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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集

作品名称:阿狗外传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8-02-09 09:51:51      字数:6885

  1
  鄂西北大山深处。
  盘龙山断崖之下。
  下午。
  警车到达盘龙山断崖下,已经有两个小伙子等在那里。
  蒋阿狗的内心,音画重叠:当年,蒋爸爸收养我和小妹的时候,是蒋爸爸用背篓将我背上了断崖;我回故乡接受遗产,是我的岳父用背篓将我背下了断崖;今天,我匆忙地回来为岳父岳母办理丧事,是郝书记派人,再一次用背篓将我背上断崖。
  然而,两个年轻人轮换着将蒋阿狗背上了断崖,已经累得汗流浃背。办案警察爬上断崖,也都累得气喘吁吁,汗如雨下。韩朝秀爬上断崖,已经是精疲力竭——她就势一倒,再也不肯动弹了。
  蒋阿狗见两个小伙子累得够呛,要求下来自己走。
  可是,自从他拄上了拐杖以来,也仅仅只是拄着拐杖上上厕所而已,缺乏应有的锻炼,根本就走不了这坎坷不平的山路。而且,一旦拄上了拐杖,居然连爬行的本能也弄生疏了。
  大家见他走也不行,爬也不能,还是将他背上……
  2
  鄂西北大山深处。
  盘龙山断崖之上。
  韩国清的家门前。
  下午。
  韩国清夫妇的遗体已经入殓。韩朝秀奔上前去,趴在棺材上失声痛哭……
  人们见到与蒋阿狗同行的还有一班警察,一个个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警察也不与人搭话。两名警察径直向烧为废墟的房后奔去;另外两名警察,则留在蒋阿狗的身边,准备应对意外。
  郝书记前来与警察打过招呼之后,握住蒋阿狗的手:还真是没有想到,你们会回来得这么快!
  蒋阿狗:郝伯伯,发生了这种意外,全靠您担当辛苦,帮忙操劳了!
  郝书记:阿狗,可别这么说了,都怪郝伯伯没有照顾好你的爹妈,郝伯伯心中有愧啊!
  蒋阿狗:郝伯伯,这怎么能怪您呢?要怪只能怪我爹他不听劝告。如果我爹他听从了我的功告,早早地搬到我们的身边,也就不会上演这一惨剧了!
  郝书记:你爹那脾气你是知道的,倔起来牛都拉不动!你还指望我劝他,劝得了吗?
  有人搬来了凳子,请警察坐下;有人倒了茶水,递到了警方的手里……
  蒋阿狗静静地在人群中睃巡。这时,他发现魏太安正惊慌失措地向树林里钻,准备绕道逃跑。他急忙对郝书记:郝伯伯,快拦住魏太安,千万别让他走掉了。
  站在蒋阿狗身旁的两名警察立即奔了过去。
  可是,在这盘龙山上长大的魏太安却跑得更快,警察根本就追不上他。
  蒋阿狗突然向众人吆喝求助:大家帮帮忙,抓住魏太安,抓住这个杀人犯!
  这声吆喝还真管用――人们自发地堵在魏太安的前面,为警察的抓捕赢得了时间。就在魏太安惊恐得茫然无措之际,警察冲了上去,抓住了这个丧心病狂的纵火杀人犯!
  这时,两名警察已经从房后的墙洞里,找到了一截被烧过的残留竹节,取证确定了蒋阿狗的判断。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明白警察到来的真正原因。
  魏太安被警察带走了。他将会为他的所作所为,承担法律责任。
  3
  鄂西北大山深处。
  盘龙山断崖之上。
  韩国清的家门前。
  傍晚。
  发生了这么一宗人为的惨案,善后工作确实艰巨,再也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郝书记忧愤交加:真没有想到啊!他狗日的,居然因为师傅拒绝了他的亲事,就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灭绝人性的事情!(此时此刻,他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丢人哪,丢尽了八辈先人啊!
  郝书记泪水滚滚地踉跄离去,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让蒋阿狗独自承担。
  可是,蒋阿狗却无力承担。
  他让妻子的一个堂弟,去请来了大队长和民兵连长,请他们帮忙操办丧事。可是,大队长和民兵连长明显地抱有抵触情绪。
  蒋阿狗费了许多口舌、说了许多好话,才求得他们应允,协助将丧事办下去。
  4
  鄂西北大山深处。
  竹溪县城。
  傍晚。
  竹溪县公安局刑警大队。
  魏太安对他纵火的事实供认不讳。但是,他对谋杀之罪却拒不承认:我纵火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报复,我想毁掉他的鞭炮、烧毁他的房子,给韩国清,一个教训。
  警察:是不是因为老韩家拒绝了你的求婚,才令你怀恨在心,萌生杀机?
