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秀兰人体秀
作品名称:渭北上门女婿中传 作者:海上明月生 发布时间:2018-02-15 18:56:31 字数:3157
社员们来翻场了,按老规矩不能用杈翻,要用手翻。翻场的人一圈子散开,把双脚伸在麦秆下面,往前边踢边挪动,等到积攒了一大抱麦秆时,两手抱起来让它翻个身,把没有碾好的麦穗放在上面,让碌碡再碾一遍。社员们大都不愿意翻场,麦秆、麦芒、麦颖把人的脚刺得又痛又痒,实在难受。皮肤粗糙的男人夏天不穿袜子,翻场时干脆脱掉鞋子,也不知道痛和痒了。特别遭罪的是妇女,她们一般都穿着袜子,麦芒和麦颖钻进鞋里,刺进袜子里,更是难受。对于她们,鞋和袜子是不能脱的,只能默默地忍受着。翻完了场,妇女们提前回家做饭。其他的男社员也回家,吃了饭来换赶碌碡的。现在,麦场上只剩下四五个社员赶着四五个碌碡在忙碌着。
太阳已经移到头顶上,人的影子和牛的影子也缩到最短最短,而太阳的威力却发挥到最强最强。德仁觉得自己几乎被晒融化了,只是疲惫地拖着身子机械地跟着碌碡一圈一圈地转着,转着。麦场上是这样寂静,单调,沉闷,德仁不由得闭上眼睛丢了个盹,失去鞭打和吆喝的牛们便停止了行进的步伐,暗暗地罢工了。德仁还在机械地前进着,“咣”的一声,他的小腿撞在碌碡的木架上,骨头碰木头,那可是钻心的疼痛啊!德仁疼得直掉眼泪,瞌睡早就跑到爪哇国去了。
“张班长,来一段乱弹,给大家解解乏!”
有人提出了建议,其他的人也随声附和地喊着:“张班长,唱一段《探窑》!”
那个张班长,是秦腔自乐班的带头人,大家也就称呼他为“张班长”。其实,在这种场合下,张班长的嗓子也痒痒的,想唱一段提提精神。只见他咳、咳两声,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便捏细声音,唱出了青衣王宝钏在《探窑》中的一段经典唱段:
老娘不必泪纷纷,
听儿把话说根源。
儿的父在朝为官宦,
所生三花无一男。
我大姐二姐有福分,
与苏龙魏虎结良缘。
单丢下苦命命苦宝钏女,
曾许下飘彩大街前。
二月二来龙出现,
王宝钏梳妆彩楼前。
王孙公子有千万,
彩球儿单打薛平男。
我领他去把我父见,
我的父一见怒冲冠。
前门赶走薛平贵,
后门又赶王宝钏。
我夫妻二人无处立来无处站,
城南寒窑把身安。
曲江池内妖怪现,
红鬃烈马将人缠。
男子汉不敢耕田地,
妇人家怎敢奔桑园。
皇王爷家心胆寒,
贴下榜文招好汉。
平郎夫放下了破天胆,
才降了红鬃烈马龙一盘。
张班长捏细了声音,放开了感情,在这广阔的麦场上尽情地高唱,尽情地表现,虽说每一个板路未必标准,但也是唱得有板有眼,有滋有味,动情处声泪俱下,撼人心魄。德仁小时候跟父亲在周至县生活过好多年,耳濡目染,秦腔已经深深地刻印在他的心中。现在,一听见这慷慨激越、悲凉婉转的曲调,就禁不住心热鼻酸、思潮澎湃了。
就是这一段唱板,德仁过去也听过好多遍,甚至是有名演员演唱的,但此时此地,此种场合,来听此段唱板,感受可是大不相同了。王宝钏这段满怀悲情的演唱,可真是唱尽了人世间的辛酸泪,唱尽了人世间的悲苦情,唱尽了人世间坚贞不渝的爱情;唱尽了血浓于水的亲情,唱尽了嫌贫爱富的绝情,唱尽了世态炎凉的寡情,难怪它在民间长期传唱,经久不衰。
当然,德仁也不是毫无分析批判地去接纳它的。他常常在想:在那样一个黑夜沉沉的旧社会,王宝钏为爱情坚守了18年,而薛平贵已经在西凉国被西凉国的代战公主招为东床驸马,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爱情能有一个完美的结果吗?为了满足老百姓强烈的愿望,为了给王宝钏守节18年一个喜剧性的结局,《王宝钏》这本戏的后半本被编写成这样:薛平贵带领军队杀回长安,他以被遗弃了的皇儿身份坐了王位,王宝钏被封成东宫娘娘,代战公主被封成西宫娘娘,苦尽甜来,夫荣妻贵,皆大欢喜。王宝钏的父亲王丞相诚心地检讨了自己的错误,王宝钏原谅了他,于是一家团聚,共享天伦之乐。虽然这样的结局存在很多弊病,但是老百姓还是高高兴兴地接纳了它。
一段高亢悲凉的秦腔,把人们的瞌睡和疲倦全都赶跑了。接着,“二班长”也捏细了嗓音,有滋有味、忸怩作态地唱了一段《柜中缘》:
许翠莲来好羞惭,
悔不该门外做针线
等唱到“这才是手不逗红啊哎红啊哎红啊红自依呀啊呀啊染那依呀啊啊啊”的时候,张班长和其他几个人都帮腔帮调地加入了这个规模宏大的秦腔大合唱,就连自强也粗声野气地跟着喊了两句,麦场上洋溢着一片热烈的气氛。
好话儿一句未听见,
坏话儿千里去流传。
这个寓含着人生哲理的唱词使德仁思索了好久好久。换班赶碌碡的人来了,德仁回家吃饭。德仁还未走进家门,铃声当当当地响了。德仁一脚踩进家门,秀兰一脚迈出家门,两人的脸挨在了一起,德仁敏捷地亲了个响吻,秀兰瞪了他一眼,笑骂道:呸,贼胆儿越来越大了!说着,便急急忙忙上工去了。
德仁走进厨房,案板上晾着凉面条,他用筷子夹起面条,是长长的,白白的,光光的,油油的,逗人食欲的面条。他高高地盛了一大碗,放上油盐酱醋辣子调了调,便香香美美地吃起来。吃完饭,随意地往炕上一躺,瞌睡就来了......
