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绣朵并蒂莲

　　鸳鸯一首《在那遥远的地方》唱完，她已是热泪盈眶了。她为自己的初恋而歌唱－－虽然那仅仅是一个单相思，她为教会自己这首歌曲的人而歌唱，她为那夜柔情的月光而歌唱，她为藏匿在心中的梦幻而歌唱。歌唱完毕，她反而一袭薄纱，身轻似燕了。
　　
　　鸳鸯的动情，也激起了德仁心中的热情，但是他现在只能对自己的感情进行冷缩的处理，不让它有一丝一毫的表现机会，这样他既能对得起鸳鸯，也能够对得起秀兰了。
　　
　　鸳鸯的激情，也感染了秀兰，她为自己已经拥有的爱情而激动，而幸福。但是，她还不能完全理解鸳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她究竟在想什么？鸳鸯唱完，秀兰首先拍起手来，德仁也就跟着拍起手来，秀兰捉住红梅的双手也一下一下地拍起来：“红梅，你羞羞阿姨，你鸳鸯阿姨想女婿了，想得都哭了。”
　　
　　秀兰一句话说到了鸳鸯的痛处，她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鸳鸯连忙背过身子，让泪水扑簌簌地落在地上，她掏出手绢擦拭着泪水，掩饰地说道：“这首歌太感动人了，听说王洛宾就是含着眼泪写完这首歌曲的。”
　　
　　秀兰说：“妹子，别难过，干姐一定给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女婿！”
　　
　　“干姐，取笑了！”
　　
　　秀兰说：“妹子，这是真的，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秀兰去做饭，鸳鸯缝衣服，德仁哄孩子，大家的感情渐趋平静。后来，红梅睡着了，德仁把她放在炕上，盖上薄被子。
　　
　　鸳鸯专心地缝着衣服，一针针，一线线，都融进了她的深情厚谊。她在努力地想象着自己的心上人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时愉悦的心情。这是一种海水般深沉的蓝色，－－她真佩服秀兰姐挑选衣料的眼力，他穿上这件罩衣那会是怎么一个辽阔的海洋，她愿意变成一只灵巧的小帆船，投入他温暖的怀抱里，摇啊摇啊摇啊......想着想着，她羞涩地笑了，这毕竟是一个藏在少女心底的秘密。
　　
　　罩衣总算缝起来了，可是她的一腔深情还是无法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突然，她灵机一动，何不用蓝线在罩衣胸部绣上两个鸳鸯呢？不行不行，这样还不把秀兰姐气死，嘻嘻......
　　
　　德仁正坐在房间外面看鲁迅小说，看到阿Ｑ偷萝卜那段描写时忍俊不禁，嘻嘻地笑起来，同时房间里边也传出嘻嘻的笑声。德仁问道：“鸳鸯，我看鲁迅小说有意思，忍不住笑了；你一个人缝衣服，有啥可笑的呢？”
　　
　　鸳鸯红了脸说：“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德仁说：“不愿意说就算了，你继续缝你的衣服，我继续看我的小说好了。”
　　
　　于是，鸳鸯在罩衣的胸部绣上了一高一低两朵小小的莲花，总算把自己的一腔真情表露出来了。她端详了一会儿，那朵比较大的是心上人，那朵紧紧偎依着心上人的小花是自己，看着看着，她又嘻嘻地笑了......
　　
　　德仁忍不住问道：“鸳鸯，刚才发笑是秘密，现在发笑为那般？”
　　
　　鸳鸯答道：“德仁哥，刚才发笑没法说，现在发笑你自己看。”
　　
　　鸳鸯把罩衣递给德仁，德仁翻来看去没有发现什么：“鸳鸯，没有什么叫人发笑的东西啊！”
　　
　　鸳鸯索性明说了：“你在左边胸部仔细看看。”
　　
　　德仁不看便罢，一看脸色大变：“哎呀，鸳鸯，你闯祸了！你绣这并蒂莲是什么意思啊？”
　　
　　鸳鸯冷静地说：“代表干哥和干姐呀，相亲相爱，美满幸福！”
　　正在这时，秀兰端着托盘走进来，顺手放在过道的小饭桌上：“呦，干哥哥和干妹妹又在争论啥问题呢？”
　　
　　鸳鸯说：“干哥犟得很，罩衣缝好了，叫他试一试，他就是不试，要等干姐来了才试哩！”
　　
　　秀兰高兴地说：“好啊，心里有我好啊！咱们先吃饭吧，吃了饭慢慢地试衣服。”
　　
　　三个人围着饭桌坐下来，一人一碗臊子面，香气扑鼻，酸味可口，面条又长又筋，吃得鸳鸯赞不绝口：“秀兰姐的臊子面做的就是入味，你调的这个汤嘛真叫绝了！干姐姐，你给我介绍一下经验嘛！”
　　
　　秀兰笑着说：“你家里有你妈做饭，要你操的什么心？你学习经验，恐怕是为你以后过小日子做打算吧！”
　　
　　鸳鸯脸一红：“看干姐说的，我在家里经常帮着我妈做饭呢！”
　　