  魏太安:我纵火的真正原因,并不完全是因为老韩家,拒绝了我的求婚,而是因为,韩国清,他的心肠,确实,太狠太毒了……
  
  魏太安拎着一条烟、两瓶酒来到师傅的家里。
  可是,韩国清却视若无睹。
  魏太安并不计较:师傅忙哩!
  韩国清一见到这个徒弟,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说出的话也就不太顺耳:生成这饥荒命,不忙吃屎呀!
  魏太安尴尬地笑了笑,将烟酒放到桌上:其实师傅你犯不着这么辛苦,有什么事让我做好了。
  韩国清瞟了眼桌上的烟酒:你已经是响当当的大师傅了,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魏太安:师傅在徒弟的份中,那面子大着哩!不用您请,我自个儿来了。
  韩国清:你那脚勤俭(顶贱),愣要来球门(门:办法,主意)!
  魏太安:不要工钱――真的师傅,我一分钱的工钱都不要。
  韩国清:我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占你便宜!你呀,爱哪儿发财哪儿发财去,我韩国清庙小供不起你这大菩萨!
  魏太安突然跪下:师傅您就收下我吧!只要您真心教我手艺,叫我干什么都行!
  韩国清:我没教你吗?你自己好生说说,到底是我没有教你,还是你自个不好好学?
  魏太安:师傅我错了,是我没有好好学!求求您了师傅,您就教教我吧!
  韩国清:教教你!我没有教你吗?我带了那么多徒弟,个个做出来的鞭放得噼哩啪啦响得联欢,就你魏太安做出来的鞭,不是像得了肺气肿的老头,“吭哧吭哧”地喘不过气来;就是像那憋屈的哑巴,憋得脸红脖子粗也放不出响屁!
  魏太安:师傅,我可都是按照您教的法子做的呀!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就愣是不听使唤,不是放不联欢,就是放不响。
  韩国清:怎么回事!还不是你魏大公子太勤快了!
  魏太安:不是师傅,这鞭放不响它跟勤快有什么关系呀?
  韩国清:你……(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魏太安:师傅,我知道我有时候有些笨!可是师傅,你,你告诉我,我,我到底,该怎么做,它才放得响呢?
  韩国清不予理会,而是从墙上取下旱烟锅。
  魏太安急忙掏出一包“圆珠”牌香烟,撕开抽出一支,跪挪趋近,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师傅您抽烟!
  韩国清自顾不暇地装烟末。
  魏太安陪着笑脸:师傅您就抽一根吧!
  韩国清将划燃的火柴插入特定的桌缝里……
  魏太安依然陪着笑脸:师傅您就给点面子抽一根呗!这可是好烟,两毛钱一盒的“圆球”,是我专门买来孝敬师傅您的!哦(他扭头面向桌子)那儿还有一条哩!
  韩国清头也没抬。他将烟锅对准火苗,悠悠地吧哒。
  从外面进屋的师母看不过了:我说太安,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魏太安:师母,您就让我跪着吧――我愿意!
  韩国清吐出一团烟雾……
  师母:谁让你下跪呢?是你师傅吗?
  魏太安:不,是我自个要跪。
  师母:为什么呀?你师傅教你已经教的太多了,你还要你师傅怎么教你呢?不说是教了,就是看也看会了呀!
  魏太安:可是师母,我确实太笨了!
  师母语重心长:这鞭做好了以后,你要经常晒;装鞭的库房,也要通风透气。不然,这鞭它回潮了,你放得响吗?当然放不响了。
  魏太安:不是师母,我那放鞭的库房,留的有洞洞,肯定通风透气呀!它,它怎么还是放不响呢?
  师母:你没见我们家的库房吗?好晴天,就把塞子拔掉,让它通风透气;到黯黑,再把塞子塞上,免得潮气进来。如果是阴雨天,就不能拔塞子了;等到天气转晴了,就要将所有的鞭盘出去晒太阳!
  魏太安:怪不得我那鞭老是像哑巴,搞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儿。
  师母:太安呀,你以为擀鞭就那么简单,那还要师傅干什么?
  韩国清吐出一口唾沫:你跟这号废物费什么话?响锣不用重槌敲!阿狗什么时候让你操过一点冤枉心?
