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宣传中的风波

　　志明把顺霞反映的情况向校长讲了。王树鹏很重视，觉得可能与出“圣水”有关。让志明找村长反映一下。话没落音，颜佐之进院了。
　　志明迎上去把情况一说，佐之说：“我正为这事来，咱进屋说说吧。”
　　三人走进办公室，围着桌子坐下。佐之说：“这个事公安员也有些察觉。前半个月，丁村沙疙瘩上出事前几天，好像他家来了个生人。当时以为是他们的老乡、亲戚吧，没介意。前天咱村庙上闹事后，又有人偷偷地上他那儿去。听学生们这么一说，王家院里就那么几个光棍汉子招惹老太太干什么呢？烧香拨火也应上庙台吧。三月庙，四月庙，几乎连上了，有多少香烧不了，要说要钱，像大翠莲和文栓老汉根本不干那事儿……所以觉得有个景儿。我们已研究过，派人去查了……大庙上这次意外情况传得很远，影响不小。大家认为，要趁机会发动群众广泛深入地开展一次宣传活动。要求各团体、学校都要配合，可以搞点实际活动，好好扫一扫烧香供佛供神的封建迷信思想，振奋下人们的生产情绪。”说完笑了笑：“可别小看学生，小孩们能耐着哩，发动一下，看能否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志明看了看校长。王树鹏说：“让高级班本村学生参加，结合小学二三四年级学生，可以划分若干组到各家宣传。一年级在街上喊喊口号，造个声势。”志明说：“什么时间？”佐之说：“说动咱就动。下午怎么样？”“可以。上午把校外生也通知一下。”
　　村长走了。志明找来顺霞、恩荣、素环他们做了布置，就各自安排去了。
　　下午，玉辰、明江、学忠、玉亭等十二名高级班的学生们都来了，和小学一起听了动员，要配合行动。指定由玉辰领队。小组自由结合为基础，一组不超过10个人。
　　玉辰像往常那样沉着的微笑着。他无论做什么，只要认为是正确的，就那样有信心、有勇气、有胆量，志明对他的信任是超过任何人的。他相信无论需要他去完成什么任务，他都会忠实的不惜一切的去做，绝不损伤自己的自尊心。这次他特地把玉辰叫到身边，让他跟上一组选几个顶点用的，到王家去，并交待了去的意图。
　　他看着同学们分组的那种热烈情形，很快结合成了人数不多的小组。搭配的又都那么合适，从心眼里感到高兴。儿童团长王银恋出来说：“组分好了，走不？”玉辰看了看闫老师，志明点了点头。
　　学生们正要动身，付金涛说：“大家注意了，到了谁家只可拿掉神像，不能毁坏瓷器，就是不要砸什么香炉、供盘的，成物不可损坏嘛！”
　　明江说：“付老师跟我们一起吧！”
　　付金涛赶紧摆手：“不行，不行，我还有事情……我看志明，你何必要去，千万注意影响……”
　　志明说：“什么影响，宣传，教育，斗争，总是分不开的。”
　　“不过……”付金涛还想说什么，志明已经和学生们走出校门了。
　　志明和玉辰那个小组走着，还不住的叮嘱着：“就说是找神像，和老仙堂子，必须把每个屋看遍……要仔细观察有什么异常现象……”
　　玉辰刚刚领上他那一组学生去南街了。万祯站在东街上向着志明喊叫起来：“老师，快……快来！”明江他们头个门就碰上茬儿了。三祥老头子说：“你们要干什么？”他们说：“找财神爷。”老头瞪着那大眼珠子说：“你还找财神奶奶哩。净你们这帮小兔羔子们，弄得神不安鬼不宁，非让你们得滚肠沙不行……”那眼睛都有血丝……
　　志明说：“他家有什么？”
　　万祯说：“好家伙，他家财神、灶马全了。最迷信，又顽固，后院还供着胡老仙呢。”
　　“走。咱就先斗老顽固、老迷信……”志明说着，跟万祯朝院里走去。进院一看，明海、银江正拿着杈把、铁锨，对付他那只大黄狗。狗仗人势，老头不制止，那狗一扑铺地呲牙狂叫……看样子老头子豁出去了。
　　志明的出现，使老头儿脸上的凶相收敛了许多。狗的狂叫声也慢慢停了下来，很快夹着尾巴跑到墙角柴火垛边上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万祯早跑进屋去。正当老头和志明谦让着往屋里去的时候，他洋洋得意的拿着几张神像出来了，一手举起那张关公的坐像，说：“看，还是红脸的，关老爷红脸是骑马的。这个家伙是谁？准是喝醉了……”“哈哈……”惹得孩子们和看热闹的一阵哄笑。
　　三祥老汉心痛的不得了。嘴里叨咕着：“你看看，你看看……真是……不懂事……”搓手、顿脚的打起转转。要不是当着先生的面和满院看热闹的人们，他真想跑过去揪住万祯狠狠揍他一顿。然而终于脱而出：“你们可真不要脸，跑到人家里来抢东西……这……这神仙绝不能绕如你们。”老头的脸都抽动了。他像忘记志明站在身后，甚至从心里骂起先生们……
