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富生过周岁

　　吃了晚饭，德仁、大刘不约而同地来到小溪边，洗脸擦身，刷牙洗脚。大刘洗得兴起，索性脱了衣服，跳进河里，洗了个痛快。在这个偏僻的深山野林里，没有人家住户，也不必担心会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看着大刘壮实的身体，一块一块突出的肌肉，德仁只有羡慕的份儿了。话题自然说到割草上，大刘说：组长，下午割草，走着走着，把你给走丢了，你到哪里去了？割的马莲草还不少哩。
　　德仁笑笑：你们跑得太远，一次担80斤马莲草，我实在支持不住。这跟前，到处都是沟沟岔岔，哪里不长马莲草啊？
　　既然有这样的好事情，让大家都享受一下嘛。
　　德仁有点为难：我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并不专为自己着想，可是近处的沟浅草少，满足不了大家的需要；每一次都要东寻西找，反而耽误大家时间。
　　大刘哈哈大笑：呵呵，组长，别为难，谁都知道，近处没有马莲草，才跑到十几里的山顶上去割草。跟前的马莲草，只要够你一个人的任务，我就谢天谢地，省得你跑远路吃苦受累。看样子，吉人自有天相，好人必有好报，组长，天助你也！
　　德仁说：大刘，何必说得那么神乎其神。这正应了一句俗话，天涯何处无芳草，山野遍开马兰花。大刘，这个马莲草，其实就是马兰啊！
　　大刘笑了：组长，离开了胡月明，你又钟情马兰花了。
　　德仁也开心地笑了：
　　我爱马兰花，
　　芬芳满天涯。
　　走了胡月明，
　　又来马兰花。
　　德仁笑着笑着，竟然流出了眼泪……
　　大刘叹了口气：唉，你还是不能忘怀胡月明。你嫂子长得像胡月明，她来了，让她慰问慰问你。
　　德仁破涕为笑：大刘，别耍笑我了，一会儿说嫂子不像胡月明，一会儿又说嫂子像胡月明……
　　你说你嫂子像胡月明，我也就说你嫂子像胡月明呗，呵呵……
　　德仁本来还担心，近处沟壑里的马莲草数量有限，未必能够满足他的需求。可是，当一个沟里的马莲草割完了，来到附近另一个沟里时，同样能找到绿油油的马莲草。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连不相信天命的德仁也由衷地仰天呼唤一声，天助我也！
　　这天，德仁割完草，捆好捆以后，便拿起一朵马兰花欣赏着。紫色的花瓣飘逸多姿,正如蝴蝶翩翩，又若蜻蜓款款。仔细看时，椭圆的花瓣上，还描绘着无数白色马莲草叶子勾勒着紫边呈发射状的精美图案，大自然的造化真是惟妙惟肖。花朵绽放时有几个花瓣张开，簇拥着中间的一簇花瓣，显得既高雅而又尊贵，完全一副美丽公主的姿态，似乎在向人们表示她只可欣赏不可亵渎的神圣。
　　德仁后悔了，他怎能轻易地向大刘表白“我爱马兰花”呢？马兰花应该是有生命，有性格，有尊严的。马兰花呦，我对不起你，我在这里向你赔礼道歉了。德仁想着，真的合掌躬身，向那一片紫莹莹的马兰花作揖赔礼了……等到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德仁竟然落了几滴眼泪，沉默了，他在想，我这是怎么了，像贾宝玉一样的痴情，像林黛玉一样伤情？
　　往后的日子，近处长长短短的沟壑提供着割不完的马莲草，德仁每一天都在轻轻松松地度过。鲁迅小说也不知道翻阅了多少遍，狂人的痛苦，阿Q的烦恼，祥林嫂的迷惑，孔乙己的辛酸，常常进入他的梦境，和他的委屈交织在一起……
　　一个多月过去，可供一百多人居住的四个大草棚，队部办公的草棚，三个接待棚，全都盖好了，筑路大队全部搬了过来，筑路工程继续进行，一切恢复正常。
　　七月流火，大刘的女人来了，坐着大叔的毛驴板车来了，抱着11个月的富生来了。自然，一包饼干送给大家，个个组员笑眯眯的甜了嘴巴。
　　坐了个月子，抓养个孩子，女人更白嫩，更窈窕，更有魅力，更迷人了，大刘不由得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孩子经受了一路的颠簸，早早地进入梦乡，使得想欣赏儿子的大刘频频地亲吻着他粉嘟嘟的脸蛋，也许是爸爸的胡子太扎，孩子蠕动着想要啼哭，女人急忙制止住大刘：大刘，别——，难道你不想……把孩子闹醒来，就不方便了……你不必担心？我月经刚过去，正是安全期，你就放心大胆地玩吧。
　　大刘吻了一下女人：嗨，你还和孩子争抢我吗！
　　女人拧了大刘一把：就你调皮，难道你不想我？
