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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求医走菊村

作品名称:渭北上门女婿中传      作者:海上明月生      发布时间:2018-02-15 19:17:27      字数:3225

  走进家门,德仁情不自禁地喊着:“秀兰,秀兰!”
  秀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一下子扑进德仁的怀里,几乎泣不成声:“你把人吓死了,你把人心疼死了,你把人担心死了!我一夜都没合眼,叫我看一看,你伤在哪儿了?”
  秀兰抬起头来,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德仁看了心里直发酸。现在,为了安慰秀兰,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自由地摆动着双臂说:“看看,你看,好好的,一点也没受伤。”
  秀兰伸出手,把德仁的右臂捏一捏,左臂捏一捏,德仁的左臂疼痛得下意识地颤抖着。秀兰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左臂,自强也没说清楚走,到屋子里我看一看。”
  走进房间,秀兰服侍德仁炕上坐了,硬让德仁脱去棉衣,她要亲自检验伤情。德仁没奈何,只好脱去棉衣,将左臂秋衣袖子捋上去,秀兰一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原来,那左臂脱臼处肌肉乌青,肿胀得像面包一样,秀兰见了,哪能不心疼呀?
  秀兰的奶奶懂得医术,秀兰小时候跟奶奶学习过按摩、捏骨技术,治疗头疼、肚子疼、脚扭伤还有点效果。现在,秀兰握住德仁的左肘,轻轻地往上抬了抬,臂腕却是硬的,连上臂一起抬起来了,德仁疼得直皱眉头。秀兰含着眼泪坚决地说:看,找医生看!
  正在这个时候,自强进来了,他看了看德仁的伤情说:“脱臼,费大妈是推上去,安好了。现在治疗主要是活血化瘀,消炎去肿,自然也就止痛了。”
  秀兰说:“自强,你还懂医术,说得很在理呀!”
  自强说:“我爹前些年右腿骨折,找医生看病,我听大夫说的呗!对,当时请的是菊村有名的郝大夫,因为是工伤,是队里派骡子把大夫接来的。郝大夫开的药,有吃的,有洗的,效果还是挺好的。这几年听说郝大夫年纪大了,不再出诊了,给多少钱也请不来了。
  德仁笑了:咱送货上门,让人家看嘛!”
  秀兰却一脸严肃地说:“还说俏皮话呢。你知道菊村离咱多远?--20多里!走路得一晌,来回得多半天!”
  德仁这才严肃起来:“我这是胳膊受伤,走路不碍事,慢慢地走吧!”
  晚上,脱了衣服,睡在热炕上,秀兰给德仁轻柔地按摩着受伤的地方,虽然很轻、很轻,德仁还是觉得很痛,很痛,但他不愿意有违秀兰的一片好心,只得坚持地忍受着。后来,秀兰似乎感觉到德仁的痛楚,也就停止了按摩。她把头钻到德仁的怀里,撒娇地说:我是想让你的伤好得快一些,谁知道反而使你多受了一些痛苦。我想,我想--
  德仁在秀兰的额头亲了一下:“兰,说吧!有啥不好意思啊!”
  秀兰也在德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仁,我想,今年春节我们应该成亲啦。可跌打损伤一百天,现在离春节只剩下80天了,我怕,我怕--到时候会影响你的健康。”
  德仁佯装不知地问道:“80天就80天,与100天又有啥关系?为什么影响健康?我越听越糊涂了。”
  秀兰用拳头在德仁的胸口上轻轻地捶打着:“你坏,你坏,你这是明知故问!”