　　明海把万祯护在身后，说：“三爷啊，你真是老脑筋，信神信鬼。供香趟子财神爷，百搭不烧香纸钱，还不是年年受穷。”
　　“给我滚出去。你知道个屁！”猫腰捡起一根木棍，要赶明海。
　　银江从后院抱出一捆谷草，上边还扣着个布帽，故意说：“三爷，这是什么玩意儿？”老头子一看，又恨又气，一下子像个撒了气的皮球，瘫软的坐在门台上。人们悄声的议论着，把他供的胡老仙都给弄出来了。“那不是一捆草吗？”“是让胡老仙在里边住的……”
　　志明见老人脸都发了白，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亲切地说：“三祥大伯，不能再迷信了。这都是上当，咱庄稼人非得好好劳动多打粮食才是实惠的，不能再受这些天、地、灶王、财神、菩萨的当了。谁家没供过全神，姜太公封神榜上的角色都有了，可是哪一家得到了什么好处呢？讲‘心诚则灵’，谁家不是烧香上供、磕头作揖，你怎么心诚它还不是人们弄张纸印五个小人。”志明愿意把声音放的很大，口口声声叫着大伯，实际上也是让满院子看热闹的人们听到。难的这样的好场合呢。他说：“三祥大伯今年就庆七十了，你算算吧，就按您这辈儿，年年请神，月月烧香，请来送走，年复一年，跪香磕头，光裤子得多穿多少条，神像、香纸，一年少打三块钱，七十年就二百多块，买好地也得三、四亩，爱种不种一年五、六石粮，还用成年累月的愁吃愁烧。这还不算请神烧香白搭的工夫。如果什么神仙要真那么灵，人们就不用劳动了，只在炕头上一坐，烧香念佛，天上就掉馅饼，多好。”
　　老汉消停了。他不能解答讲的意思，但他认定的神是没被从脑子了赶走的。
　　这时，银江说：“这东西怎么办？”
　　“言好事去吧！”
　　“对。上天！”“上天！……”围观的人们一边喊叫，一边看着三祥老汉，心里话：
　　“这回看你怎样能斗过这帮学生……”
　　万祯说：“这个红脸的呢？”
　　“作伴走吧！”又是一阵哄笑。
　　只见银江往一个烟袋锅里燃着一个麻秸大火柴，轻轻把一捆谷草引着，登时便烟火腾腾。万祯把那张神像也扔在火里，被火旋了起来在半空中着了，有的人怕烟就紧往门口推去。
　　三祥老汉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进屋去了。志明还想和老人家讲点什么，也站起来跟了进去。
　　人们慢慢的往外走了。
　　最后，志明也从屋里走出来，可能讲的道理老人家听进去了吧。他送出大门口时，脸色平静了许多。
　　志明刚刚离开三祥家，明江急匆匆跑来了：“闫老师，可捅野雀窝了。虎娃他们给红眼婶碰打了香炉，她拿了根烧火棍把他们赶出来了，正在街里骂哩。说不赔她香炉，要骂八天八宿……”
　　看热闹的人群呼啦啦一下子又向铁蛋家门口跑去……
　　明江随着志明边走边叙述道：“虎子、三群……他们一进院，红眼婶就迎出来了。还以为找他家铁蛋玩哩，还给他们从窗台上抓了一把北瓜子，有的接了瓜子就没再往前走，三群、虎娃跑到夹道一看，那儿还正烧着一束香，他去拔那香把个香炉碗也带起来了，摔在地上，‘咔嚓’一声，这下子可了不得了！”
　　志明他们还离老远就听见红眼婶喊叫：“你们不识抬举，好好的瓜子让你们嗑着，你们还给我把香炉摔个粉碎，好好的香炉碍着你们蛋子儿疼啦，你们不让烧香，俺不烧，不让上供俺不上，俺好好的香炉碗子给摔碎，你们作孽呀……那年就是这么帮孩子，不言不语上俺院里玩去了，眼错不见把俺正上着供的大枣糕，有二斤多，都给俺偷吃了。”
　　明江说：“她还是眼力不强，要看见是小虎子她非得找他家去闹不行。她还记着他们偷她那枣糕哩。”
　　她滔滔不绝的数落着，还口口声声问：“是不是小明子让你们来的？你个杂种们！”
　　志明见她正在气头上，站的远远的听着。三群、虎娃要和她还嘴，志明向他们摆了摆手制止着。
　　三祥老汉要管管闲事儿。他慢慢腾腾地走上前去：“咳！我看别说了，这是一个‘令’。俺家那院里都着火了……什么也别怨，就怨咱老脑筋，跟不上趟儿……可说一千道一万还是神像不灵验，要灵验的话，关老爷还不骑上马提上刀把他们赶跑喽！”
　　红眼婶气冲冲地说：“不灵，不灵？看看灵不灵，谁家的孩子给我摔的香炉，让他家把锅底烧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