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二主齐心
作品名称:悉源 作者:春光明媚 发布时间:2018-02-16 15:50:50 字数:6254
第三十四章二主齐心
一
已是下午,接近傍晚。列傅皙与国鹤依旧在牛车上颠簸,全然不知身后遥远处有两个人正心急如焚地追赶。她们已经定好,今日如果依旧毫无收获,就打道回府。深山里的树木愈发老态龙钟,稀少起来了,风声唰唰地灌入耳朵,弄得两人有些汗毛倒竖、草木皆兵,生怕冒出跳巨蟒之类的。
“冷飕飕,跟前面走过的路一点也不一样。”列傅皙向后望去,忽然感到自己离那种宁静祥和、光明幸福越来越远,乐璘都种花的女孩子们的笑脸似黑夜中的星子一样渺茫朦胧起来,悉源最初带给她的畅爽与震撼也似点燃的红烛,逐渐溶化、消失,即将空空如也。
国鹤见列傅皙一直扭着头向后瞅,便用手轻轻把她的脸转到前面来,说:“美景如画与残破阴森并存,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所以,转过头吧,别把脖子扭伤了!你这跳跃性思维的乐天派,居然也会这样,这灾祸的潜伏真是神奇。”
“我……怎么了吗?只是偶尔感叹而已。再说,我焦虑,有人比我更焦虑;我慨叹,有人比我慨叹得多;我惆怅,有人比我更惆怅。”列傅皙口中“有人”令国鹤不解了,她询问:“谁?”
“臻鲟。”列傅皙说出这个名字后,国鹤就不疑惑了,她觉得列傅皙说得对,臻鲟是悉源的孩子,土生土长,远比她们更发愁,远比她们更想最快地挽救悉源。她给予悉源这片净土炽热的爱比旁人更多,对悉源有母亲般的依恋。因为母爱的缺失,她对任何事物都心怀感恩和珍惜。这么多年为歆尧庄民的无私付出就是很好的例子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心里也都想到一块去:若是悉源最终只有覆灭,那么臻鲟和他们会面临什么,会选择如何……
“不对啊。”列傅皙眨眨眼,有些惭愧道,“我刚刚说错了。我会慨叹,但是臻鲟应该不会,她从来都是像巨人一样伫立的。”
“嗯,她为了自己要守护的东西,永远都是个不服输、不言弃的巨人。”这句话浑然天成,从肺腑中冲出,从口中飞腾而起,心里的敬佩油然而生。国鹤与列傅皙一边夸赞一边自形惭秽。
牛儿似乎疲累了,渐渐慢下来,两个人就下牛车,把它安顿在稍微舒适一点的草上。列傅皙举目望去,这里甚是荒芜孤凉,进入秋季以后的山里,不再是一片翠色欲流。她向杂草茂密处走去,发现一处低矮的小屋,座落于灌木之间,躲避在树冠之下。她把国鹤叫来看,说:“这里也有人?”屋子摇摇欲坠,远望都已斑斑驳驳,年岁悠远,用它的残破与黯淡唬住了来访者,使人望而生厌、望而却步。
“你说房怜悉会不会住在里面?”
