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风雨起哭声
作品名称:渭北上门女婿中传 作者:海上明月生 发布时间:2018-02-20 13:32:09 字数:3193
阴雨连绵,中雨、小雨,小雨、中雨,中间还夹杂着大雨作为点缀。
自从队里发生新窑坍塌、吉祥惨死的事件以后,张洪亮的锐气挫折了一半。吉祥媳妇虽然没有直接追究吉祥的死因,可是她穿白戴孝跑到张洪亮家里哭哭啼啼,哭诉自己家穷,没钱安埋吉祥,何况吉祥的父亲年事已高,还没有准备棺板老衣......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被张洪亮媳妇赶了出来,并且关了头门。吉祥媳妇坐在门口继续哭泣着,弄得一身泥巴,一脸泪水,被别的妇女劝说回去了。
张洪亮也觉得队里推脱不掉责任,立即召开队委会,大家都同意对吉祥家进行补助:伐倒村前队里的一棵大泡桐树,连夜加班解板、做棺材;用队里的布票扯上二丈白布、二丈黑布,从库房称上四斤棉花,派人给吉祥赶做寿衣;补助小麦200斤,人民币200元,安葬待客用;在坟地撑起帆布,派人连夜打墓。一切安排停当,张洪亮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样子,吉祥真是为队里死了的呀!
三天之后,冒着瓢泼大雨,吉祥的棺材起丧了,队里安排了16名社员轮换抬材,全是精壮劳力,德仁、自强自然也在其中。自强有意和德仁结帮轮换,自己可以多抬一会儿,让德仁少出点力。其他的男社员拿着铁锨跟在最后面,以便填墓圆坟。
吉祥的四个孩子披麻戴孝在前面扯着长长的白纤布,长子头顶灰盆,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就摔碎灰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痛哭起来。吉祥媳妇和一些下辈穿白戴孝,跟在棺材后面,也放声嚎啕大哭。于是哭啼声和着风雨声响成一片,身上淋着雨水,脚下踩着泥水,人们在艰难地行进着......
特别是抬棺材的,更为艰难。虽然自强愿意多抬一会儿,德仁也不能多劳累人家,特别在雨大路滑的情况下,每迈进一步都非常吃力。肩膀上压着百斤重量,脚底下泥水光滑,难以举步。德仁头戴一顶旧草帽,只能护住头部,身上全都湿透了,抬材产生的一点热量,很快地就被雨水冲刷走了。
走上一段路,棺材还要停下来,孝子们烧纸磕头。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走了一个钟头,终于到了墓地。墓地在一片玉米地里,这是吉祥家的老坟。本来,按老规矩,要抬着棺材绕墓地转三圈,才能停放下来。可是现在,一来墓地周围全是结着棒棒的玉米,不宜踩踏;二来雨大泥泞,抬着棺材不容易转圈,所以,今天就把这个过程免去了。
棺材停放下来了,哭声也停止了,雨声还没有停。人们把两根粗绳,从棺材下面穿过去,然后拽着绳索把棺材放进挖好了的一丈多深的墓道里。这时一个叫福庆的壮实小伙子踩着脚窝下去,只见他坐在地上,双脚蹬着土壁,背靠着棺材尾部,使劲地把棺材往寝室里推,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棺材才进去了一半。他站起来,用肩膀扛住棺材吃力地往窑里推着,棺材又进去了一点。原来,这种寝室就是一个小的窑洞,安放一具棺材以外,周围还有一些空隙,便于人们进去摆正棺材,便于孝子进去擦拭棺木。
这时候,一个叫来寿的壮年人下去帮忙。来寿和福庆都是打墓人,墓道和寝室挖得是否合乎标准,现在就是检验的时候了。来寿坐在地上,双脚蹬住土壁,福庆也坐在地上,脊背靠着来寿的脊背,双脚蹬住棺材的尾部,来寿喊了声“一二三”,便使劲地蹬腿,福庆也跟着号子一齐使劲地蹬腿,棺材又进去了一些。他们拿着小镢锄钻进窑里捣鼓了一会,又钻出来,两人扛住棺材一齐用力往里推,随着嗨嗨的喊声,终于把棺材全部推进窑里。
来寿和福庆在下面招手,叫孝子下去擦拭棺材。张洪亮一看,人们都在冷风中淋着雨,孝子又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爬上爬下也不方便,便焦急地摆了摆手说:“算啦,不要那么多穷讲究了!你们快封窑门吧!”
于是,人们把油布苫着的干土坯一块一块地溜下去,他俩很快地就把窑门封堵严实了。福庆和来寿经过三天三夜的劳累,总算挖好了墓穴,又把吉祥的棺木稳稳当当地安放在寝室里,现在他们长长地吁了口气,打算踩着脚窝上来了......
