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公园巧相逢

　　正当鸳鸯仰着脸儿等待德仁亲吻的时候，见他突然心神不安地停止了动作，鸳鸯就猜想是不是遇到了不速之客。鸳鸯顺着德仁惊愕的视线看去，一对挽着臂膀的男女已经渐渐地走到跟前，德仁和那女人几乎同时惊呼起来：“啊呀，少见，少见！”
　　鸳鸯盯着那个女人细细地瞧着，三十多岁，人高马大，却又十分秀丽，特别那眼睛、鼻子和嘴巴搭配得非常得体，形成一幅和谐的绝美的图画。德仁站了起来，试探性地伸了伸右手，可看那女的挽着男人的臂膀虽然分开了，而右手始终没有发生位移，也就慢慢地放下了手臂。
　　那男的对德仁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说了声“你们谈吧”，甩下女人独自向前走了。鸳鸯也礼貌地站了起来，静静地望着他们。那女人关切地看着德仁：“身体还是那么瘦，精神挺好，生活还过得去吧？”
　　德仁只是简单地答应着：“好，好，还过得去。”
　　女人说：“何光明刚出差回来，今天我也没课，顺路到公园转转，就碰见了你，真是缘分啊！德仁，今天见面，过去的事情，我只能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那女人用欣赏的目光望望鸳鸯，问德仁道：“是你爱人吧？好年轻，好漂亮哇！”
　　德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鸳鸯的脸颊立即一片绯红。那女人又摸摸逢玉的脸蛋：“啊，好可爱的孩子！”
　　女人伸手到口袋里摸了摸，掏出20块钱，塞在逢玉手里：“乖乖，你买糖吃吧。德仁，好好活下去！我走了。”
　　女人朝德仁招招手，向鸳鸯招招手，便转身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又返身回来，对德仁说道：“德仁，你到学校去看看，听说给你的处分弄错了。你应该是保留公职，他们却按开除对待了。唉，这些官僚老爷！”
　　女人满脸同情，满脸义愤，转过身大步地向前走去。德仁静静地望着她高大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林荫深处。一时之间，德仁心潮起伏，波浪滚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平静的生活全被打乱了。鸳鸯看到德仁这样冲动，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了。于是，鸳鸯抱起逢玉，慢慢地向前走去，德仁便默默地跟着她走。鸳鸯拐进路边幽静的树林中去了，德仁也跟进了树林。在浓密的树荫下，鸳鸯找了个大石头坐了，让逢玉坐在旁边。德仁看了看，跟前再没有石头，就挨着鸳鸯坐下来。
　　经过这一阵走动，德仁的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鸳鸯笑了笑：“哥哥，那女人说我是你爱人，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呢？”
　　鸳鸯还没说完，脸庞就红到了耳根。德仁说：“有这个必要吗？人家只是随便问问。其实，我就不想说清楚，让她嫉妒去。她不跟我，我还可以找到比她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哩！”
　　鸳鸯说：“哥哥真坏，你不惜破坏妹妹的名誉，去满足你那一点可怜的阿Q心理。”
　　“鸳鸯，莫怕，除过我们两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刚才那女人呢？”
　　“她不认识你，见这一次，过后不会有什么印象的。”
　　“不然。你在渭北农村，她在西安城里，你们都能偶然碰面。我和那女人都在西安居住，以后偶然碰面的机会还是有的，到时候她问起我、问起你，我该如何回答呢？”
　　“万一碰了面，你昂首而过，装作不认识好了。”
　　“万一她拉住我的手，要问起你呢？甚至于她会问我，除过这个孩子，还生养没有？还不把人羞死？”
　　“好了好了，别变着法儿羞辱自己了。事情哪儿有那么碰巧呢？”
　　“我要保护我的名誉。何况这件事情不仅仅三个人知道，还有第四个人也知道。”
　　“谁呀？”
　　鸳鸯抱住逢玉亲了亲：“还有我逢玉呢！”
　　“三岁大的娃娃，知道个啥呀！”
　　鸳鸯不依不饶：“哥哥，我不行！你既然承认我是你的爱人，我就要你今天假戏真做，做一对真夫妻才行！”
　　德仁只好低头认罪：“好好，我知错，我认错！可是，我今天也只能和你假戏假做，做一对假夫妻了。”
　　“怎么个做法呢？”
　　“就和刚才两个那样，拉个手儿，散个步儿，说个话儿，唱个歌儿......”
