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章 欲加之罪

　　马志仁没听从奶奶与妈妈的劝阻在家学裁缝，一心要出门找师傅学建筑工人，其目的：一方面想出去创收，更重要的是为了逃避与唐玉碧的婚事。
　　重阳节前夕的天气晴明得好，－大早马志仁辞别了家人，行走在寻师的路途中。他要去一个远处别人不易去的地方，而且至少两三年不要回家，只有这样才会彻底断绝唐玉碧对自己的企望。走着走着不觉太阳升起了老高，自己来到了齐跃山根脚，累了找块石头歇歇脚再走。此时，附近队里有人扛着锄头陆陆续续上工了，扛锄头的妇女旁边有男人在叮嘱着女人：“我走后你要把老妈照顾好，还有孩子上学的事你一定放在心上。不放松他们的学习，长大了才能不受日晒雨淋，有知识才能脱离农村这穷山沟。”
　　志仁听着二人的讲话，看是简单平常，却饱含着一个男人对家人的眷恋，一个父亲对孩子的规划。这就是人生的特别领悟。是啊！从自己参与生产队劳动开始，感觉苦不堪言，农民生来就很辛苦，当家长的何偿不想让儿女好好上学，指望将来能脱离农业生产去当干部、国家职工或进工厂当个工人享受那敲钟吃饭盖章拿钱的优越待遇呢！
　　正当志仁思想之时，那男人嘱毕女人，竟自朝齐岳山走来，猛然看见马志仁坐在石头上歇气，放声问道：“嘿！你这位同志这么早是不是上山去的嘛？咱俩邀个伴也有趣点。”
　　马志仁抬起头来见那男人是在问自己，答道：“上山去办点事。请问，翻过此山还需要走多久？”
　　“不到两竿叶子烟工夫就上去了。我也上山去，你和我正好有个伴。你上山去搞么子嘛？”
　　“暂时还说不准，如果能找个师傅便跟着学砌墙去找碗饭吃。不知哥子上山有何贵干？”
　　“砌石板墙。你没看出来么，我要乘早赶路，迟到了师傅又会责怪我不思进取，快走吧，咱们边走边聊。”说完，从口袋里拿出手锤让马志仁看了。“看来你是想学艺，可惜我也是才开始跟着师傅学，不然我就收你为徒。我给你讲，学艺没那么容易，比如我，已经跟着师傅学了一年后才开始拿锤锤上墙。第一年只能跟着师傅打小工挑沙浆。你能干么？能干我就带你找我师傅去。”
　　马志仁此时在想：空手出门，毫无目标凭天闯，哪里去找这好的机会，即使再苦总是可以找碗饭吃的，先跟他去然后再说罢。于是，问那人道：“不知哥子高姓大名？”
　　“我姓钟名良洪，洪水的洪。”
　　“你师傅他肯收徒吗？”
　　“幸亏你今天遇见了我，咱们两个有缘，我就带你去见师傅去。我师傅是个好人，他姓李名金轩，今年五十多岁，我保证他一定会收你为徒的。”其实，这位钟良洪心里暗想：早就想找个师弟共同侍侯师傅，有了师弟自己就轻松自由了，以后许多事有师弟去做，自己就可以早晚回家去。
　　在钟良洪的引荐下，马志仁从此走上了砌石板墙的工作。
　　且说唐玉碧听说马志仁出门了，心中感到有些失落。为什么他走时也不给自己打个招呼？明明马奶奶同意自己与志仁重阳节后定婚。眼看重阳节就要到了，马志仁他会回来吗？唐玉碧心里惦记着志仁，手里在为志仁赶绣花袜底。不然定婚那天空着手见志仁会不好意思。一边扎袜底一边想着志仁。
　　玉碧的娘见她手里拿着针眼睛却呆望着远方，她此时在想什么当娘的自然明白，眼看重阳节就快到了，马志仁却出外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到如今没有一点消息，分明是不想与玉碧定婚，便过来对女儿道：“玉碧你就别想了，志仁可能重阳节不会回来的，天下好男娃有的是，咱唐家姑娘难道非嫁给他马家不成？戴斗笠的去了还有披簑衣的。叫队长家婶婶重新给你找个男娃就是了。”
　　“娘你说什么呢！我就是要嫁给戴斗笠的，披簑衣的我才不嫁呢！”说完自己“噗哧”一声笑了。