铲土填墓的社员等不及了,呼啦一下都拥到墓道边上。一个社员在上面开着玩笑:“快上来,我铲土啦!再不上来,干脆把你们埋在里面算啦。”
别、别......下边的福庆、来寿几个“别”字还未说出口来,只听见窋通一声巨响,墓道旁边的土崖垮塌下去,把一个八、九尺长、一丈来深的墓道填得严严实实,把福庆、来寿掩埋在墓道里面......
现场一片死寂,人们全都吓呆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张洪亮的头脑也嗡嗡直响,随后便是发疯似地大吼: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快铲土救人!
于是人们挥动铁锨,拼命地往外铲土......
德仁也惊呆了,他没想到惨剧会连连发生。黄土地啊黄土地,你是那样肥沃深厚,自古到今,世世代代,养育了多少勤劳善良的渭北人民。可是,想不到啊,你也会像魔王一样,张开血盆大口,把无辜的人们吞噬下去.....本来,渭北的黄土层是比较坚硬的,但经过雨水浸泡,就变得松软脆弱,灾难就由此发生了。
抢救工作在连续地进行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轮流下去铲土,自强也干了几次。可是德仁就不行,他下去铲了几锨土,就被别人替换上来,人家嫌他干活没力量,出活太慢。抢救工作进行得很艰难,越到墓道下面,地方越小,越难操作.
张洪亮看吉祥媳妇、儿女和亲戚还在那儿等着,就挥挥手,让他们都回去了。
正在这时,风雨中传来阵阵哭声,哭声是那样悲惨凄厉,那样惊心动魄......一会儿,福庆的父母儿女,来寿的父母儿女,全都哭哭啼啼地来了,坟地里一片凄凉景象......
张洪亮悄悄地告诉他们:“先别哭,正在全力抢救,说不准他们还活着。”
双方的亲人们只好先止住哭声,焦急地在一旁观望着。
经过一个多钟头的奋战,大量的泥土被铲了出来,被掩埋者终于露出了身体,人群喊叫起来。再经过一番努力,两个人终于被从泥土中抬了出来,可是正像人们想象的那样,--福庆和来寿永远离开了他们热爱的人间生活。
于是,双方的亲人们一齐扑了上来,哭啼声就像决堤的黄河水一样奔涌而来,就连钢铁汉子张洪亮也流出了痛心的眼泪......
德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悲惨的场面,他的神经好像疼痛得麻木了似的,再也冲动不起来了。整个中午,他都在伤心地哭泣着,他为我们的人民,为我们多灾多难的人民,为吉祥,为福庆,为来寿,为这些名字吉利而遭受噩运的人民哭泣。他在想,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安居乐业、永享太平呢?......
福庆和来寿的安葬,得到和吉祥安葬的同等对待,一切都处理得平平顺顺......
这三个人的非正常死亡,搞得村里阴森恐怖,天一黑家家户户就关了头门,不再出来。德仁和自强登记工分,天不黑就打铃,写完工分就赶紧回家去了。就这样,秀兰还更加小心,德仁回来迟了,在院子里点起一堆麦草火,让德仁从火上跨过去,跨过来,烧烧邪气,才能进屋。德仁虽然不信鬼,不信邪,但是也只得这样做了。
吃了晚饭,一家人早早地上炕安息。秀兰让德仁把她搂紧,当然中间还有一个小红梅,小红梅还在吃奶,这就得小心翼翼地,别把孩子碰哭了。德仁想和秀兰亲热一回,好冲冲这个晦气,活跃一下气氛。于是,他轻轻地从红梅嘴里取出奶头,红梅哇哇地哭了。秀兰再把奶头塞进红梅嘴里,埋怨道:“看把你急的!你放冷静点,转过身去,闭着眼睛先睡觉,太激动了到时候反而玩得不痛快,不解馋。”
德仁真的转过身去,闭起眼睛,一会儿竟朦胧睡去。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感觉有人轻轻地挠着他的脖子,轻轻地挠着他的脊背,他醒来了。秀兰埋怨着:“仁仁,真的睡着了!性急时唯你性急,性坦时唯你性坦,来吧,娃睡着了......”
事毕,秀兰悄悄地说:“仁哥,以后干这事不能由你随便来啦,一切得听我指挥,要有个时间性,规律性,今天身上刚过去两天,属于安全期,我才让你玩,要不的话,把你急死,也不让你沾边!”
“我要是戴上套子呢?”
“那当然可以,不受时间限制.......不过,最后的感觉总是不过瘾。反正,两年以内不能要娃,你要是不小心把娃弄上了,我就把你--”
德仁的一张大嘴堵住秀兰乖巧的嘴巴热吻着:“你想把我咋样?”
秀兰笑了:“我把你,我把你,我把你不咋一下(ha)下(ha)呀!”
于是,开心的笑声便充满了这小小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