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山东拜师
作品名称:生产队长 作者:两代 发布时间:2018-01-29 15:59:23 字数:9172
山虎所领导的梨树坡第二生产小队,在全县是个先进的生产队。粮食产量每年都能超额完成上级下达的生产任务。生产队收入也挺高的,劳日值每十分工能达到八毛钱到一块钱左右。这在当地大田队,以种粮食为主的生产队当中全是高收入了。生产队的工作也挺顺利,人气也挺旺,社员干劲十足。但是,这个生产队多年来一直有个难题未得到彻底解决,成了李山和山虎二个队长的心头病。原来这个生产队的饲养员工作没人愿意干。别的生产队都争着干,唯独这个生产队,给多高的工分都没人愿意干,有时一年当中能换好几个人,谁都干不长。
二队有四匹骡马,六头牛,饲养员除了喂好牲口之外还要在生产队饲养所住宿,一是方便起早贪黑喂牲口,二是要照看生产队院内的物质,活虽然不算太重,但是责任比较大;晚上住在饲养所,除了住宿的条件差一点外,最重要的是不能回家,自己吃点苦不算啥,时间长了,媳妇不愿意,这事就难办了。别的生产队尽量选一些没有家室的光棍汉做这项工作
但是二队找不到这样的光棍汉,都有家有业的,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一个固定的饲养员,有时甚至是让大家轮流干,严重影响了饲养工作,牲畜的膘情也不好,多次收到了大队点名批评。李山是个争强好胜要面子的人,为此事也很窝火,下决心非要找一个像样的饲养员,干个样出来让他们看看。
山虎来到大队部,见大队书记兼大队长李德正在和别人说话,就打了个招呼:“三叔,我找你有点事。”李德点了点头说“你稍等一会”。山虎一边答应着,一边走进会计室,坐在凳子上和会计说话。
过了一会,其余的人都走了,李德招呼山虎说:“过来吧,有什么事说吧,我一会要到公社去。”山虎大概的把小山东的事说了一遍,并再三强调他和李山对饲养员一事的意见。李德听完之后,神色严肃地说:“收个盲流干活,别的地方也有,并不是难事,关键是用他做饲养员,这可是十分严肃的事情。这项工作责任太大,你们又不知根底,这孩子又年轻,能行吗?这个事最好是开个社员大会讨论一下再作决定,要慎重。我到公社顺便再打听一下有关政策规定。”说完就走了。
山虎回到家,看见李山已坐在炕上抽烟,脸阴沉沉的,一看就知道,这件事办得不顺利。山虎进屋后,把到大队的经过说了一遍。李山使劲地抽了一口烟,又狠狠地吐了出来,嘴里嘟囔着:“都是些老滑头,树叶掉下来都怕打破脑袋,这个雷就得咱爷俩顶着了。”山虎一听就明白了,没再多问。
待了一会,李山又冒出一句话:“不就用个饲养员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件事就这么办了。你再去找老四爷子唠一唠,让他帮着咱们使把劲,我去找小山东谈一谈,看他敢不敢干,能不能吃了这份苦。有些事,看准了就干,不能犹豫不决,一拖就要耽误事了,后悔莫及啊。”李山接着说,“干什么事情都有风险,但是,你要能预测这风险在什么地方,你能不能控制住,不能因为有风险,就什么事都不干了,那将一事无成,白白浪费时间。这件事只要小山东能干,就准成,他要是能哈下腰认真干,不出一个月就能行了。你看,咱们先让王富贵带他一个月,试试看,这喂牲口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技术活,只要上心就行,平时咱俩多留点心,观察观察他不就行了吗?怕啥啊,他还能把咱们的大牛赶跑了不成?他现在还没有这个胆。”说完后,爽快地大笑起来。然后叼着烟袋,慢悠悠地走了。山虎想了想李山方才说的话,也快步向老四爷子家走去。
