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初一双满月

　　经过一个月的日夜苦战，在腊月二十九日，安平村陂塘堤坝工程终于全部竣工。望着宝鸡峡干渠自流渠水哗哗哗哗地日夜不停地流进陂塘里，社员们的心里乐滋滋甜丝丝的。估计十五万方的库容，蓄满水大概需要七八天时间。
　　就在渠水哗哗的流淌声里，自强儿子逢春的满月到了，张洪亮儿子遇春的满月也到了，两家不约而同地在正月初一拉开了满月大战。做满月不比娶媳妇，来的客人都是亲戚和要好的朋友，一般是不会主动地对外人说的。可张洪亮是一个争胜好强的人，他一看自强的亲戚和朋友比他家多得多，于是撕下面皮，以一个老队长的身份，对村上家家户户的社员都发出了邀请。自然，有的人以走亲戚或待客为名，婉转地加以拒绝；有的人碍于面情，也只好答应下来。德仁就属于后者，不管怎么说，德仁当了多年技术员，还是得到了张洪亮的许多支持，所以今天这个面子他还是无法驳回的。他和秀兰商量了一下，蒸上两份礼馍，兵分两路，他去张洪亮家，秀兰去自强家，两家兼而顾之。
　　初一早晨起来，德仁放心不下自强，放心不下玉娥，悄悄地出了家门，来到自强门前，犹豫再三，还是闯了进去。院子里已经搭满了帐篷，帐篷下安好了四个席口。按照本地乡俗，一席坐六个人，一次可以接待客人24位。厨师已经在厨房忙碌着，自然玉娥爹是主厨，德仁走过去和他打了招呼。自强和家族中的主管在商量着坐席的先后次序，见德仁进来了，就走了过来。德仁告诉他：“自强，不好意思，张洪亮今天也给儿子做满月，他给我发出了邀请，盛情难却，我得过去祝贺呀。到时候，你秀兰姐会给你们来贺喜的。”
　　自强说：“德仁哥，你不来，我倒没有什么，就怕玉娥心里不高兴。”
　　德仁说：“这不，我先提前过来贺喜，省得你们多心。”
　　德仁正和自强说话，上房的门帘往外一扬，玉娥走了出来，她笑着向德仁招招手。德仁不好意思一个人过去，就望了望自强，自强说：“德仁哥，我正忙着，你先过去，看看逢春，玉娥妈在屋里哩！”
　　德仁听说玉娥妈在屋里，也就放心地走了過去。玉娥掀起门帘，德仁走进屋里，玉娥妈在炕上坐着，德仁笑着喊了声“婶”，就俯下身子去看逢春，逢春还在酣睡着，那眉眼、那脸庞好俊俏啊，活绰绰一个小玉娥呀！
　　玉娥悄悄地对妈说道：“妈，你去厨房看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跟我干哥说两句话。”
　　玉娥妈笑一笑，知趣地走出房门。
　　德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百锁，放在逢春的身旁：“玉娥，逢春长得像你一样漂亮，让我来亲一亲吧！”
　　德仁说着低头轻轻地亲了亲逢春粉嘟嘟的小脸蛋。
　　玉娥笑着说：“哥哥，你看逢春像我，你就想亲一亲。你还不如直接和我亲吻，更好一些。哥哥，你仔细看看妹妹，坐了个月子，是不是更白、更漂亮了？你是不是更喜欢了？”
　　德仁抬头看了看玉娥，果然皮肤皙白，光艳夺目，两个眼睛充满温情，咄咄逼人，德仁神魂飘荡，立即闭起了眼睛。玉娥笑盈盈的：“哥哥，别害怕，妹妹吃不了你。”
　　玉娥说着，抱住德仁热吻着。德仁胆战心惊地：“玉娥，别这样！自强，你妈，你爹，都在外面。”
　　玉娥甜甜地笑着：“我这是代表逢春感谢你给他起了个好名字呢！这是玻璃窗，屋里灯灭了，我可以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哥哥，你就放心地接受我的感谢吧！”
　　玉娥说毕，便搂住德仁继续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后来，玉娥看看窗外，笑盈盈地对德仁说：“哥哥，你光是这样被动地接受我的亲热，我不满足，你要是不主动地亲吻我几下，我就搂着你不放！”
　　德仁一看骑虎难下，又急于解脱，便抱着一种豁出去了的决心，搂住玉娥疯狂地亲吻了十几下，玉娥张开嘴唇热烈地迎接着，配合着，眼睛里闪亮着幸福的光芒。德仁心慌意乱，不敢正视玉娥情迷迷的眼睛，最后几吻，简直是闭着眼睛完成的。德仁慌里慌张地结束了动作，快步走到房门口，稳了稳情绪，然后掀起门帘走了出去。在院子里，德仁跟自强说了几句话，自强说：“德仁哥，让我秀兰姐把孩子们全带来，让我五叔也来！”
　　在厨房门口，德仁跟自强爹、玉娥妈、玉娥爹一一招呼，然后走了出去。一走出自强家门，德仁的心反而扑腾扑腾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他暗暗地埋怨着：玉娥妹妹，你可真是一个红辣椒啊！叫人又是爱，又是怕。人常说“色胆包天”，这个玉娥妹妹，胆量可真够大的。他就是弄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爱的地方，把她弄得颠三倒四的，迷迷糊糊的。自己今后对待这个辣椒妹妹可要十分小心，千万不敢弄出个啥漏子来哦！
　　德仁回到家里，秀兰问道：“一大早儿，你跑到哪儿去了？”
　　德仁说：“我到自强家转了转，给自强说了说情况，我不去怕他发生误会。”
　　秀兰把脸一沉：“这么早，玉娥怕没有起床呢，你钻进人家房里干啥去了？”
　　德仁嘻嘻地笑着：“兰兰，玉娥不像你这么懒，人家早就起来了。再说，玉娥妈在炕上坐着哩，你担心个啥呀？”
　　秀兰也笑了：“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怕你和玉娥妹妹又折腾着搞什么试验哩！”
　　德仁说：“兰兰，你放心，玉娥有孩子了，人家再不会搞试验，让我沾她便宜啦！”
　　秀兰说：“我就说嘛，青天白日，人來人往的，你俩能有多大胆量？”
　　秀兰哪里知道玉娥的胆量远远地超出了她的想象......
