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双妹双媲美

　　今年的正月初一是个好天气，红红的太阳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吃完早饭，人们就在门口、村前聚集着，一边晒暖暖，一边拉家常。德仁也挤在人群里凑热闹，听故事。人们无拘无束地说着闲话，民情、民风，各队的情况，全都反映出来了。我们村今年分了多少粮，你们队分了多少钱，谁家队最富，谁家队最穷。谁家孩子娶媳妇待了全村子，一天吃了200多斤面。谁家孩子订媳妇花了多少钱，为娶媳妇盖新房花了多少钱，卖了多少粮，借了多少债......这里简直成了一个信息交流会。队里富的，趾高气扬，理直气壮，说起话来，滔滔不绝；队里穷的，低人三分，蹙眉哭脸，默默无语，闭口无言。相比之下，安平村三队还算是一个富队，像做满月这样大待宾客，在附近村庄也不多见。这正是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腰壮气粗，办事大方。
　　德仁心里暗暗思忖，自强家今年队里分的和自留地打的粮食总计在2700多斤，张洪亮家粮食也接近2000斤，待客吃上200多斤面粉也不放在心上。队里过年，一个人分了3斤猪肉，去年一个人分了4斤菜油，1斤多棉油，还分了粉条及红萝卜、白萝卜、白菜、蒜苗、葱等蔬菜，去年两家都分了几百元现金，为款待宾客积累下丰富的物质基础。
　　德仁不由得回想起自家，虽然有三个孩子，可也没有做过一次像样的满月，只不过是来了几家客人罢了。农村重男轻女，红梅做了满月，红玉没有做满月。这正应了一句俗话：人比人，活不成。德仁也无心和人家攀比，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有吃、有喝、有穿、有戴就行。
　　自强家和张洪亮家的汤面一直吃到11点钟，才接待完毕。前边吃了早饭的人，肚子已经饿了。两家的午饭也开始准备了。一般待大客的一天能吃两顿汤面就算很不错了，可自强的岳父是县上服务楼的大厨师，客人就盼望能品尝到他的拿手好菜，他也想显显手段，给客人“上套数”。所谓“上套数”，就是把炒好的菜一盘一盘地往上端，吃完一盘，再上一盘，直到上够八菜一汤。主食是用上等白面蒸的一口可以吃一个小小的雪白的“刀刀馍”。
　　张洪亮家自然也是刀刀馍，上套数，专门从县上食堂聘请了一个厨师来炒菜。自强家是八菜一汤，张洪亮家也是八菜一汤。自强家是红烧肉、莲菜炒肉丝、八宝饭、麻辣豆腐、凉拌三丝、炒洋芋丝、木须肉、烧南瓜，所谓“一汤”是一盆大杂烩。张洪亮家的八菜一汤和自强家的大同小异。两家客人都很满意，竞赛结果战成平局。
　　客人吃饭的时候，翠翠抱着遇春出来了，一个一个桌子上给客人谢席，给客人拜年。客人的眼睛只在遇春身上扫视一眼，便盯住了翠翠俏丽白嫩的脸蛋，看个不够。女人们看自己的男人这样失态，便伸手在男人的腿上狠狠地拧着，男人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年轻的媳妇嫉妒了，借口细看遇春，走出席来，一边看着遇春，嘴里说着“这个娃娃长得真蛮”，一边偷偷地摸一摸翠翠的脸蛋，轻轻地捏一捏翠翠的脸蛋，啧啧称赞着：妹子，你吃啥呢？你擦啥呢？脸蛋这么白，这么粉，这么嫰，能弹出水来。男人都叫你迷住了，你小心些，天黑以后就别出门！
　　有个胆大的爱闹着玩的媳妇，甚至于抱住翠翠在她的脸蛋上亲了几口，翠翠窘得满脸绯红。德仁看见了，也淡淡地笑着。翠翠瞅了德仁一眼，似乎是在埋怨他，不来保护自己，反而看起热闹来了。开春以后，在棉花地里，翠翠又对德仁提起这件事情，埋怨德仁没有替她解围。德仁笑着说：翠翠，我是你什么人？在那样的场合下，我敢出面来保护你？还不把洪亮哥气死。千不怪，万不怪，都怪妹子长得太可爱，人见人爱，谁见谁爱，何况和你玩耍的都是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翠翠甜甜地笑着：“德仁哥，既然是人见人爱，要是给你一个机会，你敢不敢像她们那样和我玩耍呢？”
　　德仁一看，话题跑了调儿，就说：“翠翠，我还是那句老话，咱们只谈棉花，不谈别的，好不好？”
　　翠翠也就知趣地打住话题。这是后话，表过不提。
　　经过这次满月大待客，两家的名声从此远扬到十里八乡去了，人们一说起这件事，都会啧啧称赞：“人家谁谁谁家给儿子做满月，待了村子，上了套数，从早上一直吃到半后晌，如何如何......”
