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三章第一节忆人生峥嵘岁月
作品名称:大地飞歌 作者:淇奇 发布时间:2018-02-04 17:22:39 字数:6023
1
“嘿——小时候家里真的好穷呀!”汪浩想到这,不由自主的长叹了一声自语说。随后,他沉濅到回忆起小时候的光景之中。
小时候,他家里真的很穷,时常过着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生活。他家有兄弟姊妹八个,两个兄长,三个弟弟,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他是兄弟们之间排行老三,在姊妹中间排行老四。人多,嘴也多,吃的粮食也多,穿的睡的用的也都多,只靠老父亲一人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吃饭,咋会不穷呢?老母亲光照料这么多兄弟姊妹,就忙乎不过来呢,那还有精力再去生产队里干活挣工分呀?好在,父亲在当时的生产队里是个小队长,要不然日子才不好过呢。
小时候,他是村里出了名的调皮孩子捣蛋王,不安生的很!隔不三天两早起的,非得戳鬼炼毛地惹下一个让父母亲为之担惊害怕的事题不可。今个不是领着同龄小伙伴去下河逮青蛙,被淹着啦,或淹着同伴了,明个就是带着小伙伴拿着竹竿、棍,去戳马蜂窝,捉马唧妞,不是他就是同伴被螫的鼻青脸肿,或从树上摔下来摔折胳膊腿的。淹着、螫着、摔着自己,惹的父母担心不已,为他忙活不已,不是忙出去到河边淹着的地方去叫魂,就是请医生找药的。要是淹着、螫着、摔着带去的小同伴,人家父母气汹汹的连吵带骂找向家门,结果他落下了一顿臭揍……
“呵,太好笑,好玩啦!”汪浩想到小时候的事情,不由地会心一笑而笑出声的自语说。接着又沉濅在回忆起上学的光景之中。在这个回忆中,他在心里一会儿好像是自已跟自己交谈;一会儿又似跟那个看不见的无形的“我”再絮语;一会儿又好像是对别人诉说讲述他的人生历史;一会儿又现身说法的再现当年、当时、当事的情景。
2
上学时,他是学校出了名的一个学混子,逃课狂,混世魔王。不对,不太对,不能说是个绝对的,而是应该说是个相对的……在上语文、算术等主课上,是绝对不带逃课的,还是很认真听讲做作业的。混只不过混在上课时,有时摆弄一下前面座位上女生的小辫子,或拉一拉衣襟,或在她后背上贴个纸条,画个什么的,或出点儿难题,出个洋相刁难一下老师,或做个小动作,偶然出其不意的尖叫一声,吹声口哨,调节一下课堂气氛引起哄堂大笑,或扮个鬼脸什么的,吓唬吓唬女声而已。逃课,只是在体育课或副课上略微逃过那么几次。具体学习成绩,说好也不好,说赖也不赖,就那么中不留的吧。说起混世魔王,那还不是仗着兄弟多,伙伴多,有帮手,爱跟同学们打抱不平,凡是谁挨了谁的打,谁欺负了谁,谁受了气,吃了亏,只要找着他,绝不带含糊的二话不说,就大逞英雄气慨地领着同伴立即去找对方的差。大多的结果,都是不是被老师当场从课堂上提溜出去罚站,就是被叫到办公室挨批受训,要么就是在开学生大会上作检讨报告,要么就是被老师家访告到父母那,再挨一顿臭揍臭骂。就这么着就出了响堂堂的大名了。
对啦,那时候上学基本上不要什么钱,不用缴纳学费,每学期也就交纳那么几毛钱书本费。据说玉河这个地方,在那时搞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搞得不错。基本上每个自然村都建有一二年的小学校,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每个大队基本上都建有全日制小学和初中班。反正那时的学校也不讲究,只要有几间房屋就行,也不用投啥巨资,盖学校用的地皮、砖块、木料、瓦等,都是各生产队按份子兑的。大队负担点儿笔墨纸砚,桌椅板凳煤油灯学生自带,教师从自个大队里有文化人中间选拔,只要能写会画教不错写不差就行,教好教孬,只要你别教反动它就不管,反正那时也没有统考,高招,学生上高中、大学全凭推荐。那时的公分也不值钱,给老师的报酬就是计满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玉河那一代的像他一样的农民子弟,才得以有点儿文化能识几个字的机会。
3
记得有一次在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好伙伴中有个叫孙明强的对临班一个叫什么来着,嘿,忘记了她叫啥了的女生产生了好感,可这女生已有被追求者了。那个追求这女生的男同学叫陈彪,跟女生是一个班的,他跟前也簇拥着一帮哥们,获悉这一情况后誓不罢休,要集中手下兵力收拾孙明强。孙明强害怕了,就找向他求助。好哥们吗,无须说二话就答应了。于是为争夺追求那女生并与之相爱的唯一权力,双方在放学途中都要经过的离学校又有一定远的交叉路口的麦田地里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大约双方都纠集了十几二十个参战者吧,好像我们这一方还多于对方那么一两个人吧。双方在我和陈彪的指挥下,在彼此相隔有五六米的距离间,逞一字长蛇阵排开阵势。双方面对面的个个如临大敌怒目以视地瞪着机灵、机敏的大眼,乱糟糟地乱指手比划脚地示威着激将着挑逗着对方欲大打出手。这时,陈彪站出来对孙明强说:“孙明强咱先说好,这次打架,你打输了,你不能再纠缠她,我打输了我放手,把她让给你。”
孙明强也跨步上前说:“好!说话算话?”
