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港（二十四）

　　第二天晚上，李月、兰玉、晓光都拥到这所灵巧的小木屋里来。他们惊喜地看着小木屋，及小木屋里的一切，脸上的表情除了惊喜还有迷惑。
　　“谁？谁有点石成金的本领？这里的变化比度假村还神速，以前两间堆杂物的破房子，一转眼成了忘我享乐的小天堂，天使般的女人住在天堂般的小木屋里，你可以在此展开无穷想象力，一个女作家马上要诞生了。”李月左顾右盼，赞叹不已。
　　“不止诞生一个作家，更是诞生一个设计师。我最喜欢这玻璃天花板，别具一格，下雨天能清晰地看见雨点往下落，似乎要洒落在脸上。天若下雨我一定要来这儿小住，好好欣赏一番玻璃屋顶的景观。小麦，帮我设计设计，把我家老房子也装饰成一个芳香四溢、春色撩人的阳光屋。”
　　小麦热情地招呼他们在客厅坐下，然后用那套绿色咖啡杯给每个人冲了一杯咖啡。
　　“杯子也和我家不一样，别致，用这样的杯子喝咖啡才能喝出咖啡的香气。”
　　五个人坐在浪漫的小木屋里，喝着咖啡聊着度假村，窗外不时有花香草香飘入，不时有小虫的唧唧声协奏，美到无言。
　　清水港是美丽的，在程少楠手中更是风情万种，温润如水的月光，莺飞草长的春光，无论什么季节，什么气候，永远都是诗情画意，他们愿意在这块土地上沉醉不醒，地老天荒。
　　此时，沉默也是美！
　　过了许久，程少楠打破沉醉。
　　“此情，此景，此人，何不衔文字筑巢，与春光同梦？”
　　李月“啊？”了一声，接着饶有风趣地笑：“此地，此桌，此人，何不衔牌筑庄，与数钱声同梦？”
　　此话虽煞风景，倒也灵巧，大家望着她，一个个忍俊不禁。
　　小麦忽然一笑：“让你猜个谜语吧，你若猜对，有行使权力。“
　　“也就是说，是谜底赋予的行使权力？“李月问。
　　小麦点头。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请出题。”
　　“远看像草帽，近看像手套，打日常用品。”
　　“远看像草帽，近看像手套？再缩小点范围。”李月要求。
　　“就是日常用品啊，劳动都要用的。”
　　“劳动用的？什么怪东西啊，我好像没用过这玩意。”
　　李月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把难题抛给了程少楠。
　　“他又没用过。”小麦道。
　　“可他比我们聪明。”
　　“不要行使权了？”
　　“要不起啊。”
　　程少楠想了好一会，看着小麦问道：“劳动时都要用到？你们都用过？我没用过？”
　　“是。”
　　“不会是……草帽和手套吧？”
　　小麦一惊愕。
　　“这还用你猜？肯定不是。”
　　小麦点头道：“还真是。”
　　“啊？”李月反应过来后捶胸顿足，“早知道自己猜了，这也叫谜语？晕！”
　　“我也晕！”兰玉也笑。
　　“喂，你怎么会知道？”李月问程少楠。
　　“瞎蒙。铁锹什么的是工具，日用品就只有草帽和手套了。”
　　“出这个谜语的人就是个傻子，哪有把谜底当作谜语的？我更傻，还为此绞尽脑汁。”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我可用了？”
　　李月沮丧地伏在桌上，“行吧，你行什么都行，就是别让我衔文字筑巢。“
　　众人都笑。
　　李月忽地抬起头，兴致勃勃地说：“我来说个笑话，如果把你们说笑了，行使权还给我。“
　　“行啊。“
　　众人皆大度。
　　“有一户人家请了个小保姆，小保姆嗓门特别大，主人叮嘱，今晚来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说话务必小声一点。吃完饭，主人客人玩牌，小保姆收拾完想早点休息，于是凑近男主人耳边轻声道：‘那我先睡了哈。’”
　　众人一个没笑。
　　李月只好继续：“我小侄子有一次做一道多位数减法，遇到低位数不够减时，他问老师怎么办，老师说你向高位数去借，小侄子说高位数不肯借。”
　　李月说完独自哈哈大笑，大家奇怪地望着她，她不管不顾，仍笑个不停。
　　笑到没趣，才不得不停下。
　　兰玉道，“送你一付对联，上联：哈哈哈哈哈，下联：嘿嘿嘿嘿嘿。横批：神经有病。“
　　大家哄堂大笑。
　　李月怒气冲冲，恨不碾烂面前这朵玉兰花。
　　“行使权归你啦，行吧，你就行吧，哼。”李月侧目而视。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我们来玩个小游戏怎么样？和心底的自己约个会，说出你今生的心愿，必须实话实说，不然会失约哦。小麦，拿笔和纸来，最好每人一支笔一张纸。”
　　“干嘛？”李月讶异地看着兰玉。
　　兰玉没有理会她，把笔和纸分放给大家，然后说；“好，现在行动起来，在空白纸上写下你今生最想的心愿，游戏规则，不许注名，大家猜猜是谁所写，猜对有红包。”