“我看房怜悉住你梦里了!”国鹤听列傅皙这么问,不知怎么就感觉滑稽,笑出声来。在她的想象中,房怜悉哪怕老去,也是个爱干净的鹤发童颜之人,不会屈居于一个似蜗牛壳般的破房子里。列傅皙却提起了兴趣,丢下国鹤朝那边走去,在及膝盖高的草丛之中开辟一条小路,留一道弯弯的痕迹,像荡漾的水波。
国鹤没有贸然过去,而是站在原地看列傅皙敲了门,等待门后出现的人,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国鹤微微向前探头,看见小门开了一条缝儿,那人的脸被列傅皙挺拔如树的背影给遮住了。但她看出列傅皙的震惊,不禁慌了一下,怕是遇到强盗之类的,三步并作两步,也到达门口。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人用半混浊的眼仔仔细细打量她们一番后骤然认出,二话不说,凶狠地摔上了门,将她们无情拒之门外。
列傅皙哪里甘心,急忙双手拍门:“你出来!出来!当初就那样溜走了,不敢见人了?躲在乐璘都躲避悉源水的麻烦,躲在深山老林里把一切都抹去,很愉快吗?大伙儿都坚守着,你有什么脸离开?别做乌龟也别做鸵鸟,歆尧庄好的时候怎样都好,坏下来了就要溜之大吉!”见列傅皙言语激烈、言辞犀利,国鹤忙叫她不要再说,凑近那扇羸弱的门,喊:“如果你能听见,别介意刚刚的话,我们不找你,这只是个偶然而已。”国鹤的话不想此时成了火种,投到列傅皙心里,使得她更为愤慨:“不是偶然,我们故意来看看你的怯懦,看看你在深林里从庄主变成野人,看看你心里有没有惦念与愧疚!”
列傅皙本来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但一只手骤然捂住她的嘴,是国鹤。她直冲列傅皙挤眉弄眼摇头晃脑,捂住列傅皙嘴巴,慢慢远离那屋子。就在两个人即将回到牛车旁边时,门“霍”地敞开,由于力大,险些脱落下去。
“歆尧庄怎么样?”歆尧庄主的脸重新出现了,他开口第一句便是这样问。列傅皙第一反应是冷冰冰抛给他一句:“不怎么样。”把这句话狠狠砸到他头上,震得他半天缓不过神。国鹤则回头望去,对于他住的这个地方有些奇怪,严肃地捏捏列傅皙的手示意她别乱说之后,试探上前,说:“还好吧。实不相瞒,我们集体到骄阳湾去了。”本来想戛然而止,但国鹤想起一个人,绝对让庄主无法忍受,故意要激一激庄主,所以她继续道:“现在所有人以庄主马首是瞻。”这么说就等于来了当头一棒,国鹤看见庄主脸色巨变,冰霜从心底蔓延到脸上,结下一层愠怒,又咯吱咯吱地蔓延到四肢,把原本自然垂着的手冻成一个有力的拳头。她们以为怒气冲冲的咒骂会从他口中跑出来,但不想他忍住了,只是黑着一张脸,抬头看看有些暗淡的天穹,知道已经到了晌午。
“进来坐坐吧,顺便和我说说歆尧庄。”他说这话眼里的一丝丝柔情,让列傅皙对他撒手离开的行为感到不解,感觉他是不舍而挣扎的,可他依旧离开了,竟然还藏在荒凉的山林内。跟随庄主进去后,就见简陋的小床上有一老人蜷缩着,一头银丝乱蓬蓬地糊在脑袋上,艰难地吞吐混浊的空气,可怜的光顺着窗子漫到她骨瘦嶙峋的身上。
“妈……”歆尧庄主走上前,为她盖好薄被子,眼里流露无尽的自责,掩盖了曾经聚集的光芒。
庄主喂她吃了饭,一勺一勺,一丝不苟,轻柔细腻。
列傅皙国鹤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庄主静静听着,手指微曲,放在膝盖上,垂着头像个小孩。本来比国鹤还高一个头,现在反而比国鹤低了一个头。不知怎的,他的样子令列傅皙为刚刚不长脑子的气话感到一阵内疚,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曾经,我妈让我去为歆尧庄的幸福出一份力,她就和我弟弟相依为命。不想在她病倒后,我弟弟逐渐失去耐性,后来竟一走了之。待我回来,她已经这样……”庄主走到床前注视年迈虚弱的母亲,痛心不已,又看看身后的两人,叹息着,“我无能,任何事都做不到善始善终。责任与孝顺我都捧不住,让它们粉身碎骨了。我没能一直守着老人,也不能一直守着歆尧庄。”
