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荒唐的游戏

　　走在通往县城的路上，德仁和鸳鸯已经从刚才的尴尬和惊慌中解脱出来，有说有笑，无拘无束。
　　鸳鸯说：“干哥，我是一个幸福的人，也是一个荒唐的人，是一个任性的人，是一个疯狂的人，还是一个十分霸道的人，是一个会演戏的人，其实这一切都是在哥哥你的身上发生的，要是换了别的什么人，这一切都是不可能存在的。”
　　
　　德仁笑了：“妹子，刚才你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我......”
　　鸳鸯羞涩得满面绯红：“哥哥，你一进屋把我也吓坏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会......没想到你扭头就跑出去了。”
　　德仁说：“妹子，像这样的荒唐游戏，以后不敢再玩了！”
　　
　　鸳鸯抿嘴笑了：“哥哥，你不是说你爱占便宜吗？今天就让你便宜占个够。以后嘛，恐怕永远也不会让你占便宜了。”
　　德仁一脸严肃的：“我，我绝对不能占女孩便宜，安平村小学蹲监狱的某某某就是我的反面教员。”
　　鸳鸯不好意思的：“我只是让你看一看，玩一玩，开开眼界，谁让你来真格的呢。”
　　他们走的是小路，前面、后边都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影，现在正好走进沟底，趁着刚才游戏的余热，两人不约而同地搂抱在一起，热烈地亲吻着......
　　
　　他们继续走路，一时之间，两人都心跳脸热，无话可说。
　　
　　德仁在想：我怎么啦？在鸳鸯面前，我完全失去了自控的能力。与其说是鸳鸯勾引自己，还不如说是鸳鸯吸引自己，长期这样下去，必然会酿成一场悲剧。我必须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先解脱自己，然后才能解脱鸳鸯。古今中外多少人物被情所累，被情所苦，悔恨终生，我不能再走他们的老路。我要对得起秀兰，对得起鸳鸯，对得起鸳鸯的父母。
　　
　　鸳鸯也在想：我怎么啦？爱恋德仁哥爱到发疯的程度，甚至不择手段去逼迫人家，就连脱光衣服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也能干得出来，究竟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一个空空洞洞的爱情？在德仁哥面前，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大胆，这样勇敢，这样霸道？做出和自己性格完全相反的举动来呢？突然之间发生的事情，自己真的说不清楚了......鸳鸯啊鸳鸯，既然你的心愿已经实现，既然你承诺今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什么走到沟里又和德仁哥搂在一起亲亲热热难解难分了呢？唉，德仁哥啊德仁哥，你一开始还在严格地控制着自己，约束着自己，可现在也被我勾引得心猿意马，难以自持了。德仁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秀兰姐！
　　
　　德仁在反省自己，鸳鸯也在反省自己，从长时间的沉默里，从严肃而又痛苦的表情里，双方似乎都猜到了对方的心思。鸳鸯伸出手来，德仁伸出手来，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鸳鸯说：“德仁哥，我们还是做好同志、好朋友吧！我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现在，鸳鸯和德仁无拘无束，有说有笑，到了县城。鸳鸯用粮票买了一包蛋糕，这在当时已经算是高档食品了。七毛钱一包的饼干是大众礼品，她没有买，一来嫌寒碜，二来也不适合病人吃啊。走进病房，红梅已经清醒过来，还在挂着吊针，看见德仁和鸳鸯进来，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秀兰、秀兰爹和鸳鸯打着招呼，秀兰说：“妹子，红梅只是一点小病，还劳动你来看望她。”
　　
　　鸳鸯说：“看干姐说的，我是红梅姨妈，我咋能不看娃娃呢！”
　　
　　鸳鸯打开盒子，取出一块蛋糕，递到红梅嘴边，红梅慢慢地咬了一口，仍然显得十分乏困。鸳鸯说：“红梅乖乖，你发烧住院，姨妈不知道，今天知道了，就来看你。这蛋糕好消化，你吃，吃完了，姨妈再给你买。”
　　
　　这一切，秀兰看在眼里，非常感动，她和鸳鸯之间的距离也拉近了许多。
　　
　　说了几句闲话，到了午饭时分，德仁拿碗去医院灶上买了两碗面条，让秀兰和秀兰爹吃了。鸳鸯说：“秀兰姐，我们回去吃饭，下午还要干活呢！”
　　
　　德仁和鸳鸯走出病房，德仁忍不住笑了：“鸳鸯，在病房里我没机会说话，你秀兰姐张了张嘴也没说上话，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走的时候，你对你秀兰姐说“我们回去吃饭”，好像咱俩成了一家人，你秀兰姐倒成了外人了。我们回去吃饭，是到你家吃还是到我家吃呀？”
