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精彩的演出

　　德仁经过一番苦思冥想，终于定下了第一个节目－－对口词，定下了对口词的内容和特点，定下了两个演员－－自己和鸳鸯，他想鸳鸯不会不答应，鸳鸯还巴不得和自己一块儿出节目呢！一切考虑成熟以后，德仁提起笔来，一挥而就，数一数竟然写了108行。
　　
　　德仁把对口词放在一边，突然，他灵机一动，袁金贵喜欢说快板，何不编一段快板，让他表现表现呢！五、六年的农村生活，使他对群众语言颇为熟悉，特别是快板、顺口溜，他已经写过很多篇，现在，确定好主题和内容，提起笔来，也是一挥而就。
　　
　　另外，还得几个小演唱。《歌唱十六条》，这是规定节目，必不可少。齐唱《敢叫日月换新天》，也是一个好节目。再来一个《五朵红花寄回家》吧，植棉组的姑娘都会唱，驾轻就熟，省时省力，如果装扮一下就更好了。有老头，有老婆，有闺女，对，就让鸳鸯扮演老头，粘上胡子，画上皱纹，披上棉袄，拿上烟袋，丑化一下她的形象，谁让她长得那么漂亮、打扮得那么漂亮呢？德仁想象着鸳鸯装扮成老头的滑稽样子，忍不住嘿嘿地笑了。
　　
　　德仁一想，把这些节目加在一起，最多能演四十分钟，看样子，没有一场压轴大戏是不行的。这时，他的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一个动人的场面：大队成立文艺宣传队，一个姑娘积极地去报名，可她的父亲、母亲就是不同意，于是她就展开思想工作，摆事实，讲道理，终于说服了两位老人。这出戏就叫《劝爹妈》，采用群众喜爱的眉户调。对了，这出戏不能让鸳鸯再扮演老头、老婆了，让这个乖妹子展示一下她俊俏的形象吧！
　　
　　故事情节编好了，人物形象明朗了，德仁提起笔来，手到擒来，几段唱词一会儿就写好了。
　　
　　鸡叫三遍，东方发白，德仁实在累得撑不住了，脱了衣服，悄悄地钻进被窝里，一闭上眼睛就进入梦乡。当秀兰连声呼叫他的时候，他睁开眼睛，只觉得天旋地转，天昏地暗，分不清东南西北，也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德仁把这些节目拿到大队里，马德柱和袁金贵一看，欣喜若狂，连连称赞。袁金贵马上拿着快板词演练起来，马德柱也调整好琴弦，练习着眉户曲调。于是，德仁把宣传队员集中起来，安排一下节目和角色。自然，鸳鸯是有喜也有忧，能和德仁哥在一起表演节目，是她梦寐以求的，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愿吧。个个节目都有她参加，更能显示她的才能，也是对她的一个考验。至于扮演老头嘛，说是丑化形象，说不定还是美化形象呢，再说也挺好玩的！
　　
　　排练开始了，大家忙忙碌碌，德仁看着鸳鸯说完了又唱，唱完了又演，忙得不可开交，替她心疼，可鸳鸯总是乐呵呵的，脸庞也红扑扑的，更加可爱了。德仁告诉姑娘们，初排时，小声唱，省点劲，别把嗓子喊哑了。
　　
　　等到德仁和鸳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单独对词时，鸳鸯把她的德仁哥哥好好地埋怨、数说、挖苦、讽刺了一顿：哥哥，你想得倒美，找我和你说对口词，给你撑体面，可我要忍受多大的思想压力呀！人们会说，这个女娃不要脸，和一个男人在一块对口，嬉皮笑脸的，他们肯定不正经，私下里在一块......哥哥，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德仁不生气，反倒嘻嘻地笑了：“鸳鸯，你是在胡编瞎说吓唬我呢！我也不是三岁的小孩，还看不出你那一点花花肠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再说，群众的觉悟也不会这么低下，看见一男一女在一块走路，就说人家怎么怎么的嘛？好，我告诉你，鸳鸯，你不演也行，小麻雀还抢着要演这个节目呢！我给她说，马上换人！”
　　
　　鸳鸯却噗嗤一声笑了：“哥哥，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嘛！”
　　
　　“嘿嘿，鬼把戏戳穿了。小妹妹，有啥新花招，都使出来吧！”
　　
　　鸳鸯把嘴一噘：“哥哥，我不装扮老头，粘个撇撇胡子，画个曲折皱纹，难看死了，把人能羞死了。”
　　
　　“好，小麻雀正想装扮老头呢，这个角色让给她吧？”
　　