“算话!”
“要是不算话呢?”
“男子汉大丈夫,哪有吐了唾沫再添起来的道理!”
“好,我信你!不过,要是打伤了人怎办?”
“谁找的人,谁负担!”
“我看这样吧,为不伤及无辜,咱俩就个扒个单挑!让他们观阵瞭望来作证,怎么样?”
别看孙明强长的单挑挑的,走起路来斯斯文文,平常也没什么大言语。没想到,关键时候不掉链子,不装狗熊,一人之事一人担,真是个好样的,不愧为我的好哥们,我佩服。我当时就这么想。
倒是,长的既高又壮且虎视威威的陈彪,却有点儿犹豫了,有点儿发怵,有点儿胆怯。看着同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有示弱的表现,那么多没面子呀?以后还咋混人呀?还咋在他的伙伴们中逞强称老大呀?于是,他只好勉强同意说:“这个吗……也好。”
“好!那咱就交手吧!”孙明强说着,拉开架势就冲向陈彪。陈彪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孙明强扑个仰八四叉。就在孙明强骑到陈彪身上抡起胳膊大揍之时,一声断喝,炸响在双方之间。
“住手!干什么的?”这喊声,是发自俺村放学回家经过这里的尹老师之口。
双方的伙伴们,一见着老师吓的如鼠见着猫,如狗见着虎豹,夹着尾巴一哄而散的逃跑了。而我却没来得及跑掉,被老师一把抓个正着。因为,尹老师就站在我身边。于是,尹老师就把打群架的事告诉了我父母。
这一次,父亲却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平和,没有再臭揍臭骂。而是,到晚饭后开了一次家庭会议。也就是这次家庭会议,决定了我未来的人生命运。
4
说是家庭会议,其实哪是会议呀?说白了,就是家长招呼家里人聚在一起说一件或几件事情罢了。没有商量、交谈、讨论的余地,说啥你听啥,叫你做啥你做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和权力。吃过晚饭,父亲把碗往桌子里面一推,抬起手向在院子或吃饭或玩的我们一摆,说:“你们几个都过来,我给你们说点儿事。”我们兄弟姊妹小的跟着大的或扯着手或拉着衣襟,依次鱼贯似的溜进堂屋挤在一堆。
父亲见之就有点儿不悦,也有点儿不耐烦的说:“散开,散开,都散开找个地方坐下。都老大不小的,咋会正没出息,这么怵憋?”他停了一下,拿起放在桌上的旱烟袋,装上烟点着,吸了两口伴着一连几声“喀、喀、喀”的咳嗽声,不知是随口还是十分气恨的说。“你们,简直就是一窝猪!没一个有材料的能让人省心。老大、老二,你们都二十出头的人了,咋还没处着对象呢?难道介绍那么多的大闺女,没一个可你们心意的……要知道,在咱这,人过二十还处不着对象,就意味着要拉饥荒当鳏汉了……”
大哥二哥几乎是同声嘟囔着说:“还不是,都怪你……”
“咋会怪我呢?”