　　“这个好像好点好玩，跟钱沾边我都喜欢，红包谁发？程少楠发比较刺激，你小气巴巴不刺激。”
　　程少楠道：“只要你猜对，发你一间开着野花的麻将室。“
　　“此话当真？我有人证。“
　　“前提是不能作弊。“
　　“小看我？李月的聪明才智一会让你领教领教。你们谁都不许猜，为了我的麻将室，为了我的行使权。“
　　“翘首以待。“
　　于是，每人找个隐秘处和另一个自己约会。
　　写好后，放到桌上的瓷盘里，兰玉搅动一番后，拿出第一张纸条，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期待。
　　兰玉环顾一下大家的神情，念道：“期待一场邂逅，我在清水港等你！“
　　大家相互看看，不时用眼神询问。
　　“猜不出来？“兰玉问。
　　“怎么会，就五个人，不是你的就是他的，好像谁都像，我先酝酿一下，你念下一张。“李月说。
　　兰玉展开第二张：“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小麦心头一震。
　　“这个听着令人心动，和谁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和我？和小麦？和兰玉？和少楠？和晓光？和谁都像。兰玉，你继续，我还得酝酿。”
　　兰玉展开第三张：“在清水港，做一个悠长的江南梦。”
　　李月开心地跳起来，迫不及待：“这个我猜到了，爱做梦的非孟小麦莫属。”
　　小麦笑着不作声。
　　“难道不是你？不会吧？还有爱做梦的人？谁呀？是谁呀？给个暗示呗。”
　　大家都不动声色，李月没法，催促兰玉：
　　“继续继续。“
　　兰玉展开第四张：“偷得浮生半日闲，麻将台上开花忙!”
　　“这个我知道。”李月得意洋洋。
　　“这个都知道。”大家斜视她。
　　“自己写的不在猜的范围内。”兰玉更正。
　　“不跟你们计较。”李月翻着白眼，“最后一张，念啦。”
　　“梦里相依，心里相系!”
　　这次轮到程少楠一震，他寻味地看了小麦一眼。
　　“这句和前面一句听着好像是一对------哈哈，我的麻将室终于尘埃落定。”李月坐到程少楠身边，“说过的话还算数？要不要我说出来？”
　　“不会是诓我？”
　　“没这点水平李月会在社区主任位置上坐到现在？我为何让兰玉全部读完自有妙计，现在，让我一张张来对号入座，错一张，麻将室作废。“
　　“自信满满啊。“
　　“那是。”
　　“悉听尊言。”
　　李月故作姿态，踱着戏步：“我的心愿大家已经知晓，还有四张。”她踱到程少楠身边，拍拍他的肩：“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这八个字是你的。”她又踱到小麦身边拍拍她的脸：“梦里相依，心里相系!这八个字是你的。看看，小麦脸红了。“李月得意洋洋。
　　程少楠深情的目光落在小麦脸上，小麦脸更红，讪讪地说：“我去给你们加水。”
　　李月一把拖住她，“别走呀，是还是不是？”
　　“不是。”小麦一口否认。
　　“想耍赖？”
　　“就耍了。”
　　“越耍越此地无银，程少楠，前面八个字是不是你的？”
　　“你怎么断定是我和小麦？”
　　“坐在这里能心有灵犀的除了我们俩就你们俩了。”
　　程少楠笑：“看不出啊，大大咧咧乍乍乎乎的李月，还有一颗七巧心。”
　　“她啊，大智若愚，谁都及不上她聪明，不然，我们四个偏偏让她独得晓光？”兰玉问：“那，那张是我的？“
　　“期待一场邂逅，我在清水港等你！请问，你在等谁啊？“李月向兰玉做鬼脸。
　　“服了服了。“兰玉撇她一眼。
　　“还没回答我在等谁。“
　　“等财富，等程少楠给我们创造的财富。“兰玉灵巧地说。
　　李月歪着头想了想，“此话说得通，说得通，五十的女人，除了等财富，也等不来什么了。“
　　众人都笑。
　　“程少楠！”李月斜睨他。
　　“一诺千金，一步到位。“
　　“一步到位？你的意思，麻将台也发？得，明儿就让晓光做上块匾，写上：李月工作室！他做梦，我开花，两不误。”
　　晓光嘲讽她：“还美其名工作室，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是设计师。”
　　“在这么美的清水港，不得美其名？不然多煞风景。”
　　“我说什么来着？咱们谁有她聪明？”
　　“自己一张除外，我猜对四张，也就是说我有四个行使权力，麻将室已用完一个，接下来我用第二个行使权。”李月说完看着程少楠：“话说，有一个王子被施魔法，每年只能说一个字，他五年没说话，攒够了五个字，对公主说：‘公主我爱你。‘公主只说了一个字，王子当即晕倒。程少楠，你说公主说了哪个字？猜不出罚你对在座一位说句王子说的话。“
　　“我对谁说都可以？“
　　“你随便挑。“
　　程少楠指指沈晓光：“挑他也行？“
　　“只要你说得出口。“
