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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作品名称:红盖头      作者:宋雅兰      发布时间:2018-02-07 20:50:26      字数:3082

  窗外烟雨蒙蒙,城市沉静在一种无言的悲伤里。
  重新看到南正轩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虚弱,像是灵魂已经飘出去很远,只把躯壳局限在他的面前。她相信这个时候,只要他抬起一根手指过来,自己就会像纸片那样撞在对面的墙上,然后无奈地跌落到他的脚下。
  她宁愿被那样惩罚,也许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她低着头站在那里,几乎没有勇气再接受他的目光,然而她听到了他的笑声。
  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确实看到了他的笑容,近乎宽容地微笑。
  在他缓缓绽放出的微笑下面,她的眼泪蓦然而来。眼泪,在没有流出眼眶的时候,就已经流到她心里去了。重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不准备做任何的辩解,是的,在一个坚硬的现实面前,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空气再次凝固,窒息般地凝固。
  她感到灵魂再次的飘逝,飘向了无限遥远的一个所在,不知过了多久,似有羽毛轻轻撞过她的耳膜,“哎,主席昨天打电话了。”南正轩突然说。
  他的声音轻轻地唤回了她僵硬的视觉。
  她将目光放在他的脸上许久,才意识到了那声音的磁性,像是潜伏着巨大的力量,但是他把这种力量压得很深,能给自己的依然是从前的温存。
  她完全地迷失了。
  其实,如果把这份温存放在任何时候,她都是完会可以接受的,而此时此刻,还是有点怀疑自己的听觉。因为这个时候无论怎么说,那声音是该有点变化的,或者说暴躁应该比温存更能让她心安理得一点。
  她没有吭声,好似自己的声音早让心里的寒气压在了忏悔的石头下面。想来他是明白她此刻的心情的,便是并没等她的回答,就聊以自慰地哎呀了一声说:“昨天会一直开到晚上,手机到晚上才开的,还怕你打电话过来呢。”
  她仍然没有吭声,眼圈却不自觉地潮湿了,此时此刻,她还是感觉到了他平静背后的不平静,似乎更能体会到他关机后的尴尬与慌乱,然而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罪过,真巴不得面前有个井了跳下去,哪里还有一点点回应的力量。
  “那事,不怨你。”许久,南正轩望着窗外说,又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将目光收回来放在她的脸上,嘴角随之挑起一丝淡淡的微笑,看起来是那样的和蔼可亲。
  这又是她没有想到的。
  是的,她一点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宽容。
  在她的想象中,此时此刻,就是他不抬手扇自己一个耳光,目光也会扇自己一个耳光的,她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然而他居然笑了。他的笑容很敞亮,只不过在敞亮的背后稍微带了点苦涩,但她知道那点苦涩对他来说,是造不成什么负担的。她这才知道,他的肩膀是很宽的,看着不宽其实是很宽的,这样一来,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宽慰了一点。
  “对不起处长,真的对不起!”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整整两天,她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然而面对他如此的宽容与隐忍,不得不表示自己的内疚。她的内疚淹在无法克制的哽咽里,忏悔的眼泪夺眶而出,把两天来所有的不幸暴露无遗,是啊,你的不幸就是我的不幸,一直以来,我的一切喜怒哀乐,都是建立在你的喜怒哀乐之上的。是的,你可以让我流泪让我委屈,但不要让我沉默,沉默是女人最大的悲伤,在自己的爱情面前,女人需要无边无尽的倾述,任性也好,蛮横也好,但就是不要沉默,如果突然的沉默下去,那必是悲莫过于心死,感激你让我死里回生,哦,就凭这一点,你可以不爱我,只要你一生快乐。她闭目在心里跟他对着话,身体悬空般地摇摆着,很想顺着一个方向倒下去,永远地倒下去,似乎只有这样一无遮览在他的面前,他才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声。
  “这事与你没关系。”他小心翼翼地说,目光一直盯着桌面,语气神态是从来没有过的真诚,倒更像一个纯粹的父亲,在面对做了错事的孩子所给予的宽容和负重。
  她感到了久违的温暖,那温暖像一双慈爱的手,抚慰过自己的头发。
