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 成长有梦

　　马万福思绪纷繁，不等想完那一串串梦祝怀孕的往事，一路小跑，请来了接生婆。当马万福与那接生婆跨进门槛时，媳妇梦祝作了好大的努力，在婆婆帮助下已将孩子产下来了。
　　这时正是1950年10月15日中午时分，结婚四年的梦祝终于顺利地产下一男婴，全家人万分高兴。特别是他爷爷和奶奶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第三辈继承人终于诞生，接上了香火终于对得起祖宗了。婆婆此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对孩子他爷爷说道：“这个孩子福分大，人民政府才成立－年，这年土匪也被解放军打光了，天下刚好太平，等到过好日子的时候这孩子就出生了，快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爷爷扳起指头思想着，便按照马家的辈分“志”字辈后面取了个“仁”字，合起来便叫“马志仁”。这“仁”字取自仁、义、礼、智、信五常中的第一个字。这“仁”字就是仁义守信，有道德风尚的意思。希望孩子大了作一个守信义、既仁爱又诚实的人。作生意讲仁义买卖兴隆，交际才顺畅，仁义的人心信善良也会忠孝两全。
　　媳妇生了个儿子，马老汉找来上好的尖栗子木料要为孙子亲自做一架摇轿。马婆婆赶紧炖来鸡汤，好让儿媳发出奶水，早点让孙仔吮吸。又买来醪糟粬为儿媳煮了钵糯米醪糟，这东西是最好的发奶物，又从火炕子上取下腊猪脚将火钳烧红了“嘶嘶”地烙着。马万福此时却高兴地守在媳妇床边，又是摸着媳妇的胸前问道：“你还疼不疼？”
　　梦祝嘻嘻地回道：“疼不疼这四十天里你没戏，必须离我远点……”
　　俩口子正在高兴着，厨房里的老妈在叫：“马万福你别不知事，赶紧捉上母鸡再打斤包谷酒去给你亲爷家报喜去，让你亲爷亲娘商量把‘打三朝’的日子定下来，我们好有个准备接待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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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小两年大，马志仁在爷爷奶奶的呵护下渐渐成长，奶奶更是常常把他背在背上，上街赶场，窜亲戚，或是在家做饭、喂猪等少不了将志仁背在背上，可谓把他当作心肝宝贝。
　　奶奶虽然没有文化，但她却知道许多故事。夏天里，毎到夜晚便拿来板凳坐在阶沿上手里拿着棕叶子蚊刷拍打着喑喑飞来的蚊子，让孙子爬在自己的大腿上。这时隔壁的唐玉碧拉着妈妈的手也凑了过来听马奶奶摆龙门阵。奶奶便开始了讲起“二十四孝”中的故事。
　　奶奶讲的故事没时间没地点，她说：“从前有个孩子如何孝敬父母，他父母年老得病，卧床不起，口里念着想吃竹笋，在冰天雪地之时哪里去找竹笋呢？他的儿子急得没办法，只好抱着竹子放声大哭：‘你为什么不在冬天生长竹笋啊……’儿子的眼泪流到地上溶化了冰雪，眼泪的温度感动了竹子，让竹根开始了发芽，慢慢萌生出了竹笋。儿子高兴地将竹笋抱回家煮来喂给父母，说也奇怪，父母吃了竹笋后病竟然一下好了。后来因为他的孝顺，这个儿子读书高中状元。从此这个故事便传开了。”
　　奶奶讲的故事如神话般，没根没底，可主要故事却有几分令人想象。马志仁记得她讲的“卧冰求鱼”的故事就产生了幻想，有一次到了冬天，河里结了冰，他拉着唐玉碧来到冰面上睡了下去，玉碧妹妹见了问道：“哥哥你睡在凌冰上要做么子嘛！”
　　“我要把冰化了让鱼跳出来拿回家去孝敬爸爸妈妈……”
　　这些故事让马志仁开始懂得了怎样当儿子，怎样孝敬父母。
　　这个初冬，乡村里到处都有伤寒病流行，马万福同袁梦祝也病倒了，没过两天爷爷奶奶全都病倒了，一睡好几天不起。马志仁心里便意识到严重性，目前只有自己还能行走，便跑去镇医院拉着值班医生的白大褂去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看病。医生见这个孩子不过四、五岁前来请医生，便预感到病情严重：“爷爷奶奶和爸妈怎么自己不来上医院？”……
