你可真伟大啊！”
　　玉娥吃吃地笑着：“自强，秀兰姐生逢玉的时候，你就说过这样的话；生怀玉的时候，你又这样说。名字是德仁哥起的，又不是我起的。”
　　自强说：“名字不是你起的，可你对德仁哥提出了要求，德仁哥又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人家能不考虑吗？何况“玉”字这个字，男人女人的名字都可以用，今后，德仁哥一喊逢玉、怀玉、红玉，就会想起她可爱的小妹妹玉娥呀！”
　　玉娥说：“接生容易吗？昨天我一晚上都没有睡觉，他们应该想起我，哥哥就是应该想起这小妹妹，你难道还不服气吗？秀兰姐能遇到这样经心的妹妹给她接生真是她的福气呢！”
　　小两口就这么说说笑笑地逗着乐儿，后来便说起德仁当民办教师的事，玉娥忧心忡忡地说：“德仁哥的体力差，家庭负担重，生产队的一些重活越来越不适应。可是你要挣一个全劳力的10分工，什么脏活、重活都要能扛得起，放得下。前几天，你去公社学习，副队长有意地把德仁哥从棉花地叫回来晒粮、卖粮，差一点没把他累趴下。眼下，公社想让德仁哥当民办教师，马德柱和袁金贵都同意，可杨自力就是不答应，我想叫德仁哥给他送点礼拉拢拉拢，德仁哥却是宁折不曲，贵贱不愿意给杨自力送礼，事情就这么打住了。”
　　自强说：“还不是文革时德仁哥贴大字报、批判会发言把杨自力得罪了，那都是造反派安排的，可杨自力就是咬住德仁哥不放。然而对待造反起家的马德柱、袁金贵，杨自力却总是笑脸相迎啊！”
　　“这真应了一句俗话，吃柿子拣软的捏，德仁哥太好说话了。”
　　“不好说话又能怎么样？关键是人家手里有权呀！”
　　“我看这样吧。自强，你愿意不愿意帮德仁哥一把？”
　　“看你说的，我和德仁哥是十几年的老交情、老知己了，玉娥，你们才相好了几年？”
　　玉娥拧了自强一把：“什么叫“相好”？不就是干哥和干妹子嘛。”
　　“是，是，我说错了，我还以为你和德仁哥相好呢？”
　　“自强，你别耍调皮，你别吃醋，相好就相好，干妹子就不兴和干哥哥相好吗？”
　　“好好，我说正经事。说心里话，我还舍不得德仁哥离开生产队哩。哪一个当队长的，不想让德仁哥担任棉花技术员呢？50亩棉花的收入，背着生产队全年分配的重头戏，德仁哥担任棉花技术员11年，哪一年棉花不是亩产皮棉150斤左右？德仁哥有文化，有技术，认真负责，领导植棉组，姑娘们总是生龙活虎，干劲冲天，埋头苦干。不管换了谁去领导植棉组，恐怕再也干不出这样突出的成绩了。你看王大宝，还有外队的一些技术员，都是当甩手掌柜，在棉花地转悠，跟在姑娘屁股后边“检查”质量，自己东游西转，好逸恶劳，也没脸严格要求别人。有的姑娘给棉花打药，图轻松，只灌半桶药，一桶药喷一个来回，半桶药也喷一个来回，这样能把虫害治好？”
　　玉娥说：“哎呀，我在棉花地待过，还能不清楚这些。德仁哥打药，和组员们一样，背着喷雾器，里面装着多半桶水药，打三桶都是三桶，打四桶都是四桶，不需要多说话，也不用批评谁，姑娘们干得都很卖劲。可是，为了德仁哥的前途，你不能光顾你的棉花呀！再者，听德仁哥讲，他培养的巧巧和雪雪都是泼辣能干的好苗子，你也可以多栽培栽培嘛！”
　　自强说：“德仁哥已经有预感了，在培养接班人了，我看民办教师这事也许能成功哩。”
　　玉娥说：“咱们背着德仁哥干吧。自强，不知道你舍得花钱不舍得？”
　　自强问道：“多少钱？啥意思？”
　　玉娥说：“20多块钱就够了。我在大队商店买好礼品，你用自行车把五叔推上，先到医疗站来带上礼品，利用中午饭时间把五叔送到杨自力的家门口，五叔提着礼品进去办事，你就回家来了。五叔办完事，自个儿慢慢地走回来就行了。这事情，背着德仁哥，准能成功。”
　　自强说：“好，一切听从夫人安排。”
　　玉娥噗哧一声笑了：“自强，你是多大的官？还夫人呢！要脸不要脸？”
　　自强说：“夫人容秉，我是十品芝麻官。”
　　玉娥嘻嘻地笑着：“哎呀，我自强的头脑还是够清晰的啦，这个账算得还不错哩！县长是七品，公社社长是八品，大队长是九品，生产队长刚好是十品呀！”
　　自强看玉娥妈厨房做饭去了，扑过来抱住玉娥就亲起嘴来：“好妹妹，晚上打发你妈回家看你爸去，哥哥给你去办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还不奖励奖励哥哥。”
　　玉娥抿着嘴儿笑了：“听说计划生育正在研究，我也打算再生一个哩。可咱逢春还不满八个月，这......再说，德仁哥的事情还没办成嘛。其实，这关我什么事？你不是说，德仁哥是你的老交情、老知己吗？”
　　自强神秘地一笑：“可是这事情是谁出主意，想办法，催着我去办呢？”
　　玉娥生气了：“好好好，你看着办吧！你爱办就办，不爱办就不办，反正也不关我什么事。”
　　玉娥背过身去睡了，自强这里妹妹长、妹妹短地检讨了半天，并且马上取出30块钱塞到玉娥手里，答应中午立即去办，玉娥嘻嘻地笑着转过身来：看把你吓的外样子，我才一点没生气。不过，我还得奖励你一下，自强，你把耳朵伸过来，我给你说悄悄话。
　　自强偏着头把耳朵伸过来，玉娥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自强连声求饶，玉娥松了口说：“自强，以后不许拿德仁哥的事和我开玩笑，我和德仁哥是兄妹关系，咱俩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今天晚上我就让你享受享受。下午，你早一点回来，用车子把我妈送回家去，明天再接回来。”
　　自强高兴地答道：“遵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