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韦水诉衷情

　　又是一年一度的春节，又是西兰公路上的自由漫步，又是误入歧途步入韦水之滨，又是四野寂静、空旷无人的时刻，又是北风萧萧河水哗哗细语声声泪眼汪汪的情景......
　　那是一个和风徐徐、月光柔柔的初夏的晚上，在我老师的画室里，他给我耐心地讲授着绘画技巧。我已经进行了一年的静物素描，虽然掌握了一些技巧，有了一些进步，但是他还是要求我继续练习素描，打好扎实的基本功，不要急于进入下一阶段的训练。我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就安下心来继续练习素描。
　　那天，我做完功课，打算回寝室去休息。老师要求我给他做一回模特，望着他诚挚的眼神，我无法拒绝。于是，我脱了衣服，静静地侧卧在沙发上，做出一种沉静安详的神态。老师就静静地观察着我，慢慢地描绘着，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十分欣赏的表情。
　　我的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标致的留着卷发的艺术家，他有一个年轻美貌的妻子，还有一个天真活泼的男孩子，他们的生活过得舒舒服服，甜甜蜜蜜。
　　就在老师对我观察着，描绘着，大约二十分钟的时候，我发觉他的眼神变得有点异样，流露出色迷迷的贪婪来，身体也在坐卧不宁中站了起来，而且大步地向我走来，我心慌意乱，迅速地站了起来。他紧紧地拥抱着我，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身体，一边疯狂地亲吻我，口里喃喃地说着：“杜鹃，你太美了，我真的喜欢你呀！”
　　接着，他抱起我，把我平放在沙发上。然后，他迅速地脱去衣服，趴到我的身上，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我想起了哥哥，我想起了你，我突然嘤嘤哭泣起来，而且是那样地伤心，那样地泪如泉水奔涌，把我的脸，我的脖子，我的上身全都浇湿了。老师愕然了，发蔫了：“杜鹃，你这是怎么啦？难道你不想得到我的爱，不想得到爱的幸福吗？许多风流的女人，还有一些漂亮的女学生，对我的爱恋还求之不得呢！”
　　“老师，对不起！我心里装着另外一个男人，我要为他保留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啊！”
　　我的老师也轻轻地诉说着他的心情：“杜鹃，你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也是一个心地纯洁的女孩，我早就对你情有独钟，可是见你端庄稳重，对我彬彬有礼，又是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所以一直也没有表示对你的爱慕。现在看来，我还是想错了。对不起，我冒犯你了，请你原谅！我尊重你的选择，我要是得不到你的心，我就不能强行占有你的身。请相信我，杜鹃，咱们今后还是纯洁的师生关系，请你安心地继续跟我学习绘画吧！果然，从此以后，他教我绘画更经心了，我学习绘画也更专心了，我对他彬彬有礼，他对我客客气气，再也秋毫无犯......”
　　鸳鸯平静地叙述着，就像是在讲着别人的故事，不知道她是悲，是喜，还是忧？德仁冷静地聆听着，就像在听着天方夜谭，不知道他是悲，是喜，还是忧？
　　鸳鸯在等待着德仁的回答，至少是听了这个故事的反响吧。但是你让德仁如何张口哪？赞扬她行为稳重、能够保持贞节吧，而他始终不愿意也不能接受她为自己保留的女儿身。你让他赞扬老师的高尚人格吗？他听了老师对学生的骚扰心里还是觉得很别扭。他也不能劝鸳鸯离开这个老师再不要学美术了，鸳鸯的希望、鸳鸯的前途都在那儿哪！何况人家现在是秋毫无犯呀！不过现在他还是为鸳鸯伤心，为鸳鸯难过，为鸳鸯痛苦，鸳鸯为他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自己花她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心中有愧啊！有什么办法能把鸳鸯从情网中解脱出来呢？鸳鸯是这样执着，这样执拗，这样痴情，他真是无法可想了。他一着急，他一内疚，竟忍不住落下一串串热泪来......