　　“我还是猜吧，这么珍贵的三个字可不能随便对别人说。“
　　“啥？“
　　“对，公主说的就是这个字，‘啥？‘王子攒五个字又得攒五年能不晕倒？“
　　李月向他怒目，“我发现你比王子狡猾。不过，我还有两个行使权，我现在命令你把这三个字说出来，有清水港作证，有我李月作媒，大胆地说，幸福地说。“
　　除了小麦，大家都是希望他把这三个字说出来的，在清水港，演绎一段千古佳话。据说，姻缘簿上，早已写好了每个人的前生今世，谁是谁的归依，谁又将谁背离，皆是命定。他们都觉得，孟小麦，就是程少楠此生难逃的情劫。
　　小麦打岔：“是不是又想要对联？”
　　李月撇她一眼，坏笑：“怎么？怕人家跟我说？跟兰玉说？”
　　小麦也坏笑：“怕他跟晓光说，这一说你就完了。”
　　大家都笑了，那三个字在笑声中，自有一种落落韵味。
　　程少楠欣赏地看了小麦一眼。
　　喝完咖啡，又聊了一会，四人才离开小木屋。
　　
　　一离开小木屋，李月三人就三个字和十六个字展开正正反反大辩论。
　　“我怀疑学校里他俩就好上了。”
　　“我也怀疑。”兰玉同意的李月怀疑，“程少楠当时坐我们后面，总觉得有点鬼鬼祟祟。”
　　“哪鬼了？怎么个鬼法？”李月问。
　　“怎么说呢，我只要一回头，总发现他盯着小麦背影走神。”
　　“小麦呢？她鬼鬼祟祟不？”
　　“她倒是很正常。”
　　“你就是个糊涂鬼，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那时候哪懂这些。”
　　“如果学校里就好上了怎么没成？程少楠敢爱敢说，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晓光不同意。
　　“问题估计出在小麦身上，自卑呗，学校里程少楠可是个响当当人物。”
　　“咱小麦也不差呀，姿色无人能及。”晓光道。
　　“什么时候成咱小麦了？”
　　“我父和她父是结拜兄弟，我们自然是一家子。”
　　“比我还亲？”
　　“不一样的亲，你是我老婆，她是我妹妹。”
　　“从小到大，你还真把她当成你妹照应着。”兰玉感叹道。
　　“受我父所托，我父把孟家姐妹个个当自己女儿般疼。”
　　“没错，我们都看在眼里。”
　　“晓光，会不会你父惦记着人家母？”李月开玩笑。
　　“不着调，有儿媳这么说公公的？”
　　“我也是听到你妈这么唠叨你爸的。”
　　“我妈没文化，你可是受过教育的，跟着瞎起个什么劲。”
　　“我可没起劲，努力劝你妈来着。”
　　“理应如此。”
　　“跑偏了哦，在说程少楠和小麦的事。”兰玉道，“你们还记得那次程少楠来清水港？他眼里满满的期待，可不是为了我们。”
　　“对啦，他住在你家，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好像也没说什么。”
　　“想想？有没有打听小麦？”
　　晓光想了会，道：“还真打听了，说她怎么没露面，在做些什么，好不好，也就这些。”
　　“这就对得上了，肯定是小麦自卑作祟不理人家，人家追上了门，结果，她还是自卑不理人家，程少楠失望了，随便找个女人结婚了，可是忘不了小麦，结婚没多久跑了，跑深圳做生意去了。同学聚会知道小麦离婚了，不去深圳跑清水港来了，想和小麦再续前缘一掷千金建度假村了，还让小麦当那个什么首席了，他们就可以天天在一块了，有戏，有戏。”李月分析得头头是道，晓光和兰玉都惊叹地看着她。
　　“不对吗？”
　　“对！”俩人异口同声。
　　李月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推波助澜！”兰玉道。
　　“推什么推，今天我可是想着法让他说出三个字，可人家偏不说。”
　　“他又不是自由身，你让人家怎么说？就是说了，小麦也会疏离人家。”
　　“得让程少楠离婚。”
　　“啊？”晓光吃一惊，“不可鲁莽，你们不觉得程少楠已有动作？”晓光想起小麦生日宴上程少楠别样的眼神，提醒她俩。
　　“程少楠不是问题，关健是他老婆。”
　　“早已名存实亡，她不同意法院也会判。”晓光说。
　　“会吗？”
　　“会。所以，别弄巧成拙，顺其自然才好，你们还不了解小麦？你越这样她越那样。”
　　李月咂着嘴，一脸苦恼：“也是，这棵小麦草，看似柔弱，其实很倔，啥事都不肯轻易低眉。我担心推波助澜这一招对她不管用。”
　　“放心吧，当初就算小麦自卑背离了程少楠，她此生还是躲不开这个情劫，程少楠，就是小麦的归依。”
　　“也是，人间没有他办不了的事。”兰玉道。
　　“天堂也奈何不得这霸主，对付这棵小麦草，就得霸道。”李月道。
　　“可是，程少楠好像很迁就她。”兰玉说。
　　“这就是程少楠，小事迁就，大事霸道。”
　　“接下来，我们只需见证他们的爱就行了。”
　　两人相视一眼，眼中皆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