　　因为她知道有马奶奶喜欢她，志仁即使不喜欢我，但他得听奶奶的话，此时唐玉碧幻想着。她还想着小时候与志仁拜天地的那一幕，志仁说过的，长大了就会把她娶回家去的，志仁肯定还记得。
　　毕竟玉碧妈妈经历过许多亊故，已看准了马志仁对女儿没放在心上，这样等下去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娘会害了你不成？你不听娘的劝是会吃亏的！”
　　“他若不回来，这辈子我就不嫁人了，娘别想撵我走了。”
　　娘儿俩正在拌嘴，小队的妇女队长在外面喊道：“唐玉碧在家吗？”玉碧妈妈连忙出来招呼女队长进屋坐下。
　　“国庆节就快到了，我们的文艺节目得赶紧排练，今晩玉碧早点去晒谷场。我还去通知其他人，你莫要迟到哦。”说完便又去了别处。
　　原来，这是文金章的主意。他听说唐玉碧重阳节就要和马志仁定婚了，自己过去曾请妇女队长为自己作媒要娶唐玉碧，可唐玉碧没有答应。文金章见唐家和马家这亲就要成了，便思想着如何阻止这俩家开亲结义。想来想去只有如此办法……
　　唐玉碧如约而至，晒谷场上箫鼓齐鸣……
　　志仁走了，奶奶很不放心，年纪大了十分想孙子，唯恐有一天见他爷爷去时孙子不在身边，便问马万福道：“马志仁去了哪里，他有信回来吗？”
　　“那么大的人了你就别担心，他过两天就会回来的。”
　　“你一个人不着急，重阳节马上就到了，队长家婶娘昨日又在摧我呢，让你去把志仁找回来，不然怎么去给唐家回信交待？”
　　妻子袁梦祝刚说完，只见队长娘子匆匆走来急急地说道：“生儿的不着急我这抱腰杆的还着急。大后天就是你们马志仁与唐玉碧定婚的日子，志仁还不回，啷们搞嘛。常言说‘戏男不戏女’，你们莫要把我抱起搭扑趴哟！马大哥我给你说个情让我家队长给你准两天假，赶紧去把志仁找回来。”说完便自要忙上工去。
　　奶奶此时才感到后悔：“当时只看见唐玉碧巴心巴肠地在医院服侍志仁，以为他们俩就是缘分，看着这姑娘不错，就请了媒人去说亲，哪知道不称志仁的心。我这才想起来志仁心中早已有了人，就是那时一起读高中的同学冉桂菊。那个姑娘对我家还有良心呢，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真是老糊涂了。”
　　自从冉桂菊和志仁分手后，与杜娟一路上好生兴奋，看路两旁一片金色的庄稼，稻谷橙黄、瓜果飘香、已呈现一派秋的韵味。冉桂菊如释重负地说道：“咱们终于解脱了，回到家里，准备每天参加生产队里劳动，当一个合格的社员。你呢？”
　　“我么，准备找一个……”
　　不等杜娟说完，冉桂菊抢过话题道：“准备找个男人嫁了，准备生儿育女去是不是？”
　　“这怕是说你自己吧！你打算和马志仁几时结婚造人？到时别忘了请我给你当伴娘哦！”杜娟说完见冉桂菊没反应，好似击中了她的心思。“我没说错吧！”
　　“你说说，他回家以后还会记得我吗？他会不会变心？”
　　“你俩个好得像一个人，我怕你俩早就在一起了，怎么连他的心都没弄明白就让他睡，还好意思问我——。”
　　“那是你和罗强才有那末迫脱简单，不让娘老子允许、不举行仪式就那个去了。”……
　　“没得那个有你那么流流地说得出来？我几不要跟罗强那个哟，假若换成马志仁也许我就干了。我就让你吃一辈子醋。”杜鹃说完嘻嘻地笑着跑到前面去了。
　　今天是九月初五了，冉桂菊回小队参加劳动以来，每天除了劳动时间忘了想马志仁，一到夜晩，便总是想着在学校和志仁在一起念书那些日子。过去在学校时从没有过现在这样怅惘的感受，尽管每天在父母身边有家人倍伴，但整天还是五心不定，神情恍惚。有一日队里放假，随妈妈上街赶场去，忽然发现一个背影：“吔！马志仁也赶场来了。妈，我去那边看看就来。”