  眼泪再次奔流而下,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滴滴哒哒碎在他的面前。
  “去吧。”他很快在报销单上签了字,然后起身望着窗外说,像是对她突如其来得脆弱本能的回避,抑或是再也无力面对她的伤心,再也无力安慰她什么。
  “这样,主席会看吗?”她拿着单子挣扎着说,已是将伤心放在了一边,只单纯地在为他考虑。那一刻,她感到他们的心灵是相通的,便没有了平日里的矜持与生涩。
  他回过头来看着她,无比怜惜地对她说:“去吧。”
  雨,不知不觉中停了,对面高大建筑物的背后一片亮眼的光芒。
  雨过天晴,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味道,她迷恋这种味道,可以让浮躁脱去,还心情一份安逸,正当她沉静在这氛围里的时候,突然被桌上蓦然而来的铃声惊醒,来电显示上瞟了一眼,是贾达坤,本是不想接的,可那个声音烦躁地响个不停,只好懒懒地拿了起来。
  “小周,正轩找你了没有?”没等她开口那边已是急不可待了。
  “嗯。”她淡淡的一声。
  “事实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边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嘲讽与无奈,之后又唉了一声说:“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吧。”像是在叮嘱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知道了。”她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
  可是在放下电话的时候,她顿觉脑袋浑浊起来,许多的事情直管往里涌,把刚才那点清静冲得无影无踪。哦,看来在这件事的背后,已经有过一次权力的暗争,一切并不是自己看到得那么简单,她甚至看到两个男人目光中的唇枪舌战,必是南正轩外表的微笑屈服,贾达坤内在的知难而退,都不会逃脱圈子里的游戏规则。
  是啊,相对于机关这个大舞台,屈屈一个协会又算得了个什么,茶余饭后的边角费料罢了。在这么个小角落里,秘书长当然是当任不让的实权,而主席莫过一个荣耀的虚职,谁不明白这个谁就是自讨没趣,若传出去,那可是两败俱伤的事情,要说丢,丢的可是两个人的脸面。就算是同等的重量,南正轩是不怕什么的,毕竟人家在职,而且还是局里的红人,而贾达坤就不一定了,虽然之前位居南正轩之上,但此一时彼一时,就眼下,充其量,一个人走茶凉的角色,不过是靠着那点虚伪的面子,放了一把椅子在这里罢了。
  咋,手还伸得这么长,而且不伸别处,单单伸向了自己的亲信,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咋,一张饭票撑到老啊,人家记你的情,便是好了,尊重永远放在那里,人家不记你的情,你干瞅两眼半。
  咋,饭票是我自己挣的,弯腰屈膝了多少年,我容易啊我。
  咋,还当老子真他妈的是个奴才!
  哼,等也等住了,也该伸伸腰了。
  哼哼,不懂这些,那便是自毁形象,怪不得别人无情。
  再说那把椅子,到底也不是谁家里的。
  咋,还以为你真是个救世主吗?
  呵呵,不要往深里想,也不必往深里想,哪里用得上把自己愁个半死不活,真是庸人自扰之!便按单子上的数字把一叠钱放在了南正轩的桌上。这个时候她便知道,一个坎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在她认为无法跨过的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同时,她也知道要不了三两天,刚才还在为人家捏了一把汗的男人,便会坐着飞机去一个新的会场,过不了几天,依然会春风得意地回来。回来的时候,怕是连脸上偶尔出现的苦涩之情都没有了。之后,又会很有姿态地坐在他曾经上司的旁边,一如既往地商量工作中的事情了。
  而她,永远都是一粒尘埃。
  接下来的几天,她的心情很平静。又想到理事会上给屈文静的那些钱,原来是贾达坤去岛上的消费,竟然还带着印刷厂里的两个女人,哼!都是哪棵树上的鸟呀?自己辛苦奔波来的两个会费,就这样让这些人莫明其妙地挥霍掉了,心里怎么着都觉得不美气,就在重新见到贾达坤的时候,再次提到了待遇的事情。
  这,是一个人应得的尊严!
  谁知贾达坤立即烦躁起来,“再不必提了,我说年轻人,别自己把自己搞得太被动,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事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不要再提了,再不要提了。”
  她终于明白,其实在贾达坤的眼里,待遇事件跟发票事件一样的卑鄙。
  窗外刮来一丝冷风,把她的心刮向了一片荒漠之中,这个时候有个声音在提醒着她,在这个浩瀚的世界里,不必再为什么而担忧,一粒尘埃是没有力量为什么而担忧的,要说迷失的可能是自己,丢失的可能也只是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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