山虎来到老四爷子家,这是一个独门独院,两头不接山的两小间正房,校园不大,院前约有一分半的小菜园子,一进门便是灶房,地上盘着一口大铁锅,旁边是个小炉子,炉子顶上放着一个小铁耳朵锅,椴木的锅盖,擦的油光锃亮。靠后墙根放着一个旧木箱子改制的碗架柜。一进里屋门就是炕,通长一铺炕上,只有炕梢放着一个单人行李卷。地下的木架上放着一个旧式板柜红色的油漆都有点剥落了,小屋四周和顶棚都是用旧报纸糊的,墙中间挂着毛主席和朱德总司令的画像,小屋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虽然没有什么家什,但是也不闲得寒酸。老四爷子独身一人过日子,没有家口,他队伍回来的时候也有许多人给他介绍对象,都被他婉言谢绝了,他说自己是个残废人,不想拖家带口,累了自己,还拖累别人。一个人挺清闲的,没有烦心事,这样过得痛快,所以到目前为止,一直未曾娶妻成家。
山虎径直来到门前,非常响快地喊了声:“四爷在家吗?”老四爷子一听是山虎来了,忙答应:“在家,快进来吧,陪我喝一盅!”老四爷子边说边下地把山虎迎进屋里,并让道炕上。“一人喝酒真没劲,你来了,正好咱爷俩喝点。”山虎也不客气,脱了鞋上炕,说了声:“今天真是好日子,走到哪都有酒喝。”老四爷子倒是喜欢山虎这个脾气,敢说敢干,从不拐弯抹角,是个干大事的人。两人志趣相投,无话不说。
老四爷子盘腿坐在炕头,两人坐好后,老四爷子说“你今天来有什么事我都知道,先不急着说,先喝酒,咱边喝边说。”山虎说:“我都喝一顿了,不能再喝了。”
“那是早晨,现在都快晌午了,不怕,少喝点。”老四爷子边说边把山虎的酒盅满上,然后端起酒盅说了声,“来,干一个。”然后一饮而尽,山虎也忙端起盅干了。
放下盅,山虎赶紧说:“四爷,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不然一会喝多了,什么事也说不明白了。”老四爷子说:“不用你说,我说。刚才李山来了,找过我,我没给他明确的态度,他可能也听出来了,这个人哪都好,我就是烦他这个做派,净想穿鸡毛鞋,走干道,唯唯诺诺的。怕啥,有啥好怕的。今天你既然来了,我很高兴,我就说说我的想法。”老四爷子自己端起酒盅又干了一盅,用手摸摸嘴,一脸正色地说,“用不用这个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农村生产队想收一个人干点活,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关键是我们收这个人能给集体带来什么好处。只要有利于集体利益,又不掺杂个人私念,就大胆用,有些事不要想得太复杂了,想多了就等于给自己戴上手铐脚镣,束缚了自己的手脚。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你心里得有个度,得有把握掌控这个大局就行。”
山虎说:“按程序,这件事得召开社员大会讨论通过才行,我担心这个社员大会不好开,最后没个结果怎么办?”老四爷子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在会上你只要能把这件事的原由,厉害关系讲明白就行,有许多事情不用绕圈子,直截了当,一清二白最有说服力。要有胆量,敢于负责敢拍胸脯,让大伙信服才行,社员看的不是过程,是效果和结局,队长有定力,社员才有信心。一会我找贫农小组的人再说说情况,我们一定支持队里的决定。”山虎激动地用双手握住了老四爷子的手说:“谢谢四爷的支持和指点,今晚就来社员大会。”说完端起酒盅一口干了,磨身下地穿上鞋说了声:“我先走了。”
当李山领着小山东来到山虎家时,山虎也回来了。三人坐好后,李山把如何想安排小山东当饲养员及怎么干对小山东说了一遍,边说边看着小山东表情变化。从小山东脸上那刚毅的神色,李山的脸上也渐渐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得到了最满意的答复。李山对小山东说:“这个事就这么定了,你先跟着现在的饲养员干一个月,摸摸路子熟悉一下环境,然后再自己干。你暂时先住在饲养所那屋,盘个小炉子自己做着吃,等开化后,泥水合了,我再安排两个人把那间空的小屋收拾一下,你再搬过去。你住在那,自己做着吃也挺方便的。粮食先从保管员那领一些,去加工一下就行,先记着账,等秋收决算时一起算吧。在有什么困难,你可以随时找我和山虎,我们俩都住在这附近。但是有一条你必须记住,必须干好,不能干糟了。”山虎接着说,“你可得给我俩撑个面子,这是我俩打了包票的事。全生产队这点家底都在这个院内,不能出半点差错。这件事今天下午还得开社员大会讨论通过才行,你别以为这是一件随便打哈哈的事。”