　　“还有个重要的动作呢？”
　　“啥呀？”
　　“亲个嘴儿呀。”
　　“我怕－－”
　　“怕什么啊？”
　　“怕你感冒传染给我呀！”
　　“我不管。再说，你也不至于那么脆弱吧。哥哥，开始，我们先来这个最重要、最危险的动作。要不，你先吃一个感冒片预防一下。”
　　鸳鸯说着，取出一个感冒片，给德仁塞在嘴里，德仁润了口唾液咽了下去，鸳鸯便迫不及待地把嘴唇贴了上去。德仁一想，今天免不了会有这么一个动作，早来迟来都一样。于是，便抱住鸳鸯热吻起来，鸳鸯竟然热泪长流，几近眩晕。而后来，鸳鸯躺倒在德仁怀里不起来了，倒是逢玉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喊着“姑姑姑姑”，她才极不情愿地探起身子。鸳鸯掏了掏口袋，又找出来几个水果糖，她剥了一个塞进逢玉嘴里：“逢玉，姑姑给你吃一个水果糖，甜甜嘴。乖乖，听姑姑的话，姑姑和你爸爸在这儿玩耍哩，你回去别对你妈妈说啥话了。”
　　鸳鸯把水果糖全都塞进逢玉的口袋里，然后对德仁得意地笑了笑：“哥哥，我这个防患于未然的预防工作做得怎么样？”
　　德仁说：“不怎么样。逢玉只要会说六个字，把你的丑恶嘴脸就全部暴露了。”
　　鸳鸯蛮有兴趣的：“哪六个字呀？”
　　“姑姑，爸爸，亲嘴。”
　　鸳鸯格格地笑了：“哥哥，你坏，你坏！难道没有暴露你的丑恶嘴脸？”
　　鸳鸯说着扑过来，抱住德仁又是一阵狂吻。鸳鸯终于结束了狂热，吃吃地笑着：“反正要暴露的，还不如享受个够！”
　　狂热过后，鸳鸯仍然不放心地考问着逢玉：“逢玉，逢玉，你看姑姑和爸爸在干什么呀？”
　　鸳鸯边问边和德仁来了一个响亮的热吻，逢玉看着笑嘻嘻地说：“玩，玩。”
　　鸳鸯抿嘴一笑：“哥哥，逢玉的危险性等于零！放心吧。”
　　德仁说：“我要是给他教会说两个字，他就会变成一颗定时炸弹。”
　　“那两个字呀？”
　　“亲嘴。”
　　“嘻嘻，你给教吧。定时炸弹爆炸了，首先挨炸弹的是你。”
　　“唉，活着真累。鸳鸯，就让定时炸弹爆炸，让我们同归于尽吧！”
　　“哥哥，你咋会说出这样的话呢？我和你只是玩笑，只是干妹子对干哥哥的一种亲爱，只是一种寻欢作乐，应该不会给哥哥带来多大烦恼和痛苦的，也不会威胁到你的婚姻，爱情，更不会威胁到你的家庭幸福。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就辜负了我的一片良苦用心，我的汗水，我的辛劳，我的泪水，我的屈辱，难道都白费了不成？刚才那个女人，应该是你的初恋吧。我清清楚楚地听见她对你说“好好活下去”，你难道没有听见吗？哥哥，哥哥，你是怎么啦？我认识你十年了，从来可没听见你说过这样灰心丧气的话呀！难道是我使你为难了，我使你痛苦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情愿－－”
　　德仁扑过去，用嘴唇堵住了鸳鸯的嘴巴，而鸳鸯的眼泪就汩汩地流淌出来，和德仁热乎乎的眼泪汇合在一起了......
　　许久许久，他们都冷静下来，德仁安慰着鸳鸯：“妹妹，都怪我，一句玩笑话使你伤心了。你放心，我不会去死的，我要是想死，有十个我都死掉了。那一年，我被戴了帽子，送去劳动，后来又说我被开除了，我走投无路，去了农村。过后，有几个朋友见了我说：还以为你死了呢。我在北京，就有好多人自杀了，德仁，你为什么不自杀呢？我说：我不自杀，如果我死了，就证明我错了。我还要活下去，像一句俗话说的那样，出水才看两腿泥，究竟谁对谁错，历史自有公断，时间会还我清白的。当时，我时时地用苏联诗人马雅可夫斯基的诗句来鼓励自己，这几句诗的大意是这样：
　　活着好，活着好，
　　一千年，一万年，
　　我不会变老。
　　镰刀和锤子，
　　永远是胜利的象征，
　　流泪是不坚强的表现。
　　鸳鸯破涕为笑，兴奋地拍起手来，又捉住逢玉的两只小手拍着：“好好，我就喜欢这样的哥哥。德仁哥，听你的“初恋”说，你的问题弄错了，你没有被开除，你还保留着公职，你快去找学校吧，说不定，还能恢复你的工作呢！”
　　德仁冷静地说：“鸳鸯，谢谢你的关心。我明天早上就去学校看看，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鸳鸯对德仁的初恋颇感兴趣：“德仁哥，我听你的“初恋”亲切地叫着“德仁”、“德仁”，我好嫉妒啊！看样子，她和你还是藕断丝连，旧情未了呀！”
　　德仁心事沉沉地说：“是啊！我们的感情十分融洽，我们并没有闹什么矛盾，我们的分手只是由于第三者的插足。”
　　鸳鸯天真地说：“就是刚才见到的那个男的吗？我看他文质彬彬，态度温和，不像个坏人呀！”
　　德仁说：“情场就是战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人家可是捷足先登哇。在没有结婚以前，人家自由恋爱，自由竞争，没有什么第三者。当时，我是一个书呆子，一天到晚只知道啃书本，钻图书馆，就不知道抽出时间，多陪陪对象玩玩。等到后来，对象被人家抢走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鸳鸯格格地笑了：“德仁哥，你终于承认你是书呆子了。你现在还是陪着妹妹，好好地玩一玩吧！免得－－”
　　“免得什么呀？”
　　“免得这个妹妹再被人抢跑啊！”
　　“啊啊，我们这关系全都弄反了，我倒盼望你这妹妹被人抢跑呢！”
　　“好好，哥哥，你变心了，咱不说了。明天你去学校的具体情况，一定要赶下午两点到这里向我汇报，不得有误。咱们不见不散！”
　　德仁的手和鸳鸯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