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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西安喜相逢

作品名称:渭北上门女婿中传      作者:海上明月生      发布时间:2018-02-27 20:09:59      字数:3273

  德仁抬头看时,鸳鸯不顾一切地扑过来,搂住了德仁:“哥哥,想死我了!”
  德仁等鸳鸯冷静下来,把她拉到旁边说:“鸳鸯,别冲动,有人朝这儿看呢!”
  鸳鸯说:“我才不在乎哪。也许人家以为我们是亲兄妹哩!哥哥,哥哥!”
  鸳鸯有意地大声喊了几声,德仁一看,只好随她去了。鸳鸯抱起逢玉,和德仁一起去给孩子看病。找医生看了,先让拍片。鸳鸯抢着去排队缴费,德仁也没有客气。拍完片子,医生看了,说是“骨裂”,需要缠石膏绷带。缠好绷带,用纱布攀在胸前,让过了一个月再拆。
  这时,德仁催促鸳鸯快去看她的感冒病,他和逢玉这就回家去了。鸳鸯着急地一把抓住德仁的胳膊:“哥哥,你说得倒轻巧,我陪逢玉看了病,不管怎么说,你也得陪我看了病再走嘛!”
  德仁不过顺便说了声罢了,其实他也不想马上就走。于是陪着鸳鸯看了病,取了药。出了医院,鸳鸯找了个饭馆,和德仁抱着逢玉一块儿进去坐下。鸳鸯过去看了看墙上的牌子,开了票,付了钱和粮票,把票交给买饭窗口的厨师,便过来坐在德仁身边等着。德仁静静地看着鸳鸯,鸳鸯离他这么近,皮肤显得更加白嫩细腻,焕发着青春的光彩。亮晶晶的眼睛扑闪扑闪,像一汪轻轻波动的湖水,瞳孔里的小人也在静静地瞅着他。长长的眼睫毛似乎一根一根的,可以数得清楚。德仁突发奇想,便从旁边一根一根细细地数着,当他数到十二的时候,鸳鸯的眼皮扑哗扑哗两闪,德仁不由得轻轻地说出声来:“乱了,乱了,又得重数了。”
  鸳鸯惊奇地问道:“德仁哥,什么乱了,你在数什么呀?”
  德仁笑而不答。鸳鸯一再追问,非要他说出究竟来。待德仁说出答案时,鸳鸯噗哧一声笑了:“哥哥,亏你好视力。数不清的。要想数清楚,要用镊子夹着,拨着,一根一根地数。”
  几句话说得德仁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厨师在喊号了,鸳鸯过去,把菜先端过来,再去端汤,再去端饭,取了筷子和勺子。当时的饭馆都是顾客自己端饭、端菜,文革期间最反对的就是剥削阶级的特权思想,服务员和顾客都是平等的,谁伺候谁呀?而且,服务员比顾客的架子更大,更牛,有时候叫上几声都不吭气。德仁不由得想起一句老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看着服务员一个个板着面孔,冷冰冰的样子,德仁忽然想起在县上流行甚广的一个故事:有一个爱开玩笑的青年农民,到商店去买东西,几个女售货员正扎堆聊天,那农民“同志、同志”、“售货员、售货员”、“售货员同志、售货员同志”、“哎、哎”地接连喊了好多声,都没有人理睬,倒是最后那几声“哎、哎”把她们惹恼了,她们一齐扭转身来冲着农民喊着:“哎,哎,人家该有个名字嘛!”
  那农民不紧不慢地说道:“名字吗?我已经喊过了,同志,售货员,售货员同志,我都喊了,就是没人吭气,倒是喊了两声“哎、哎”,你们都答声了。”
  一个售货员不好意思地说:“那么,你要买什么东西呢?”
  农民说:“现在,我什么东西都不想买了,我只想送给你们一句话。”
  “你说吧!”
  你们真是:“麦杆敲磬呢--”
  农民说了歇后语的上半句,转身走出了商店。
  麦秆敲磬,什么意思?她们百思不得其解,去请教一位老年男售货员,老人笑了半天才说道:“磬是寺庙里拜佛时敲打的一种金属碗状乐器,要用小木棍敲打才悦耳动听,用麦秆是绝对敲不响的。那么,你们想一想,麦秆敲磬这句歇后语,下一句应该怎么接对呢?”
  女售货员们异口同声地说:“不响,咱们敲不响,啊!”
  德仁想到这里,再看看饭馆里冷若冰霜的服务员,轻轻地笑了。他拿起筷子看时,一盘回锅肉,一盘莲菜炒肉丝,一碗鸡蛋豆腐汤,三碗大米饭。德仁知道,鸳鸯买的饭菜,都是他们在农村平时很少吃到的。德仁不由得从心底里涌出一股热辣辣的感情来,眼睛也湿润了。
  鸳鸯过来,把逢玉从德仁怀里抱起来,放在凳子上让坐好了,在米饭上拨了些肉菜,给他一个勺子让孩子自己吃。逢玉把嘴挨着碗边,用勺子刨着,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鸳鸯拿起筷子,给德仁碗里夹了几个肉片,笑盈盈的:“哥哥,吃吧。刚才笑什么呢?还想什么呢?想数眼睫毛吗?吃完饭慢慢地数吧。”
  德仁往嘴里送进一个肉片,慢慢地嚼着:“鸳鸯,我刚才为什么笑呢?我想起了麦秆敲磬的歇后语。”
  鸳鸯看了看冷冰冰的服务员,也会心地笑了。吃完饭,鸳鸯讨了杯开水把感冒药喝了。德仁说:“鸳鸯,你身体不舒服,快回去休息吧,我们也该回家了。”
  鸳鸯说:“别急!我这感冒是个职业病,是个小病,吃点药就过去了。我这两天正好休息,没任务。你难得到西安一趟,这跟前有个公园,咱们去转转吧!哥哥,你真的这么狠心,你真的不想和我再呆一会儿吗?”