列傅皙的眼暗了下去,定定地瞧庄主佝偻不少的背影,陷入深思。
“早在臻鲟跟我说悉源水的问题时,我已经动了离开的念头。我想可能悉源注定只有一个结局……”他坐到床边,眼睛没离开过床上病入膏肓的母亲,“所以最后的日子里只想陪她走完。”
人之常情,列傅皙心里浮现这样一个词。这个词一出,所以对他的批评埋怨都烟消云散,人心都是肉长的,一点点的触动就会掀起惊涛骇浪。肩负歆尧庄重任的同时还要怀揣对至亲的愧疚,他并不容易、并不洒脱。
谁也不知道,微弱阳光下的老人将枯槁的手伸向庄主。庄主觉察,连忙紧紧握住。
两只手握在一起,上面都布了或多或少的皱纹。
满室沉寂,夕阳轻轻从老人身上跑了下来。庄主握了很久很久,直到那骨瘦如柴的手变得微凉,又逐渐变得如寒冰,他才颓然放下,掩面失声。
残阳如血,揪扯悉源的万物。
二
骄阳湾的水边,停下来一叶小舟,三个人依次下来,在黎明的凄清下默默向前走去。国鹤列傅皙并肩前行,庄主快步走在她俩前面。
歆尧庄主和她们连夜回来的。母亲终逝,他再无牵挂,不愿缩在荒山密林当中,不愿意做怯懦的乌龟与鸵鸟,不愿把头埋沙。现在,他并不介意与骄阳湾主冰释前嫌,联手力挽狂澜。
和她俩上牛车时,庄主说:“孝顺没能完整,我对歆尧庄的责任总该延续。”
水边的那屋子里,谷澄早早就醒了,望着窗外似乎凝住了的水,一直发呆。歆尧庄里代替碘壑守了门,现在就守个水吧!在他看见三人身影时才浑身一震,瞬间奇怪起来。
列傅皙和国鹤暂时把庄主安顿在了她们屋里,三个人围着桌子坐,静待日升。
但今日的太阳没有出来,天亮起也只是漫天的阴云,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积压着沉闷,如同把人全部浸没在深海里,不着边际,手脚够不到任何踏实温暖的事物。
这样的阴天里,臻鲟走到水边眺望,目光悠远,夹杂一丝忧虑。正好谷澄出来,看见臻鲟又在水边伫立,便走到她身边说:“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不来了吗?”
“不来?不来我怎么安心,我希望她们快点儿回来,带着房怜悉。”
“你真指望她们能把房怜悉带来?或许……房怜悉已经是一把灰了。”虽然不忍,但谷澄还是想让她看清现实,有点残酷与可怕的现实。“噢,还有,他们已经回来了,黎明时分,我看见一共三人。”
“三人?你看见房怜悉什么模样了吗?”臻鲟精神大振,忙睁大眼睛,迫不及待地发问,却得到令人失望乃至于震惊的答案:“不,不是什么房怜悉,是……歆尧庄主。”
怔怔站了一会,臻鲟才平复心情,喃喃自语:“他不是铁了心走了么……”
出于疑惑与诧异,她便直奔列傅皙家,敲开门后果真见到了列傅皙身后那张熟悉又令她寒心的面孔。“你回来了?”话语出口,臻鲟脑中无数记忆纷至沓来,想起以前臻鲟每次办妥事情后,他满意鼓励的表情;想起庄主不计前嫌,大度地收留了骄阳湾赶来的人;想起庄主冷言冷语数落她后看见她流泪时惊讶而又疼惜的目光;又想起那天他驾着牛车出了歆尧庄大门,身影吞没在最为寒冷的暗夜……这些,让她把火气消了下去。
“对,孩子,我对不起歆尧庄。所以我回来,想要继续守护。”他诚恳地走到臻鲟面前,开门的列傅皙自然而然闪到一边,为庄主开了条路。“孩子,辛苦你了。”
止住鼻酸,臻鲟眨了几下眼,然后郑重其事地望着庄主这段时间以来变得更加沧桑的脸,说:“他们都会欢迎你回来的。”