　　正当他们把礼馍收拾停当，准备出发的时候，鸳鸯来了。鸳鸯入乡随俗，完全是一副农村姑娘的打扮。薄薄的棉袄罩一件白底方格外衣，下身穿一条毛蓝裤子，头上顶着和玉娥一样的粉红色头巾，全身的打扮俏丽而不妖艳，雅致而不俗气，袅袅婷婷，飘飘欲仙。鸳鸯进得门来，悄悄地瞥了德仁一眼，那眼光里流露出的似喜，似忧，似怨，惹得德仁坐卧不宁、心神不安起来。德仁不能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只能硬着头皮，迎着鸳鸯的目光笑嘻嘻地站了起来，鸳鸯也就甜甜地喊了一声“德仁哥”，便兴冲冲地扑了过来，正当德仁胆战心惊、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鸳鸯却扑进了秀兰的怀抱里，姐妹们拥抱在一起了。
　　姐妹们亲热了一会儿，秀兰笑盈盈地说：“好一个漂亮的鸳鸯妹妹，多么叫人心疼。我要是一个男人的话，一定要把你迎娶过来做媳妇！
　　鸳鸯撒娇的：姐姐，看你说的。只要你愿意，你快抬着轿子来迎亲嘛！”
　　鸳鸯面对着秀兰说话，眼睛却斜瞅着德仁，窘得德仁连连咳嗽起来。秀兰看鸳鸯疯疯张张的样子，再看德仁别别扭扭的神态，也就觉得没有必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当秀兰冷静下来的时候，鸳鸯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年一次的援助费，秀兰拿着这浸透鸳鸯汗水、泪水的沉甸甸的钱币，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一会，冷静下来，秀兰说：“妹妹，这钱我不能再收了。你哥哥到西安给逢玉看病，你花了钱；给家里扯布，你又出了钱。你能挣多少钱嘛？这钱交给你妈花吧！”
　　鸳鸯把秀兰递过来的钱又推过去：“姐姐，这钱你放心地使唤吧。给我爸、我妈的钱比这多得多。”
　　秀兰自然知道鸳鸯给她家援助钱币，是瞒着父母的；而其中更深层次的含义她也不很清楚。鸳鸯私下曾经含着眼泪对德仁说：“哥哥，我这样脱了衣服让人家看，让人家画，全是为了你呀！”
　　现在，德仁看到秀兰这样感动，听到秀兰这番言语，他反而不能再说什么了。
　　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德仁提着礼馍去张洪亮家，秀兰提着礼馍、领着孩子去自强家，鸳鸯回家提了礼馍也去自强家。
　　满月大战开始了，两家客人数量基本相当。早上，两家都是臊子汤面，从8点一直吃到11点。新年第一天，一冬吃素的肚子，空了一冬的肚子，没有油水的肚子，特别能吃的肚子，吃个10碗、8碗汤面条是很平常的事情。
　　本地的臊子汤面和岐山汤面属于一个派系，特点是：面条薄、筋、光，要体现出渭北麦面醇香、筋道的特色。汤味酸、辣、香，（有猪肉臊子便不放辣椒），本地农家醋味道醇厚浓香，喝上一口便沁入心脾，香味无穷，一辈子也忘不掉。吃法煎、稀、汪，一碗饭，只捞一口面，只吃面，不喝汤。汤要汪，汤的表面漂着一层熟油，还有肥肉、油炸豆腐、薄摊鸡蛋、葱花等漂浮物。待客吃汤面，热闹红火，往上端饭的，往下端汤的，川流不息。坐席吃饭的，吃得津津有味，热汗淋淋，舒服之极。
　　有个南方客人，在本地吃了一次臊子汤面，便牢记在心，念念不忘。后来，这个客人身患重病，在他弥留之际，本地人去看望他，他拉着本地人的手说：我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再吃一次你们做的汤面条。当本地人端着一碗汤面条来到他的病榻前时，他已经遗憾地离去了......
　　迷人的汤面啊，真是不吃不知道，一吃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