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悠悠姐妹情

　　红梅醒来了，秀兰让她尿了，给她喂奶，她咕咕地吃得十分香甜。红梅吃饱了，望着德仁“爸爸”“爸爸”地喊着，秀兰把红梅递到德仁怀里，红梅却挣扎着要下地去，秀兰说：“快，你女儿要学走路啦！”
　　
　　德仁于是给红梅穿鞋子，红梅两只脚胡乱蹬着穿不上，秀兰就笑了：“你呀，只会务棉花，只会唱歌，给娃连个鞋子都穿不上！”
　　
　　鸳鸯过来，麻利地给红梅穿上鞋子，扣好带儿，德仁这才把红梅放下地，拎着她的两只手，她便一步一步兴高采烈地走起来。
　　
　　鸳鸯笑着说：“红梅才多大呀，就会走路了。”
　　
　　秀兰怕德仁搭上话，就抢着说：“八个多月了......”
　　
　　过了一会儿，秀兰看德仁拎着红梅学走路，鸳鸯在仔细地观察着裁剪的衣服，就说：“妹子，你先把罩衣大针脚联起来，叫你干哥试一试，哪儿不合适，修改一下再缝。哎哎，娃她爸，你操心哄娃，别管人家缝衣服的事情！”
　　
　　德仁拉长了声音回答：“知道了！”
　　
　　秀兰说：“你们各干各的事，我给咱做饭去。”
　　
　　秀兰走进厨房，还不放心，又急急地返回屋里，一看，德仁和鸳鸯各人干着各人的事，这才放心地去了厨房。
　　
　　鸳鸯奇怪地问道：“德仁哥，我干姐这是怎么啦？”
　　
　　德仁淡淡地说：“不放心呗。”
　　
　　鸳鸯佯装不懂地问着：“不放心啥呀？”
　　
　　德仁说：“我也不知道。你长得太漂亮了，她就不放心了......”
　　
　　鸳鸯“啊”地一声，原来是针刺了手指。德仁急忙抱起红梅过来看时，鸳鸯的中指上已渗出血珠，德仁说：“我给你擦一擦，做活小心点！”
　　
　　鸳鸯却忘情地抓住了德仁的手：“给你缝衣服，就是再刺几针，我也心甘情愿！”
　　
　　德仁心惊胆战地连忙取开鸳鸯的手，鸳鸯却把他的手抓得更紧了，德仁只好说道：“鸳鸯，要是这样的话，我也不要你缝衣服了！”
　　
　　鸳鸯这才慢慢地松开了手。德仁说：“鸳鸯，我和你永远都是好朋友，可是我们永远都要保持一定的距离。特别是今天，你不要和我太亲近，也不要和我多说话，免得你干姐疑心生闷气，弄得大家都不好看。你答应我，好吗？”
　　
　　鸳鸯默默地点了点头，便低头继续缝衣服。德仁看鸳鸯平静下来，就抱着红梅去了厨房。秀兰正在烙油饼，红梅一见就“妈妈”、“妈妈”地喊着要她抱，秀兰把油手一伸：“油，油！仁仁，我正忙着，你不哄娃、陪客人，跑到这儿乱啥呀！”
　　
　　德仁抱着红梅又回到屋里。鸳鸯嘻嘻地笑了：“德仁哥，碰钉子了吧？你不好好在这儿陪我，跑出去干啥呀？”
　　
　　德仁笑着说：“都怪你，调皮的干妹子！”
　　
　　鸳鸯拍拍凳子说：“德仁哥，你坐下吧，难得有这个机会，陪我说说话儿！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跑来跑去的，反而显得做贼心虚了。”
　　
　　德仁笑了：“鸳鸯真是伶牙俐齿！好好，我坐下。”
　　
　　鸳鸯说：“德仁哥，你猜猜，秀兰姐为什么叫我给你缝衣服？”
　　
　　德仁说：“她太忙，顾不上做，才请你帮忙呀！”
　　
　　鸳鸯笑了：“德仁哥，你是知识分子，你却不懂得女人的心。在农村，从来都是女人给丈夫缝衣服，秀兰姐让我给你缝衣服，就是要试探我。”
　　
　　德仁倒感兴趣了：“怎么个试探法呀？”
　　