二哥直了直头,如羊吃楝枣子般快速地说:“人家闺女嫌咱家穷,嫌俺兄弟姊妹又多……”
这话犹如一掷炸弹,丢入父亲的心窝,炸地他猛一枝楞身子连晃了几晃,嘴张了几张就那么半张着停在那没说出话来。停了好一会儿,父亲似乎缓过来神了劲了,开口叫着我的乳名说。
“耗子……”对啦,我的乳名叫“耗子”的“耗”,不叫“浩瀚”的“浩”。现在的“浩”字,是上学时改的。那是在生我时,父亲看见一只老鼠从院子里溜进堂屋里,就给我起名叫耗子。生大哥时,他看见一只狗,就起名叫犬崽。生二哥时,他看见一只羊,就起名叫羊仔。以似类推,凡是生我们兄弟姊妹时,只要他看见啥,就给谁起啥名字。长大后,我们都根据小名的谐音,先后改为汪全、汪阳、汪浩……
“耗子,你也十六七了,该懂点儿事体了,咋恁不省心呢……我看你,你就别再上学了,干脆去吃粮当兵去。你也不是上学的料,家里也没有钱供养你,还不如剩下点儿钱留给你弟弟妹妹上学用呢!如果去当兵,还可以省下一份口粮,还能多挣一份公分……”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又吸了两口烟,而后斩钉截铁的说,“正好现在公社里正在招兵,那你就去当兵去吧!”
“他的年龄还小,还够不着当兵的年龄。咋不让大哥二哥去当兵去呀?”这是最关心他疼他的姐,接口说。
父亲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思谋,看着又不太像的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二哥,而后停在我身上说:“不怕,耗子,你就用你二哥的名字年龄,去验兵去吧。老大老二都管干活了,就在家挣工分吧……”
…………
父亲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和阐释,就这样,毅然决然的要两个哥哥在生产队里挣工分,让他顶替二哥的名字与身份去吃皇粮当兵。这也可能是,让大哥二哥为家庭分担忧愁,减轻一点儿父母身上的重担,帮助照料以下姊妹们,更可能是,因为我年龄小还不能干活挣工分,或可能是,为不让哥哥的事情在他身上重演,能处上对象,或可能是为缓解一下家庭吃饭的饥荒,或可能是是为改变一下家庭面貌,转变一下他的人生命运吧?但不知那种可能,谁也没办法钻进他的心思里,去看看他究竟是咋想的。
5
那时,在农村参军入伍,是一件很光荣、很荣耀、很体面、很光鲜的事情,很多人羡慕着呢。不仅生产队里还记着整个壮劳力的公分,一到节日上面还有补助慰问品,处对象就不用发愁,大姑娘挤破门的挣着抢着被挑被捡,改善家庭生活与现状,那就不用说了。那时征兵的首要条件,只要政治关系清白,出身好,出身是贫雇农的,身体没啥毛的基本上是一应一个准。好在那时是没有身份证的,就凭生产队大队的一张证明信,就可验明正身了。具体面像有点儿嫩,往脸上抹点儿从锅底下扒下的锅灰再弄点儿香油一拌连涂几天,用香皂洗都洗不净,就看着比较老成了。于是,他就穿上崭新的绿军装佩上大红花,被一脸喜庆而高兴坏了的敲着锣打着鼓的家族亲人和全村的父老乡亲们,送上光荣地荣耀地参军入伍的征程。从此,他就成为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一分子了。
“嘿——第一次当兵,真是瞎胡混,简直就是一个二杆子兵!”他想着,有点儿怨恨自己似的,抬手拍了一下头而自语的说。
在几年的当兵生涯里,简直是迷迷糊糊糊里糊涂懵懵懂懂晕头转脑不知王二哥姓啥地糊屌混!回忆起来,真是不堪回首,大伤脑筋呀!可能是因为年龄小,少不更事的关系吧?才十六七岁的农村娃,咋会经过那么多的事体?哪有什么异常坎坷非常凄惨的人生经历呀?人生阅历就别说丰富了,要多么见寡识少,就有多么孤陋寡闻的。刚到部队时,满脑子感到到处是充满着新鲜、好奇,犹如刘姥姥走进大观园一样,身心也都快活地不能行,身上好像到处都藏着劲,有一股子兴奋,有一股子激情,也有一股子颤动与冲动。一天到晚欢蹦乱跳的,到处都有他的身影,到处都藏不住关不住他的笑声叫声,爱说爱笑爱跳爱玩也爱听话,连、排、班长和老兵,谁说的话都听,谁下的命令也都雷厉风行地去照办。
