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除夕歌咏会

　　随着文化大革命的深入发展，一个群众性的文化娱乐活动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特别是大唱革命歌曲活动，发展更为迅猛，开展这项活动，既不需要物质条件，也不需要花钱，只要张口去唱就行。而在安平村三队，植棉组的姑娘本来就有唱歌的基础，加上德仁的热情教唱，现在会唱的歌曲越来越多，就想有一个表现的机会，展示一下个人美妙的歌喉。虽然在棉花地头，在田间路上，她们经常引吭高歌，但是毕竟没有多少听众，显不出高下，缺乏竞争性。姑娘们在言谈中表示了想搞一次歌咏演唱会的愿望。
　　
　　姑娘们的谈话正好被王钉听见了，他的头脑里便有了一个新的打算。他要主动出面，以打虎战斗队的名义组织一场除夕歌咏演唱会。王钉为什么要支持姑娘们的要求呢？原来，王钉自从上次检举德仁失利以后，他看德仁在生产队里有威信，在大队里有威望，不是随便就能打倒的，也就蔫了下来。现在，王钉变聪明了，他看德仁领着姑娘们唱歌热火朝天，他就想我为什么不会顺着他的路往前走呢？我为什么不会顺应青年们的要求组织一场歌咏演唱会呢？德仁辛辛苦苦地得教唱几个月，我只需要拉一根电线，安一个大灯泡，大喇叭吆喝几声，歌咏演唱会就开起来了，到时候功劳还是我的。嘿嘿，德仁，咱们走着瞧！
　　
　　于是，王钉出面，召集植棉组姑娘开会，宣布了举办除夕演唱会的决定，姑娘们立即欢呼起来，王钉也洋洋得意地笑着。接着，姑娘们便围住德仁问长问短，你问哪些歌儿适合齐唱，她问哪些歌儿适合独唱，你说想两人齐唱，她说想三人齐唱，你要求把会唱的歌曲编个目录，她要求抓紧时间再教唱几首好听的新歌......你说这，她说那，嘻嘻哈哈，叽叽嘎嘎，说个没完没了，王钉几次插话，都被姑娘们的声音淹没了。王钉一看，没人理他了，都成德仁的世事了，一生气，抬起屁股就出门去了，哈哈哈哈，姑娘们爆发出的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立即跟着王钉的屁股就追出去了......
　　
　　小麻雀嘻嘻地笑着：“王钉想让咱们夸他，谁理他的茬呢！”
　　
　　鸳鸯伸出食指，嘘了一声，小麻雀吐了吐舌头，鸳鸯跑到门外看了看，走进来说：“王钉走远了！”
　　
　　姑娘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自强得到消息，立即跑去告诉了玉娥，他想让玉娥参加村上的除夕演唱会。玉娥立即羞红了脸：“还没过门的姑娘，跑到婆家村里抛头露面，参加歌咏演唱会，你不害羞，我还嫌羞呢！”
　　
　　自强抱住玉娥热烈地吻着：我就是要你抛头露面，我就是要大家欣赏一下你的美貌，欣赏一下你美妙的歌喉，我就是要让大家知道自强有这样一个漂亮的未婚妻，到时候你要穿得漂漂亮亮，打扮得漂漂亮亮，要和村上的姑娘来一个比赛。
　　
　　玉娥说：“别的姑娘不知道长得怎么样，那个鸳鸯生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弯弯细细的眉毛，白白嫩嫩的皮肤，长得和仙女一样，我就比不过人家。”
　　
　　自强笑嘻嘻地说：“我看不然。上一次在德仁哥家里中秋赏月，鸳鸯、秀兰姐和你坐在一块，你们三个都长得漂亮，唯有你的美丽才能使我心动。”
　　
　　“哎，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还有，那天你来我家，村上的女人来看你，鸳鸯也来了，她和你站在一块儿，都和仙女下凡一样，她是嫦娥，你是七仙女，你比她更妩媚，更耐看，更动人。玉娥，妹妹，我求你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正当二八青春，鲜花初放，不让别人欣赏，等到你年龄大了，脸上长满了皱纹，谁还喜欢看你呀？”
　　
　　玉娥被自强说得心热了，心动了，她坐在自强怀里撒娇，伸出双手勾住自强的脖子，探着身子，给自强回敬了几个带响声的热吻：“自强，哥哥，我就是想去，恐怕我爸我妈也不会答应。”
　　
　　自强想了想说：“这好办，你就说是去看晚会，到时候我和德仁哥送你回家，保证你平平安安，谁也不敢动你一个手指头。”
　　
　　“骗人！谁也不敢动我一个手指头？你就敢动，你就敢动！”
　　
　　“放着这么漂亮的妹妹，我不动，让谁动？我不亲，让谁亲？”
　　
　　自强说着手就上去了，嘴唇也凑了上去，屋子里就传出了玉娥压抑着的嘻嘻的笑声......
