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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青春校园>渭北上门女婿中传>第五十七章 双仁双伤心

第五十七章 双仁双伤心

作品名称:渭北上门女婿中传      作者:海上明月生      发布时间:2018-02-20 16:04:54      字数:3544

  过了几天,母猪奶水不足,12头猪娃挤来拱去,饿得嗷嗷直叫。德仁找张洪亮买了一头奶羊,挤了奶给猪娃喂。
  
  中午,红日高照,天气暖和,德仁抱着猪娃一头一头喂奶,猪娃欢蹦跳跃,吱吱乱叫,德仁顺口说出一首民谣:
  
  猪娃亲,猪娃蛮,
  
  猪娃是我的亲蛋蛋;
  
  我给猪娃喂饭饭,
  
  猪娃给我唱乱弹。
  
  社员上工,从养猪场经过,正好听见了德仁说的民谣,顿时爆发出一片欢笑声。鸳鸯对身旁的秀兰说:秀兰姐,你听,猪娃都成了我哥哥的亲蛋蛋娃了!
  
  秀兰笑道:“你别听你哥瞎嚷嚷,抱着猪娃亲蛋蛋、蛮蛋蛋的,其实在家里,叫他抱红梅哄一会儿都忙得顾不上。”
  
  此后,这首歌谣便传遍了整个村子,无论是老婆婆,还是小娃娃,一见到德仁便好像奉献见面礼似地先大声朗读着这首歌谣:
  
  猪娃亲,猪娃蛮,
  
  猪娃是我的亲蛋蛋;
  
  我给猪娃喂饭饭,
  
  猪娃给我唱乱弹。
  
  然后再追问一句:“德仁,猪娃真的是你的亲蛋蛋吗?”
  
  接着便是一片哈哈哈哈的笑声......
  
  光阴荏苒,转眼到了祭灶。腊月二十三日这天,家家户户都要吃汤面,买灶糖,烙灶饼,祭祀灶爷。人们说:灶糖很黏,黏住灶爷的嘴,上天汇报,便无法张口,说不成坏话。二十三日晚,祭祀完毕,撕去灶爷烧掉,然后再“请”来新的灶爷贴在厨房供奉。灶爷旁边的对联便说明了他的行程和任务:
  
  二十三日去,
  
  初一五更回。
  
  上天言好事,
  
  回宫降吉祥。
  
  横批是:一家之主。
  
  擦黑的时候,鸳鸯悄悄地走进来,手里提着一包灶饼。秀兰正在厨房低头烙灶饼,鸳鸯轻轻地走进去,把灶饼轻轻地倒在案上,转身轻轻地走了出来,却憋不住嗤地一声笑了,秀兰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小手,鸳鸯更前仰后合地笑个不住。
  
  “傻妹子,贼贼鬼鬼的,偷了我啥东西?”
  
  “干姐,你看你案上少了些啥?”
  
  “哎呀,六个灶饼,你留着自个儿吃嘛,我这里也烙着呢!”
  
  “干姐,不一样!我家烙的比你家烙的香,六个灶饼是六种馅儿。”
  
  秀兰一边翻着锅里的灶饼,一边说:“哎呀呀,人家不夸自己夸,妹子啊,你头上戴的刺玫花!”
  
  “干姐,要不咱们比一比!”
  
  “妹子,你倒真的叫上劲了,姐姐和你开一句玩笑嘛!谁不知道你妈妈锅上手艺在咱村是数一数二的。”
  
  “姐姐,我也是和你开玩笑呀!”嘻嘻嘻......
  
  “好了,妹子,我还要烙灶饼,你拿进去叫你干哥尝一尝。”
  
  鸳鸯拿着灶饼走进里屋,德仁正抱着红梅玩耍。
  
  “干哥,尝一尝我妈烙的灶饼。我这就走啦!”
  
