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捎条花头巾

　　逢玉醒来了，鸳鸯抱着他和德仁一块去饭馆吃饭。吃了饭，鸳鸯要和德仁去商场买东西，德仁说：“算了，这次我来西安，已经让你破费不少了。”
　　鸳鸯笑盈盈的：“德仁哥，你说老实话，既然到西安来了，要不要去商场给家里买点衣料？”
　　德仁老老实实地说：“是想买点衣料，可是不想让你花钱。再说，也没有带布票呀！”
　　鸳鸯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布票说：“老师的布票有节余，送给我的。你想买就去买，我还可以给你当参谋呢。哥哥，我可没说给你出钱的话，再说我今天也没带钱啊！”
　　德仁不好意思地说：“鸳鸯，我不是怕你花钱嘛。你既然没带钱，那就正好。走吧！”
　　于是，他们带着逢玉坐车来到钟楼，进了解放商场。由于德仁这次给逢玉看病，是鸳鸯花的钱，秀兰和玉娥给的钱基本未动，离过年剩下三个月了，他想给全家人一人扯一身衣料。
　　果然，鸳鸯这个参谋很有眼光，一会儿工夫一人一身衣料置买齐全，又买了袜子，买了四条头巾，鸳鸯提出疑问了：“哥哥，你家三个女的，你咋买四条头巾呢？”
　　德仁笑了：“鸳鸯，4－3＝1，你这数学题算得很正确啊！可是，就不兴给你姐姐买两条吗？”
　　鸳鸯肯定地说：“不对，这一条颜色鲜艳雅致，肯定是给玉娥买的，就你那一点小心眼瞒不过我。哥哥，你说老实话，这一条是不是给玉娥买的？”
　　“是给玉娥买的，这又有什么呢？你何必大惊小怪呀？”
　　“捎件东西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你为什么要说假话呢？”
　　“我不是怕你多心吗？”
　　“你怎么知道给玉娥买一条头巾我就会多心呢？”
　　“女人嘛，总会有点嫉妒心理的。”
　　“笑话。我算你什么人？你和玉娥相好我会嫉妒。哥哥，我看你心里有鬼。”
　　“啥事也没有，不就是捎一条头巾嘛！”
　　“好了，别惊慌。我不是秀兰姐，我也不会去追究这些事。不过，哥哥，你要对得起秀兰姐，你还要多想想妹妹呀！”
　　“鸳鸯，你放心，我会时常想着你的。”
　　“那么，现在，当你买东西的时候，你想没想到妹妹呢？”
　　德仁恍然大悟：“噢噢，我给你也买一条这样的头巾，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你说呢？”
　　“哦，你要和玉娥比赛，就买这条吧！鸳鸯，你一定会把玉娥比下去的，玉娥要生娃了。”
　　“骗人。在你心目中，玉娥还是比我好看。人家生了娃，我才能把她比下去；她不生娃，我还比不过人家哩！”
　　“嗨嗨，鸳鸯，你的心眼儿就是多，你考虑问题的方式就和别人不一样。我可以实事求是地告诉你，不管玉娥生娃不生娃，你都长得比她好看一点点。”
　　走出商场，德仁把个“红军不怕远征难”的绿色大背包装得鼓鼓囊囊的。鸳鸯又去买了一斤水果糖，硬塞了进去。他们坐在商场门前花坛的台阶上休息，鸳鸯让逢玉坐在旁边，她挨着德仁坐了。德仁把头巾递给鸳鸯，鸳鸯说：“把发票给我，我给你报账。”
　　“几块钱的头巾，不报也罢。”
　　“把发票全部给我，我给你算算账。”
　　“自己花钱买东西，不算也罢。”
　　“我就要算，我就是要算嘛！”
　　德仁只好掏出一把发票，塞在鸳鸯手里：“你算吧，算了也没用。”
　　鸳鸯一张一张地把发票一算，嘻嘻地笑了：“四十九块九毛五，四舍五入，正好50元，我也正好带了50元，给你全报了吧！”
　　鸳鸯取出50元，塞到德仁手中。德仁说：“你不诚实，说假话骗人，我不能收你的钱。刚才你说今天没带钱，这50元是从哪儿来的？”
　　鸳鸯抿嘴一笑：“哥哥，我确实没说假话，没骗你。我今天真的没带钱，那50元是昨天带在身上的。”
　　德仁嘻嘻地笑了：“文字游戏。你想糊弄谁呀？不管是什么时候装在身上的钱，一律都算作今天带的钱。鸳鸯，我和逢玉来西安看病，已经花了你不少钱，再这么花下去，只怕你这个月的生活费都成问题了。”
　　德仁又把50元退给鸳鸯，鸳鸯拿着钱直接塞进德仁的口袋里：“哥哥，不许往出掏钱，谁掏钱谁是小狗。你放心，我哪儿就会饿肚子呢？”
　　德仁不能再推让了，他动情地说：“鸳鸯，只怕我欠你的情，欠你的债，永远也还不清了。”
　　德仁说着潸然泪下，鸳鸯也热泪盈眶：“哥哥，再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咱们谁也不欠谁的。只是你明天回家，我不能去送你了。”
　　鸳鸯送德仁和逢玉上了去姐姐家的公共汽车，两人洒泪而别。德仁的一颗沉重的心呀，就一直这么在泪水中浸泡着，许久许久......