　　“我要是给你缝了，就说明我对你有感情。我要是不愿意给你缝呢？更说明我对你有感情了。”
　　
　　“此话怎讲？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你想一想，要是我拒绝了，不正说明我做贼心虚吗？一个女孩子咋能想得那么多呢？秀兰姐反而要怀疑了。我干干脆脆地答应了，不正说明我肚里没冷病，不怕吃西瓜吗？秀兰姐心眼儿多，上次你们结婚时我送了一幅鸳鸯苫巾，她的脸色就不大好看。”
　　
　　“其实，你秀兰姐并没有啥想法。机灵鬼，你考虑得太多了！”
　　
　　正在这时，秀兰端着托盘进来了，顺便放在过道的小饭桌上：“哎呀，你们说啥呢，说得这么热火？你看，红梅睡着了，也不放下。”
　　
　　鸳鸯收起罩衣，德仁轻轻地把红梅放在炕上，盖上被子。
　　
　　鸳鸯笑着说：“秀兰姐，是这么回事儿？我把罩衣联好了，叫德仁哥试一试，德仁哥说等秀兰姐来了再试，我说你先试一试，我看合适不合适，秀兰姐来了可以再试嘛，德仁哥说与其试了脱，脱了再试，还不如等你秀兰姐来了试上一次就行了......”
　　
　　秀兰听得笑了：“什么德仁哥、秀兰姐的，说了一大堆，把我都听糊涂了。好了，来吃饭吧，吃了饭再慢慢地试衣服！”
　　
　　德仁真佩服鸳鸯编故事的本领，把秀兰的问题回答得天衣无缝。
　　
　　三个人坐下来吃饭，鸳鸯笑着说：“油饼荷包蛋，秀兰姐真的把我当客人待呢！”
　　
　　秀兰也笑了：“干妹子，你就是客人嘛，而且是稀客。”
　　
　　“那我以后就常来走走，干姐可要给我吃饭啊！”
　　
　　“看妹子说的，还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去？”
　　
　　鸳鸯夹起一片油饼吃着：“姐姐烙的可真是千层饼啊！擀得多薄，吃着又酥又香，你这是咋么做的呀？”
　　
　　“妹子又取笑干姐了。你心灵手巧，你妈、你姑锅上手艺都是出了名的，还用问我吗？”
　　
　　“姐姐不肯说，我就猜一猜吧。姐姐烫的面，里边和了点生面，吃着才这样酥。烫面太多，发粘；生面太多，发硬。咋样比例搭配才合适，姐姐还对我保密吗？”
　　
　　秀兰乐了：“看妹子说得神秘的，我不过随手做做就是了，哪里有什么严格的搭配比例？”
　　
　　鸳鸯说：“姐姐这是老手旧胳膊，提起就摸着；你这是熟练技巧，一手绝活啊！”
　　
　　秀兰没话可说了，只是嘻嘻地笑着。德仁默默地听着，不发言，不插话，不表态，不惹麻烦。
　　
　　鸳鸯朝三碗荷包蛋一看，提意见了：“干姐，你和干哥碗里只有一个鸡蛋，我碗里却有两个鸡蛋，干哥人瘦，这个给干哥吃吧！”
　　
　　鸳鸯边说边夹起一个鸡蛋放在德仁的碗里，等到德仁和秀兰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吃了饭，德仁试衣服。这罩衣是鸳鸯粗针大线联起来的，没有上领，所以试衣的时候要小心翼翼。罩衣是套棉袄的，所以德仁先穿上一件薄棉衣，秀兰帮他套上罩衣，轻轻地把衣服抻平，让他转了一个圈儿，她和鸳鸯前前后后地挑拣毛病。
　　
　　鸳鸯说：“这衣服的前摆有点上翘，说明衣服后背应该往上提升一点。”
　　
　　鸳鸯边说边伸手把德仁罩衣的后背往上轻轻地提了提，果然前摆平整了许多。
　　
　　秀兰说：“还没上领，上了领可能会好一点。秀兰便拿来领子绕着德仁的脖子试了试。”
　　
　　鸳鸯说：“干哥的背部稍微有点驼，这衣服还得修改一下就合适了。”