　　咋能不想呢？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掐指算来，我们分别已经14个月了。
　　还说你想我呢，连个日子就没记准，我们分别已经14个月零三天了。
　　三天，那不是四舍五入了吗？
　　四舍五入？14个月的4也应该舍掉，那么我们才分别10个月呀，怪道你冷冷淡淡的……
　　大刘俯身上去，迅速地动作着：就你调皮，叫你调皮！
　　女人吃吃地笑着……
　　哎呀，老婆，粮食、副食品供应这么紧张，生孩子的才供应一点白糖。你来信也没有说，孩子的奶水够不够吃，这富生可是我劳动教养的纪念品，一定要把他养得壮壮实实的。
　　大刘，你还不知道吗？我这人的特点就是奶水充足，粗米淡饭，奶水不断。你摸一摸，大不大，圆不圆？你再吮一口，甜不甜，香不香？……啊呀，别摸了，痒痒的，怪难受的……别吮了，你外大口，把奶吮完了，富生吃啥呀？你还不松口，我使劲地捂着你，把你捂死算了……
　　大刘的嘴巴像被捂在柔软而有弹性的海绵里一样，唔唔唔地说不出话来，女人终于松开了手……大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哎呀，幸福死了，享受死了，把我捂死了！老婆，这恐怕是世界上最特殊的享受了，哈哈……
　　话题又说到了组长，说到了胡月明，大刘一脸严肃：老婆，你说老实话，是你像胡月明？还是胡月明像你？你和胡月明究竟像不像？
　　女人一脸茫然：大刘，你倒说清楚，我和胡月明像不像，与你有什么关系？
　　与我没关系，与组长有关系呀。
　　我还是搞不明白，这中间有什么牵扯？
　　咳咳，你是聪明人，我就是不说，你心里也很清楚。
　　唉，你不说我还清楚，你越说我反而越糊涂了。
　　好，我给你提示一下，上次你来，组长为什么和你亲吻三次呢？
　　嚯，你说这。第一次是代表月明，第二次是上当受骗，第三次是代表你嘛。
　　我问你，组长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别胡说了，谁喜欢谁呀？
　　组长把你当成胡月明了，他说你真像胡月明。我就是问问你，你究竟像不像胡月明？
　　女人吻一吻大刘，妩媚地笑了：我说你们这些男人啊，真是自私自利，嫉妒心理严重，有时候也很幼稚。我和组长，吻都吻了，这是按你的要求奖励的，你却耿耿于怀，提出这个怪问题。我说大刘，你往尘世上看，漂亮的女人都很相似，丑陋的女人各不相同，你想一想，是不是这个情况？
　　大刘恍然大悟：嗨，我又上组长的当了。
　　女人说：大刘，我听你的，我们提前给富生庆贺周岁，还要不要给组长奖励？你说奖励就给他奖励，你说不奖励就不给他奖励。
　　嗬，又给我出难题了。这一次，我不作安排，一切由你自己决定。你想奖励就奖励，你想奖励几下就奖励几下；你不想奖励就不奖励，不想奖励几下就不奖励几下。
　　女人噗嗤一声笑了：不奖励还有次数吗？看样子，你是想让我奖励了……
　　夫人，一切由你做主。
　　正在这时，富生哭了，女人赶快抱他起来小便，刚小便完，又普啦啦地拉屎了……忙活半天，收拾完毕，天也亮了。女人搂着富生喂奶，大刘连连叹息着：我不在家，你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真够辛苦的了。
　　女人轻轻地说着，抹着眼泪：我不嫌苦，只要你惦记着我的好处就是了。
　　晚上，德仁来了，接待棚里举行祝贺富生周岁的晚宴。我们的主人公富生红光满面，喜笑颜开，首先朝着女人吐字清楚地叫了声妈妈，当大刘把他抱在怀里要求喊爸爸的时候，富生望了望陌生的大刘，哇的一声哭了，女人连忙把他抱过来哄着……大刘埋怨说：老婆，你只教他喊妈妈，也不教他喊爸爸。
　　女人格格地笑着：孩子学着喊妈妈，妈妈就在眼前；孩子学着喊爸爸，没有对象啊。我要是让孩子跟另一个男人喊爸爸，他学会喊爸爸了，却不认识你呀！
　　大刘慌忙说：行了，不敢管别的男人喊爸爸，丢人死了。我原说叫你住上两天回去，现在看起来，得多住几天，等到富生啥时候会喊我爸爸了，你们再走。
　　女人解开一包糕点，打开一瓶西凤酒，斟满三小杯，大刘说：夫人，哺乳期间，你不宜喝酒，我把这杯酒喝了，你以水代酒吧。
　　于是，大刘把女人的酒喝了，给她斟满一杯开水，三个人便举起酒杯，祝贺富生周岁愉快，身体健康，富生也嘻嘻地笑着，哇哇地叫着，似乎在接受祝贺一样，惹得大家都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