  也不等德仁答声,鸳鸯抱着逢玉只管前面走了。德仁一想,有机会和鸳鸯在一块呆一会也未尝不可,何必那么死巴巴的呢?再说,强烈的感恩意识也使他时时地想起鸳鸯来。他家里人多劳少,队里分红虽然还算可以,但每年的粮棉油柴折款就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他和秀兰一年到头辛勤劳动,可只要能够包住,不往出拿钱就谢天谢地了。那么,日常支出呢?只能靠养猪、卖粮、卖糠的收入了。鸳鸯的百元接济能解燃眉之急,哪能不使他这五尺多的汉子感激流涕呢?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今日与鸳鸯的巧相逢,也可以说是喜相逢,哪能不和她说说知心话呢?
  鸳鸯买了门票,他们一块进了公园。公园对于德仁来说,似乎已经十分遥远了,可是发生在公园里的一些事情好像就在昨天。这里有过他甜蜜的初恋,这里留下了他密密麻麻散步的脚印,这里有过他痛苦的诀别和分手。往事不堪回首,他不免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九月天气,秋高气爽,金色的阳光照在人身上热烘烘的,小草依然那么嫩绿,一串红开得正红火热闹。鸳鸯拉着逢玉的右手慢慢地走着,逢玉嘻嘻地笑着,他已经忘记了左臂摔伤的痛苦。鸳鸯正为与哥哥的偶然相逢而兴奋,而高兴,自然也没顾及到德仁的往事回首和感受。鸳鸯随意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看它骨碌骨碌地滚到路边的草丛中去了,她的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德仁耳旁动听地响着:“哥哥,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偌大的西安,恁多的群众,这远的路程,我们偏偏就能在医院中相遇,你说,这不是缘分是什么?本来我早上是不打算去看病的,是翠仙姐催我去的。多亏了翠仙姐的催促,要不的话,我岂不错过了这次相逢的机会。哥哥,你说我们这样引着孩子,在公园里慢慢地散步,像什么呀?”
  德仁知道鸳鸯指的是什么,可是他只能平静地说道:“像散步呀!”
  鸳鸯撒娇地:“哥哥,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可是你不愿意说。”
  德仁说:“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你也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而不愿意说呢?”
  鸳鸯笑盈盈的:“哥哥和妹妹说绕口令吗?妹妹虽然不是哥哥,可是妹妹知道哥哥心里时刻想着妹妹,这些我从你眼神里都能看得出来。哥哥心里要是没有装着妹妹,何至于消闲地数着妹妹的眼睫毛呢?”
  德仁说:“鸳鸯,我们是在逛公园,别哥哥、妹妹的说得那么肉麻好不好?再说,我也没有数过你的眼睫毛,那只是和你开玩笑,你竟然就相信了,你也太天真了,眼睫毛是能数得清的吗?”
  鸳鸯一句也不饶:“哥哥,哥哥,我还是要把你多喊几声哥哥!让逢玉评评理,咱俩究竟谁天真?津津有味地数着女孩的眼睫毛还不天真?一句话说出了口又要否定、又要翻案还不天真?不让干妹妹把干哥哥喊哥哥还不天真?”
  鸳鸯已经和逢玉坐在树荫下的排椅上休息了,留给德仁的地方正好挨着鸳鸯。德仁便与鸳鸯保持了一点距离坐下来。
  鸳鸯抿嘴笑了:“哥哥,多少亲热的动作你都勇敢地完成了,而在公园里同坐一张排椅休息这样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却扭扭捏捏的了。”
  德仁不好意思地笑了,往鸳鸯跟前挪了挪:“这就是我的懦弱性嘛!”
  鸳鸯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水果糖,递给逢玉吃:“哥哥,我们好久未见面了,今天不需要你的懦弱,需要的是你的热烈,你的大胆,你的勇敢。你看,今天不是星期天,公园里也没有几个游人,我们就不兴亲热一点?我支援了你一点钱,你时常说要报答我的恩情,现在你就拿出点实际行动,好满足一下你庸俗的报恩思想吧!”
  鸳鸯扬起白嫩嫩、红艳艳的脸儿,等待着德仁热烈的侵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面对此情此景,德仁也是心猿意马,跃跃欲试,他不由得捧着鸳鸯俊俏的脸庞,低下头去......正当他低头的刹那间,一眼瞥见远处路上一男一女挽臂而来,一见那女的身影、形态,德仁便心慌意乱、坐立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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