　　医院的医生被小马志仁感动了，医生跟随他来到家里，检查后得出结论，马万福与梦祝从外面感染了伤寒，回来传染给了爷爷奶奶，好在马志仁身体抵抗力强暂时免去了生病。若大人再不治疗还真就会传染给孩子，后果不堪设想。好在西医用药对这种病手到能病除。然后开了处方让马志仁上街抓药回来，在马志仁的照顾下爷爷奶奶和父母的病渐渐康复了。
　　光阴流逝得飞快，转眼到了一九五七年，小志仁已快满七岁了。这一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梦祝对马万福说道：“娃儿今年满七岁了，他整天在家酣玩着咋个办？”
　　“咋个办，送学校嘛，男服学堂女服嫁……”
　　“听说袁家学堂在开始招生了，那你上午去送娃儿报名，早点回来还要薅苞谷草呢。有的包谷快戴红帽了，再不薅完上肥就迟了。”梦祝说完扛着薅锄自去上坡了。
　　马志仁还在被窝里，只见爸爸进来叫道：“娃儿莫紧倒睡哟，早点起来跟我上学校报名读书去。”
　　刚报了名，只见隔壁比自己小半岁的唐玉碧被她妈妈拉着也来报名，嗲声嗲气地说道：“志仁哥，你来报名为什么不叫我一声？”
　　“妹妹快去报名吧！我看你考得上不。”
　　“你能考上我为什么就考不上？”
　　经过吕老师的提问，并没难住唐玉碧。她也顺利地进入到一年级。
　　第二天上学时，玉碧的妈妈拿了一块烤的发胀的糍粑递过一半逗着志仁道：“从此伯娘把妹妹交给你带着一起上学，不要让别人欺负妹妹哈，伯娘把妹妹交给你你要好好保护她哟。”
　　“伯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人欺负妹妹的。”果然马志仁每天上学便等着唐玉碧一起按时上学。不管风吹雨打，唐玉碧总是要等到马志仁一路去一路来。俩人从小就是形影不离的兄妹一般。
　　马志仁很少迟到早退和旷课，在第一个学期期末考试中，马志仁语文、数学名列全班第一。吕老师给他发了期末考试第一名的奖状，奖品是一支铅笔和一个作业本。志仁高兴极了，自豪地拿回家里向爷爷奶奶展示了这学期的成绩。爷爷便叫奶奶拿出刚从副食店买回的水果糖作为奖赏。奖赏完毕，爷爷笑着问志仁道：“我们的孙子恁么努力读书，以后读书出来打算做么子事嘛？”
　　“赚钱！我要赚许多钱给你们买许多水果糖，还有许多吃的和穿的东西，还给爷爷打酒喝。你和奶奶想吃什么我都给买。”
　　爷爷奶奶同时道：“那好嘛，我们等着吃你将来给我们的买好吃的。只怕那时节早忘了。”说完，爷爷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转瞬间读三年级了，这天早上雨下个不住，志仁戴着个大斗笠喊唐玉碧道：“妹妹快来，今天雨大路滑，快来我背你上学去。”
　　到底姑娘稍微大些了知道害羞，让男孩子背着上学去感觉不好意思，回道：“算了吧，我自己能走。经常让你背我上学，那有多丑？还常常让文金章与罗强笑话我俩。”虽然害怕别人笑话，但还是离不开用小手拉着志仁哥的手走在上学的路上。他们一边走一边唱着昨天刚学的歌：
　　“南天高，山顶冰雪消，河水挽起微波和东风赛跑。小鱼儿要从水面偷偷地瞧，哎哟快跑！小船儿划来了……”
　　转瞬间又是百花盛开的季节。一路上地里的油菜花开得正艳，玉碧贪恋地拉着马志仁来到油菜花丛中，只听见蜜蜂发出嗡嗡声在菜花丛中忙碌着，还有美丽的蝴蝶自由地在油菜花中翩翩起舞。俩人贪看着这美丽的一幅幅景色，渐渐地忘记了自己是上学读书的学生。“哥哥你变成那只白蝴蝶该多好！你看他飞得多么自由，他又去追那只花蝴蝶去了，你说他想干什么呢？”
　　“我要是白蝴蝶，你一定就是那只花蝴蝶。可是那只花蝴蝶他不喜欢白蝴蝶，所以，你看他逃跑了呢。你知道白蝴蝶不想与花蝴蝶分开的。你说是吗？”
　　“才不是的呢，我若是花蝴蝶才一定不会逃跑的，没人作伴一个人才没有意思呢。”
　　两个正说着话，突然惊扰了一只野兔从油菜丛中跑了出来，直向学校的路上奔去。马志仁见它长长的耳朵、红红的眼睛十分可爱，便拔腿追了过去。可他追了好长一段路怎么也追不上那白兔，追了一程那白兔钻进了绿树丛中不见了。停下看时，玉碧妹妹还在后面老远，又回过头迎了上来，此时只见路上没有一个同学了。对玉碧妹妹说道：“坏了！今天咱们俩贪玩迟到了。”