班、排、连长叫他出操训练,他就出操训练;叫他站岗放哨,他就站岗放哨;叫他值勤打扫卫生整理班务,他就值勤;叫他跑腿外出办事,他就跑腿;叫他赶鸡,他不敢撵鸭……一切绝不带含糊的,二话不说很爽快地应诺着就去干。他是他们眼里的听话好使的好士兵、勤快兵,曾多次在班、排、连集会上得到他们的口头表扬鼓励,并号召新兵们都要向他学习。
可为啥要听老兵的话呢?因为好玩、有趣、有刺激、有新鲜感呀!比如,在星期天,或在空闲无事的时候,老兵们就带你或郊游踏青,或爬山猎鸟,或下河洗澡捉鱼,或进城逛店,或……又比如,在时鲜瓜果下来之际,想解一下口渴口馋时,老兵们就带着你激励着你,趁夜深寂静的时候偷偷爬进或溜进当地农民的瓜园或果园……再比如,在生活不好,感觉嘴馋没胃口想吃点儿叼小的情况下,老兵们就会想些办法带着你去摸、逮、猎、捉老百姓家养的鸡、鸭、狗、羊、鱼等,在野地里烧烤……老兵的话,往往与班、排、连长们的话向左,班、排、连长叫干的,或不叫干的,老兵们就哄着、拱着、激将着,有时逼着、威胁着、恐吓着不去干或去干。不干或干的结果,往往遭到班、排、连长们的严厉批评指责。好也是他,坏也是他,于是他就成了一个二杆子兵。
6
可时间一久,新鲜劲一过,适应了,厌倦了,就有点儿疲软了,总感觉有一种被玩弄,被欺负的影子在操纵着。他发现他比班、排里任何一个士兵干活都多,跑腿都多,一天下来就没有闲着歇着的空,总是有干不完的活,跑不完的腿,而其他新兵、老兵却都比他清闲自得的多。班、排、连长吗?整天价像呼唤小狗小猫一般把他呼来唤去地驱使着干这干那,那是应该的,谁叫他们能管着咱呢,他们有这个权力。老兵吗?资格老经验丰富阅历深,好像大小也有那么一点儿说话使派人的权力。他们的话不听也不行呀,不听就得挨训挨整挨批。可那些新兵蛋子,仗着比他长几岁年纪,也不把他看在眼里,也直呼大叫地来驱使他,他就有点儿不服气。你不服气,他逮着机会就揍你整你,也让你不好受过得不安生。
而他那种正处在豆蔻年华的逆反心理、叛逆心里咋会忍受得了呀?加之性格中的天不怕地不怕,服软不怕硬,不受欺不受气桀骜不驯的犟脾气坏毛病咋会不作怪呀?咋会不又复然复发了呀?于是,他就产生了消极、抵触、厌恶、叫板的情绪。这个情绪一旦滋生、发展、漫延,那将是一发无可收拾,那将是无可掌控不羁,那将是无滞无绊如脱缰的野马,那真的成为了天不怕地不怕如狼似虎的刺儿头。
有一次,在他值勤整理班务时,一个比他长几岁的新兵蛋子装病躺在床上,又大呼小叫地唤使他去给他拾掉在地上的衣服,他没理会。那家伙就跟他耍横,张牙舞爪地佯装要起来揍他。这一下挑动了他好斗的那根神经,他见机扑上前去不论三七二十一地把他按捯在床上,就是一顿好揍,什么人拉劝都不行都不凑效,直到那家伙被打地鼻青脸肿哭爹叫娘求降告饶他才肯罢手。这也是他那不受滞绊性格,而被压抑扭曲地像火山喷发般总爆发了!这一下好解气呀!淤积在心中的闷气,终于寻到得以释放的机会,终于找到发泄的对象……虽然,事后挨批写检查,可自那以后,没有谁再敢小看他,指使他了。
自此以后,班长的话他可以不听不睬,排长的话他可以不听不理会有抵触,连长的话他可以搪塞、应付有对策;自此以后,他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班、排、连长拿他这个小刺儿头也没办法。老兵……不对,他已是一个老兵了,没有老兵再敢在他面前逞牛、斗狠、耍酷、称大了。他可以以我为中心地结伙、拉帮结派,他可以使唤驱使新兵蛋子了,他可以哄着、拱着、激将着,有时逼着、威胁着、恐吓着新兵蛋子不去干或去干啥了,他可以领着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向其他结伙小团体面前去炫耀,去逞牛、斗狠、耍酷、称大了……他过得好逍遥自得呀!就这么着,他瞎胡混了几年,白白浪费了大好青春年华,白白贻误了人生发展的好机遇与黄金时期。临到复员退伍时,他才如梦初醒般有所醒悟,有些执迷而返,有些浪子回头,有些后悔……可一切都已晚矣!他只有复原退伍回家的份,别无他求,他图、它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