　　鸳鸯看自己的德仁哥哥落泪了，虽然还不很清楚他具体的内心世界，可必然和她讲的这一段故事有关了。本来，她就是忍着痛苦、忍着羞辱、撕破面皮讲述的，目的就是要表明她对德仁哥爱恋的忠贞不渝，但是哥哥会不会产生一些误会，甚至于认为她做了模特儿就不是那么干净了呢？鸳鸯这样一想，内心更是苦上加苦，那个眼泪呀便泉水般哗哗地涌流出来，她情不自禁地紧紧地抱住了德仁：哥哥，妹妹的身体是干净的，是干净的啊！妹妹交给哥哥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哇！
　　德仁本来是竭力地控制着自己，不去侵犯鸳鸯，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越是与鸳鸯拉开距离，越容易使鸳鸯发生误解，好像自己真的觉得她不干净似的，干脆，今天就来个勇敢的侵犯，也比她发生误会强一些。于是，德仁也就毫无顾忌地搂住鸳鸯，在她的挂满露珠的芙蓉粉面上吻起来，一开始还是一下一下文文雅雅地吻着，后来看见鸳鸯疑惑的眼神，可能认为自己是为了安慰她才勉强装出来做样子的，没有一点激情。德仁一想，慢慢地吻也是吻，快速地吻也是吻，还是来疯狂的来激情的吧！只要鸳鸯高兴，只要鸳鸯能消除误会就好。
　　于是，德仁就来了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热吻，激情是有了，可是鸳鸯又产生了另外的误会：是不是德仁哥的禁令解除了，他愿意接受我清白的女儿身了。也许，他由对我的同情而过渡到对我的真爱。那么秀兰姐呢？德仁哥对她会冷淡吗？卷入这样的感情旋涡中是不是太不道德了？可是，德仁哥为什么会这样激情地疯狂地热吻我呢？
　　鸳鸯的心情很乱......可是她转念一想，德仁哥既然这样热情，我也应该给他一个热烈的回应才好，要不的话，他还以为我真的被老师勾引过去了，变心了。于是，鸳鸯也报答德仁以更为激情的热吻，到了后来双方都很累了，两张嘴便紧紧地贴在一起，很久很久......
　　激情过去以后，他们便坐在河边的枯草地上休息，他们的手还紧紧地拉在一起。德仁慢慢地冷静下来，他谈起了秀兰，谈起了秀兰受的伤，谈起了秀兰怀孕八个月，谈起了玉娥的热心帮助，谈起了民办教师梦的破灭，谈起了红梅上了学，谈起了红玉断了奶......鸳鸯也冷静下来了，德仁哥的家庭是这样温暖幸福，我怎能忍心介入，扰乱了他正常的家庭生活，何况也有悖于自己挣钱贴补德仁哥家用的初衷呀！
　　鸳鸯平静地想着：“我当初离家去当模特儿，就是对自己的一个解脱，怎么现在又旧情复燃呢？我下定决心要用清白女儿身来等待哥哥，这就注定我的一生是一个悲剧，怎么现在还梦想把它变成一个喜剧呢？”
　　经过这一番激情的演绎，在热情冷却以后，德仁感到了深深的悲哀：这是一场没有结局的爱情演出，这是一场酿造悲剧的爱情演出，趁着鸳鸯还年轻，改变一下剧情的内容吧！于是，德仁旧话重提，耐心地劝说着鸳鸯：鸳鸯，好妹妹，我不愿意看到你为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把美丽的青春空耗在无谓的等待中去，等待的失望比等待的希望要痛苦千倍万倍。我不愿意看见你用一支多彩的画笔去描绘一个美丽的肥皂泡，肥皂泡破灭的时候你得到的将是更痛苦的失望和空虚，妹妹，我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啊！你在西安世面大，眼界宽，好的男人成千上万，你就不会给自己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女婿吗？
　　鸳鸯听着听着，却吃吃地笑了：“哥哥，你错了，难道我到西安去就是为了找对象吗？我有我的追求，我有我的理想，我有我的幸福，我把美丽的胴体贡献给社会，让人们去看，去欣赏，去描画，这本身就是一种快乐，何谈痛苦二字。哥哥，你对我说老实话，你看过我三次裸体，现在还想看不想看？别不好意思，要说心里话啊！”
　　鸳鸯把脸凑到德仁的跟前，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已经从他眼睛的瞳仁里看见了小小的自己，德仁哥也肯定从她眼睛里看见了他。鸳鸯还在静静地等待着德仁的答案，德仁也在平心静气地思索着这个不成问题的问题，他知道对于男人来说不想观赏美女胴体的肯定是一个傻瓜，但要直截了当地回答“我想看美女裸体”的男人也是一个傻瓜。德仁和鸳鸯是这样的熟识，为什么回答这个问题还这么困难？大概是不愿意暴露自己内心那一点龌龊的小秘密吧！
　　德仁沉默着，鸳鸯还是穷追不舍：“哥哥，你回答嘛，想看还是不想看？”
　　德仁反问道：“你说呢？”
　　鸳鸯不依不饶：“要你说，要你说！哥哥！”
　　德仁只好说道：“那就看有没有机会啦。”
　　鸳鸯兴奋起来：“有，有，肯定有机会！”
　　后来，鸳鸯语重心长地告诉德仁：“德仁哥，我还要对你说，请你放心，我不是一个自寻烦恼的傻瓜，我不痛苦，我很快乐，你就是我快乐的根源，你就是我快乐的希望，但是我不要你来劝说我，这样反而破坏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你就永远保持着你原来的样子吧！”
　　德仁在心中暗暗地思忖着：“原来的样子？我原来是个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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