当当当的铃声把德仁从睡梦里惊醒,他爬起来扛一杆木杈就上场去了。麦场上可真热闹,男女社员几百号人,就像上了战场一样。这边厢,麦杈抖动,麦秆飞舞,麦颖升腾,麦粒落地,麦草被推到一边摊开再重碾,混合着大量麦颖的麦粒被推成两个大堆待风而扬场。那边厢,正翻场,男女社员,脚踢手翻,麦颖飞扬,尘土腾雾,场刚翻完,六七个碌碡在后边紧紧追随着碾了起来。
云涌上来了,遮住了太阳,场上更加闷热。......起风了,欢呼雀跃,可以扬场了。当时大部分农村得靠自然风扬场,而在夏天的下午和傍晚往往无风,为了及时把麦粒清理出来,扬场的人要睡在场上等风。今天,难得有了好风,于是,扬场开始了。麦堆在东边,正好吹的是东风,把麦颖和尘土全部无情地吹向正在西边干活的男女社员。这真是一场灾难,一场“沙尘暴”,麦颖和尘土疯狂地扑过来,扑向眼睛,扑向脸面,扑向全身,眼睛睁不开,浑身刺痒难挨......
人们实在受不住了,提议让扬场暂时停一下,而队长张洪亮坚决不同意,他想把这场麦子赶快扬出来。过了一会儿,风越吹越大,男女社员干脆躲在麦垛后边“罢工”了,队长一看,众怒难犯,只好让扬场暂时停止。人们加快了收场的步伐,麦草垛成垛,麦粒收成堆,人群太拥挤,妇女先回家。
德仁和其他男社员一起,一直到把场上收拾得清清楚楚,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家去。还不等人们走出麦场,扬场就开始了,于是满场上飞扬着麦颖和尘土......
德仁推开头门,秀兰爹不在,他走进厨房,抓了两个花卷,端了一碗糁子,就往上房走去。上房的门也紧闭着,他推门进去,站在过道里,喊着秀兰,没人应声。他的房间亮着灯光,他侧着身子掀起门帘进去,啊,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昏黄的灯光下,秀兰一丝不挂,正在洗澡,白皙的皮肤,柔美的曲线,莲藕似的臂膀,长长的颇有魅力的双腿,特别是一双迷人的乳部像两只小白兔一样欢蹦乱跳,德仁看得目瞪口呆,心旌摇荡,难以自持。
秀兰却早有思想准备,略带羞涩,微笑着说:“太痒了,不洗不行啦!我把咱前几天接的房檐水温了温,洗个澡。德仁,你看傻了!没看过这样漂亮的西湖景吧?爹晚上到西头单身汉陈三叔家去下棋,不回来了,你快去把头门关了,再来慢慢欣赏!
德仁把花卷和饭放在柜子上,急急地跑出去关了头门,又急急地跑进房间,秀兰还在慢慢地擦洗着身子,德仁就静静地站在一旁欣赏......
秀兰抬起头来,已经没有了羞涩感,只是关切地望着德仁说:“干了一天活,累了,也饿了,你坐下歇歇,一边吃饭,一边欣赏艺术品。”
德仁冷静下来,真的搬个凳子坐下,一边吃饭,一边仔细地欣赏秀兰美丽的身体。
秀兰妩媚地笑笑:“你别以为我文化水平不高,就不懂得艺术。我在和县剧团女演员交往的时候,就了解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演员,因为嗓子失音,不能唱戏了,经别人介绍,到美院做了一名专业模特儿。因为她有戏剧表演的基础,人漂亮,身材也好,所以她的动作、造型特别有雕塑感,表情含而不露,十分迷人,有魅力,很受美院师生的欢迎。德仁,你欣赏一下,这是我跟她学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