  鸳鸯说着转身就要走。德仁说:“妹子,何必这么急着要走,停一会,你干姐就进来了。”
  
  鸳鸯说:“我来看看哥哥,我和姐姐在厨房已经说过话了。哥哥,自从你喂猪以来,辛勤劳累,人都消瘦了。哥哥,你要注意身体呀!妹妹看见你这样,心里难受......”
  鸳鸯说着眼圈湿润了,就在不争气的眼泪快要涌流出来的时候,她转身跑了出去。路过厨房门口,她喊了声:“秀兰姐,我走了!就噔噔噔地走了过去,待秀兰出了厨房看时,鸳鸯已出门去了。”
  
  秀兰进来问道:“鸳鸯怎么走了?你欺负她了?”
  
  德仁说:“看你说的,妹子那么精灵鬼大,谁能欺负她呀?妹子说有事,就走了。”
  
  秀兰笑了笑:“算了算了,咱们来品尝一下鸳鸯送来的灶饼!”
  
  秀兰掰开一个,递给德仁一半,两人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腊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也是个好天气,金灿灿的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窑院里挤满了看热闹的大人和小孩。队里叫了几个杀猪的,于是窑院里接连不断地传来了肥猪凄厉的吱吱的尖叫声,两三个时辰过去,架子上就挂满了一扇扇白光光的猪肉片子。人们在啧啧称赞着,比划着,计算着,议论着:德仁把肥猪喂得真好,膘肥油多肉嫩,一个人能分四斤多肉,是农业社最红火的阴历年了。
  
  德仁既不是吃斋忌口的虔诚的佛教信徒,也不是“闻其声而不忍食其肉”的儒家经典言论的践行者,他只是不愿意融入那个吵吵嚷嚷的杂乱环境中罢了,于是他偷个空子一个人悄悄地往窑背上的麦地里走去。他随意地伸伸胳膊,踢踢腿,拍拍胸部,来几个深呼吸,享受一下田野里新鲜的空气。
  
 “哥哥好清闲啊,好自在啊!”
  
  一声婉转的莺歌燕语,搅散了德仁的清净,他转身一看不是鸳鸯还是谁呀?德仁心慌意乱地说:“鸳鸯,青天大白日的,这样的地方你也敢来?你赶快走吧!”
  
  鸳鸯却嘻嘻地笑了:“哥哥,你睁眼看一看,能不能看见村子?看不见吧?你刚好走进了一个低洼地带,这里看不见外面,外面也看不见这里。”
  
  德仁四周一看,可不,什么都看不见啊!德仁还是胆战心惊地说:“那也不行,鸳鸯,你赶快走吧!人言可畏啊!”
  
  鸳鸯哀求着:“哥哥,你坐下,我只说一句话,我求求你啦!”
  
  德仁看鸳鸯眼圈红了,只好坐了下来:“好好,妹子,有话你快说!”
  
  鸳鸯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德仁,却并不张口......
  
  德仁倒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妹妹,有话请讲!”
  
  鸳鸯依然静静地望着德仁:“哥哥,我只是想看一看你。”
  
  鸳鸯慢慢地站起来,转身徐徐地向前走去,一会儿她的倩影就从德仁的视野里消失了,德仁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翻腾起来......
  猪肉分到了各家各户,猪肉又多又肥又嫩又香,人们吃在口里,记在心里,称赞德仁喂猪的话儿一连说了许多年......
  
  有粮的日子好打发,有肉的日子好滋润。比起附近的一些穷队,他们也算是生活在天堂里了。大年初一,德仁一家子吃得油油肉肉,汤汤水水,好不舒坦。德仁和秀兰说说笑笑,嘻嘻哈哈,好不惬意。
  
  初一晚上沟对岸的村庄有秦腔,听说是周至县剧团唱的《周仁回府》,德仁就决心去看一看。村上的小伙子性急,德仁正端着饭碗吃饭,听见街上有人喊了一声“看戏的快走了”,他撂下饭碗跑出去已经不见了人影。他赶快往前追,追了半里地才赶上他们。
  
  小伙子们有劲儿,走路飞快,穿过了西兰公路,一路跑下陡坡。穿过一条窄窄的没有栏杆的木桥时,德仁想晚上过这桥时可得小心了。他一边想着,一边朝河对岸瞥了一眼,他发现桥右边是一排高大茂密的树木,桥左边却是一片平坦的河滩地。
  