  师母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对魏太安:你呀,是该向你的狗哥,好好地学学了!
  魏太安:我是想向狗师兄学学,可是狗师兄他、他、他不在呀!
  韩国清:阿狗就是在也不会教你这蠢才!
  魏太安:是,狗师兄他聪明,我是蠢才!可是,狗师兄和师姐返城回老家了呀!
  韩国清:那是他们的福气!
  魏太安:是,是狗师兄和师姐的福气!可是师傅,您身边不是正缺人手吗?就让我到师傅家里帮忙,工钱的多少不是问题,不给工钱我也不在意。我只是想在师傅的身边,尽尽我这徒弟的孝道。
  韩国清: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尽你徒弟的孝道!我和你师母啊,福薄命苦享受不起!
  魏太安:那就算我重新拜师不行吗?我只想在师傅的门下多学点手艺!
  韩国清不屑一顾:哼,学手艺!就你那屌样,一辈子也学不会!你给我滚,拎上你的烟酒滚得远远的,滚得越远越好!今生今世,我韩国清再也不许你赖皮踏入我们老韩家的家门。
  
  鄂西北大山深处。
  竹溪县城。
  傍晚。
  竹溪县公安局刑警大队。
  魏太安恨得咬牙切齿:师傅他既然无情,徒弟我也会无义……
  5
  鄂西北大山深处。
  盘龙山断崖之上。
  韩国清的家门前。
  下午。
  韩朝耀因为误车,直到事发后的第四天下午才赶回家。蒋阿狗的腿脚不便,郝书记又撒手不管了,许多事情他想得到,却办不到。遗体已经停放了几天,已经散发出臭味了,应该立即下葬。他拜托大队长和民兵连长,将韩朝秀的舅舅舅妈和姑父姑妈,以及老韩家的长辈,相继招集拢来,谈了自己的想法。
  韩朝秀的舅舅:都是山里人,也都靠工分吃饭,有的甚至于还是家大口阔劳力少,每耽误一天,都会给家庭生活造成损失和困难。
  韩朝秀的姑夫:是啊,谁也不愿意为这臭气熏天的丧事穷耽搁,都希望尽快地下葬了事儿!
  蒋阿狗:那,我们现在就给爹妈下葬!
  蒋阿狗的意见,得到了一致同意……
  6
  鄂西北大山深处。
  盘龙山断崖之上。
  韩国清的家门前。
  傍晚。
  临时帐篷里。
  蒋阿狗张罗着安葬了岳父岳母以后,郝书记派人送来了办丧事的费用清单。令蒋阿狗惊讶的是,清单上标明了棺木由大队承担,烟酒和生活费用,也是由大队承担;鞭炮费用,则由魏太安承担。
  蒋阿狗知道郝书记心中惭愧,这是他唯一弥补的办法。
  蒋阿狗的心声:可是,我的心中却更加惭愧!魏太安的罪恶,并不是郝书记的过错。他也没有必要为魏太安的罪恶,承担任何责任。
  蒋阿狗让韩朝耀和韩朝秀买了几条烟,以孝子的身份,分别到郝书记、大队长和民兵连长家里拜谢!
  韩朝耀对姐夫:这么做算不算行贿呀?
  蒋阿狗:我这么做并不是向大队干部行贿,我的这一做法,正是这盘龙山周边办理丧事的规矩和礼节。
  7
  鄂西北大山深处。
  盘龙山断崖之上。
  韩国清的家门前。
  晚上。
  韩朝秀和韩朝耀摸黑回到了临时帐篷里。
  蒋阿狗既是对妻子,也是对妻弟:我办完了我应该办的所有事情。至于魏太安,那是司法机关的事情——是判是放,都与我无关。
  韩朝秀和韩朝耀都默然无语。
  蒋阿狗:我认为我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也尽到了自己的良心。对于我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也不是我说了就能上算的,世人自然会做出公正的评价。
  8
  鄂西北大山深处。
  盘龙山断崖之上。
  韩国清夫妇的坟墓前。
  清晨。
  蒋阿狗一行面对爹妈的坟墓,含泪拜别……
  之后,蒋阿狗夫妇又去拜别了他们的蒋爸爸。
  蒋阿狗来到断崖边上,面对着这绝壁断崖,想想这些年来所发生的惨厉灾祸,他不禁忧愤交加,痛悔不已!