庄主的归来掀起了轩然大波。骄阳湾主原以为列傅皙与国鹤带回的是最有用的力量,然而事与愿违,更加是出乎意料,歆尧庄主竟也一道儿回来了。湾主自以为最大的优点便是理性,他明白,自己只是歆尧庄人暂时的依靠,一旦他们曾经的主心骨重新粉墨登场,自己就只好退居二线。他早有心理准备,看见庄主重归,虽然吃惊,却并不愤怒。他心里明镜一般,庄主的威信高于他,那是他用自己的表现实打实挣来的,没什么不平的,要怪只能怪自己曾经的浑浑噩噩,对骄阳湾半分也不上心,如今想洗心革面也得不到足够的信任。但不知是何心理作祟,他尚不想和庄主碰面,明明想握手言和,就是迈不出门槛子,仿佛它有泰山般高耸。所以打从庄主回来的这些天,他一直把自己囚在房内,整个人快闷死了。
不想来了位稀客,也是许久未见的故人。
这位客人站在湾主身边,把柔和的目光投到他身上,湾主不是很自在,向旁边移去,问:“你又想做我的副手了?”
“对,前段时间,没脸来找你,在家把脸皮变厚了才来的。”
“小漾,你过自己的日子去吧,何必又回来?别道歉,当初你是吓得,才跑到歆尧庄去,才向臻鲟说我绑歆尧庄人的意图的……我也不计较。”他坦然回答。
何漾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浮出一种视他为知己的意思,开口:“你以前视骄阳湾、甚至悉源如草芥,常常是漫不经心的状态。不过你心里有分寸,有想法,我也是明白的,否则你不会早早就苦心孤诣想办法化解悉源水的危机了。”说话时,何漾靠近他,“我确实胆小怕事,但看得清一个人真正的善恶。如果想和那个庄主同心,就和他说明吧,我也愿意重新帮你,这次咱们不做压榨者,而要做造福者、守护者。我也想做个勤劳朴实、坚持不懈的臻鲟,想和她一样,寻回本真。”这个时候,他们同时发现心中涌起一股澎湃的热情和动容,才发现原来的那个散漫堕落、冷漠跋扈的自己都是假的。
何漾的到访与一番话着实令湾主吃惊,更让他意外的是他从没有觉察的情感――何漾对他的情感。犹如混沌中劈下来的闪电,措手不及,后知后觉。早在骄阳湾,两个人一直相伴,却都说些不疼不痒无关紧要的话,从来没有正视对方以及自己的灵魂。
他的眼前,一切都清楚起来。他冲何漾笑了一下,坦坦荡荡迈出了门。
结果令人欣喜,庄主递出自己的手,注视湾主,两个人双手紧握,把未来所有的精力叠加一起。
湾主想要告辞时,庄主跟他语重心长地道:“言之非难,行之为难。尽己所能吧!”
三
“爸,我出门了。”
“干嘛去!?”碘壑父亲冷冰冰地喝住了儿子,使得碘壑放在门上的手缩了回来。碘壑不想让父亲发火,然而更是不想让本来已经跌入谷底的两人再受非议。因此他务必摆出自己的态度,越鲜明越坚定越好,他长大了,必须要有自己的立场。他不卑不亢平静似水地回答:“庄主和湾主召集人去出力,去固定那个前不久涨水时筑的大坝。”
碘壑父亲扫他一眼,说:“费力不讨好,你去吧,我也不再管你。”
碘壑知道自己此时应该给父亲更多体贴,但他对父亲的言语行为实在无法理解,感到愈发陌生了。“你不去吗?”他思量再三,终于问。答案肯定是激烈的拒绝,他心知肚明,却不死心。
“我不去,不会踏出门半步。我不想看外面的一张张脸,不想看见一把把墙头草。夸一个人就跟着夸,骂一个人就跟着骂,人云亦云,随波逐流。现在歆尧庄主和骄阳湾主向着哪边,他们便追着哪头。”
“我相信他们每人都是想救悉源的,这是个苦力活。要是不想救,大可躲在家里,不用随这个波,逐这个流。”碘壑的眼神犀利,好似一把小刀钻进父亲心里,生出丝丝刺痛。
父亲一挑眉:“你是在说我根本不想就悉源喽?”碘壑不语。它知道父亲是想,可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空想,又有何用处?
