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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惊险天尽头

作品名称:渭北上门女婿中传      作者:海上明月生      发布时间:2018-02-20 13:03:39      字数:3234

  回家吃饭的姑娘来了,德仁叫了春桃等四个大些的姑娘来浇地,她们脱了鞋子,挽起裤子,拿起铁锨,下到水里,嘻嘻地笑着,觉得十分有趣。德仁给她们指导了一下浇地的方法,看她们已能熟练地引水、改水浇地了,他们才回家吃饭。
  
  走下天尽头,他们看见村后的窑厂冒起浓浓的黑烟,直冲天际,原来石灰窑开张了。走到窑厂,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鞭炮碎屑,石灰窑上人声嘈杂,男女社员正在往窑上拉运石灰石和煤炭,在聘请来的师傅的指导下装窑。原来,中午已经上工了。
  
  秀兰在石灰窑上干活,这里离家近些,给红梅喂奶方便些。看见德仁、鸳鸯、红桃回来了,秀兰迎上去,拉住鸳鸯柔软的手,笑嘻嘻地叫了一声“妹妹”,再拉过德仁悄悄地说:天尽头有一些老坟,58年平掉了,你们浇地时要特别小心啊!
  
  德仁点点头说:“知道啦!”
  
  他们急急地吃了早饭,又急急地直奔天尽头。整个中午还是在忙忙碌碌的浇地中度过。轮到他们吃午饭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钟了。德仁吃了午饭,看秀兰在炕上搂着红梅睡着了,他轻轻地走过去坐在炕沿上,静静地观察着。秀兰确实累了,整个身体极大程度地松弛着,只有搂着红梅的那个动作,还不能松懈,还在尽力地完成着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再细细地看看她的面庞,平静的表情中还有着几分紧张,淡淡的笑意里漾出了几丝惆怅......
  
  啊,母亲!作为一个母亲,秀兰是称职的,更是辛苦的。给女儿哺乳,现在成了一个捎带性的事情,而在生产队里干活才是最主要的。生了女儿,就要养育她长大成人,就要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分粮分钱。至于做饭、洗衣、喂猪、拉水等等杂活,更是工余的事情啦。
  
  作为母亲,秀兰在酣睡着;作为女儿,红梅也在酣睡着,不过她在睡梦里仍然噙着乳吮吸乳汁,这好像是每一个孩子的天性。德仁看得兴起,情不自禁地伸手从红梅嘴里轻轻地取出乳头,红梅往前偎了偎又噙住了乳头,德仁再取出乳头,红梅再找着噙住乳头,当德仁再次取出乳头时,红梅哇哇地哭起来,秀兰也被吵醒了......
  “啊啊,仁仁,你在这儿干啥呢?”秀兰睡眼惺忪地埋怨着。
  
  德仁俯身在秀兰脸蛋上吻了两下:“我这儿就走,我这儿就走!”
  
  德仁逃出门外,上工的铃声响了,在村口碰上鸳鸯、红桃,便一块儿往天尽头走去。浇了两晌地,德仁已非常疲惫,两腿僵硬,浑身乏困,再加上昨晚在大队电磨子上给自家磨面粉,没休息好,现在走起路来也昏昏沉沉,东倒西歪....鸳鸯关切地问道:“德仁哥,你不舒服?要不,你回去睡一会儿,我和红桃先去浇地。”
  
  鸳鸯明明知道在棉田灌溉的关键时刻,德仁不可能回家睡觉,可她还是这样关心地说着她想说的话。
  
  德仁勉强地笑着说:“不要紧,昨晚上搭磨子熬了眼,有点迷糊,走在路上吹吹风就灵性了。”
  
  红桃说:“要不到了地里,你坐在地头打个盹也是好的。”
  
  红桃说的话,还比较切近实际,不过在别人劳动的时候,让他坐在地头打盹,这不大符合德仁的个性。
  
  说话之间到了天尽头,德仁一进入棉田浇灌的战场,一切疲劳全都忘记了。
  
  下午,水量似乎更加充足,一畦两畦,瞬息间就灌满了,浇地的速度也更快了。德仁、鸳鸯、红桃挥动铁锨,引水、堵水、改水,马不停蹄地忙碌着。
  
  到了下午五六点钟,刚想喘口气的时候,德仁突然觉得脚下的土地在移动着,他想起秀兰“注意墓穴”的话,便猛地扑了过去,噌噌两掌把鸳鸯和红桃推到危险区以外,而就在此时,只听得窋通一声巨响,墓穴陷落下去,泥水高高地溅了起来,而所有的渠水都哗哗地向墓穴深处灌去......
  
  鸳鸯和红桃狂喊着:“德仁哥!技术员!”
  
  鸳鸯眼泪长流,红桃也红了眼圈......可就在这时,她们惊奇地发现,在塌陷下去的墓道的一角,德仁身体悬空,膝盖以下已经淹在泥水中,两只手死死地抓着铁锨把,而长长的铁锨把却牢牢地横在墓道的上方。
  
  鸳鸯、红桃惊喜万分,喊道:“技术员,我们来拉你吧!”
  
  德仁镇静地说:“危险,你们快去叫男社员!顺便把水改到旁边去!”
  