  过了桥,穿过一个村庄时,天就黑了。接着就曲曲折折地爬上一面陡坡,到了塬上,远远的灯火辉煌处传来了昂扬激越的秦腔曲牌。
  
  他们紧走几步到了戏台底下,戏已经开演了。大概由于《周仁回府》全本太长,戏是从《悔路》一折开始演的。前边的故事是说:周仁的恩人哥哥杜文学被奸贼严年陷害流放,严年又逼周仁献出嫂嫂,《悔路》就从这里开始。周仁在回府的路上思想斗争十分激烈,许多表演上的绝技,摇单翅,甩辫子,踢帽子--用脚把放在地上的乌纱帽挑起来轻轻地一扔,便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都在这里一一出现,获得观众热烈的掌声。
  
  周仁回府和妻子商量,妻子一身正气扮作嫂嫂进入严府,刺杀严贼未果而自杀身亡。严年追究下来,周仁和嫂嫂深夜出逃,这便是《夜逃》一折。
  
  锣鼓声震耳欲聋,胡琴声悠扬凄婉,演员的演唱声情并茂,特别是夜逃中路过妻子坟墓时,周仁愤懑填膺,悲痛欲绝,唱出了一段哀怨凄凉的千古绝唱,成为秦腔唱腔的名段:
  
  见嫂嫂直哭得悲哀伤痛,
  
  冷凄凄荒郊外哭妻几声。
  
  怒冲冲骂严年贼太暴横,
  
  偏偏的奉承东卖主求荣;
  
  咕哝哝在严府曾把计定,
  
  眼巴巴我入了贼的牢笼。
  
  闷幽幽回家来说明情景,
  
  气昂昂贤德妻巧计顿生,
  
  急忙忙改行装要把贼哄,
  
  哗啦啦鼓乐响贼把亲迎。
  
  狠切切暗藏着短刀一柄,
  
  弱怯怯无气力大功难成,
  
  痛煞煞没奈何自己刎颈,
  
  血淋淋倒在地严贼胆惊。
  
  一阵阵哭得我悲哀伤痛,
  
  盼哥哥大功成衣锦回京。
  
  周仁的哥哥杜文学平反昭雪,官复原职,载誉归来,路遇周仁,因为听信谗言,误认为妻子被周仁陷害致死,愤怒之下,不容周仁分辩,便棍棒交加,打得周仁遍体鳞伤。周仁此时痛上加痛,怨上加怨,有苦无处说,有怨无处诉,跑到妻子坟茔,跪行跌撞,痛哭流涕,万分悲伤,德仁想到自己的事情,也禁不住伤心哀痛,热泪盈眶。
  
  正在此时,村上的小伙子叫他回家,德仁看戏入迷,顺口说了句“等一下,看完这一折再回”,便继续专心地看下去。
  
  杜文学路遇妻子,才知道事情真相,急忙去找周仁时,周仁已痛哭跌撞得死去活来,几近昏迷。这折《哭墓》被演员表演得伤情凄楚,感人至深,德仁也因此备感伤怀,数次落泪......
  
  戏演完了,德仁回头一看,呀,村上的小伙子全走光了。德仁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出一身冷汗来。他出门仓促,忘记带手电筒了。他连忙顺着来时的路径往回急急地走去,一离开戏台,走下陡坡,四野便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看戏的大多都是本村人,外村的早就回去了。现在,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万籁俱寂,没有一丝声响,他一紧张,连头发丝都一根根竖立起来了......
  
  原来晚上阴天,天上没有一颗星星;时值半夜,地上没有一点灯光;黑暗才会如此疯狂地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事情已然如此,德仁慢慢地镇静下来,他思忖道:我不信鬼,不信邪,不能自己吓自己。现在是冬天,没有毒蛇出没,农村也没有一户人家养狗,深沟荒岭的会不会有野狼呢?倒要考虑考虑。想到这里,他便伸手摸着找到一棵小树,用脚踏住使劲地折呀折呀,终于折断了树干,手里有了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这样他一个人的力量立刻就变成了两个人的力量,胆量也壮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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