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唱出三对面

　　过了几天，正好是一个阴雨天，鸳鸯来了，她要帮秀兰缝制一些婴儿衣服。
　　“姐姐，今天中午我要吃你的臊子面哩！”
　　“欢迎，欢迎！姐姐做的臊子面只要你不弹嫌，你就吃八碗！”
　　“姐姐，你把我说成牛啦！”
　　天气有点冷，秀兰早早地把炕烧热，德仁和红梅坐在炕上盖着被子取暖。
　　德仁招呼鸳鸯：时间还早，先上炕暖暖身子。
　　鸳鸯上了炕，秀兰也上了炕，大家围坐在一起，盖着一条秀兰从西安买回来的牡丹小猫金鱼图案的红花哔叽新被子，红梅高高兴兴地数着小猫，可数着数着就数乱了，惹得大家嘻嘻地笑起来。
　　秀兰开始迂回进攻：“妹子，你看我们三个人这样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像干什么呀？”
　　鸳鸯嘻嘻地笑着：“像取暖暖呀！”
　　鸳鸯说着，有意地扭扭身子，伸伸腿，那只脚不偏不斜地正好蹬在德仁的脚上，鸳鸯还特意用大脚趾抠了抠德仁的脚心，意思是说，做好思想准备，姐姐发动进攻了！
　　德仁却模棱两可地笑了笑。
　　秀兰笑嘻嘻地说：“我们是在演戏哩！唱的是《三对面》，也可以说是《三叮本》哇！”
　　鸳鸯装作害怕的样子，要下炕逃走，被秀兰拽住了：“妹妹莫害怕，姐姐不是叮妹妹的本，姐姐是叮你哥哥的本哇！”
　　鸳鸯心里想道：“那还不是一样的，你叮我哥哥的本还不是杀鸡给猴看。你追查责任，追来追去，还不是追到我的头上？先不管她，有了上一次的交锋，姐姐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嘛！”
　　秀兰笑着说：“妹妹，别害怕，我是问你，你可要说老实话。你哥哥有没有欺负过你？或者说，在你面前有没有不规矩的表现？”
　　鸳鸯乐呵呵地说道：“有啊，咋能没有呢？”
　　秀兰吓得胆战心惊，她没想到，几句话就叮出德仁的反叛罪行来了：“妹妹，你别害怕，你说出来，有姐姐替你做主。”
　　鸳鸯这一套雕虫小技，自然瞒不过德仁的眼睛，他只是稳稳地坐在那里，嘻嘻地笑着，坐山观虎斗。
　　鸳鸯装做委屈的样子说：“哥哥坏，演《白毛女》的时候，他竟然对我动手动脚，拉着我的辫子，缠来绕去的....”.
　　秀兰说：“嗨，那是演戏，那是缠红头绳！”
　　德仁忍不住想笑，但是他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
　　鸳鸯继续说着：“还有，也不为什么，哥哥平白无故地摸着我的头，把人摸得痒痒的，还唱个没完没了......”
　　秀兰说：“嗨，他爱你，才摸你头嘛！”
　　鸳鸯说：“看看，他爱我，他凭啥爱我嘛，我是他妹妹呀？我就说哥哥没安好心！”
　　秀兰说：“嗨嗨，全乱套了！我是说杨白劳爱喜儿呀！没说你哥哥爱你，你哥哥凭啥爱你啊？他也不会爱你的，他爱的人是我，你知道不知道？他爱的人是我呀！”
　　秀兰说着说着，竟然激动得流出了眼泪。德仁再也坐不住了，劝慰秀兰说：“何必这么激动呢？好好的，唱什么《三对面》？唱什么《三叮本》？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鸳鸯扑过去，搂住秀兰劝慰道：“姐姐，你放心！没人和你争抢哥哥。哥哥永远都是你的！妹妹对哥哥只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喜欢难道都不行吗？”
　　鸳鸯说着也流出了眼泪。秀兰反而抱住鸳鸯劝说起来：“傻妹妹，不敢喜欢他，你哥哥可是一只恶狼呀，小心他把你吃掉了！”
　　鸳鸯也破涕为笑了。接着她就和秀兰两人裁剪、缝制小孩衣服，一连做了好几件，红梅睡着了，秀兰放心地去做饭，剩下的衣服鸳鸯继续缝着。秀兰一走进厨房，鸳鸯就抱住了德仁：“哥哥，你只有一个，我不会和姐姐争抢，我只是争取我应该得到的那一点爱的权利。你们为什么要认我做干妹子呢？妹妹就不应该爱哥哥吗？哥哥就不应该爱妹妹吗？注意，我这里所说的爱，只是一种纯粹亲情的爱，不包含一丁点两性的爱，哥哥，你要分清楚了，别弄糊涂了，更不能产生恶狼吃人的坏心肠。好，现在开始亲情的爱吧！”
　　鸳鸯说毕，就在德仁的脸颊上、嘴唇上热吻着，然后她指指自己的脸蛋，指指自己的嘴唇，指指德仁的嘴巴说：“哥哥，抓紧时间，进行亲情的爱，这是一种崇高的爱，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可不要有什么私心杂念，如果那样反而是不道德的了。”
　　德仁被鸳鸯这个可爱的小妹妹搞糊涂了，什么亲情的爱，什么两性的爱，现在他又被鸳鸯紧紧地抱着，他怕秀兰进来看见，就像被绑架似的，就像是完成任务似的，他对着鸳鸯那白嫩的脸蛋，红润的小嘴，疯狂地热吻着，热吻完毕，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说：“妹妹，这些全都是亲情的吻，亲情的爱，你别想歪了。”