此时小山东也深深地感觉到这项工作的重大责任,脸色也变得肃穆庄重,他用他那浓重的山东口音说:“俺绝不辜负队长的期望和重托,坚决把工作干好。”山虎又对李山说,“今晚上的会,小山东就不用参加了吧?省着在会上大伙都不好意思开口,弄得挺尴尬的。”李山说:“行。”
下午三点钟,二队社员大会准时召开了,梨树坡二队社员大会每次人数到的都很齐刷,很少有不参加的,其只要原因一是这个社员大会很民主,社员对干部,对生产队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干部们都能认真地考虑和接受。二是这个社员大会也能给社员反馈很多有利益的信息。三是社员大会也规定了相应的惩罚制度,对擅自不参加社员大会的人要进行必要的处罚。山虎对开社员大会很感兴趣,也非常愿意支持召开社员大会。他认为开好社员大会,拉近了干部和群众的距离,更能直接地反应出社员的意愿,更能接受群众的监督。其次是社员大会上更能看到哪些人是代表大多数人利益,那些人是代表少数人利益。再就是山虎认为通过社员大会更能锻炼自己的观察能力和敏锐的思想意识,对工作有很大的帮助。因此,山虎对召开社员大会更是情有独钟。对于怎样开好这个社员大会,更是独辟蹊径,自有一套办法。所以二队的社员大会在梨树坡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被评为全县群众政治思想工作的先进典型。
山虎认为一个生产队的好坏,不能只用劳日值高低和粮食产量去衡量,还要看社员的素质怎么样,这支队伍齐不齐,好不好带,人心齐,力成金。只有社员素质提高了,才能推动生产力的提高,生产队的各项生产任务,才能顺利完成,生产的后劲才能源源不断地产生。因此自山虎当队长以来,他就尝试把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方法运用到生产队来,经过不断地努力、摸索,现已初见成效。彻底改变了农村社员大会稀里糊涂开,乱哄哄地散的大尾巴会。
这时生产队饲养所屋里黑嚓嚓地坐了一大片人,有的低头大口大口地抽着这关东特产的大蛤蟆头烟;有的交头接耳,互相探询今天开会的内容;年轻人则互相开着非常有趣的玩笑,讨论着一些不着边的街头巷尾消息。
忽然,“刷拉”一声门帘挑开,一个黑影像脚踩了弹簧似的跳了进来,人到,声到,小土豆已经现在地中间的木桌旁边,喊到:“快别抽烟了,这么多烟,一会怎么开会!”边说边用抹布把桌子抹了一抹,把坐在凳子上的两个小青年推下去,笑嘻嘻地说,“这是你坐的地方吗?到炕沿上坐去。”两个小青年嘟囔着:“就你事多!”不情愿地离开坐到炕沿上去了。小土豆清了清嗓子说:“别说话了,开始点名了。”说着从桌子抽屉里拿出来了一个用本夹子装订的花名册,大声开始点名。
小土豆人小机灵,腿快、嘴快,人缘好、岁数小,说多说少没人责怪他,所以就担负起二队社员大会会务工作,下通知、点名、清理会场,干得有声有色,很得队长和社员的认同。社员戏称小土豆是二队的衙役头。队长则称小土豆是二队的司令兵。
小土豆刚点完名,山虎和李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李山一进门,就坐在桌子前的凳子上,山虎则站在桌子后边,两眼向四周扫视了一遍,随口问:“小土豆,点完名了吗?”小土豆回答说:“点完了,缺两户户代表,是捎的信,可能没捎到吧。”小土豆自圆其说地说了一遍。看看山虎没吭声,自己便坐到炕沿边去了。山虎说:“不等了,开会吧!”说着用眼睛看了李山一眼,李山只是点点头,没吭声,表示默许。