　　桂菊高兴地想给志仁一个惊喜，从后面用双手蒙住了那人的眼睛。那人大声说道：“是哪位公子哥，想搞啥子明堂哦！”桂菊一听声音：“拐嗒的，志仁的声音哪会有这样粗野？”便绕到那人前面看时，却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慌忙说了声“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说毕不好意思地一溜烟跑了。自己一路觉得十分可笑，眼睛如此不好使，心里责怪着自己想志仁都快想疯了。
　　桂菊回到家里睡了一阵又起来，拿起笔来放进嘴里咬着，想了一阵又放下：他都不想我，我这样给他写信行吗？他要想我应该早有信来了，他一定是把我给忘了。忽而又觉得不对劲，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会不会是家里遇到什么难事了。他们家这两年是多事之秋，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会不会又与马志仁过不去。我还未曾给马志仁写过一封完整的信，今天就大着胆子写回爱情信罢！
　　只听见钢笔在信笺纸上发出一阵“嚓嚓嚓”的响声，久有的情丝跃然纸上。写完后自己又仔细地阅读一遍，秀丽的脸上绽放着自信的笑容。然后将信纸折叠得整整齐齐装入白色的印有一束黄色菊花图案的信封中。方才站起身来两臂高高举起舒展地伸了个懒腰。
　　马奶奶这两天见重阳节到了不见孙儿志仁回家来，心里忧郁不爽，早上只觉得头昏脑胀。勉强吃了半碗稀饭，只好给媳妇梦祝说道：“今天我怎么感觉到周身不舒服，你耽误一哈替我把药拿过来再把猪食喂了再去上工吧！”
　　“奶奶你是病了，赶快去找医生来看看吧！”
　　“不用，我这头晕病吃点去痛片稍微睡一会儿就好了，不用你耽搁，快去忙你的吧！”
　　奶奶睡到歇气时分觉得稍好些了，刚起来打开门，邮递员拿着挂号信来到院坝中喊道：“请问这位老年人，这是马志仁的家吗？”奶奶听到有人问起马志仁，以为有孙子的消息了，连忙答应道：
　　“是，我是他奶奶，你知道马志仁在哪儿？”
　　“他有一封挂号信在这里，请您签收吧！”
　　奶奶常常担心的孙子终于有了消息，高兴地接过了信。
　　可奶奶不认得字。等到中午时分。马万福回来了也不识字，只好把信给了媳妇梦祝。刚要打开时，门外有人喊道：“马奶奶！”
　　梦祝赶快放下了信答应道：“是唐妹娃来了，来！快进屋里坐。”
　　奶奶见玉碧来了越加高兴，待玉碧刚坐下，急切地拿过那封信说道：“妹娃来得正好，志仁有信回来了。奶奶是睁眼瞎，不认得信上写的么子，你读给奶奶听听。”
　　玉碧听说志仁有信寄回家里，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双手从奶奶手中接过那封信看着封面上“马志仁亲收”几个字跃然纸上。再看了看下面，写着“岭岗公社六大队八小队、桂菊寄”。心里便有了疑问，这个自称桂菊的应该是个女人名，她没想到竟然是那个女人给志仁写的信，一定是志仁……。
　　唐玉碧迫不及待地要看里面的內容。打开信封仔细地看起来。当她看到最后落款写的是“你心爱的冉桂菊”时，顿时像当头挨了一棒，头脑“嗡”的一声。连忙将信递给奶奶泪如泉涌般跑出了马家。
　　奶奶没明白信中究竟写了什么使唐玉碧大哭。问梦祝道：“怎么妹娃就哭起来了，信上都写些么子？”
　　梦祝看罢说知详情，奶奶终于说道：“果然孙儿是喜欢那冉妹娃。”又不解地说道，“为么子他那时又与唐玉碧在医院……”
　　且说唐玉碧跑回家里，躲在闺房偷偷哭了一个下午。耽搁了半天工分。晚饭时妈妈在叫她，才擦干眼泪从房里走出。妈妈见玉碧一脸不高兴，便知道了马志仁一定没回来，还仍然问道：“你去马家见到志仁回来了吗？”
　　“他可能在躲避我，我才不想见他了呢。听说奶奶头晕，我就是想看看奶奶的。”唐玉碧自圆其说地敷衍着。