　　
　　秀兰说：“那就看妹妹的手艺了。”
　　
　　秀兰帮着德仁慢慢地脱下罩衣，交给鸳鸯修改。修改好了，鸳鸯就趴着缝起来。
　　
　　红梅醒来了，又哭又闹，秀兰抱起红梅：“你看，拉个孩子，啥也做不成！”
　　
　　红梅吃饱了奶，又“爸爸”、“爸爸”地喊着，德仁接过孩子。秀兰说：吃饱了，不认娘了，你爸爸成了红人啦！鸳鸯，我给咱和面去，中午吃臊子面。
　　
　　鸳鸯低着头缝衣服，随口说道：“干姐，别麻烦了，家常便饭，随便做点啥吃吃就行了。都是自己人么，还讲究啥呢！”
　　
　　德仁说：“别说了，你干姐早就到厨房去了。鸳鸯，我今天才发现，你很会说话，很会编故事。”
　　
　　鸳鸯笑了：“还不是为了缓解矛盾嘛！”
　　
　　德仁严肃地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只要你摆正心态，啥事情都没有了，啥矛盾也没有了。”
　　
　　鸳鸯心事重重地说：“你说得倒轻省。可人和人相处，经常在一起的，早就淡漠了；相遇时间不长的，却深深地刻在心底了。人是一个有感情的动物啊！”
　　
　　德仁看鸳鸯这样痴情，一时也无话可说，便默默地拎着红梅的两只手在屋里学走路。
　　
　　这时，秀兰进来了，看见鸳鸯和德仁各人干着各人的事情，放心地笑了：“鸳鸯，今天光线不好，来，让眼睛休息休息！”
　　
　　鸳鸯停下针线活，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在过道里来回走动了几步。红梅一看有人陪她走路，高兴得直喊叫，步子也跨得更大了。
　　
　　红梅看见了秀兰，就“妈妈”、“妈妈”地喊着，秀兰抱起红梅指着鸳鸯叫她喊“阿姨”，红梅便“啊啊”地叫着。
　　
　　鸳鸯笑了：“红梅真行，两个字会叫一半啦！”
　　
　　鸳鸯顺手抱过红梅：“红梅，乖孩子，阿姨教你叫“阿姨”。你说，阿，阿！”
　　
　　红梅喊着：“阿，阿！”
　　
　　“你再喊，姨，姨！”
　　
　　红梅喊着：“姨，姨！”
　　
　　“好！红梅现在喊，阿姨，阿姨！”
　　
　　红梅喊着：“阿阿......”
　　
　　秀兰乐了：“妹妹的教学方法很好，就是着急了点。”
　　
　　德仁也笑了，他觉得鸳鸯的聪明才智一下子就显露出来了。
　　
　　鸳鸯说：“我这是跟德仁哥学的，德仁哥教我们唱歌的时候，就是分段教唱的。”
　　
　　秀兰说：“你说唱歌，我倒想起来了。红梅过满月，有唱戏的，有唱歌的，你没有来，今天补上，就唱一首歌儿吧！”
　　
　　鸳鸯笑了：“干姐家里，就有一个现成的歌唱家呀！”
　　
　　我不听他唱，我就要听干妹子唱啊！
　　
　　鸳鸯一想，唱吧，自己正想把憋在心里的一腔感情发泄出来，也好让德仁哥感受感受：“好吧，我想唱一首民歌......”
　　秀兰说：“别急，你最好别唱干哥哥叫干妹子、干妹子叫干哥哥的民歌呀！”
　　
　　鸳鸯佯装不知的：“为啥呀？”
　　
　　我不喜欢干哥哥和干妹子瞅对象。
　　
　　可是我干哥和干姐已经结了婚，还生了这么漂亮的女儿，你还担心什么呢？
　　
　　我......反正我不要你唱这种歌儿。
　　
　　鸳鸯笑了：“秀兰姐，我和你开玩笑呢！我给咱唱一首青海民歌吧！”
　　
　　于是，鸳鸯就放开歌喉，饱含感情地唱起来：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