　　
　　德仁正和秀兰谈着歌咏演唱会的事情，鸳鸯来了，她一说起王钉的尴尬样子，就嗤嗤地笑个不停：“王钉不知道打的啥鬼主意，主动地组织起除夕歌咏会来了，我看他就没安好心！”
　　
　　德仁说：“不管王钉是啥打算，搞歌咏会总是好事情。要让我出面去搞，名不正，言不顺，事情反而不好办。”
　　
　　秀兰说：“我看，王钉是想和你争夺群众哩！他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德仁说：“先不管这个小爬虫，癞皮狗，别让他坏了我们的好心情！鸳鸯，玉娥也要参加演唱会，你们要热烈欢迎啊！在农村，没过门的姑娘到婆家村里参加歌咏会，还真需要天大的勇气哩！”
　　
　　鸳鸯拍手笑道：“玉娥真不简单，比我大胆得多了。”
　　
　　秀兰瞅了鸳鸯一眼，话中有话地说：妹子，你的胆量也不小啊！
　　
　　鸳鸯的脸刷地一下羞得绯红，两个脸蛋热辣辣地发烫，后来她转念一想，就冷静下来，自己和德仁哥的事情包藏得非常严密，秀兰姐未必有更深层次的了解，她知道的不就是绣朵并蒂莲，还有擦汗的鸳鸯戏水手绢吗？我何必做贼心虚，自己吓自己呢？说来也怪，她一镇静，脸上的红云退去了，脸蛋的温度也降低了，说起话来，也理直气壮了：“姐姐，你说，我的胆量有多大啊？我看，姐姐的胆量比我还要大得多啦！”
　　
　　秀兰一听，鸳鸯话中有话，难道她还能知道自己的秘密？人体表演是在私房进行的，她咋能知道？再说人家是个大姑娘，也不想知道这样的事情。要不，她指的是我在雪地里生娃的事，一想起这事，秀兰也羞得满脸绯红。不过，她现在要先发制人，立即取出鸳鸯戏水的手绢，伸到鸳鸯的面前喊道：“妹妹，你看，你这还不够大胆吗？”
　　
　　看到鸳鸯戏水的手绢，鸳鸯虽然心跳如鼓，但是她依然镇静自若地说：“手绢，我的每一个手绢上都绣着鸳鸯戏水，这是送给德仁哥擦汗的呀！”
　　
　　“擦汗一毕，你为什么不要回去？”
　　
　　“手绢嘛，我倒要了好几次，可是德仁哥说，姐姐把手绢没收了呀！”
　　
　　“一个普通的手绢，我会没收吗？我为什么要没收呢？值得我没收吗？妹妹，你说说，我没收这一条普通的手绢有什么意义呢？”
　　
　　鸳鸯故意逗着姐姐：“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姐姐没收这条手绢的意义呀！”
　　
　　秀兰生气了，把手绢塞给鸳鸯：“给你，给你，你是故意气我哩！你和你哥哥商量好气我哩！”
　　
　　鸳鸯扑过去，搂住秀兰，姐姐长、姐姐短地劝说着，秀兰才露出来笑脸......