　　下午，德仁早早地在张洪亮家里吃了饭，就到自强家里去凑热闹。德仁虽然一再声明他已经吃过饭了，还是被自强硬推去坐席，并亲自给他斟酒，德仁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后来，玉娥也抱着逢春出场了。由于是喜事，玉娥穿着大红缎子棉袄，把个白嫩的面庞，映照得艳若桃花，鲜亮明媚，惊动四座。惹得几个愣头小伙子坐不住了，从席里走出来，围住玉娥笑着：新媳妇，我们还没有闹洞房呢，孩子都满月了！
　　自强连忙走过来，拿着酒壶、酒杯给他们斟酒：“各位兄弟，再喝一杯。”
　　德仁也走出来，拉着他们重新入席，招呼厨房端来一盘回锅肉，小伙子们这才笑嘻嘻地吃了起来。德仁一边给他们斟酒，一边笑着说：“兄弟们，玉娥结婚三年了，社火已经过了法门寺，以后不要再提闹洞房了！这一盘回锅肉顶替了闹洞房。”
　　小伙子们都哈哈哈哈地笑起来......
　　吃完饭，送走了客人，玉娥招呼秀兰、鸳鸯、德仁和几个孩子到屋里休息，满满登登地坐了一炕。秀兰从玉娥怀里抱过逢春，仔细地瞧了瞧：“噢，好俊俏的小逢春，你看这眼睛，这眉毛，这嘴巴，活绰绰一个小玉娥嘛！”
　　鸳鸯抱过逢春仔细地欣赏着，并且对照着玉娥的五官一一观察，她的脑海里已经装着他们的形象了，就差一枝画笔、一片纸张就可以画出来了，她埋怨自己出门仓促，忘记带画板了。德仁叫过女儿红梅，她已经是一个十岁的苗条姑娘，鸳鸯给她说了画板在家里放置的地方，她转身便跑了出去。
　　秀兰看鸳鸯抱着逢春爱不释手的样子，就呵呵地笑着：“鸳鸯，好妹妹，快结婚吧！你也生一个小宝宝哇。”
　　秀兰的一句玩笑话，惹得两朵红云立即飞上了鸳鸯的脸颊，艳丽的桃花简直要和玉娥相媲美了。秀兰灵机一动，便拉着鸳鸯让她和玉娥并排坐在一起，并给德仁出了一道难题：玉娥和鸳鸯是咱们的两个干妹妹，都长得貌若天仙一般，长久以来，我的脑子里就有一个疑问，她们两人究竟谁长得更美丽呢？我是花里看花，看得眼花，分辨不出谁更美丽了。毕竟我是一个女人，审美的角度就不一样嘛！你从一个男人的心理出发，不偏谁，不向谁，给出一个公正的答案吧！
　　德仁一看，秀兰这个难题把他整住了。本来嘛，对于美的评价就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何况是对于两个漂亮的女人呢。情人眼里出西施，要叫自强来评论，一定说玉娥漂亮。要叫喜欢鸳鸯的男人来评论，当然要说鸳鸯漂亮。可现在评论员是他，而这两个女人都对他情有独钟，连头上顶的都是他买的一样花色品种的头巾，这叫他如何开口呀？而事实上，近距离的，他对这两个女人都观察过无数次，甚至于亲吻过无数次，而要对她们进行美的对比，分出优劣来，那真是难杀人了！
　　现在，他只好装模作样地对她俩观察一番了。他先盯着玉娥观察，她真是一个美人坯子，深邃的眼睛里汪着一潭秋水，弯弯的眉毛就像是挂在天边的细细的月牙儿，倏忽掠过德仁心头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泼辣，似乎在对他说“哥哥，你看清楚了，可不许偏谁向谁啊”。何况，玉娥刚刚坐了月子，皮肤特别白嫩细腻，肌肉也丰满而有弹性，今天又逢喜事，容光焕发，粉面桃花，神采奕奕，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了。
　　德仁的目光移向鸳鸯，呀，不比不知道，一比不一样，这个妹妹别是一番风姿韵味啊！她虽然不像玉娥那样红光满面，神采飞扬，却是丰姿绰约，端庄秀丽，眉目含情，令人心动。她的一双明亮的眸子，似乎发出了好听的抑扬顿挫的声音，发出了饱含深情的催人泪下的声音：“哥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连同我的身体都是属于你的，难道你还不能认可我的美丽吗？在鸳鸯的美丽面前，德仁的目光低垂了下去。”
　　红梅拿着画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正好听见了她的爸爸对她的两个姑姑做着美的评价：“对于美的评价，是不能讲私情的，也不能说假话的。我的这两个妹妹嘛，就像是双峰对峙，不分高低；双水分流，各尽其妙。要说眉毛嘛，玉娥的好看；要说眼睛嘛，鸳鸯的水灵；要说皮肤嘛，玉娥的白嫩，鸳鸯的细腻......”
　　秀兰笑了：“哈哈哈哈，你这是学广播体操，教分解动作呢！”
　　德仁说：“我这是先分解欣赏，然后综合分析，总之，咱们的这两个妹妹嘛，玉娥长得漂亮，鸳鸯长得美丽，如果要打分数的话，都能够得100分。”
　　红梅高兴地说：“妈妈，我的数学，也得了100分！”
　　屋里的人全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