　　俩人拉着手跑到学校时老师已开始讲课了，看时钟他们已迟到了十多分钟。这天，吕老师第一次把他俩留下来补课做作业，而且还严厉地批评了他俩，作了检讨以后再不要贪玩了。
　　且说他们的同学文金章、罗强二人今日见马志仁与唐玉碧俩人迟到后受到吕老师的批评，心里那份快意实在不可形容。过去常常是他们俩迟到受罚，在吕老师心目中对文、罗二人印象最差；而马志仁随时是受到吕老师表扬的对象。他俩对此早就怀恨在心。
　　放学的路上，二人狼狈为奸，商量着要让马志仁继续受到吕老师的批评，要弄得马志仁将来就是班上最差生、是老师心目中最坏的学生。只有如此这般与马志仁、唐玉碧过不去。
　　在一个浓雾的早晨，志仁同玉碧上学时，刚来到－座小山边，突然见前面若隐若现有两个人，仔细看竟然是文金章与罗强，只见他俩露出一脸奸诈，突然转过身脱下裤子故意对着唐玉碧这边撒起尿来。情急之下唐玉碧只好转过身去暂避尴尬。马志仁见状，立刻扑向文金章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喊道：“打流氓啊！……”马志仁将文金章狠狠揍了两拳，当即鼻子流出了鲜红的血来。结果罗强前来拉劝将马志仁一把抱住，文金章上来还了马志仁几拳，额上被打了个大青包，唐玉碧被吓得哭着来到吕老师办公室……
　　结果，马志仁与文金章打架一事吕老师没闹明白。马志仁第一个被叫到了吕老师的办公室：“说说吧！为什么和文金章打架？”
　　“打架的事你不能怪我不对。是我先打他，可是他不应该对女同学耍流氓……”
　　文金章被传到了吕老师办公室：“你为什么与马志仁打架？有人告你耍流氓。你小小年纪怎么耍的流氓？今天耍来老师看看。”
　　“老师，我没耍流氓，那是马志仁反咬一口想害我、冤枉我的，他俩是恶人先告状。当时不止我一个人在场看见，是马志仁与唐玉碧俩人躲在草堆里摸屁股，是他俩做了流氓我才打马志仁的。不信你问问罗强，他难道也说假话？”
　　罗强被叫到了吕老师办公室：“罗强，你看见马志仁同文金章俩人为么子事打架了？实事求是地说！若不实事求是地讲，今天老师饶不了你的。”
　　“老师我说了你千万别说是我讲的。我看到马志仁先下手打了文金章两拳，当时打得鼻子流血不止，马志仁打人实在做得不对。”
　　“马志仁为什么打文金章？”
　　“因为、因为他看到马志仁……老师我不好说。”
　　“你当着老师的面有什么不好说的？说！说了老师为你保密。”
　　罗强想了一阵，觉得说马志仁耍流氓不合实际，真是马志仁耍流氓应该是先挨文金章的拳头，而刚才说了是马志仁先动手打文金章，这时要再说马志仁先被挨打就前后不相符了，只好说道：“因为文金章对着女同学撒尿，所以马志仁才揍文金章的。”一念之下忘了与文金章统一的口径，倒将文金章耍流氓的事说了出来。说完将自己的嘴打了一巴掌。
　　吕老师见了他这个举动什么都明白了。弄清了马志仁打架的真相，于是，让文金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作了检讨。从此文金章便把这笔帐记到了马志仁头上。
　　马志仁与文金章打架的事传到了文家，文金章的老爸只此一子，在路上挨打，在学校反被吕老师批评，让儿子当面向大家作检讨这还像话？随即带上儿子要来马家讨个说法。
　　马志仁在家正在完成作业，只见文金章的爸爸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马志仁第一印象意识到文家父子二人是为今早打架一事前来讨个说法，连忙放下手中的作业告诉道：“今天是文金章耍了流氓我俩才打架的！不是我不对。”
　　文老头咬牙切齿地大声吼叫道：“听说你凶得狠，把金章打得鼻血长流，你天天和唐妹娃亲亲热热拉着手不是流氓是啥子？我家文金章点点大个人屙尿有么子了不起！他既没抱哪个，也不知道干大人事，他算哪门子流氓……”后面的话更难听，连马奶奶出来打招呼也无济于事，反说马奶奶放任孙子马志仁欺负文金章。
　　正在大吵大闹时，马万福两口子同唐玉碧的爸爸妈妈放工回家了。大家知道文大爷护孩子的习惯，将文大爷拉进唐家劝了好一阵他才没再骂了。后来文金章的妈妈听说文金章带着他老子在马家大闹，才赶过来将文金章拉了回去。文大爷见儿子走了自觉没趣，也跟在后面回去了，这场风波才算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