　　
　　几句话说得鸳鸯满脸绯红，更显娇羞妩媚：“哎呀呀，德仁哥，咱们是兄妹嘛！我都没有把我看成外人，你倒把我看成外人了。”
　　
　　“我这是说笑嘛，妹妹别多心！”
　　
　　“我也是说笑嘛！有多的啥心哩！德仁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鸳鸯，我可不敢再看你的秘密，听你的秘密了。”
　　
　　鸳鸯红了脸，在德仁的手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叫你再揭我的短！妹子我都想改邪归正呢，你倒轻狂耍贱、揭我的伤疤哩！”
　　
　　几句话说得德仁羞愧难当，同时也为鸳鸯的醒悟而高兴。
　　
　　鸳鸯说：“我先说第一个秘密，今天我请客，咱们去食堂吃一顿。”
　　
　　德仁惊喜之极，他还没在县上食堂吃过饭呢。也从未想过，会有谁请他吃饭。没想到，第一个请他吃饭的人竟然是鸳鸯。
　　
　　县上一共只有三家食堂，比较像样子的数服务楼了。鸳鸯正是把德仁领进服务楼的，走进食堂，鸳鸯招呼德仁坐下：“哥哥，今天你是客人，我是主人，我给咱点菜买饭，你什么都不用管。”
　　
　　德仁把鸳鸯叫到跟前低声说：“别破费了，买两碗面条吃吃行啦！”
　　
　　鸳鸯拍拍德仁的肩膀：“哥哥，你乖乖地坐下，一切听我安排！”
　　
　　德仁只好悄悄地坐下来。鸳鸯走过去，交钱，开票，到卖饭窗口开票，炒菜的厨师探头一看，指指德仁悄悄地问鸳鸯：“你们是一块的？”
　　
　　鸳鸯不知究竟，害怕人家看出了什么秘密，就说：“他是我哥。”
　　
　　一会儿，菜炒好了，格外的香，格外的多，格外的好。鸳鸯端着一盘菜，太满了，太烫了，走起来小心翼翼的，德仁赶快跑过去接住盘子端来放在桌上，他又走到窗口端菜、端饭，一抬头厨师原来是玉娥她爹，德仁叫了声“叔”，玉娥爹笑了笑。
　　
　　两人坐下来。德仁一看，一盘回锅肉，满满登登的，全是肉片，一盘木须肉，也是满满的。德仁说：“呵，全成肉了。”
　　
　　鸳鸯说：“哥哥瘦，给你补充些营养。干哥，那厨师认识你？”
　　
　　“他是自强媳妇她爹，你秀兰姐是自强的媒人，人家看面情，肉打的多呗！”
　　
　　正说着，一个女服务员端来一壶酒，拿了两个酒杯说：“师傅让送来的。”
　　
　　德仁朝卖饭窗口望去，玉娥爹正探着身子朝他看着，德仁便向他笑着招招手。
　　
　　德仁给两个酒杯斟满了酒，推给鸳鸯一杯，自己先端起酒杯笑着说：“妹妹，哥哥还得再和你说一句最后的玩笑话，你也别当真了。你叫我说，我就说，你不叫我说，我就不说。”
　　
　　鸳鸯的心咚咚地跳着：“干哥何必拐弯抹角？你还会说出多么难听的话吗！你说吧！”
　　
　　未曾开言，德仁先涨红了脸：“妹子，咱们喝一喝交杯酒，今天的游戏就算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德仁也说不清，此时此刻，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玩笑话，话说出口就后悔了。
　　
　　两朵红云立即飞上了鸳鸯的双颊，她心潮翻浪，热泪盈眶，默默无语，端起酒杯和德仁手中的酒杯“咚”地就碰在了一起，德仁连忙说道：“鸳鸯，不会喝酒就抿一点，这只是个意思......”
　　
　　谁知道鸳鸯却动情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呛得她直咳嗽......
　　
　　德仁后悔得直跺脚，事情已经过去，自己为什么又开这样的玩笑，弄得平静的水面上重起波澜。看着鸳鸯感情冲动的样子，德仁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拿起筷子叫鸳鸯吃口菜压压酒，鸳鸯也就听话地夹了个肉片放进嘴里......
　　
　　德仁说：“鸳鸯，都怪我，开这玩笑，刺痛了你的伤口。这白酒，酒劲猛烈，你喝一杯已经超过酒量了，千万不能再喝了。我也只能喝一杯，咱们吃菜吧！”
　　
　　鸳鸯说：“哥哥，妹妹不怪你。既是游戏，既是玩笑，就难免荒唐，今天以内，我要把我的游戏游戏到底，我要把我的玩笑玩笑到完，这就是我请你到这儿吃饭的原因。喝交杯酒也应该在游戏范围之内，所以我不怪哥哥，还要感谢你的提醒呢！从明天起，我就成一个新的鸳鸯，你就成一个新的德仁，忘记过去的一切，我们重新开始，谁也不许再提过去！”
　　
　　德仁兴奋地说：“好，真是我的好妹子！不过，现在，你确实不敢再喝酒了。把你喝醉了，你爸你妈恨死我了，在村上影响也不好，搞坏了你的名誉，搞坏了我的名誉，咱们今后都不好做人了！”
　　
　　鸳鸯从来没有喝过酒，刚才一冲动喝了一杯酒，现在已经略有酒意，听德仁这样一说，也表示同意：“好好好，听哥哥的。交杯酒就算喝过了。咱们吃菜吧！”
　　
　　他们确实也饿极了，就痛痛快快地吃起来。吃完饭，德仁过去和玉娥爹打个招呼，就和鸳鸯走出了服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