山虎叹了叹嗓,说:“大伙肃静了,现在开始开会了!”会场顿时悄无声息了,静得掉地上一根针都能听到。山虎满意地笑了笑,这就是他要的。一是显示出二队社员的素质高,二是对他这个队长的尊重和信任。不像其他的生产队开会时乱糟糟的,队长喊破嗓子都静不下来。
停顿了几秒钟,山虎开始说正题:“今天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节日,本来应该让大家在家休息休息,好好高兴一下。急急忙忙把大家召集来开会,是生产队有一件重要事情需要大家来讨论决定,希望大家都能发表意见。”接着山虎说,“大家都知道咱们二队最大的一件难事,就是没有一个固定的饲养员,谁都不愿意干。好不容易动员一个饲养员,最多的干个月期程,少的干个十天八天就不干了,咱们给的工分比别的生产队还多,哪个生产队给过十六工分,顶一个半劳力?可就是没人愿意干。给多少钱都舍不得老婆那个热被窝啊!”说到此,会场上的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山虎说:“大家都知道喂牲口的一大忌就是饲养员换的勤,很容易把牲口喂垮了,春天快到了,我们队地多,活格外累不能让牲口垮了。得想办法找一个固定的饲养员喂牲口,在座的社员谁愿意干,工分可以再加点,只要能把牲口喂好就行!”山虎停了一下,用眼睛扫视了一下会场,没有一个人吭声。
山虎说:“这个活总得有人干吧。实在不行,我们就从外地请一个人来干吧?”山虎的话音刚落下,不知谁说了一句:“现在不是有人干吗,还用外请干什么?”山虎说:“对,现在是王富贵干,不过,王富贵这个人老实巴交的爱面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生产队安排他什么活也从不打哏,有困难也不好意思讲。现在他媳妇刚去世一个多月,家里只剩下三个孩子,最大的才十岁,老王一天天不在家,家里的事一点也顾不上,就三个小孩糊弄点吃的,一但弄出点事怎么办?老王不好意思说,生产队得考虑这些人情世故吧?不能硬压着老王干这个活吧。”
“对,是这么个理,生产队总不能挑软柿子捏吧?有合适的人,应该换换。”不知谁在下边符合了这么一句话。接着又有人问:“现在有这样的人选吗?”
“有!”接着,山虎就把选用小山东做饲养员的想法,具体的措施,成破厉害关系跟大伙阐述了一遍。
山虎的话音刚落,原本很寂静的会场就像干锅炒黄豆一样来了锅。开始是小声交头接耳,后来变成面对面的争吵,最后,达到面红耳赤的互相指责、争论起来。整个会场都乱了起来。此时山虎却静静地坐在凳子上,四处观望,好像此事和他无关一样;李山则是眯着眼睛叼着烟袋,笑眯眯地坐在凳子上不吭声。
经过一场激烈的唇枪舌战,此时的会场像是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的战场,除了不时传来一二声冷枪声音外,多数人已忌口不谈了。
会场上渐渐地静了下来。这时山虎站起来,双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姿势,开口说到:“下边我来说几句吧!经过大家的充分讨论,对这件事有二种意见和看法。一是对这个人不了解底细,怕出问题,给生产队造成损失;二是这个人岁数太小,能不能干好这个活。我觉得大家说的都在理,都是为集体负责任。但是问题还得解决啊,不能是因为这山上有虎,我们就不出门了吧?大伙提出的这两个问题,我们队委会班子也研究过,并想出来一些预防的措施。一是先让现在的饲养员带他一个月,帮他熟练一下,看看行不行,能不能干好;二是我和李山队长勤往队里走走看看,以便监督,检查他的工作,随时预防发生意外。至于他人品是好是坏,现在不好说,只能慢慢观察吧。对这件事我和李山队长都是认真的,慎重的,我们二人拿党性和人格担保,如果真出现什么问题,我们二人全权负责,请大伙放心,我们绝不会拿集体的财产当儿戏,绝不能给集体造成损失大伙看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行不行?”