　　
　　德仁送鸳鸯出来，拐过厨房，鸳鸯就把德仁紧紧地搂住了：“哥哥，我本来想收敛收敛，从咱们两人的感情漩涡里慢慢地退出来，谁知道姐姐倒防范得这样严格，你说我大胆我就大胆，我大胆个样儿让你看看！哥哥，你直戳戳地像个枪杆子干啥呀？你弯弯腰嘛！哥哥，我求求你啦！你不弯腰，我来胳肢你，好，你怕胳肢，怕发出笑声，怕秀兰姐听见了，对，弯下腰就好，让妹妹大胆地亲亲你，好证实姐姐的话是正确的呀！哥哥，等妹妹走了以后，你去向姐姐汇报，就说妹妹如何如何大胆，干什么哇？好立功受奖呗！”
　　
　　德仁又好气，又好笑：“妹子，今天你疯了，你魔了，你诚心和你姐姐作对呀！你姐姐说这话还不是为了你好，为了我好，为了大家好？”
　　
　　想不到，鸳鸯听了竟然委屈得抽噎起来，德仁一看事情越闹越大，赶忙从鸳鸯口袋里掏出那条鸳鸯戏水的手绢，替她擦干净眼泪，把她哄出了大门。等到送了鸳鸯回来，一看，那条鸳鸯戏水的手绢还在他手心攥着，他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免不了瞅个空子，把这条鸳鸯戏水的手绢也偷偷地夹在窑窝的书本里。
　　
　　除夕之夜，歌咏演唱会准时开始了。借着陈家高大的门楼，又避风，又聚音，两个大电灯泡便把街道照耀得亮如白昼。植棉组的十位姑娘和玉娥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还不显山、不露水地化了淡妆。不等王钉打铃和用大话筒吆喝，街上已挤满了观众。王钉站在姑娘们前面刚讲了两句话，小伙子就喊起来：人家都看姑娘娃哩，谁看你个胡子巴茬的泔水嘴呢！
　　
　　王钉尴尬地挤出人群，姑娘们悠扬的歌声便回旋在安平村广阔的天地间。姑娘们兴高采烈地引吭高歌，她们大多数是二人齐唱或三人齐唱，只有鸳鸯、玉娥和小麻雀表演了独唱，赢得了阵阵掌声。
　　
　　当鸳鸯准备独唱的时候，一眼瞥见了德仁，未曾开口先有情；又一眼瞥见了郭小泉，他正在怔怔地盯着自己，未曾开口已有点心慌意乱。可是，我们的鸳鸯姑娘毕竟是鸳鸯呀，只见她整整衣衫，镇静一下情绪，便轻启歌喉，娓娓动听地唱起来，歌声围绕着听众飞旋几圈之后，便直冲云天去了。鸳鸯的容貌，鸳鸯的歌声，使人们入迷。
　　
　　玉娥姑娘出场独唱，她的美貌，她的歌喉，引起了轰动。自强也受到很大的震动，能拥有这样一个姑娘，简直成了他的骄傲。
　　
　　小伙子对姑娘的容貌和歌喉来了个总体评分，有评玉娥第一的，有评鸳鸯第一的，因为争执不下，最后两人并列第一。第二名是红桃，第三名是春桃......
　　
　　演唱会结束，自强和德仁护送玉娥回家，自强说：“玉娥，大家把你评为第一名，我要好好奖励奖励你！”
　　
　　自强说着，就扑上去抱着玉娥狂吻着，然后转身对德仁说：“德仁哥，别发眼馋，你回家有秀兰姐等着你亲热哩！”
　　
　　玉娥说：“自强，你不要脸！”
　　
　　自强说：“玉娥，你说我不要脸，我就不要脸！”
　　
　　说着，自强又抱住玉娥热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