  面对着这绝壁断崖,他不禁惶悚不安、心惊肉跳!他既无力拄着拐杖,走下这步步惊险的绝壁断崖;也没有胆量,爬行断崖边上那陡峭的惊险小路。
  9
  鄂西北大山深处。
  盘龙山断崖之上。
  清晨。
  蒋阿狗坐在断崖边的石头上,茫然无措……
  断崖的另一边,有一条不算陡峭的蜿蜒小路,直通断崖下的公路。
  蒋阿狗对韩朝耀:如果能够在断崖上架一座天桥,从断崖的那边下山,那就轻松多了,也就不用担惊受怕、提心吊胆了。
  韩朝耀:可是狗哥,谁又能够在断崖上架起一座天桥呢?
  蒋阿狗:是呀,谁又能够在断崖上架起一座天桥呢?
  韩朝秀:狗哥,我背你吧!
  蒋阿狗:你自己能够安全地走下这断崖,已经是烧了高香了,你还有能力背我?
  韩朝秀:我跟大弟换着背,一定能把狗哥你背下断断崖!
  蒋阿狗:算了罢,还是让我爬下去吧。纵然是把双手磨烂,也不至于丢掉性命。你这一背呀,闹不好再搭上两条性命,那可就亏大了!
  韩朝秀泪流满面:这可怎么办呀狗哥?你连手套都没有,你又怎么爬呢?
  蒋阿狗:这怨不得别人,谁让我举报了郝书记的内侄儿呢?
  韩朝秀:是呀,这郝书记撒手不管了,谁还管我们的死活呀!
  韩朝耀:都怪我,说起来是个大小伙子,却没有能力背狗哥下崖!
  蒋阿狗亲昵地握着韩朝耀的手:你一门心思地钻研课业,缺乏应有的锻炼,哪里背得动我?放心,狗哥我爬慢点,总会爬下去的。
  韩朝耀:狗哥,真是难为你了啊!
  蒋阿狗强颜欢笑地拍了拍韩朝耀的肩头:放心吧,没事儿!
  韩朝秀:不行狗哥,我去找舅舅,让舅舅背狗哥下崖!
  蒋阿狗:这么忙的季节,舅舅他们已经为爹妈的丧事耽搁了那么多时间,我们的确不好再麻烦舅舅了!(他故作豪迈)不就几里路吗?拼上半天爬下去!
  10
  鄂西北大山深处。
  盘龙山断崖之上。
  早晨。
  使蒋阿狗意想不到的是,郝书记竟能在他愁眉不展、举步维艰的时候,来到了断崖之上,决定亲自用背篓将他背下断崖。
  蒋阿狗虽然不肯让郝书记为他负累辛苦,却挡不住郝书记强硬地将他搂腰抱起,装进了背篓:不要犟了,再耽误就赶不上车了。
  郝书记将蒋阿狗背起,手扶石壁,小心异异地往断崖之下走去。
  蒋阿狗的内心忏悔:如果不是我报案,那场火灾,也会被顺理成章地看成是一场意外的火灾;郝书记的内侄儿,也不会被抓捕。尽管那样会令真凶逍遥法外,我的岳父岳母也会死不瞑目。但是,至少能够保住另一条生命,而且,还是一条正值年少的、金子一样的生命!如今,郝书记不仅不恨我,还专程前来将我背下悬崖。我不仅心中惭愧,也对郝书记的大度充满了感激。
  蒋阿狗趴在郝书记的脊背上,又一次想起了他的蒋爸爸,将他背上断崖的情景;他又一次想起了,他的岳父背着他,小心翼翼地将他送下这绝壁崖的情景;他又一次想起了,他的岳父在信中对他说的话:
  你们就安心地做好你们的工作、过好你们的小日子吧,不要挂念爹妈。只要你们过得好,爹妈的日子也就自然而然地过好了。过年的时候,你们能回来和爹妈团聚,凑凑乐儿,爹妈也就知足了,也算是没有白养秀丫头一场!
  蒋阿狗的心在哭泣:可是啊爹,我们的日子,现在虽然过好了,您却惨遭劫难!
  霎那间,一股辛酸的泪水,涌出了蒋阿狗的眼眶……
  11
  鄂西北大山深处。
  盘龙山断崖之下。
  早晨。
  悬崖峭壁下的曲折小路,坎坷不平,险象环生。
  郝书记背着蒋阿狗,步步惊悚地挪动在这悬崖峭壁之间、险象环生的坎坷山路上……
  郝书记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他将蒋阿狗背下断崖,已经是汗水淌流、面色苍白、气喘如牛。
  郝书记将蒋阿狗放下以后,瘫倒地上,禁不住大发感慨:老了,不中用了。转去二十年,我连牛犊都能放倒!