　　德仁回到家里，掏出水果糖给孩子们散了。逢玉一下子扑进秀兰怀里，“妈妈、妈妈”地喊个不住。秀兰问了问逢玉胳膊的情况，听说是轻微的骨裂，也就放下心来。秀兰一看布料，一人一身，花色品种，十分满意，笑着问道：“就那么一点钱，顾了看病，还有钱买东西？再说，你也没拿布票嘛。”
　　逢玉听妈妈说起看病，就想起了姑姑，便“姑姑、姑姑”地喊起来。
　　秀兰瞅着德仁：“你去找鸳鸯了？你住在鸳鸯哪儿啦？”
　　德仁说：“你看看，净胡说些啥呀？鸳鸯的工作是秘密的，哪儿敢去找人家呀？是在医院碰见的，鸳鸯感冒了......”
　　逢玉听爸爸说起鸳鸯，就兴高采烈地喊道：“姑姑，爸爸，玩！”
　　秀兰疑惑地追问道：“你爸爸和姑姑玩什么呀？”
　　逢玉还是那么一句话：“姑姑，爸爸，玩！”
　　秀兰从逢玉那儿问不出答案，只好问德仁了：“你和鸳鸯逛公园去了？”
　　德仁虽然从心底佩服秀兰的判断，但是不得不轻描淡写地否定了这个判断：“要给逢玉看病，拍片子，缠绷带；要走商场，扯布料；还到原学校跑了一天，终于查清楚了对我的处分，不是开除公职，是保留公职。”
　　秀兰兴奋起来，嘴巴也甜了起来：“德仁哥，那你恢复工作该有希望了吧？”
　　德仁不忍心让秀兰刚刚诞生的希望立即破灭，就说：“我要求恢复工作的报告递上去了，学校让我耐心地等着，人家还要研究研究呢。”
　　秀兰的心底毕竟燃烧起一朵希望的火苗。秀兰一幅一幅翻看着五颜六色的布料，心里不免佩服起鸳鸯的审美能力：“哥哥，多亏你碰到了鸳鸯，要不的话你也扯不了这么好的布料。”
　　德仁说：“是啊！鸳鸯不但帮我挑选了布料，还出了布票，出了50块钱，逢玉看病的钱也是人家出的。”
　　秀兰的脸上挂不住了：“你身上带的有钱，为什么不管多少钱都让人家出啊？”
　　德仁没法说了，鸳鸯出钱的许多细节也说不清楚哪。他只好说道：“鸳鸯抢着出钱，我有啥法子呀？”
　　“好了，不用说了。仁仁哪，多余的这一条头巾又是怎么回事啊？”
　　“玉娥给了50块钱，叫给她买一条头巾哇！”
　　“哥哥，你的好人缘啊！碰到一个女人，就给你50块钱，我咋没有这个福气哪？”
　　“兰兰，我的人缘就是你的人缘，我的福气就是你的福气，人家就是冲着她干姐姐才给的钱嘛。”
　　“骗人，我才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哪！”
　　德仁翻了翻口袋，把秀兰给的钱又原封不动地交给她，玉娥给的50元只花了10元，剩下的40元也交给了秀兰。接过钱来，秀兰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辣苦甜，什么滋味都有，一时也分辨不清了......
　　秀兰取出头巾，递给德仁：“给玉娥送去吧！省得人家挺着个大肚子跑来看你。顺便谢谢人家，你替我谢谢玉娥。”
　　德仁用一片解放商场的包货纸把头巾包了，塞在口袋里，奔玉娥家去了。望着德仁的背影，心里泛起了层层涟漪：这个仁仁哥啊，和女孩子还挺有缘分的。可不管怎么说，他在棉花地里呆了十年，也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这倒使她十分放心。就是这两个干妹子嘛，美丽，活泼，可爱，和德仁的关系不同一般......可是，人家毕竟是干妹子呀，和干哥哥的关系亲密一点，又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呢？唉，只要不干越轨的事情，我才懒得去管他们的闲事哩！再说，鸳鸯远在西安，和德仁一年才见一次面，能有啥事？玉娥在大队当赤脚医生，平时和德仁不在一起，又快生娃了，有了孩子，他们的关系自然也就疏远了。好了好了，不想这些烦心的事情了，我还是操心把自己的日子往好里过吧！
　　走出家门，红日正在西坠。德仁暗暗地思忖着，看样子秀兰对他和鸳鸯、和玉娥的关系已经产生了怀疑，自己今后还是要控制个人的行为，别和她们太亲近了。男子大丈夫嘛，就应该建功立业，志在四方，别再沉迷女色，儿女情长了。德仁走到自强大门前，正要推门，忽然一个问题涌上脑海，玉娥给他50块钱这事，自强是不是知道？如果自强不知道，当着自强的面还是不能道谢的，那样反而会引起他们夫妻间的矛盾。
　　德仁想着，推门进去，自强和自强爹还没收工，玉娥正在厨房做饭。德仁走到厨房门口，轻轻地喊了声“玉娥”，玉娥转过身来，笑逐颜开。玉娥用围裙擦了擦手，说了声“哥哥，你进来嘛”，德仁刚踏进厨房，她就搂住他连连亲吻，德仁也就弯下腰来和她热吻，刚才下的决心顿时云消雾散......一分钟后，德仁突然惊醒，连忙取出头巾，递给玉娥：“玉娥，谢谢你！你干姐也让我谢谢你！”
　　玉娥仰起脸儿说：“快谢嘛！哥哥，你代表你们两个人，要感谢我两次呢？”
　　此时此刻，德仁只好抱住玉娥热吻了十几下，转身就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