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泊的云(二十一)
作品名称:飘泊的云 作者:红叶秋 发布时间:2018-02-21 10:44:27 字数:3296
新的井位确定之前,工友们只有在等待中度日。远离家乡又百无聊赖的生活很难过。
单于飞吃过早饭,与他住在同一寝室的咸阳小伙许超,还有一位中年工友朱小驹邀他一起去“浪”一下,也就是到外面去逛逛。盛情难却,浪就浪一下吧。他们三位离开井场,漫无目的地向东北方向走去。春风渐暖,黄土高原上的野草已开花,都是一些碎小的花朵。有鹅黄色的,浅红色的,还有的花儿像雪花一样洁白,远远望去,布满空旷的黄土高坡。他们走了一百多米远,眼前是一条大沟,顺着沟底向东北方走去,沟底有嫩嫩的小草,尖尖的,碧绿的单子叶植物刚刚钻出黄土,偶然也有一些灌木和其他的野草。走了没有多远,从东南方又有一条大沟与之汇合,汇合处冲击成十几米深的沟。在两沟交汇的东坡上,有三、四个窑洞,窑洞前用土坯围着院墙。院墙外有几只山羊在悠闲地吃着草,几头小猪在觅食。
他们好奇地走进院墙,听到南边的一个窑洞里有风箱声,到了里面,炊烟弥漫,有位少妇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正在做饭。看到他们三人到来,她热情地招呼着。从她的介绍中得知,这是两家人合住的窑洞,丈夫在地里种葵花。他们走到窑洞里好奇地四处看了看,也没有窗子,只有上面一个透气孔,住在里面一定很闷。不过里面很凉爽,一年四季温差也不会很大。
告别了主妇,他们顺着大沟的东边继续走着。沟越来越深了,沟底却很窄,没有草,只有黝黑的乌鸦在沟中盘旋着,有时钻进沟壁中的窟穴里。那些竖直的沟壁,人是无法到达的,所以乌鸦能够在这里安然地筑巢。沟边有一片杏树林,杏树枝上缀满青翠欲滴的叶子。他们围着杏树林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一个杏。过了杏树林,是一片浅绿色的灌木丛,开着鹅黄色的小花。再往前走,又是一条从东南来的深沟与大沟交汇,他们处在半岛一样的沟边,无路可走了。站在灌木丛中,三面都是深深的沟壑,根本过不去。
他们坐在灌木丛中,一边闲聊,一边欣赏着眼前的风景。大沟东南坡,又有一排窑洞,约有七八个,有一个院内还装着卫星天线,一位老太太在照看着刚会走路的小孩。窑洞的上面,再向东南方,有一大片耕地,农民们在赶着牲口劳作。田野边也有几座砖房,那大概是从窑洞里搬出来的住户。
他们坐了几十分钟,起风了,有点冷,原路返回。走到平坦的沟底,他们在一片稠密的野花地上又坐下来休息。阳光灿烂,沟底一点风也没有,他们躺在软软的沙地上晒太阳。在这幽静的环境里,许超来了兴致,在沟底练了几套才学会的气功。单于飞也忍不住打了一套在部队里学会的擒敌拳,练了几个倒功。擒敌拳二十个动他不能记全了,毕竟过去八、九年了,练了几遍,浑身充满了劲。生命在于运动,这句话有道理。许超看到单于飞打的擒敌拳,硬要学习几招,单于飞只好教他。他们相约以后休息的时间,就来这里练拳。
下午,工友们正在休息,突然来了一辆吉普车,原来是大队来人宣传安全预防事故的。听说明天新星石油公司的领导来检查工作,他们忙着打扫卫生,收拾场地。晚饭时,司钻在《当代工人》杂志上,看到一篇关于九九年人类大劫难的文章。文中说,九九年的八月十八日,星系成十字架分布,有可能撞击地球等等。他十分恐慌,甚至连饭也不想吃了。其实又何必杞人忧天,星际那么辽阔,哪能就有小行星撞上地球了呢。如果真的撞上了,人类也逃不过恐龙那样的命运,这也不是人类的力量能左右的。
又是一个无聊的夜晚来临,工友们看了一会新闻,都叫着没有意思,于是又搬来播放机,放起了碟片。碟片的名字是《东南亚第一邪恶》,不过是迷信加上黄色镜头,再加上恐怖的刺激,构成了低级趣味的内容。什么咒语,死尸还魂,把邪念输入一个女演员的体内,她就以色相勾引男人,男人被吸干后惨死……假如人们都去追求这些东西,那么人类也就走到尽头了,还不如早些让行星撞击一下,留下一片干净的世界,然后重新繁衍更高级的生物。
录像中,那些赤裸裸的肉体疯狂地缠绕在一起,发泄着原始的兽欲,除了消耗宝贵的体力,又会有什么结果呢。纵欲过后,只是极度的精神空虚,体力的虚脱。所以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可现实中许多世俗之人,就是摆脱不了这色色空空的怪圈,甚至孜孜以求,这岂不是人类没有脱离最原始的状态的充分证明吗?最原始的东西,也是最让人容易滑入的泥潭。如果人人都沉醉在最原始的东西里,那么人类五千多年的文明之路,岂不是白走了?人类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改革开放不能仅仅发展经济,而忽视人们精神上的落后。现在,人们的精神确实在滑坡,物质文明人人都重视,精神文明却没有人真正地去重视。物质文明在抓,实实在在地抓,精神文明没有人去管。职工下岗了,旧的集体解散了,旧的教育体制瓦解了,新的集体却没有形成,职工们像没有立足点的浮萍,在茫茫人海游荡。社会上人员任意流动,人人都在为生计奔波,谁还顾及什么精神文明?