  蒋阿狗的心声:转去二十年,也是三十多岁。而我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却无力走下断崖,还要这五十多岁的老人,将我背下断崖!唉,蒋阿狗啊蒋阿狗,你简直是活生生地糟蹋了一张男人的人皮!
  韩朝秀泪水淌流地避开众人。她面向石壁掀起衣襟,双手捏住鼓鼓的奶子用力挤压,将晶莹的奶水喷洒在石壁上:可怜我的娃儿,丁点大就断奶了!
  韩朝秀回到了蒋阿狗的身边。
  于是,蒋阿狗和妻子一起,来到桂爸爸和祝妈妈的坟前,对他们进行了跪拜。
  许久以后,郝书记才缓过了劲儿,脸上才有了一些红润。他坐了起来,声平气和地对蒋阿狗:阿狗呀,回去以后,安心工作;朝耀呢,也要安心学习——你们都不要挂念这里的事情——你们爹妈的大小祭日,我会张罗着帮你们办理。
  蒋阿狗:郝伯伯,真是太难为您了!就是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将魏大妈的娘家侄儿,送上了断头台——您和魏大妈,难道一点也不恨我?
  郝书记:我和你大妈怎么会恨你呢?我们只恨那不成器的狗东西,居然会为了那么点小事儿下那狠手,把两个好端端的家庭都毁了!
  韩朝秀又开始哭泣了。这几天,她几乎是眼泪未干。
  韩朝耀见姐姐哭泣,起心相劝。可是,他自己竟嗷嗷地哭叫起来:姐啊,你不要哭了啊!我的爹妈啊……
  姐弟俩抱在一起痛哭不止。蒋阿狗的心中虽然难受,却也找不出合适的言语予以劝慰。
  郝书记流着泪水:不要伤心了,孩子们,都是郝伯的错!是郝伯没有管束好那畜生,才有了今天的祸事儿!郝伯向你们赔礼谢罪了!请你们看在郝伯的一片苦心的份上,忘记伤痛,好好地过日子!
  蒋阿狗情真意切地对郝书记:郝伯伯,我们哪能怪您呀?这些年来,要是没有您郝伯伯照应着,我们能有今天?我们都从心眼里感激您啊!
  郝书记:感激我可是不敢当。只要你们都过得好,那就是对我的最好感谢;也是对你们那屈死的爹妈,最大的安慰!
  蒋阿狗将一千块钱递给郝书记:郝伯伯,这次安葬爹妈的费用,我大略算了一下,除开棺木不算,一千块也不差什么。那些账,就麻烦郝伯伯您帮我们去结算一下。
  郝书记:那些钱,都是盘龙大队家家户户摊出来的,也是盘龙大队的百姓们的一点心意!你们就不要把这事儿搁在心上了。现在,爹妈不在了,你们又是刚在外面安顿下来,也没有什么进入,弟弟妹妹正读大学,那可是要钱花呀!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呀阿狗,通过你的努力,培养了两个大学生!你说,盘龙大队的百姓,为你阿狗做这么点事儿,难道不应该吗?你这么做,不是让盘龙大队的百姓们伤心吗?你这不是打你郝伯的脸吗?
  郝书记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了,蒋阿狗也就不便勉强了。他将钱收了回来,嗓音哽咽地对郝书记:那,我就代表秀儿和弟弟妹妹,谢谢郝伯伯、谢谢盘龙大队的父老乡亲!我相信,我的桂爸爸和祝妈妈,还有我的蒋爸爸,以及我的岳父岳母,都会在九泉之下,对您郝伯伯和盘龙大队的父老乡亲,表示感谢的!
  12
  鄂西北大山深处。
  盘龙山断崖之下。
  早晨。
  汽车来了。车门打开,售票员小王下车,将蒋阿狗扶进车里。
  郝书记从车窗上拉住蒋阿狗的手:阿狗,注意安全,一路走好!
  蒋阿狗:保重,郝伯伯!
  汽车已经启动了,郝书记追赶着汽车喊叫:阿狗,不要忘记盘龙山、不要忘记盘龙大队,盘龙大队就是你的家!记得常回家看看!
  蒋阿狗郑重地承诺:放心吧郝伯伯,我会常回来看望您的!也会常回来看望盘龙大队的父老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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