会场上一时鸦雀无声,静得只能听到墙上的小马蹄表滴答滴答的声音,没有一个人想打破这沉默的寂静。时间在慢慢地流逝,一分一秒静静地淌着。这时山虎和李山都在暗自想:今天的会怎么好像少了二个人似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正当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突然从炕梢窗户跟前传来一声:“我们不同意这件事。”山虎和李山一听就知道是谁了。二人悄声说到:“想曹操,曹操到。”
大伙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窗跟前,孤零零地背靠着背坐着两个人,四下不靠边,格外显眼。不用看,一听声音就知道那个人就是梨树坡远近闻名的“二板靠长山”。二人不拆帮,是一对闻着不香,点火就着的角色。
二板姓刘,又称刘二。此人已是路人皆知;另一个人姓孙,名长山,细高个,大脑袋,瓜子脸,尖下巴,小眼睛,走路总是低着头,两只手在身后乱摆,像是秋天的蒿子被风吹的似的左右摇摆,人说这样的人为低头汉,很难斗。此人在农村扫盲班学习过,有点文化,头脑也挺机灵,思路清晰,有一定的经济头脑,生产队的事也能说的头头是道。性情孤傲一般人他都瞧不上眼,唯我独尊,自视清高的。在生产队属于另类人物,不合群,只有二板能合得来。长山装枪,二板就放,二人一唱一和,形影不离,给二队增添了不少争议焦点。
只是这二人都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光说不练,出工不出力,干活啥都不是,还爱小占便宜。干部,社员对他俩都有很大的意见,只是没人愿意说就是了,都不想得罪这俩个刺头而已。所以二人尽管给生产队提了不少建议也没多大说服力和信任度。有些话虽然有些道理,大伙一笑了之,无人去细心理会。二人在生产队人缘不好,属于人见人烦的一类人物。
唯独山虎队长对二人尊重有加,见面或开会场合都直称二人为长山叔和刘二叔,叫得二人心里美滋滋的。逢人就说:“看山虎队长都这么尊重我们,你们别小瞧我们俩。”说完还洋洋得意的。二人也曾私下议论说:“山虎这小子真厉害,几句好话就让咱俩老老实实的,以后咱也得给山虎留点面子,别让他为难。”李山对于山虎有些看法,李山说:“这样的人你不用敬他,越敬越歪歪腚,越蹬鼻子上脸。”山虎说:“二叔,我这不是敬他们,对于一些无关大局的事,几句话能搪过去,用不着真刀真枪地大动干戈,那多伤脑筋,咱们用不着生气上火。”
在这方面,山虎恨得李德的真传,李德在不同的场合曾多次告诉山虎:“当队长的就是个大当家的,要有胸怀,要大度,能吃能装、一个生产队上百口人,什么样的都有,对于群众中不同的意见,要认真听,不能斤斤计较,要在不同的意见中寻找新的答案不能小家子气,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不影响生产队正常工作,都应该放他一马,让他过去。人都是有良知良能的,他会念叨你的好处。生产队要引导社员自觉维护集体利益,有理讲理,不能胡搅蛮缠,要树立正气,让正气占上风,形成气候,你的工作就好干了。”
队长李山对二人的反感最大,他认为二板长山这俩人是奸赖耍滑,挑刺找茬的主,出工不出力,故意磨洋工,专跟队长对着干的手。也确实有过这样的事:在李山开始当队长的头几年当中,二板长山抓着李山胆小怕事,爱面子,怕得罪人的弱点,故意给李山出了不少难题,填了不少麻烦事。李山对二人也不客气,在人多广众面前也多次批评和挖苦二人,所以关系一直不融洽。
这时,李山听到二板说不同意的话,一股莫名之火从心里升起,于是便不紧不慢地说:“你不同意,那你就干吧,省得外找人,我们还得担着责任,大伙同不同意?”李山的话像刀似的刺痛了二板,二板象泄气的气球似的,蔫了。但是,嘴里却还嘟囔着:“我要是能干,早就干了,还用你冲我?凭什么,你们老李家还一手遮天了,不让人说话了?”
“不能干,你在那瞎吆喝什么?净捣乱,我同意外找人干!”二板一听这个话是小土豆说的,又像坐在弹簧上了似的,“腾”地一下子弹起来。他站在炕上,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小土豆骂到:“你他妈的一个小屁孩儿懂个啥?一天就知道跟在队长身后打溜须吃屁的手,没你说话的份!”