　　没想到，鸳鸯却装作委屈地哭了：“哥哥坏，亲情的吻，亲情的爱，难道就这么疯狂？你不掌握分寸，早就超过了界限，进入两性的爱了，难怪姐姐说你是一条恶狼，说你会把我吃掉的。”
　　德仁没想到鸳鸯会来这一手，一时之间也有点慌乱。可仔细一想，自己的热吻也确实有点疯狂，把自己恶狼的本性完全暴露出来了，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美丽活泼的小妹妹？或者是借题发挥，逢场作戏，假戏真做？可他再仔细地瞧瞧，原来鸳鸯委屈的哭里面暗藏着几分狡猾，他明白了，她是装出来的，于是他说道：“鸳鸯，快把眼泪擦一擦，你姐姐来了！”
　　鸳鸯噗哧一声笑了：“我才没哭，我吓唬你呢！”
　　德仁也笑了：“我才没害怕。我告诉你，哥哥对妹妹的亲情，就是疯狂的，不像妹妹对哥哥的亲情那么温柔，你也别想抓住我的什么把柄！”
　　鸳鸯哈哈大笑：“哈哈，哥哥的恶狼本性暴露了，你想疯狂地热吻就疯狂地热吻，这正是妹妹所需要的，不存在什么抓把柄的问题。你想超越亲情的爱进入两性的爱，就大胆地爱吧，这也是妹妹所盼望的，我不会告诉姐姐的。看把你吓的，简直就不像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天不怕，地不怕，敢把皇帝拉下马－－”
　　鸳鸯的这几句话把德仁遏制下去的热情又激发起来了，他扑过去搂住鸳鸯一阵狂吻，不分脸蛋、嘴唇和眼睛，当然最后还是对准那红润的嘴唇吮吸着，以至于把鸳鸯那小巧甜润的舌头都吸引出来了......
　　正当德仁不顾一切对鸳鸯实行着狂爱的时候，他猛然惊醒，哎呀，自己又中了这个诡计多端的小妹妹的激将法了。他立即停止了动作，叫鸳鸯赶快缝衣服，并顺便抱起红梅，而红梅也正好睁开了眼睛。正在这时，秀兰端着臊子面进来了，秀兰四下里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也就放心地招呼鸳鸯吃饭。而德仁一颗激烈跳动的心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鸳鸯津津有味地吃着臊子面，偷偷地瞧了一眼德仁，德仁脸上额上的汗珠密密麻麻地渗了出来，而她的心里却乐开了花，她终于让自己心爱的人心甘情愿地疯狂地爱了自己一回。不管是自己花言巧语的欺骗也好，还是运用计谋讹诈也罢；不管是哥哥中计也好，还是他自觉自愿也罢，反正就是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愿。可是仔细地一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自利了？可哥哥为什么要说爱情都是自私自利的呢？而且，自己这样单方面的爱恋究竟算不算爱情呢？好了，好了，不去想这些令人烦恼的事情了，于是她又是一副笑嘻嘻甜蜜蜜的面孔了......
　　德仁的心里更是倒海翻江，忐忑不安，在妻子的眼皮底下，和另一个女子爱恋，这究竟算什么？其中包含着亲情的爱吗？包含有哥哥对妹妹的爱吗？也不能说一点没有，也不能说其中全部都是亲情的爱。鸳鸯常常说苏联电影里怎么怎么的，是的，那里面确实有久别重逢后父女、兄妹、甚至于一般男女亲吻的镜头，可那毕竟是外国，和中国不一样啊！何况鸳鸯仅仅是我的干妹子。这个鸳鸯，整天哥哥、哥哥甜甜地叫着，把我的心都迷醉了......可是，不管怎么说，不管是有一千种借口有一万种借口也罢，我这么做都是不对的。我利用了小姑娘这种天真无邪的感情，我亵渎了只有鸳鸯才能拥有的神圣的爱情。德仁啊德仁，还是赶快从这种不道德的爱恋中苏醒过来吧！关键在于自己，关键在于自己哇！
　　鸳鸯确实心灵手巧，针线活儿做得又好又快，擦黑的时候，小娃娃的衣服做了一大堆，秀兰喜笑颜开，感谢声声。
　　当鸳鸯吃了晚饭、德仁送她回家，拐过厨房，来到门楼下面，鸳鸯自然而然地伸手搂抱他的时候，德仁远远地躲开了，他态度诚恳地说：鸳鸯，如果你还想继续做我妹妹的话，你就听哥哥一句话啊！我不想再欺骗自己，我也不想再欺负妹妹，我不想再给妹妹带来痛苦，我不想再给几个家庭带来痛苦，如果这是一场游戏，如果这是一场没有结局的爱恋，就让它带给我们的一点可怜的欢乐和甜蜜永远留在我们记忆的深处吧！
　　鸳鸯一听，德仁竟然这样诚恳地推心置腹地说了这么一大堆话语，她知道大势已去，无可挽回，她似乎是忧郁的，又是欢乐的，似乎是犹豫的，又是坚决的，终于她走近德仁，轻轻地说道：既然如此，哥哥，你再吻我一次吧！就算作告别的吻吧！
　　鸳鸯说着已是泪水满面。他们拥抱在一起亲吻着，久久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