上级检查的日子来临了。天空晴朗无云,也无风。天刚朦朦亮,单于飞在朦胧之中,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几声。是在家,还是在工地?他一时茫然,猛然惊醒后,四周静静的,大概是在做梦吧?醒来后再难入眠,他穿衣围被而坐,怔怔地呆坐一会,顺手拿起一本书读了几页。七点多,工友们都被叫起来了,开始打扫卫生。他们围着井场转了几圈,把地上的绳头、铁条、纸片等杂物都收集好,挖坑深埋。打扫好卫生后,暂时休息,单于飞又来到井队阅览室,借了本书《走出困境——向二十一世纪过渡》,美国人威廉•H•鲍伊尔著。人类即将进入二十一世纪,未来的世界如何,是祸是福,每个人都要尽量增加一些了解,多做一些思想准备。同时,不断地在体质上、能力上、思想上、知识上,加强自我,应付挑战。
《走出困境》一书,开始就提出,“战争,环境破坏和贫困均非偶发事件,它们完全是我们制定的经济和政治体系的直接后果”。人类真是奇怪的动物,他们从原始的状态一路进化而来,几千年虽然战胜了无数困难,提升了自身的能力;但这三种最大的危险一直威胁着人类,甚至不断加剧。
战争从来都是制造人类重大灾难的罪魁祸首,它使许许多多优秀的青年丧生,它使人类用血汗换来的财富化为青烟,它使人类辛苦建造的美好环境变得一塌糊涂。而战争的目的是什么呢,仅仅是为了少数统治利益。尽管每场战争都有美好的借口,但战争的罪恶是有目共睹的。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让人值得奉献一生精力的事业,但决没有让人值得牺牲生命的事情,生命高于一切。任何牺牲生命的事情都应该尽力清除,而不应该说是理所当然的。那些让生命去毁灭的美丽谎言,只是某些人为了私利而厚颜无耻的鼓动,丧心病狂的陷害。
为了发展经济而破坏人们生存的环境,更是目光短浅,得不偿失的举动。
贫困更是人类发展的畸形产物,一个国家贫困人口的多少,可以看出其不合理的程度高低。是社会制造了贫困,而决不是因为个人的素质差形成了贫困。一个政权存在的唯一理由,应该是公平合理地保护全体人们的利益,让每一个人都能幸福的生活。若一个社会仅仅保护某些特殊阶层的利益,那么,它就是不合理的存在,成为特权阶层的奴仆,人人应该奋起而诛之,使它早日消亡。腐朽的、丑陋的统治者,往往为了粉饰自己的政权,把贫困者说成是劣等之人,是懒汉,是因为其命运不好,这更是一种无耻的谎言。实际上,任何贫困都是统治者造成的,是不合理的社会制度下的产物,理应消亡。生命面前,人人平等。物质生活发展到今天,人类完全有能力让所有的人摆脱贫困,吃好穿暖,只是不合理的分配让部分人陷入贫困。
晚上,看电视,中央电视台心连心艺术团在山西太行山左权县慰问演出。近两个多月没有看文艺节目了,单于飞入迷地看了近两个小时。特别是那些老歌,如《黄河大合唱》《红梅赞》《英雄赞歌》《我爱你,中国》《真的好想你》……听了让人很动情,热泪盈眶。一些老艺术家如李谷一、郭兰英等也出场了。她们仍是青春焕发,神采飞扬,真的很感染人。艺术需要一个人奉献毕生的精力。演出的背景是巍巍太行山,演出现场人山人海,非常壮观。
看完电视,已是十点多,一轮半弦月悬挂在偏西的天空。迎着凉凉的晚风,单于飞独自来到旷野,抬头仰望星空。月儿虽然不圆,但是很亮,星星好像也少了许多。北斗七星明亮地悬在天空的正中间,记得家乡的北斗星是在北边天际的。三千里的明月夜啊,隔开的只是空间的距离,而心里却没有一点距离,连接家乡的思念是千里万里也隔不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