  鸳鸯眼泪汪汪地说:“德仁哥,你坚持住!”
  
  红桃迅速地改了水道,把渠水引向旁边的畦子里去灌溉。鸳鸯飞快地跑去叫来几个看渠的男社员。自强跑在最前面,他站在塌陷的墓道边时,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我,来了,德仁哥,坚持住!”
  
  自强当机立断,叫后边的两个男社员抓紧他的双腿,以防有个闪失。自强运足气力,探下身子,伸出双手,牢牢地抓住德仁的双臂,使劲儿地往上拽,等到德仁多半个身子爬上地面的时候,人们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德仁面色蜡黄,浑身沾满泥水,当人们问起他死里逃生的经历时,他淡淡地苦笑着说:唉,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当我使劲推出鸳鸯、红桃的时候,脚下的土地往下一松,我两手抓住铁锨把,顺势往前扑去,我趴在了地上,没想到身子却悬空了。”
  
  自强惊吓之余,还饶有兴趣地问着:“德仁哥,你为什么要抓铁锨把呢?”
  
  德仁说:“我见过咱们村上打墓,墓道的宽度比铁锨把短得多。”
  
  打畦子的姑娘们也过来了,她们都为德仁的有惊无险而庆幸。自强马上履行起领导的职责,给鸳鸯、红桃增加两名姑娘抓紧浇地,其他的人继续打畦子。自强搀扶着德仁走出棉田,回家去换衣服,要说回家休息德仁还不大愿意呢。其实红日已经落下,西天铺开一片灿烂的红霞,给德仁和自强的身体做了个鲜艳的陪衬。刚才,德仁的身体还有点发软,好像散了架似的,站不稳当,现在慢慢地坚定起来,走起路来也不摇晃了。他甩开自强的手说:你去看水吧!我自个走回去。
  
  正在这时,一个女子呼天抢地地哭着,向天尽头踉踉跄跄地跑来,后面还跟着一群社员。德仁一看,那不是秀兰还是谁呀?德仁赶快迎上去,秀兰也看见了德仁,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两个人便抱在了一起,哭在了一起......
  
  德仁刚才还没有流一滴眼泪,现在他为自己心爱的秀兰的哭泣而哭泣,两人哭得这样伤情,连旁观的人们也感动得擦眼抹泪了。
  
  终于,他们止住了哭声,德仁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哭啥呢?”
  
  秀兰抽抽咽咽地说:“我在石灰炉上干活,听人说墓穴被水灌塌了,你掉进墓穴了,我的身体一下子就软瘫了......后来,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股劲儿支撑着我站起来,我哭着跑过来,我要亲眼看看我的德仁究竟咋样了......”
  
  自强一直在旁边看着,禁不住眼睛湿润了。
  
  在大家的劝说下,搀扶下,簇拥下,德仁和秀兰回到家里,秀兰爹也听到消息抱着红梅眼巴巴焦急地在门口张望着呢!
  
  走进家门,德仁脱去一身脏衣服,秀兰端来一盆热水,让他浑身上下擦洗一遍,要把这污浊的晦气彻底冲掉。秀兰也换了一身衣服,浑身上下彻底擦洗一遍。自然,还是先给红梅喂奶,哄得红梅睡着了,他们才干这一切的。
  
  他们正在吃着晚饭,呼啦一下,拥进一群人来,有鸳鸯,有红桃,有自强,还有植棉组的其他姑娘,还有鸳鸯的父母,红桃的父母。鸳鸯、红桃的父母千恩万谢地说:多亏德仁把鸳鸯、红桃推出了危险区,要不的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鸳鸯、红桃也说:当时我们都吓呆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
  
  鸳鸯、红桃拿来了煎饼、玉米面发糕:我爸、我妈怕你们顾不上做晚饭,给你们拿点吃的。
  
  一阵感谢,一阵客气,一阵赞扬,一阵惊叹,一阵安慰,随后人们逐渐离去......
  
  睡在炕上,秀兰紧紧地搂着德仁,怕他真的会离她而去。德仁笑着说:“兰兰,你不必担心,我这只是一种体育训练,看看我究竟能悬吊多长时间。”
  
  秀兰用拳头轻轻地捶打着德仁的胸膛:“仁仁,你骗人!哪有这样泡在水里进行训练的?”
  
  德仁说:“我在学校最喜欢的一项体育运动就是玩单杠,引体向上我可以来十下,卷身上也可以连续来三下,悬吊在水里和悬吊在单杠上差不多。”
  
  秀兰捂住德仁的口:“不许你再胡说八道!你要是掉进墓穴的泥水里,早就没命啦!那让我今后可靠谁呀?呜呜......”
  
  秀兰说着又哭起来,德仁扑过去,张开一张大口,把秀兰的哭声全都吞进肚子里了......
  
  过了很久,秀兰突然想起一件事:“这张铁锨是专门给你做的,把儿又长又结实,今天还救了你的命。它是咱家的恩人,今后把它供奉起来,不让它再干脏活、累活。”
  
  德仁说:“那倒不必。自强也救过我的命,是他冒着危险把我从墓道里拉上来的。”
  
  秀兰说:“这么说来,自强结婚的时候,咱们可得好好地给他帮帮忙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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