  德仁用右手捉住秀兰的两个小拳头,使劲地亲吻着秀兰发烧的脸颊,然后说:“放心吧,兰!我会尽快地看好病,养好身体,不耽误咱们的亲事。”
  第二天,太阳高照,晴空万里,德仁满怀信心地走在通往菊村的大路上。他的心情很好,他相信他的左臂能够治疗痊愈。两旁麦田的雪已经全部融化,麦苗呈现出使人心醉的绿色,一派朝气蓬勃的景象。田野里空旷无人,大路上湿润无尘,阳光温暖而无寒意,空气新鲜而无污染,德仁越走越有劲头。他的左臂已经不很疼痛,他的心情也格外的舒畅,摔伤当时的阴暗心理已经完全消逝。他想振臂高呼,可惜左臂还不太方便;他想吼声秦腔,可惜腔调不太熟悉。唱歌吧,他已经好久没有唱歌了。一想起唱歌,他的思想感情的潮水便奔流不息,未成曲调先有情,许许多多与唱歌有关的人物、事物便在他的脑海里联成一片了。
  解放前,他还上初中时,情窦初开,音乐老师就给他们教过一首青海民歌《在那遥远的地方》,他只是觉得好听,好玩,就放开喉咙去唱,不管他什么爱情不爱情。这首歌的歌词和旋律,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了十几年,现在去唱它的时候,里边已经灌输进去浓厚的爱情色彩了。特别是那个小学到初中,似乎是青梅竹马样的同学翠花,也和他一同唱着这支歌曲: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那粉红的小脸好像个红太阳,
  她那活泼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愿抛弃了财产跟她去放羊,
  每天看着那粉红的小脸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
  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德仁唱的声音不是很大,好久不唱歌儿了,喉咙不太适应,他这就像小学生唱歌一样,胡乱喊喊罢了。不过,他唱得很动情,很投入,甚至于达到忘我的程度,多年来和他交往过的一些女性的面容,翠花、月明......像过电影似的一一在脑海里叠印起来,自然最后还是融化成一个人像,那就是他可爱的秀兰嘛。
  就在他一边忘情地唱着,一边兴高采烈地往前行走的时候,与几个过路人迎面相遇,他们互相挤眉弄眼,指手画脚,窃窃私议,似乎是在说“这人神经不正常”,等这几个人走过去了,德仁似乎也感到了什么,他扭头看时,那几个人正好也回头望他,德仁不禁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趁着这股劲儿,德仁继续往前赶路。穿过几个炊烟袅袅的村庄,经过几个书声琅琅的学校,越过一片片生机盎然的麦田,他终于到达菊村。这是一个古老、落后的小镇,窄窄的街道,破旧的房屋,没费多大劲儿就找到了接骨的郝大夫。
  郝大夫是一个态度和蔼的老大夫,他让德仁脱去棉衣,仔细地检查了伤情,说:“脱臼已经卯好了,还有淤血,还肿胀着。我给你开一些药,吃是吃的,洗是洗的,一天各一副,一次开七天的,省得你跑路。别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14副药一共9块8毛钱,德仁付过钱,谢过大夫,提着药包走到街上,找到唯一的一家食堂,走了进去。食堂只供应面条,德仁付了4两粮票、8毛钱,自己去端了一碗汤面条,找个桌子坐下来吃。说是汤面条,上面只飘着几个葱花,吃着咸咸的,酸酸的,一筷头面条以外,什么也没有,桌子上的辣椒面是用醋拌的,放在碗里不见一星点油花。德仁肚子饿了,虽然觉得这汤面条比起秀兰做的差得远啦,还是连吃带喝,来了个碗底朝天。
  德仁走回家里,已是下午两点,--其实家里也没有钟表,只是凭感觉罢了。秀兰热情地接了药包,问起病情,和他们昨晚分析的差不多,也就放心了。
  于是,熬药,喝药,煎药,洗臂腕,如此这般,反反复复,一个七天过去了,又一个七天过去了,淤血还没有除去,肿胀也没有消退,德仁着急了,秀兰着急了。
  当德仁再次出现在郝大夫的面前时,郝大夫束手无策了。郝大夫很惋惜地对别的病人说:“太可惜了,这小伙的左臂完了,直直的,再也不能弯曲了,唉!”
  郝大夫扶起德仁的左臂往上抬,硬得像根棍,左臂腕不能弯曲,左手更别说摸自己的后脑勺了。最后,郝大夫只能教给德仁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硬性弯曲,自己扳着左肘使劲地压,让臂腕慢慢弯曲,一天压十几次,也许慢慢会好的。
  郝大夫见德仁面有难色,就鼓励他说:“别害怕,为了挽救这条胳膊,要忍着疼痛啊!自己下不了手,找别人帮忙嘛!”
  德仁垂头丧气、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把情况对秀兰说了,秀兰柳眉倒竖,破口大骂:“什么接骨的名大夫,简直是蒙古大夫!你看这胳膊,淤血结成硬块,肿胀也未消退,要你强制性地往弯曲压,那不是坐老虎凳、上刑罚吗?”
  秀兰抚摸着德仁受伤的左臂,眼圈儿都发红了:“给你“上刑”,他不心疼我心疼”
  德仁把秀兰紧紧地搂在怀里说:“兰兰,别着急,我会想办法的!”
  第二天清晨,德仁早早地起来,亲了亲还在睡觉的秀兰说:“兰,我拿定主意了。到西安走一趟,去军大看一下。”
  在农村,一提军大,那可真是如雷贯耳。秀兰急急地穿着衣服说:“你不早吭气,啥都没准备呀!”
  德仁说:“不用多准备啥,找个袋子,装二斤小米,用食盐水瓶子装一斤菜油就行了。”
  德仁吃了几片秀兰匆匆炸的油馍,背上小米、菜油,向秀兰招招手,转身就要走了。秀兰却急急地扑上来,紧紧地抱住德仁,含着眼泪说:“早点回来,别忘了妹妹!”
  德仁激动地吻着秀兰发烫的嘴唇说:“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走出家门,德仁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他怕自自己忍不住会哭出来,可是不争气的眼泪还是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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