　　这一晩唐玉碧失了眠，想来想去，理清了头绪下定决心道：她冉桂菊追志仁，我也不会轻易放弃。我绝不会输给她。马奶奶这根弦不能断，只要她喜欢我，我与马志仁的婚事就有希望。趁这几天马奶奶头晕，我还要过去多陪陪奶奶。
　　第二天一早，唐玉碧从家里拿了几块糍粑来到马家。奶奶见玉碧昨天哭着走了今天又来了，只好安慰了玉碧一番。“奶奶，没关系的，志仁他同学要给他写信是正常的。只不过我是被他的信所感动了，很正常的事，奶奶您别多想。”
　　且说文金章这两天见唐玉碧老是往马家跑，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来想去，只有生米煮成熟饭她妈老汉才会答应把女儿嫁给我。可怎么煮熟这顿饭呢？我自己去请她是不会来的。还是让妇女队长段盛美去请吧！这事迟整不如早整，对！就这么整。
　　小队的文艺宣传队训练了十多天了，女队长段盛美在生产队要了些钱置办些道具，带着玉碧一起上县城去置办。这妇女队长带着玉碧满城跑，一直到很晩才办完。“玉碧妹妹，咱俩今夜只好歇旅社了。”
　　“天太晩了也只能住了明日再走，我是放牛娃不当家，反正你是队长说了算，你住哪我跟你走就是。”
　　二人便来到工农旅社。正在登记时，只见文艺队队长文金章也赶来了，眼睛盯着唐玉碧几乎没转眼，没有理由找话说道：“哎呀你们俩还没回去呀！有的东西今晚宣传队得不到用算了。反正今夜歇一晚明天我准备上恩施去走个亲戚。这么巧碰上你们俩，也好，今晚我请你俩的客，不如明天随我去施城玩上一天。”
　　唐玉碧厌恶地说道：“施城有什么好？即使要去也不需要你撘伴。”文金章在唐玉碧面前怕失去风度，听了也装着无事的样子，心里却不露声色恨恨地打着小九九：今天夜里就让你见识我的功夫。
　　妇女队长赶紧岔开话题道：“好唦！咱们一起登记罢。”
　　于是三人同时登了两间并排挨着的房间，事情似乎是这样地顺其自然。三人看完房间，来到食堂要了一瓶包谷酒、一碟小炒五花肉、一碟土豆炒肉丝、一蝶麻辣胡豆、一钵三鲜汤。妇女队长平来不怎么喝酒，可她喝起来半斤酒不会醉。今天为了陪唐玉碧，她非喝不可。
　　文金章端起酒杯道：“毛主席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今天我文金章敬你们两位‘半边天’，莫打我的劈手哦！”
　　唐玉碧并不理会。妇女队长将酒杯递给玉碧道：“不喝白不喝，今晩无事，咱们喝了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就回。”三劝两劝，唐玉碧架不住女队长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终于喝下去约三两酒，渐渐地醉了。
　　文金章正要扶唐玉碧上楼，玉碧酒醉心明白，哪里肯要他帮扶？重重地推开他却要自己行走。最后，在妇女队长的牵扶下回到了房间。
　　只见妇女队长悄悄拿了几片药丸放进杯中，然后乜着眼看了看倒在床上的唐玉碧，倒上开水轻轻地吹着——心里默念道：谁让你和我一样变成女人的，变了女人就得要让喜欢你的男人那个。然后把冷却后的开水递到唐玉碧手中：“妹妹喝点水吧！”……
　　文金章推门进来，妇女队长点了点头：“这时就是你的天下了，我上你房间睡觉去。”文金章从兜里掏出十元钱塞进妇女队长手里，妇女队长假意推辞道：“昨天你才给了贰拾元的，就不用再给了。”一边说一边接过钱走向隔壁的房间去了。
　　蒙眬中，唐玉碧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上乱摸，从乳房一直摸到羞涩处。欲知后事如何下章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