　　“哥哥，你光会吓唬人，威胁人，你就不兴人家谈一谈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吗？”
　　
　　“既然如此，我也谈谈我的感受和想法。我明确地表示，我最喜欢这样的女老头啊！”
　　
　　鸳鸯伸手在德仁的手上拧了一把，不知道究竟拧疼了没有，德仁喊了起来：“要文斗，不要武斗！”
　　
　　排演进行得很顺利，轮到《五朵红花寄回家》了，鸳鸯装父亲，红桃扮母亲，小麻雀演女儿，还有三位姑娘伴唱。大意是说，哥哥在部队，立一次功贴一朵红花，立了五次功，哥哥把贴有五朵红花的立功喜报寄回家里。妹妹拆开信后，却对爸妈谎称哥哥在部队犯了错误，受到领导批评，爸妈非常生气，叫女儿写信教育儿子。这时，女儿拿出哥哥的立功喜报，于是爸妈转怒为喜，全家皆大喜欢。
　　
　　这段小演唱以唱为主，在排练的时候，贫农代表老卜提了个建议：演员不能只是定定地立在台子上，要适当地带点动作。母亲可以理理头发，抻抻衣服，父亲可以捋捋胡子，在鞋上磕磕烟锅。红桃和鸳鸯按照建议做了，就是生动，有生活气息，人物也活起来了，她们却捂住嘴吃吃地笑个不住。
　　
　　德仁指导“女儿”的动作时说：女儿在对爸妈说谎话的时候，侧转身子，用手指指信封，再摆摆手，然后嘻嘻一笑，转过身子再对爸妈说话。这样表演就细致一些，不会使观众感到太突然。果然，小麻雀按照这一系列动作做了，女儿的形象丰满多了，小麻雀也乐呵呵地高兴极了。
　　
　　《劝爹妈》的排演则更为有趣，更为热闹。马德柱的板胡、袁金贵的二胡一拉，老卜的铜碗碗一碰，悠扬动听的眉户曲调便把演员带进特定的感情世界里，白居易所写的“未成曲调先有情”，在这里似乎成了“曲调声声情更浓”了。
　　
　　《劝爹妈》的剧情是根据农村的实际情况编写的。大队要成立宣传队，桂花姑娘要去报名，可是她的爹妈坚决反对，经过桂花一番争论和劝说，爹妈的思想通了。就是这么一出小戏，三个人物各具特色，桂花热情，父亲保守，母亲处于中间状态，排演起来，趣味盎然。红桃扮演父亲，小麻雀扮演母亲，鸳鸯扮演女儿桂花，演唱起来，无拘无束，生灵活现。
　　
　　第四天晚上，按照演出顺序排练了一遍，演员的表演基本熟练，没有什么漏洞，整体时间一小时十分，也合乎要求。于是，马德柱宣布第五天放假休息，各人准备各人的服装和道具，熟悉自己的唱词和台词，务必在下午四点钟到达县剧场。马德柱又安排了两个擅长化妆的妇女带上化妆品一同前往。
　　
　　晚上，走在回家的路上，德仁又提醒鸳鸯一句：“烟锅袋！”
　　
　　鸳鸯的回答仍然是在他的手上轻轻地拧了一把。
　　
　　第五天晚上七点，在县剧场里，安平村宣传队的文艺节目准时演出了。第一个节目是对口词，德仁和鸳鸯从后台出来边走边谈，走到台口，一个漂亮的亮相，便开始表演。德仁上身还是那件蓝色的并蒂莲中式罩衣，下身是黑裤子，显得朴素干练，落落大方。鸳鸯上身是花格套衫，下身是毛蓝裤子，眉毛弯弯细又长，眼睛圆圆水灵灵，天真活泼，秀丽可爱。鸳鸯说上句，声音银铃样清脆；德仁对下句，声音洪钟般浑厚，一下子把观众就吸引住了：
　　
　　东风劲吹，
　　
　　红旗飘扬；
　　
　　东风呼啦啦地吹拂，
　　
　　红旗呼啦啦地飘扬；
　　
　　这个与众不同的添加词语已经使观众颇感兴趣，没想到鸳鸯突然加上了“哥哥”的亲切称谓，更使观众欣喜若狂，德仁也自然地添加上“妹妹”以相对应：
　　
　　哥哥你听，呼啦啦的东风里歌声嘹亮，
　　
　　妹妹你看，呼啦啦的红旗下战舰起航；
　　
　　哥哥你听，呼啦啦的东风里语录声声震响，
　　
　　妹妹你看，呼啦啦的红旗下指标日日上扬；
　　
　　哥哥你听，呼啦啦的东风里麦苗拔节长，
　　
　　妹妹你看，呼啦啦的红旗下油菜开花黄。
　　
　　这一句句新颖巧妙的对应，亲切自然的称谓，悦耳清脆的声音，加上鸳鸯俊俏秀丽的面容，活泼动人的表演，赢得观众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对口词结束于一个生动诙谐的长句子：再过七、八年，我们就会把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英吉利像扔掉一只磨烂脚后跟的破皮鞋一样远远地甩着后边！
　　
　　对口词定格于一个生动幽默的动作：德仁右臂伸向前方，左臂甩向后方，鸳鸯左臂伸向前方，巧妙地从下边握住德仁的右手，仍然保持一个指向右前方的姿势，而用右手作出一个向后抛掷皮鞋的诙谐动作。
　　
　　对口词在掌声和笑声中缓缓地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