这些话深深地刺痛了小土豆的自尊心,顿时觉得自己收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顺手操起一把铁把的猪食勺子冲到炕沿前骂到:“刘二板,你个王八犊子,我削死你。”小土豆像疯了一样,往炕上直蹿,被坐在炕沿边上的社员给拦住了。二板也不示弱,从炕上捡起一个小板凳拿在手里,嘴里喊到:“你敢上来,我就砸死你。”顿时,原本有秩序的和会场一下子变得乱哄哄的。
“行了,都别吵了!”突然一个炸雷般的声音从东墙根传来,会场上顿时安静下来。只见老四爷子站在那,俩道犀利的目光在会场上扫来扫去。老四爷子慢慢地来到地中间。小土豆转过身来对老四爷子说:“四爷你看这事……”还没等小土豆再说下去,老四爷子厉声说到:“放下你手里的东西!”小土豆立即坐下来,低着头,委屈的掉下眼泪。
站在炕上的二板,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炕上,心想:坏了。果然不出二板所料,只见老四爷子双手背后,慢慢地走到炕前,俩眼紧盯着二板,看的二板不敢抬头。片刻,老四爷子语重心长地说:“刘二啊,你瞧瞧你自己,都快到五十岁的人了,像个什么样子?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真有出息。今天是社员大会,谁都有发言权,你为什么不让人说话呢?”二板不服气地说:“他们老李家为什么都冲着我使劲?”老四爷子说:“今天李山说话是有点冲,但是也没什么毛病,这也是实情,这都是你自己这些年完成的后果,你怨谁了?入社以来,你的意见还少吗?除了你那点私人成见和个人利益之外,就是横踢竖咬乱放炮,哪有一点正事,你让大伙说说,谁信服你。现在就拿用饲养员这件事来说吧,你不同意,那你怎么不干?前年动员你当饲养员,我也去了,你死活不干。推说家远,媳妇一个人害怕,这就算了,队长也没说啥。现在你又来劲了,我看这活就得你干,今天就是说破大天你也得干,省的你这个人以后找后账。这就是我的意见,我不怕你刘二板说东道西的。”说到这,老四爷子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换了一种口气说,“今天队长召开社员大会讨论这件事,这是队长对我们大家认真负责的表现,大家都应该拿出点诚意来吧?不是谁在这耍威风,显英雄的时候。这个生产队是我们大家伙的,不是队长个人的,生产队好坏关系到我们大家的切身利益。我们大家都是捧着这个碗吃饭的,你有意见,你有权提,但是必须是诚心诚意为了集体,既要提问题,又要提解决问题的方法,以供队长来参考个采纳。不能吐沫满天飞,泄私愤,扰乱了生产队的正常秩序,破坏生产。我们生产队坚决不能容纳这样的人存在。人做事,天在看,是非曲直,自有公道。人人心里都有杆秤,不用你乱碰乱跳的,谁心里都明白。”
老四爷子的一番入情入理话,虽然简单,却像一根无形的链条,把大家的思想紧紧地串联起来。突然,一声“好,老四爷子说的对”,并带头鼓起掌。紧接着会场掌声如雷。这让刘二板目瞪口呆,让长山脊背直冒凉风,生怕这把火烧道自己身上,急忙捅了一下二板,然后站起来对老四爷子说:“四爷,我说几句行吗?”老四爷子瞅了瞅长山,啊了一声:“长山啊,有话坐下说。”
这孙长山慢慢坐下来说:“饲养员这事吧,我看可以试一下,这也只是个权宜之计,也是眼下解决饲养员问题的唯一办法吧?反正这些牲口都在大伙眼皮底下,也丢不了,跑不了大家都多上点心不就有了吗。这事有什么难得,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吧。但是有一件事我得问问四爷,这一旦出点事,造成损失谁来负责?”孙长山这番棉里藏到的话让老四爷子哈哈大笑:“长山就是长山这话问的好,问到点子上了。我告诉你,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件事你去问队长吧!”老四爷子轻描淡写地就把这话给搪过去了。孙长山心里狠狠地想:这个老滑头,滴水不漏,真难斗啊!
老四爷子心里明白,自从山虎当队长以来,这二人就从心里打怵。山虎年轻有文化,当过兵,见过世面,生产队脏活累活从不打怯,亲自带头干在前边,这是有目共睹的,大家伙心里很服。论口才更是胜二板长山一筹,这二人几次与山虎交锋,都弄得很难堪。
这时山虎从桌子旁站起来,灯下的他像一做铁塔似的,他用他那宏亮的声音说:“这个责任我来负,长山叔,你和大伙都放心吧,我以党性和个人名誉担保,如果此事给生产队造成重大经济损失,我甘愿受罚,并赔偿损失。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谁也没有前后眼,有些事很难预料的,所以我请大家伙多多监督我,好好做事,把生产队工作搞上去,年末大家多分点钱才是真格的,大家说对不对啊?”
“对,对,太对了!”会场上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