　　看看，我把我干妹子冤枉了。来来，咱们每人再吃一碗，我慢慢地介绍经验。今天，就咱们几个人吃饭，把汤里面的菜吃净，把汤倒在泔水里算啦。按照老风俗吃汤面，吃了面条，把剩下的汤再倒进大汤锅里，太不卫生了。
　　
　　鸳鸯说：“好好，这种旧风俗早就应该改变了。”
　　
　　于是，鸳鸯和秀兰端着汤碗去了厨房。秀兰说：“你看，叫你干哥端碗就行了，小心把你的新衣服弄脏了。”
　　
　　“干姐，不要紧，小心点就行了。”
　　
　　于是，又端了三碗汤面条，大家津津有味地吃着。秀兰这才谈起了经验：“其实，调汤也没有啥经验，不过是五味俱全罢了。油盐酱醋，一应俱全，哪一样也不能太多，哪一样也不能太少，可咱们这是酸汤面，醋自然要多放一点了。”
　　
　　吃了饭，德仁给秀兰爹端了两碗汤面条，道路泥泞难走，他不用回家吃饭了。
　　
　　洗涮完毕，终于到了试新衣的时候。德仁先穿上一件薄棉袄，再套上新罩衣，不大不小，不长不短，平平展展，十分可体。海蓝海蓝的颜色，使德仁年轻了好几岁。特别是胸前那两朵莲花，侧面看去，莹莹闪光，在鸳鸯的心中荡起了阵阵涟漪。德仁提心吊胆，怕秀兰发现了，又要追究责任。可是，秀兰只是看看罩衣合体不合体，平整不平整，针脚细不细，看之一毕，对鸳鸯的针线活儿赞不绝口。由于屋里光线暗，加上罩衣是蓝色，莲花也是蓝色，而且莲花又很小很小，所以秀兰一时也没有发现。
　　
　　红梅醒来了，鸳鸯也要走了，鸳鸯抱起红梅亲了又亲：“阿姨走了，过上些天，再来看我红梅。”
　　
　　秀兰给红梅吃奶，鸳鸯拿着雨伞走出房门，秀兰喊道：“妹子，别急，叫你干哥送送你！”
　　
　　德仁脱掉罩衣、棉袄去送鸳鸯。鸳鸯撑开雨伞，走到院子里，等到绕过厨房，鸳鸯格格地笑了，她为自己实现了一桩心愿而高兴。德仁说：“你个调皮鬼，可给我惹麻烦了！”
　　到了门楼下面，鸳鸯放下雨伞，悄悄地对德仁说：“过去，咱们是同志关系，显得很拘束；现在咱们成了亲戚关系，哥哥和妹妹的关系，就不必太拘束了。德仁哥，你低低头，我说话声音大，小心干姐听见了。”
　　
　　德仁笑了：“这里离上房很远，中间又隔着厨房，听不见也看不见，有啥话你就说吧！”
　　
　　鸳鸯撒娇的：“干哥，你就低低头嘛！”
　　
　　德仁只好弯了弯腰，鸳鸯扑过去搂紧了德仁，把一个小巧的嘴巴对着德仁的嘴唇就毫无顾忌地热吻起来。德仁一时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任凭鸳鸯发泄一下感情。鸳鸯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又任性地说：“德仁哥，干哥，哥哥，亲哥哥，你现在是我亲哥哥了，你别那么冷冰冰的好不好？你就主动地把妹妹亲一亲嘛！哥哥亲妹妹，顺理成章，天经地义，没啥不对的，没啥不好的，哥哥，我求求你啦！”
　　
　　鸳鸯紧紧地搂住德仁不放，又啰啰嗦嗦地苦苦哀求，德仁怕秀兰出来看见了，只好敷衍了事地在鸳鸯的脸蛋上轻轻地亲了一下。鸳鸯还是不依不饶：“哥哥，你这是应付差事嘛！你要和我一样，要有感情，要亲嘴唇，要亲十下！”
　　
　　德仁怕耽误得时间太长了，真的会引起秀兰的怀疑，便按照鸳鸯的要求，捧着她粉嫩发烫的脸庞，对准她小巧温润的嘴唇，亲吻起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起先，德仁是被动的，后来竟然投入进去了，面对着这样美丽温柔的妹妹，面对着鸳鸯含情脉脉的双眸，他动情地热吻着，早就超过了规定的十下任务，后来四片嘴唇竟然沾在一起分不开了．．．．．．
　　
　　鸳鸯轻声细语地：“哥哥，说句真心话，你究竟爱不爱妹妹？”
　　
　　德仁俏皮地回答着：“爱呀，就像哥哥爱妹妹那样爱妹妹。”
　　
　　鸳鸯说：“撇开兄妹关系不谈，你要是不爱我，为什么紧紧地搂着我亲嘴，又热烈，又动情呀！”
　　
　　德仁真诚地说：“别说“爱”字。我是一个男人，你是一个漂亮姑娘，我不过是趁这机会占占便宜罢了！鸳鸯，哥哥不是一个高尚的人，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一个自私的人，你不必对我太痴情了！再说，你秀兰姐认下你这干妹子可真是引狼入室啊！”
　　
　　鸳鸯格格地笑了。正当鸳鸯缠缠绵绵、难分难舍的时候，德仁突然说：“里边院子有声响，你干姐可能出来了，鸳鸯，你快走吧！”
　　
　　于是，德仁拉开大门，和鸳鸯一块出去，顺手闭上头门，跟鸳鸯一路向前走去，德仁说：“我顺便到西头去把我爹的饭碗端回去，这样你干姐就不会怀疑我了。”
　　
　　鸳鸯说：“干哥原来是个大机灵鬼啊！”
　　
　　德仁端着两个碗回去，秀兰正在厨房洗涮：“干啥去了？这么长时间？把客人送到她家里啦？”
　　
　　德仁说：“我去把爹吃了的饭碗端回来，在那儿说了几句闲话。”
　　
　　这件事情就这么掩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