第一次,他觉得父亲幼稚,似乎比自己还小,可是父亲沧桑的脸上密麻而粗糙胡茬却标志着他是知天命的时候了。在父亲所做的事没有被揭开之前,他是个邋遢的医生;在被揭开之后,他是个偏激的颓废者,没有了爱与梦。邋遢的医生尚能救死扶伤,有益于人;颓然的失意人却已经是边缘人物,只得在不甘和绝望里彷徨挣扎,迷迷蒙蒙。
“那天夜里,你背着我偷偷出去,把药倒进悉源水里,你的心不够纯粹,所以只是雪上加霜,是在瞎子帮忙。爸,干点实事儿,比什么都强;干点实事儿,什么看法也就不重要了。”碘壑久久凝视父亲的脸,见他真的没表现出一丝动摇,便夺门而出,向悉源水边走去。
在他离开后,父亲走到窗边,沉重地把拳头狠狠捶在窗框上。由于力大,似乎整个狭小的屋子都在辛酸地颤抖。
碘壑来到水边,见到的大多是年轻人,除了臻鲟、列傅皙、国鹤,都是些强壮的男子,脸上带着可贵的责任感,把他们每个人变得俊美。
见到这些人,碘壑越发悲哀,他唯一一个家人居然连年少的孩子也不如了,不仅变得极端,而且固执。
他旁若无人地走到一边,弯腰干起活来,没注意到臻鲟、列傅皙、国鹤都在小心翼翼用余光瞟着他。
直至夜风轻吹,把地上零星的枯叶卷到不为人知的僻静之处,方才收工。碘壑带着一身疲倦,回家去面对一个令自己更加疲惫的人。
他依旧没注意到,那几个人担忧的目光。
回到家,父亲早已歇下,鼾声如雷。暗室内,碘壑没有点灯,他的生活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有没有光都是一样黑黢黢的。
四
一个月后,第一场雪凄凄寂寂地降临。
万径人踪灭,地面铺了一层白毡一样的小雪,微微透着晶莹,上面没有一个脚印,这是一种清冷的完美。空气湿漉漉的,把寒气裹在了尚没有完全把树叶落光的枝杈上面。没人出来了,庄主与湾主也没了动静,似乎悉源的所有人纷纷销声匿迹。
冷风拂面,谷澄缩在家里望着悉源水,看着前方茫茫一片白色,不由得深思碘壑这个人。原先他是守门的,如果他没放弃这件事,那么他现在应该也会在水边守候。碘壑的责任心,似乎要被他父亲给磨灭了,不过他自己不甘于陷入逆境。他的心志像微弱的火光,在雪山之巅倔强地闪烁。
水边来了一辆牛车。
谷澄匆匆出去,见到一对兄妹,他想起那个黄昏羯恺带着两人从歆尧庄默默离去,现在怎么又到骄阳湾来了?
列傅皙和国鹤在沉寂的初冬昏昏欲睡,却忽然听见敲门声。把门打开,见到门外脸颊微微泛红的两个人,列傅皙瞠目结舌。
“你们看!”官漓尔伸出有些僵硬的手,把被风吹乱的信纸一一理平,指着醒目的“怜悉”二字,示意两人把目光投到上面。
拿过信纸,列傅皙的手不知是冷的还得惊得,一直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